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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當是什么厲害陣法,不就是十幾萬步兵嗎?又不是沒遇到過?!睆堝a全道,“中軍既然壓后,我們直沖入陣,奪了周問雁首級,此戰(zhàn)立分勝負?!?/br> “張將軍要直取中軍,請問走哪一路?”謝太初問他。 “中路。”張錫全一叉腰,洪亮道。 謝太初搖了搖頭:“張將軍輸了?!?/br> 張錫全一怔,再看沙盤,仔細一琢磨,竟然覺得這九宮陣法多了幾分玄妙,自己內(nèi)心推演了數(shù)種可能,又全然被自己推翻。 一時沉默了起來。 “在臨洮時,遇陜西總兵上志君所率十萬步兵,也不過是我左路軍一萬騎兵便把他們打得丟盔棄甲。”張錫全道,“沒料到步兵重新布局,竟有此等的威力。這個周問雁確實不一般?!?/br> 說話之間天邊傳來戰(zhàn)鼓擂擊之音。 肅王率眾人出帳,在小山坡上眺望,遠處徐州城下,十幾萬人的九宮方陣中旌旗飄展、戰(zhàn)鼓如雷,又有士兵齊齊擊盾叫陣,氣勢恢弘,震懾人心。 “周問雁叫陣,我等不可不應,不應則輸了氣勢?!睆堝a全躬身抱拳道,“王爺,末將張錫全愿率左軍出戰(zhàn),攻其北翼,先試試他的深淺,探一探路?!?/br> 早有陶少川準備了令箭隨事肅王,此時已取令箭與肅王。 肅王將令箭較給張錫全道:“有勞張將軍,謹慎小心、速去速回?!?/br> “得令!” * 張錫全得令退下,陶少川又搬來椅子讓肅王入座,肅王搖頭。他負手而立,眼神已不由自主地在人群中尋找熟悉的身影。 很快,他便瞧見了謝太初。 謝太初站在人群之外,手握拐杖,抬頭眺望遠方。 自榆林知道了他的病情,知道了他危在旦夕,便是被欺騙的憤怒塞滿胸襟,亦瘋了一般日夜兼程,奪城拔寨般沖向了徐州。 謝太初以一己性命將自己逼入只能贏的局面,只能一次次的贏下去的局面。 他知道自己不能退,更不能敗。 牽掛之人,命懸一線。 任何退敗都成為斬斷這最后一線的刀刃…… 此時已近八月,日子終于炎熱了起來,暖風帶著熱浪朝著眾人鋪面而來??墒羌幢闳绱?,人群之外的謝太初,依舊是那么的孤寂和清冷,一如那年在京城初見時。 誰能與其同坐? 清風明月,天下家國。 唯獨沒有他…… 肅王心下一片黯然。 又過片刻,肅王軍營內(nèi)數(shù)百戰(zhàn)鼓聲亦起,營地大門打開,便見張錫全率左騎軍已整裝待發(fā)于山坡下向肅王行禮。 肅王頷首。 目送左軍一路遠去,浩浩蕩蕩殺向周問雁軍中。 他再回首時,便瞧見謝太初拄著拐杖有些吃力的悄然離開。 蕭絳順著肅王的視線亦瞧見了謝太初離開,便湊過來問:“可需要我去請道長回來?” 趙淵搖頭。 蕭絳見他表情失落,忍不住又問:“我看道長近些日子身體愈發(fā)單薄了,可要末將護送他回去?” 肅王剛要回他。 戰(zhàn)場上便起了喧嘩,張錫全的隊伍已經(jīng)快要沖入北翼。 “戰(zhàn)局熟息萬變。茲事體大,其余之事容后再說?!?/br> 此時張錫全帶隊,已貼近周問雁的北翼軍,越還有數(shù)百步的距離,只見北翼軍步兵蹲下躲藏于盾牌之后,后方火器營中軍人分排站立,點燃三眼銃,輪排攻擊,一排三眼銃放完便退后裝彈,第二排跟上。 三眼銃威力巨大,還未貼近北翼,張錫全軍中前排騎兵已陸續(xù)有大規(guī)模死傷。 “壓上去,他們的火器就打不出來了!”先鋒軍中的百戶紛紛吶喊,他們身經(jīng)百戰(zhàn),并不怕死,身先士卒已沖了過去,每往前進百步,便要死傷數(shù)十騎兵,一排排的騎兵和馬兒到底,可是這支隊伍卻并不退縮,踩著泥濘和著鮮血便繼續(xù)壓近。 他們一邊靠近,一邊射出箭羽,落在步兵之中,已將鎧甲后的那些士兵殺傷許多。 終于在死傷上百人后,他們沖入了北翼軍步兵之中。 此時騎兵們的鐵騎踏上了步兵的護盾,接著弓箭紛紛射了出去??墒乔闆r并沒有好轉,原本以為步兵因此潰敗,但是這只步兵遠超想象。 北翼一萬士兵迅速氛圍兩個軍團,放開中間的道路,讓張錫全部隊直沖了進去,然后這兩個軍團并沒有逃逸,而是從背后將他們圍了個水泄不通。 張錫全只覺不妙,回頭去看,哪里還有來時路。 漆黑的獸臉護盾將步兵包裹的層層疊疊,而迎面不到百步的便是重新裝彈完畢的火器營。分列兩側的火器營迅速合攏,數(shù)千只火銃直對第一排騎兵。 逼仄的敵軍包圍之內(nèi),騎兵靈活機動的優(yōu)勢蕩然無存。 成了活生生的人rou靶子。 “往后撤!”張錫全大喊,“安賀兵你帶人斷后!其他各部給我往回撤!往回撤!” * 從肅王中軍高地看過去,只能見遠處濃煙滾滾,又過片刻,便有軍隊往回走,倉皇狼狽,不像是得了便宜。 “老張局勢不妙啊?!辈巾椕髡f,“怕是著了道兒了。王爺,末將前去接應!” “你去,萬事小心。”肅王道。 待步項明率眾出營后,肅王又對傳令官道:“鳴金收兵?!?/br> 又過半個時辰,張錫全撤回來的部隊清點完畢,損失馬匹六百,死傷士兵近五百人,其中還有兩名百戶。負責斷后的安賀兵小隊更是無一生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