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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燃朝程成的亡魂看了一眼,果不其然看見了一臉復雜的表情。 不過這么聽起來,甘秋荔好像不知道她兒子的高考成績已經(jīng)出來了。 謝燃正要再問,冷不丁脊背處貼上來一個冰冰涼涼的東西,而后就是那個好聽的男聲落在了他的耳邊:“她的生氣好弱啊,比你隔壁那個老頭還不如?!?/br> 謝燃整個人都僵住了,但女人還坐在他對面,這會兒他甚至不能強行將那團黑霧摘下來。 這得寸進尺的老鬼……謝燃磨了磨牙。 隔壁張伯今年六十多了,這女人理論上只有四十多歲,確實不太正常。 謝燃不是鬼族,不能那么直觀地感受到一個人的生氣是否充裕,不過他從見到她第一面開始,就看出她臉色差得叫人匪夷所思。 路人看到她這個造型,幾乎都是避開的。 謝燃:“十八歲都成年了,不太可能是拐賣,報案了沒?” “報案了,警察不受理,說那么大個人不會丟?!闭f到這里,前一秒還含笑的女人忽地一臉哭喪,“他們不讓我找兒子,嗚嗚……說不準就是他們帶走我兒子的!一個兩個都勸我離婚不要兒子,可我哪能看著他被他爸帶走?。靠隙?、肯定是這樣,他們聯(lián)合起來搶我兒子……不然為什么現(xiàn)在連公安局的大門都不讓我進了?” 謝燃皺了下眉。 “生氣微弱,神志不清,很嚴重了?!?/br> 黑霧的聲音吹著謝燃的耳根,吹得他雞皮疙瘩一路從脖頸向下,蔓延到腰。 他實在受不了了,右手不動聲色地探到背后,想把黑霧扯下來。 黑霧的語氣里帶著興味盎然的笑意:“這對母子,一個分明活著但生氣微弱,一個陽壽未盡卻死了,真有意思。我想去他們家看看,你有沒有興趣?” 謝燃不動聲色地斜了他一眼。 “唔,不去么?也行吧,小雀兒是該養(yǎng)在家里?!焙陟F笑嘻嘻地脫離了謝燃的身體,沖那晃神的程成喊了一句,“喂,小鬼,我要去你家看看,帶路吧?!?/br> 聽到“小雀兒”三個字時,謝燃那雙總是無神的瞳孔驀地一縮。 程成這才回神,梗著脖子沖黑霧叫道:“我憑什么?” “你不想知道是誰害死你的?” “……” 束縛住程成的蒼藍色火焰在黑霧手中似乎毫無威懾力,黑霧在程成劇變的臉色中哈哈大笑,而后一把將動憚不得的小鬼從地上提了起來:“想知道,那就帶路?!?/br> “喂你——!” 眼看著霧帶鬼毫無阻攔地向店外飄去,謝燃猛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女人哭到一半,噎在喉嚨里,驚慌失措地看著他:“怎么了?” “沒什么?!彼谶@里,謝燃不方便追出去,只好甩了一簇小火苗出去當探子,自己又坐了回去,“阿姨,你別哭,警察可能是有其他原因才不受理的。你仔細想想,程成究竟是哪天丟的,之前有沒有發(fā)生過什么事?” 他實在無法對著那張憔悴的臉說出“你兒子可能已經(jīng)死了”,只能旁敲側(cè)擊,盼望她自己想起來。 也許能想起關于生氣變少的蛛絲馬跡也說不定。 第4章 隨著時間過去,太陽的威力逐漸凸顯。 大地被炙烤成高溫,連帶著空氣都熱得扭曲。 程成被那黑霧強行帶出畫室大門,本來還想掙扎逃脫,一見這天就不敢動了。 那金燦燦的陽光對他這樣的脆弱亡魂來說就是劇毒,天上地下,只有提著他的這團黑霧周遭是陰冷的,程成為了躲避無處不在的刺痛,不得已地靠緊了他,甚至希望自己可以縮成一團被黑霧揣進兜里。 “喂,小鬼,往哪里走???” 頭頂傳來黑霧悠閑的聲音,程成感覺自己皮膚都在燒,牙齒打顫道:“大大大哥我我我我睜不開開眼眼眼睛看不見??!” 黑霧不滿地“嘖”了一下,好像是在嫌棄這小鬼太過于廢物,而后在程成看不見的地方,黑霧分出了一縷,像手指一樣,在他眼睛附近抹了一道。 “這樣能看見了吧?快點,帶路。” 程成哆哆嗦嗦地睜開眼睛—— 嘿,還真不疼了。 “牛逼啊大哥!能不能讓其他地方也……??!往右轉(zhuǎn)直走三百米然后左轉(zhuǎn)!” 大佬果然脾氣不好,一言不合就想把他丟下,嚇得程成趕緊尖叫。 他確實是個成績不錯的學生,但身上有種稚嫩的社會氣,信奉“厲害的就是我大哥”,看見黑霧同是鬼卻能在烈日下橫行,立刻被深深折服,忍著全身皮膚的刺痛給他帶路。 好在黑霧也沒太過分,或者說這種小事對他而言并不算什么,在程成指出方向以后,很快在他身上施了小法術(shù),為他解決了皮膚刺痛的問題。 程成和他媽甘秋荔的家離商業(yè)街不遠,就隔了兩條街。 實際上對鬼來說路遠也不算什么,何況很近,他們沒一會兒就到了。 那是個老舊小區(qū),建筑時間大概在高教區(qū)開發(fā)之前,現(xiàn)在被一堆高樓圍在中間,走進去才能看見那些連電梯都沒有的灰褐色七層樓矮房。 陽光被外面那些高樓遮住,大夏天,大中午,這個小區(qū)卻比外面冷了至少五度。 “有問題啊……” “什么問題?”程成現(xiàn)在身為一只鬼,只覺得好久沒回來的自家小區(qū)氣溫真是舒服,寫過作業(yè)的石凳和跟老媽吵過架的樹下也親切得很,聽見黑霧的嘀咕才疑惑地問了一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