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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到漢中,接下來的路便要入蜀了?!倍螌汖S道,“現(xiàn)在擔(dān)心,除了徒費心神,并無意義?!?/br> “玉書,我是不是應(yīng)該恨他。” “……那要看王爺是不是還愛他。”過了片刻段寶齋說,“有些事只有你清楚,旁人的都做不得準(zhǔn)。” 趙淵聽了他的話,深吸了一口氣:“罷了,如今不是想這個的時候,徐州可有消息傳來?” “我們走得急,斥候也趕不上,暫時沒有消息?!倍螌汖S說,“到了成都府時,興許能有些回音了,我軍得天時人和靖難,想必徐州之戰(zhàn)無憂的?!?/br> 他從腰間拿出卷著的羊皮輿圖,攤開來對趙淵道:“蜀地之路,險峻眾多,又有天塹抵擋,極難行走。傾星閣的位置聽說是在青城山中,需路過成都……臣這幾日鉆研了一下入蜀的道路,如今常用的道路便是走驛路官道,從漢中入廣元,繞鹽亭,直抵成都府。此路最為平坦寬闊,可行馬車,由此過去,加急不過十日可抵成都?!?/br> 趙淵去看他攤開的地圖,搖頭道:“我軍兵力未及四川,若走官道,必定有駐兵把守,待知道是我在此,定圍追堵截。我若在此,徐州那里的又是誰?待消息傳回京都,則徐州不保。此路看似坦途,實則兇險?!?/br> 段寶齋點頭:“當(dāng)年茶商出入蜀地經(jīng)商所修葺的古道,有一路可通成都,只是因官道暢通,年久失修了?!?/br> “什么古道?!?/br> “金牛道。亦是走廣元,卻并不繞行鹽亭,直接南下,過劍門關(guān)、走梓潼、綿陽、德陽抵達(dá)成都。只需九日?!?/br> “劍門關(guān)……” “是,一夫當(dāng)關(guān)、萬夫莫開的劍門關(guān)?!倍螌汖S道,“當(dāng)年諸葛武侯見劍山上壁立千仞、天開一線,遂壘石為關(guān),稱劍門關(guān)。乃是自古險要關(guān)隘,又是兵家必爭之地。只是我大端疆域廣袤,四川多年無有戰(zhàn)爭,孝帝時便廢棄了,澤昌年間才重新修繕,有駐兵。再加上行路艱難,若路上棧道被毀,則時間不可測算。走哪條路,還請王爺定奪?!?/br> “此路看似艱難,然而人煙稀少,便是劍門關(guān)也因失修算不得天塹?!壁w淵沉思,“能快上一日,便是一日。走金牛道?!?/br> 說完這話,他站起來:“時間急迫,讓人收拾了驛站所有的驛馬,準(zhǔn)備出發(fā)?!?/br> 段寶齋卷好牛皮,便招呼眾人。 午時剛過,一群人直奔廣元金牛道而去。 * 蜀中溫潤少雨,便是秋冬也并不寒冷,可是他們過了劍門關(guān)開始,便已感覺到了天地異象。明明已即將中秋,卻刺骨的寒冷,繞行成都后,竟然下起了小雪,雪雖不大,卻延綿不斷。 往青城山去的路上,漸漸被一層薄雪的白色涂抹。 在雪中,一切都變得靜謐了。 馬在岸邊走。 輕舟江上行。 趙淵拽住韁繩,身下的大黑立定,他抬頭去看江上霧氣圍繞中若影若線的青城山,有些分不清自己身處何地,恍惚時似乎他還不曾從一年前的天壽山走來,似乎謝太初就在他身后將他緊緊護(hù)在胸口。 那些掙扎求生的決心成了一場夢。 連帶著還有蟄伏許久的酸甜苦辣……都成了一場夢。 肅王一時怔忡。 段寶齋不知何時已經(jīng)引馬踱步過來,在他身側(cè)道:“澤昌二十年前后,天下異象逐現(xiàn),奇寒徹骨,凍死了不少人。連帶著蜀中氣候也變了。我剛問了向?qū)?,他們以前夏日都是宜人的氣候,不知道為何這些年夏天逐漸變得涼爽……去年開始就有霜降的跡象,今年竟然下了學(xué),也是沒料到?!?/br> ——大端朝病體沉疴,亂世之象已現(xiàn)。 趙淵想起了謝太初的話,不知道為何心底更壓抑了起來。 他回頭問段寶齋:“離青城山還有多遠(yuǎn)?” “還有一日腳程。今日到不了了。”段寶齋道。 趙淵點頭:“大家都累了,便擇地休息吧,明日早些出發(fā)?!?/br> “好……”段寶齋頓了頓,“傾星閣在青城山之間,卻鮮少有人知道確切的位置。待到了青城山……怎么辦?” 趙淵沉默了片刻:“不知道。到了再說吧,不行就挨個洞府拜會,總有人知道的。早些休息吧。” “是……” * 在湔江一側(cè)淺灘,只剩下七十人左右的隊伍停下休整。 連日奔波已經(jīng)讓所有人疲憊,連大黑都不再活潑,眾人起了營灶,又搭了些個簡易的帳篷,生火做飯吃后便各自去休息了。 唯有謝太初無人敢挪動,趙淵上馬車給半昏迷的他喂了些米粥,他吃的并不多,不過小半盞,便不再入食。 “吃好了嗎?”趙淵問他,“出陜西的時候,你還能吃小碗稀飯,現(xiàn)在粥都不愿意喝了……想必是我做的難吃。待找到了傾星閣,讓無憂子師尊治好了你的病,換你給我做飯好不好?” 他放下盞,給謝太初掖了掖被子。 “那時候,我們一起回寧夏,去張亮堡。你曬些臘rou,配著小米粥,一定比我做得好。”又想了想,自己笑了起來,“我倒忘了……那會兒我們就在京城了,怎么能去張亮堡。” 篝火的光跳動著,從車窗內(nèi)*進(jìn)來。 趙淵看向那團(tuán)火光,臉頰在跳躍的光中,半明半寐。 “等以后天下太平了,我禪讓皇位,是不是就可以……”他低聲問了一句,卻沒有說完這句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