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了皇帝之后 第6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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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是三日哭靈最后一日,主子“靈前即位”,面對的事物千頭萬緒,不但要處理朝政,還要論功行賞安撫功臣的心,當然也少不了論罪臣之罪。 至于登基大典,要二十七日“丁憂”之期過后才能舉行,在此之前穩(wěn)定是重中之重。 他知曉主子想留沈家父子一命給沈姑娘一個交代,但這些功臣,其中有人失去了很重要的故友,情緒激動,主子正在想辦法安撫,其中就有徐勤,因被沈常松殺死的人中就有劉信。他明白,既能留下沈家父子的性命又能給這些功臣一個交代的辦法幾乎是沒有的。 再不要說其他獲罪的臣子,赦免了沈家的死罪,他們又該如何處置? 這件事,沈姑娘需得知道,不能誤會主子,“沈姑娘,陛下是想遵守對姑娘的承諾的,只是沈將軍和沈少將軍在那日皇宮混亂之時,砍殺了曾經跟隨陛下的幾員大將,其余的將領們都在向陛下諫言處死沈將軍,這些諫言的人中,很多都是助陛下登上皇位的功臣,陛下不能對他們置之不理?!?/br> 沈亦槿的心沉到了谷底,她沒想到事情會發(fā)展成這樣,她也明白要讓李彥逐放了父兄,就是寒了那些將領的心。 可她管不了那么多,她只想救父兄的性命。 李彥逐既然給了她承諾,就要遵守。 等候了片刻,里面的將領從書房走出來,有幾個人看著她的時候,神情十分厭惡。 宋辰遠和宋有光來到她面前,宋辰遠道:“我知道姑娘為何而來,也知道此次北地之行,姑娘救了陛下一命,我宋辰遠感念姑娘讓我們父子團聚,也感念沈將軍這么多年對宋家的情誼,會替姑娘勸解其他的將領?!?/br> 沈亦槿卻道:“父兄的生死,最終決定的還是陛下。沈家對宋家不薄,沈家和宋家之間,是情誼也好,是背叛也好,自今日之后不必再提。父兄所做之事,和那些將領沒什么不同,不過都是忠于自己的主子。戰(zhàn)場之上,父兄不去殺人,難道還等著別人來殺嗎?我不會感謝宋將軍去勸解那些將軍,沈家沒有做錯任何事,也從沒有對不起任何人!” 說完,她徑直走進了御書房。 方才她說話的聲音很大,她不相信那些還未走遠的將領沒聽見,也不相信在御書房中的李彥逐沒聽見。 李彥逐見她進來,從階梯上走下,來到了她的身邊,剛要說話,卻見沈亦槿“撲通”一聲重重地跪在了地上,“罪臣之女沈亦槿今日前來,求陛下饒小女父兄一命,陛下可還記得對小女的承諾?” 旁邊站著的衛(wèi)安心中一緊,忙要上前去扶沈亦槿。 沈亦槿又重重磕了三個頭,額頭頓時紅腫了一大片,“小女求殿下饒父兄一命。” 李彥逐看著十分心疼,但他也很苦悶,雖料到要赦免沈家父子會有阻力,卻沒想到阻力如此之多,要做到不寒功臣的心,又要對待罪臣一視同仁,實在不容易。 如今新朝初立,他要力排眾議赦免沈家父子,對他坐穩(wěn)皇位沒有絲毫好處。 “衛(wèi)安,先扶沈姑娘起來?!毙l(wèi)安的手剛碰觸到沈亦槿的小臂,沈亦槿又重重磕了三個頭,“求殿下兌現(xiàn)承諾,饒父兄一命!” 額頭上青一塊紫一塊,看得李彥逐心一抽一抽地,他單膝蹲下,“沈亦槿,你別這樣,給我一些時日,可好?” 沈亦槿又急又害怕,不覺紅了眼眶,她抬起頭,一雙淚眼看著李彥逐,“要多久?” 她知道父兄定然在牢中活不久的,為了保住尊嚴,很有可能絕食而亡,或者想其他辦法求死。 就像是前世他們毅然決然自絕一樣。 李彥逐不敢看她的眼睛,“等一月后的登基大典結束?!?/br> 登基大典若出了事,可不是什么好兆頭,他在歷史上或許會成為后來人的笑柄,他不能冒這個險,且這一個月,他也會盡力找到兩全其美的辦法。 可沈亦槿卻不這樣認為,且不說父兄性子硬,等不到一月之后,她還認為,皇位對于李彥逐來說就是最重要的,御書房外衛(wèi)安說得那些話,或許只是帝王讓她乖乖離開上京別再胡鬧的懷柔之策,現(xiàn)在又說登基大典之后,也不過是拖延罷了。 沈家支持太子上京人盡皆知,李彥逐能留她一命,能放過將軍府其他人,已經是最大的退步和恩賜了。 李彥逐做事一向狠絕,為了安撫功臣,為了徹底除去叛亂者,他斷不會赦免父兄死罪的。 她不相信他! 可她也記得在剿匪之時,他曾不顧自身安危護她周全,也記得在清水縣時,他眼中的笑意,更記得中元節(jié)輕舟之上,他眸底的溫柔。 救命之恩,李彥逐是認的,所以只能仗著這份恩情來求他了。 “可是一個月太久了,父兄等不了那么久,他們會死的?!痹捯怀隹?,沈亦槿就忍不住眼淚,一個勁往下流,“陛下,小女救了林姑姑一命,也救了殿下一命,殿下說過,認的,那就兩命換兩命可好?從今往后,我們便兩不相欠,我從此滅了對殿下的愛慕之心,和父兄走得遠遠的,再也不糾纏,可好?” 那一滴滴眼淚都砸在了李彥逐的心上,讓他的心揪著疼,他憐惜地擦去她臉上的淚,“你說什么胡話,我們已經無法再兩不相欠了。救命之恩,我說過認,就會認,今日你先回去,等一月后……” 話還沒說完,門外就有人道:“陛下,禮部尚書求見?!?/br> 李彥逐起身道:“衛(wèi)安,先帶沈姑娘去太醫(yī)院處理額頭上的傷,再送沈姑娘出宮。” 他走上桌案前的階梯,“讓禮部尚書進來吧?!?/br> 御書房的門打開,衛(wèi)安扶著沈亦槿起身,禮部尚書走過沈亦槿看了她一眼,剛要稟告,又看了沈亦槿一眼,見她沒有離開的意思,咳嗽了兩聲,很顯然他所說的事并不想讓旁人聽見。 沈亦槿不想離開,他還沒求得赦免,可現(xiàn)在她卻沒了再繼續(xù)待下去的資格,再不走,恐怕就得羽林軍將她拖出去了。 之前她就不敢得罪李彥逐,如今更不能惹惱了他,今日不行就明日,明日不行就后日…… 直到她求下了恩賜保住父兄的性命,或者聽聞了父兄的死訊…… 走出御書房,天空突然飄起了雪,她看著漫天飛舞的雪花,伸手接住一片,冰冰涼涼融化在她手心,突然感到無比絕望。 慢慢走在紫宸殿長長的階梯上,抬頭看著漫天大雪將原本就掛了白綾的宮殿,遮蓋地沒了一點色彩,滿目都是蒼涼的白。 心中忽然做了一個決定。 當走下了臺階,行至紫宸殿前正中的位置,她忽然轉身跪了下來。 她再也沒了別的辦法,若此舉能救了父兄當然好,若不行,就讓他們一家人在陰間團聚吧,就如同前世一樣。 衛(wèi)安趕忙來扶她,“沈姑娘,你這是做什么?” “我要跪到陛下赦免父兄死罪!”沈亦槿眼神堅定,視死如歸。 衛(wèi)安無法,想用武力強行拉沈亦槿起來,誰料沈亦槿取下頭上的發(fā)簪,說來也巧,今日她鬼使神差帶上了那個在上元節(jié)被李彥逐摔壞的金雀釵,上面的紅珊瑚石雖已經沒有了,但釵尾依然鋒利。 “誰若阻攔我,即刻自絕在此處!” “這……”衛(wèi)安也沒了辦法,只好先向李彥逐稟告。 聽到這個消息的李彥逐心里著急,“這寒冬臘月的,她身子會吃不消的?!闭f完急急往外走去。 還沒走出紫宸殿,就被林惜攔住了去路,“陛下干什么去?” 李彥逐道:“沈姑娘在雪地里跪著,她之前受了重傷,身子怎么能受得?。俊?/br> 林惜道:“陛下別去,我有一計,既能救下沈家父子性命,也能讓旁人挑不出陛下的理?!?/br> 第八十五章 李彥逐道:“怎么說?” “這個辦法, 得讓沈姑娘受些罪了?!绷窒@口氣,“陛下一向謀略高深,怎么在這件事上犯了糊涂, 沈姑娘如今跪在紫宸殿前,來來回回的人都能看到,所求何事眾人定然也都知曉?!?/br> “現(xiàn)今能替沈家說話的, 也就只剩下宋家了,宋家在此次皇權之爭中|功勞最大,而沈亦槿對宋家有恩。陛下就讓沈姑娘跪!等跪得昏了, 正好讓宋家來求, 鬧到人盡皆知, 陛下再赦免沈家父子的死罪?!?/br> “如此一來, 陛下就不算是獨斷了,再者沈亦槿救了我和陛下的性命,又是宋家的恩人, 這么多恩情加持,宋家又來求情,屆時, 我也會一同求情, 陛下裝裝為難的樣子,旁人看在眼里, 也能夠理解陛下赦免之情。” “不過這就看宋辰遠愿不愿意了。” 李彥逐眉頭緊簇, 這“苦rou計”合乎情理,但對于沈亦槿來說, 實在是太過殘忍了, 跪在冰天雪地的紫宸殿前, 還要跪到昏過去, 宋家才能來求情,肯定要落下病根的。 林惜見他不說話,安撫道:“陛下剛坐上皇位,不可動搖功臣們的心,等日后坐穩(wěn),一切還不是陛下說了算,陛下和沈姑娘今后的日子還長著呢,別為了今次,讓登基大典生出些是非來?!?/br> “若陛下?lián)鷳n沈姑娘的身子,大可以放心,只要有我在,必將沈姑娘的身子調養(yǎng)好?!?/br> 從十多歲開始,他就隱忍謀劃,這一路走來,篳路藍縷刀尖舔血,實在是危險又艱辛,他心中還有一番新政要實施,還有著要讓大大興國泰民安的遠大抱負,是不能在百廢待興之時,只去思慮兒女之情的。 事事都圓滿太難,他知道,如果沈家父子真的死了,沈亦槿定會恨他一輩子,依著沈亦槿的性子,絕不會入后宮,如今看來也就只有姨母的這個辦法,既不傷擁戴自己的臣子的心,又能救下沈家父子了。 李彥逐道:“好,就依姨母所言?!?/br> “衛(wèi)安,召宋將軍覲見?!?/br> 衛(wèi)安應下,又小心提議道:“陛下,若不然,奴才將此事告知沈姑娘,做做樣子,今夜就裝作昏了,讓宋將軍前來求情如何?” 林惜馬上道:“切不可讓人看出破綻,別因為一時心軟,壞了事,千萬別告訴沈姑娘,只有她不知道,戲才能真,才能堵住悠悠眾口?!?/br> 李彥逐的目光停留在沈亦槿的身上,久久不愿離開,此時雪越下越大,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停,她身上的鵝黃色大氅快被大雪包裹成白色。 她跪的筆直,雖看不清她的神情,也知道此時她的目光定然穿過紫宸殿大敞的宮門看向他。 李彥逐緩緩道:“姨母說得沒錯。衛(wèi)安,你先去吧?!?/br> 沈亦槿跪在雪地中,膝蓋處的布料很快被浸濕,她有些后悔自己走時沒有思慮清楚,早知道就該在膝蓋處墊上一塊柔軟的皮料,既保暖又隔水。 她不知道要跪多久,她只知道,自己現(xiàn)在能想到的救父兄的辦法,只有這一個了,跪多久她都不怕。 看到李彥逐同林惜說著什么,她不斷在心里祈禱,希望林惜看在她找到玉寒蘭草的份上,能替她說些好話。 林惜一向重情義,她相信林惜定然會為她求情。 可很快他就看見衛(wèi)安走下了階梯,往宮外走去,又看見李彥逐和林惜進了紫宸殿。 沒有人理會她。 霎時,她的心冰涼一片,為何李彥逐已經看見她跪在了此處,卻又好像沒看見一般,連走下階梯來問一句都不愿? 她還記得在清水縣時,他說,她是他的救命恩人,不會再傷害她,對她好,他心甘情愿。 他說,這份恩情,多久都不會忘。 他說,看在救命之恩的份上,會留他們一條性命。 是她高估了帝王的承諾,也高估了自己在他心中的份量,也許那份救命之恩,并不足以讓帝王赦免謀逆的死罪。 可自從重生以來,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能改變沈家的命運,若說,她沒保下了父兄的性命,至少保下了將軍府中其他人的性命,是不是也不算白白重生一場? 她凄涼一笑,老天爺啊,還真會和她開玩笑。 漫天大雪好似也在嘲笑她,不知跪了多久,她的腿已經失去了知覺,身體也不知何為寒冷。 額前的碎發(fā)被雪浸潤,身體散發(fā)出的熱氣將那些雪,融化又結成冰,凍在她的碎發(fā)上,像是一顆顆碎鉆石掛在她的額前,睫毛上覆蓋了厚厚一層雪珠,她已經無法再睜著眼睛。 她感覺這具軀體不是自己的,隨時都會倒下,可心中的意志卻在告訴自己,不能倒下,她還沒等到李彥逐的赦免,怎么能倒下呢? 而沈亦槿的這個行為,也成了上京茶余飯后的話題,從最開始的嘲笑,到最后的感嘆。 每日上朝的時候,朝臣們都會經過沈亦槿身前,從最開始的指指點點,到最后的心生憐惜。 而那些曾經在御書房的將領,眼神也從厭惡變得溫和了。 一開始,這些人中,沒有人相信她真的會在大雪中一直跪下去。 朝臣中很多人的年紀都和她的父親差不多,他們也有自己的孩子,看到沈亦槿的一片赤誠孝心,難免被深深感動,這樣有孝心的女子,真的讓人不忍再指責。 甚至有一些年紀大的文官,還會為她撣去身上的雪。 可這雪就像是永遠也下不完一樣,又會重新落在她身上。 第二日的時候,宣平侯在早朝之時,給她懷中塞了一個暖手爐,終于讓她冰冷的身體有了一絲絲暖意。 可她已經說不出話來,連抬頭都覺得很累,只能用感激的眼神看著宣平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