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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淵又嘆息一聲,似乎卸下了重擔(dān)。 “如此便是陌路之人,再無半點瓜葛。還請真人將食物飲水一并帶走離開吧,淵這陋室,非請勿進?!?/br> -------------------- 趙淵:滾 第20章 活著 謝太初站在趙淵的院落外。 槐樹被寒風(fēng)吹得枝杈微搖,那些雪落在他的腳邊。他捏那道袍,里面的和離書亦感覺得到。 趙淵愿放手,他應(yīng)該高興才是,這樣他還能繼續(xù)修他的無情道。 他應(yīng)該欣喜離開才是。 ……可他不想走。 謝太初腳生根了一般站在原地,抬眼去看那院落的柴門,柴門雖關(guān)了,不過只需稍許功力便一推就倒,沒了柴門就不算非請勿入了。 ……不,不行。 謝太初捏捏鼻梁,讓自己冷靜下來。 樂安郡王雖然脾氣溫良,卻是極倔強的……若這般行事只會更糟。 便是翻遍百家言論熟讀縱橫兵法,號稱通天徹地、瞻往查來、可窺天地大道的謝太初,在心底推演數(shù)十次,此時此刻,唯一的辦法…… 他深吸一口氣,上前老老實實敲門。 遠處大黑馬發(fā)出了一聲呼嚕聲,大約是覺得有些慘不忍睹,別過頭去。 * “若要和離,需夫妻雙方和議后上衙門,待官府判定才可寫這和離書,兩愿離婚。我與殿下結(jié)發(fā)后,自問行為端莊,體貼恭順,不曾做過什么出格之事?!敝x太初站在門外,對趙淵道,“我不曾說過要與殿下和離?!?/br> 趙淵詫異:“真人是沒說過……是我想要——” “既然如此,便不能算已分開?!敝x太初打斷趙淵的話,“殿下若要我走,便寫休書一封?!?/br> “謝太初,當(dāng)初歡喜你,你說得清楚,是我癡心妄想。我不想讓你再為難?!壁w淵道,“如今,還請……不要為難我了?!?/br> 他眼神凄絕,讓謝太初再次語塞。 * 柴門這次終于緊緊扣上。 謝太初心又開始痛,猶如那日收到和離書的一刻。 兩個月的時間里,謝太初仔細想過這般的心絞痛到底是為何……待冷靜下來抽絲剝繭,把種種復(fù)雜的東西剝離。 他才知道那是一種自修習(xí)無量神功,逐漸走向大道正途后,被自己遺忘的七情六欲。 是怕被拋卻的恐慌。 樂安郡王曾用全部的身心來歡喜于己。 他自大的以為……這樣的歡喜不會改變。 即便相敬如賓,即便是能夠細心照料,若不投之以情感,便只能算作是同一屋檐下的形同陌路。 任是汩汩流淌的情誼,亦有干涸的一日。 如今,趙淵將這些歡喜全部割舍,抽身離開,獨留下他一個人在原地。 再無人會用那樣的眼神關(guān)切看他,亦無人將心托付與他,更無人在他身側(cè)與他攜手而行,讓他在荊棘遍布的人生之路上略感安定。 可他不想也不愿放手。 此時天已大亮,周圍活動的人多了起來,眾人都奇怪的多看他兩眼。謝太初在門口安靜又立片刻,最終想定了什么事情,牽著大黑馬暫且離開。 * 趙淵沒有時間悲春傷秋。 送走了謝太初,關(guān)上大門后,現(xiàn)實撲面而來。 比起哀悼逝去的舊日良人,更重要的是今日如何活下去。 謝太初送來的豬rou,他是不會動的。如今三九嚴冬,那豬rou在庫房里,很快便會凍住,也壞不了,便先放著。 庫房外角落堆了一堆雜草,還有些槐樹跌落的樹葉和枯枝。趙淵駕輪椅過去,彎腰只能夠到少許,他便從輪椅上下來,跪在地上,將那些草木都捆在一處。又扶著輪椅,用力撐著自己爬上去,拽著那一大捆枯枝入了屋子。 爐中的炭都成了灰,已沒了紅色的火點。 這讓趙淵有些著急。 他不會點火,若這火真的滅了,便要凍死。便本著老天眷顧的心態(tài),放了草根進去,萬幸,大概是還有暗火在,很快草燒了起來,火苗竄起來。 趙淵連忙加了許多樹葉,火更大了一些。 于是他便將那些枯枝放進去。 火點燃了被雪浸濕過的枯枝,濃煙在屋子里亂竄,嗆得趙淵流眼淚,可手忙腳亂的他終究還是把爐火救了回來。 燒成木炭的枯枝在爐子里安靜燒著,帶來一陣溫暖。 趙淵又從水缸里舀水過來,在火上熱著——是得感謝凝善真人,若不是他善心接了一缸水,他可能只能弄些殘雪煮了。 小鍋里還剩下半鍋作天熬的小米粥。 如今已經(jīng)凝成了半透明的粥方。 趙淵切了半塊,想了想又切下一半,只放了四分之一塊兒在瓦罐里,加了一瓢熱水,瓦罐與水壺一起在爐邊熱著。 * 謝太初終于安心,悄然從墻頭飄落。 大黑馬在旁邊等待著他。 “走吧?!彼麑Υ蠛隈R說,“去賀蘭山,打貂,煉油?!?/br> * 做完這些家務(wù)的趙淵渾然不知謝太初偷偷看了他好久。 他洗凈雙手,將簸箕和一筐羽毛也搬入屋子里,放在角落,一個人在火前仔細挑選箭羽。 這一專注便是幾乎大半日,等他垂著腰抬頭,眼花背痛,手上凍瘡又裂。屋子里就算有爐火,也讓他冷得渾身僵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