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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葛生難得有些感慨,柴束薪看著他,嘴唇微動,剛打算說些什么,這人卻高興起來,“太好了,廟會的東西貴的要死,正月一完,通通滾蛋?!?/br> 柴束薪:“……” 他沉默片刻,道:“正月過了,星宿子他們也該走了。” 木葛生聞言打趣道:“怎么,舍不得?” “畢竟難得一見?!?/br> “是啊,畢竟難得一見?!蹦靖鹕溃骸暗衲瓴煌粑蚁氲臎]錯,老五不會走的這么早。” 柴束薪聞言看向他,“你的意思是……” 話說到一半就頓住,他看到木葛生手里夾著一枚山鬼花錢。 正是他從陰陽梯中帶出的那一枚。 “我記起了一些事。”木葛生將花錢拋上半空,“也對今后有了一些推測?!?/br> “難怪你不肯親自告訴我當(dāng)年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木葛生看著柴束薪,笑了笑,“我想起我當(dāng)年算的是什么卦了。” 第38章 時間回溯到近百年前。 那一日城破,柴束薪在危急關(guān)頭抓住木葛生,但他畢竟不曾從軍,遠(yuǎn)不及對方熟悉戰(zhàn)場,木葛生反手一握,將他扯入懷中。 剎那間碎石從天而降,砸落在兩人身上,劇痛傳來,他瞬間失去了知覺。 不知過了多久,柴束薪是被雨水澆醒的。 空氣中充斥著血腥氣,他頭朝下趴在泥土里,渾身的骨頭都仿佛錯了位,他簡單給自己把了脈,主要是高空墜落的沖擊傷,能救。 木葛生呢? 柴束薪想要站起身,卻發(fā)覺自己被壓在碎石堆下,身上重若千鈞。他得想個辦法爬出去。柴束薪竭力向外掙扎,碎石滾落,一只手突然滑過他的耳畔。 剎那間,耳邊的雨聲停了。 柴束薪這才發(fā)現(xiàn),他周身的血腥氣,大部分都不是他自己的。 他背上趴著一人。 木葛生在墜落時拉過他,替他擋下了大部分碎石的沖擊。 柴束薪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從石堆下爬出來的,回過神的瞬間,他已經(jīng)挖開了一整片廢墟。 血、到處都是血,沙石上布滿凝結(jié)的血塊,又被雨水沖刷而下,而血跡中心躺著一人,四肢扭曲,幾乎看不出完好的形狀。 如果在平時,任誰也想象不出這副殘軀走馬觀花時的意氣模樣,但那張臉確鑿無疑地告訴他——這個人,就是木葛生。 柴束薪的手在抖。 他死死地咬著牙,但依然顫抖得握不住木葛生的手腕,鮮血模糊了視線,最后他撕開對方血跡斑斑的軍服,趴在千瘡百孔的模糊血rou之上。 他聽不到心跳聲。 暴雨傾盆,而他耳畔一片死寂。 烏孽趕來時,原地只剩下一攤血跡,她蘸了一指雨中血水,放入口中,“媽的,這是天算小兒的血?!?/br> 血的味道不對,她強(qiáng)壓下心中不安,血水里混著柴束薪的味道,尚存有幾分活人氣息,兩人中至少有一個還活著——但他們會去哪? 烏孽身后跟著兩縷鬼魂——投胎路上強(qiáng)行抓來的。鬼魂抬著一張擔(dān)架,放著烏子虛和松問童,兩人俱是重傷昏迷,必須盡快醫(yī)治,而如今能救他們的人,只剩下了柴束薪。 可他們究竟去哪了?烏孽強(qiáng)行壓下心中不安,靈樞子不會死了吧? 然而另一個可能性無疑更恐怖,她活得長久,什么都瞞不過一雙洞察九百年的眼睛——假若死的那個是木葛生,后果更不堪設(shè)想。 不能再耽擱下去了,烏孽被雨水淋得濕透,她迅速思考對方可能去的地方——木府?柴府?烏宅?關(guān)山月?鄴水朱華? 都不對,敵軍已經(jīng)進(jìn)城,貿(mào)然闖入只能找死,何況城中幾乎早已搬遷一空,進(jìn)城去并不能補(bǔ)充物資,甚至連藥材也找不到。 那他們能去哪? 不能進(jìn)城——難道是城郊軍營? 不,不對,軍營無疑是重點(diǎn)攻陷地,回去等于自投羅網(wǎng)。 那么只剩下了一個可能。 “媽的?!睘跄趿R了一句,“這么大的雨,那么長的路,可千萬別死在路上。” 她被雨水澆得濕透,匆匆抹了把臉,足尖點(diǎn)地,飛奔而去,兩縷殘魂尾隨疾行。 她早該想到,柴束薪二人會去的地方只有一個—— 白水寺, 銀杏書齋。 果然不出烏孽所料,山路上全是血,越走她越不安——這血跡遠(yuǎn)非一個人的出血量可比,附近顯然發(fā)生過一場激戰(zhàn)。 等她終于到達(dá)白水寺門口,烏孽一腳踹開大門,瞳孔驟然緊縮。 尸橫遍地,斷壁殘垣。 到處都是血,紅色鋪天蓋地,禪房外、水井旁、青石路面上躺滿僧人尸體,有的被一擊斃命、有的被分尸肢解,一名僧人被掛在房檐下,身貫數(shù)刀,死不瞑目。 傳承百年的古鐘被砸碎在地,剩下半邊豁口,被雨水打得落下臺階,幾個黑乎乎的東西滾了出來——是被剝了皮的人頭。 暴雨潑天蓋地,血水匯聚成溝渠,蜿蜒四溢。 無間地獄,不過如此。 連抬擔(dān)架的鬼魂都被嚇得冒出青煙,他們是新喪鬼,戰(zhàn)火里稀里糊涂就死了,壓根沒見過如此慘劇。 烏孽站在門外,她是酆都太歲大爺,對生死早已司空見慣,但她看著寺中景象,許久沒有挪步。 咱家真是在酆都待得太久了,她隱隱約約地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