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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白蕓鉆進花叢前,和謝燃說的最后一句話。 溫柔……這還是謝燃頭一次聽見這個評價。 他沉默著去浴室洗了個澡,這才回到房間,有些頭疼地看著在床上睡得像個尸體一樣的“人”。 他其實覺得,他應(yīng)該把景暄打出去。 空中本就比地面上的氣溫要低,剛才在天上的時候,渾身冰涼的景暄自然是本能地將自己盡可能地整個縮進謝燃濃密的背羽之中,以便能夠多獲得一些溫度。 途中他一直睡著,眉頭皺成一團,睡得不□□穩(wěn)。 謝燃脊背上特別是后頸處的羽毛特別敏感,通常不愛讓人碰,可他又沒法和一個睡得意識不清的鬼族爭辯,可以說是一路忍過去的。然而他的忍耐換來的卻是對方無意間的得寸進尺,落地前他的背毛都被扒拉亂了。 煩得很。 而且他這個狀態(tài)…… 謝燃煩躁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陽xue——平時夜里,景暄是自己找地方蹲著等天亮的,可今天他以化形的狀態(tài)睡著了,該把他丟到哪里去? 之前程成打地鋪的空間不知道夠不夠一個長手長腳的成年男性躺下。 “嘖,真麻煩?!敝x燃清理了一下地上的雜物,把備用的鋪蓋拿出來鋪上,試著把那具沉重的“尸體”往地上搬。 景暄睡得人事不知,全程沒醒。 …… 第二天一早,或者說凌晨,黎明前星光最黯淡的時刻,景暄才終于從無盡的夢里醒了過來。 剛醒來的時候,他愣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自己身在何處。 現(xiàn)在他躺在謝燃的床上,而謝燃自己卻不見……哦,在地上睡覺。 景暄探頭看見謝燃蜷著手腳,以一個“一看就不太舒服”的造型沉沉睡著,嘆了口氣,飄下床輕手輕腳地將他搬回床上放好,蓋上被子。 地上的鋪蓋景暄沒管,他收了現(xiàn)形,以魂體狀態(tài)飄到了窗臺上。 此時此刻,月色和星光都不見了蹤影,大概再過一會兒就要天亮了。 ……這個時間可真冷。 他打了個哆嗦。 剛才他做了個很長的夢,想起了不少事。 近來能想起來的事情越來越多了,對自己的情況、能力也不再那么兩眼一抹黑,前些日子他剛想起鬼族不會怕冷,還在好奇自己為什么總覺得冷,現(xiàn)在“剛想睡就有人送枕頭”——做夢的時候他看見了一個自己被人打傷的畫面。 至于那個人是誰……他正在想。 窗外的街景越來越暗了,黎明正在逐漸靠近。 正神游呢,景暄忽然瞥見遠(yuǎn)處街道上飄過一行不甚分明的影子。那些影子全是黑黢黢的,隱沒在夜色中,要是換個人來看估計根本不會發(fā)現(xiàn),好在景暄是個鬼族,一眼就看出那是一列亡魂和兩個鬼族。 中元節(jié)的日子一天天靠近,近來亡魂列隊夜行其實不算什么很新奇的場面,他奇怪的是為什么會有兩個鬼族和亡魂混在一起。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雖然他自己不介意,但其實大多數(shù)鬼族都不太愿意和這些“人族的小崽子們”打交道。 不過那列亡魂很快就飄到更遠(yuǎn)的地方去了,景暄就沒再多想。 不常見的不代表就有問題……偶爾還是會有些鬼族愿意和亡魂玩的。 時間在景暄出神的同時一分一秒過去,天終于亮了起來。 謝燃從睡夢中醒來,一眼就看到了團在窗臺上的那一坨黑霧。 “你醒了?”他坐起來,敲敲自己發(fā)脹的腦袋。 “嗯?!?/br> 黑霧飄了過來,從里面?zhèn)鞒鼍瓣淹蝗簧蠐P的聲音,“小雀兒,我真是太感動了,你竟然愿意把床讓給我,自己去地上睡!” “……你想多了,只是因為地上太小你睡不下而已。”謝燃無語地起床收拾被子,一邊問,“今天早上想吃什么?我準(zhǔn)備吃筍丁燒賣?!?/br> “我都可以?!本瓣颜f。 謝燃開口前已經(jīng)猜到景暄不會拒絕了,自從剛見面的時候搶了他一碗紅油豆花開始,這個鬼族就表現(xiàn)出了對人族食物無限的關(guān)心,無論是吃過的美食還是沒嘗過的新鮮玩意兒他都愿意跟著謝燃嘗嘗。 這也是謝燃愿意持續(xù)給他帶一份早餐的原因——他并不挑剔。 今日的商業(yè)街依舊平靜祥和,謝燃出門兜了一圈,買了早飯回來和景暄分著吃完,而后坐下繼續(xù)修他那幅油畫。景暄則再一次蹲到了女助理面前。 景暄:“新一天了,你考慮好了嗎?我先聲明,雖然鬼族一般不插手人族的事,但偶爾違反一下規(guī)定我也不是承受不起,你要是鐵了心不說,我就不留你這一張嘴浪費糧食了?!?/br> 他威脅得□□裸,搞得畫畫中的謝燃忍不住瞥了他一眼。 女助理反問道:“這根本就沒給我選擇的機會吧?” “我沒有承諾過要給你選擇權(quán)?!?/br> “……” “老師身邊據(jù)說確實跟著一位‘神靈’?!迸愍q豫了一下,說道,“老師所掌握的那套秘法據(jù)說是從上古時期流傳下來,大約三年前的某一天,他突然和我們幾個學(xué)生說,他從秘法中悟出了請神的方法,很快就能請神上身……自那以后,老師的法力的確變得越來越強,求上門許愿的信徒中獲得庇佑的也越來越多……我不清楚那個‘神’是不是存在,但那個傳言最符合你要找的東西。至于其他的,我真的不清楚?!?/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