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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太子殿下的小金枝在線閱讀 - 太子殿下的小金枝 第3節(jié)

太子殿下的小金枝 第3節(jié)

    “哼。”小姑娘縮了縮腦袋,強撐氣勢,喝著秦湫端來的甜水,冷哼道,“他才不會罰我哩,他上次還給我做抄手吃?!?/br>
    秦湫冷冷地捏了捏她的小臉,輕聲斥道:“混賬東西?!?/br>
    侍從將早膳擺好。

    糯米團子圓鼓鼓地躺在甜水里,陶碗里舀了濃稠的黑米粥,瓷凈的小碟里放著小黃瓜,籠屜精巧,餃子晶瑩剔透,依稀可以見著里面黃澄澄的玉米粒和粉rou餡,酥炸小黃魚下的盤子上印著錦鯉戲水的小畫兒,桌案邊角擱了一摞果碟,上面放滿了洗凈的葡萄,還有桂圓、干果等等。

    秦晚妝見著吃食便不再鬧騰,舀了小圓子,垂首咬了一口,軟糯軟糯的,帶著點清甜,又舀了一個喂給秦湫,眉眼間帶著點小驕傲,神色亮晶晶的。

    你看罷,我可懂事哩。

    秦湫眉眼舒展開,被這祖宗折磨得沒法子,嗓音溫涼如粹玉:“待會兒進了湘王府,你乖巧些,記得聽稻玉的話?!?/br>
    囑咐完秦晚妝,秦湫又道:“稻玉,你仔細看顧著她。”

    稻玉是個清綽的美人兒,笑起來溫溫柔柔,跟水里的蓮花仙一樣,她穿著碧藍色襖裙,腰間卻系著彎刀。

    她躬身福禮道:“謹遵東家吩咐?!?/br>
    湘王府三小姐新得了株金茶花,特意辦了場賞花宴,她與秦晚妝算得上是書院同窗,故而帖子也送到了秦府來。

    湘王一脈身負重案,遭今上厭棄,被貶云州,此時正處于落魄的谷底,唯一拿得出手的只有一個中看不中用的爵位,靠著朝廷那點俸祿和官商的接濟才勉強維持體面。那一家也不是什么襟懷廣闊的良善性子,私下里作威作福欺壓百姓的事不知道干了多少。

    秦湫私心不愿意讓秦晚妝與他們接觸,但抵不住這祖宗愛熱鬧,帖子遞到手里,答應(yīng)得比誰都快,鬼攆一樣。

    湘王府是個中規(guī)中矩的官家宅邸,雖然簡單,色彩卻比秦府鮮艷不少,朱門黛瓦,斗拱青碧,穿過側(cè)門,又路過兩三個小園子,堪堪見著個草木叢生的院落。

    正中央是片參差錯落的假山群,順著潺潺湲湲的流水,精致的瓷盤順著水流飄下來,上面盛著不少瓜果點心,回廊下擺著長長的案幾,中間由竹編垂簾隔開。

    秦晚妝來得晚,院子里已然站了不少人,姑娘們簇擁著一個妝容精巧、衣著光鮮的少女,瑩白的指尖觸上發(fā)間晃蕩的點翠步搖,她站在假山前,笑意盈盈。

    秦晚妝病弱,不常去書院,故而認不得她,揚著小臉看稻玉。

    “那便是湘王府三小姐,江婉兒?!钡居袢崧暤?。

    她早已適應(yīng)了自家小姐腦袋空空的現(xiàn)狀,并且樂在其中。

    被這只乖巧可愛的小奶貓兒全身心依賴的感覺十分良好,為了得到照顧小奶貓兒的任務(wù),她甚至跟商行里的人約過不少架,東家身邊跟著的西橋都不及她武藝好。

    湘王府不比秦府,多得是銀碳可以燒,這時院落里已經(jīng)找不到炭火的影子,顯得有些清寒,秦晚妝受不住涼,輕輕咳嗽兩聲,稻玉忙為她緊了緊氅衣。

    秦晚妝抬腳想往院落里跨,正欲去同江婉兒問好,耳邊卻想起略顯低沉的少年音:“晚妝?!?/br>
    秦晚妝側(cè)身,對上江曲荊沉郁的目光。

    少年人瞧著是十七八歲的模樣,穿著灰衣縐紗,長發(fā)用銀白錦帶綁起來,他面如冠玉,眉峰如遠山橫斜,身姿挺拔。

    這人秦晚妝知道。

    他是湘王世子江曲荊,是連林哥哥都交口稱贊過的少年英才。

    前些日子,她被阿兄禁足在家的時候,這人為她悄悄買過許多零嘴,秦晚妝很滿意,斷定他是個好人。

    她的態(tài)度也好起來,乖乖欠身福禮:“江世子。”

    他們并肩走進院子里。

    江曲荊勾起唇角,閑談道:“最近在書院沒見著你。”

    秦晚妝輕輕啊了一聲,解釋:“我近來在家中養(yǎng)病?!?/br>
    江曲荊這時皺起眉,語帶憂色:“落下課業(yè)該如何是好?晚妝如此聰慧,若是耽擱學業(yè)未免可惜,你若是不嫌棄......”

    秦晚妝耳尖一動,心里的小花兒乍然開放。

    有人說她聰慧哩。

    她的態(tài)度愈發(fā)好起來,小酒窩盛著春日的陽光,小姑娘明媚又漂亮:“多謝世子擔心,林哥哥每日會來秦府授課?!?/br>
    林岱岫,黎春七年進士,連中三元。此人風流蘊藉,滿腹珠璣,今上觀其詩作,盛贊其有“陸海潘江”之才。

    此人為官三年后,守孝回鄉(xiāng),當起了云觀書院的教書先生,云觀書院自此成了天下學子心中的圣地,來此求學者如過江之鯽。

    “課后去秦府教她詩文”的話被堵在嘴里,江曲荊臉色有些難看,很快又恢復(fù)成溫溫潤潤的君子模樣,含著笑道:“那我就放心了?!?/br>
    “二哥哥?!鼻宕鄫擅牡纳倥?。

    江婉兒提著襦裙小跑過來,在江曲荊面前定住,擠在兩人之間,親昵地挽住江曲荊的胳膊,撒嬌道:“你怎么才來,孟jiejie都等你許久了?!?/br>
    秦晚妝被擠到一邊,不明所以,眼前出現(xiàn)青衣少女的身影。

    孟渺渺穿得樸素,烏黑的長發(fā)用木簪簡簡單單挽起來,衣袂順著風掀起微微的弧度,像三月田間的綠浪,她面上始終帶著柔柔的笑意,站在江婉兒身后,此時耳尖帶著點紅暈。

    孟渺渺是書院讀書最刻苦的姑娘。

    數(shù)九寒天,秦晚妝縮在炭火邊聽林岱岫講經(jīng)聽得昏昏欲睡,一激靈,透過木窗卻看見孟渺渺坐在臺階上,雪落了滿身,她的手里還捧著竹簡細細注記。

    秦晚妝肅然起敬,乖巧問好道:“江三小姐,孟jiejie?!?/br>
    江婉兒對著她冷哼一聲,瞪她一眼。

    孟渺渺卻很歡欣,走過來牽住她的手,看著她瓷白的小臉道:“晚妝怎么來了?冷不冷,這時節(jié)你該待在屋里好好養(yǎng)病才是,病情若是重了該如何是好?!?/br>
    被漂亮jiejie牽手,秦晚妝有些羞赧,小聲道:“孟jiejie,我無礙的?!?/br>
    這時候有小廝進來,對著江曲荊躬身行禮道:“世子爺,王爺有請?!?/br>
    江曲荊指的離開,對著孟渺渺輕輕頷首。

    孟渺渺柔笑,拉著秦晚妝入席,眉眼間卻稍顯落寞。

    第3章 重生(三)

    金茶花雖然難尋,秦府卻并不缺,故而秦晚妝興致缺缺,坐在蒲團上,自顧自挑些糕點來吃,稻玉在一邊為她添茶。

    江婉兒看著她專心吃糕的樣子,氣不打一處來。

    她花大價錢尋摸來的金茶花,為此她甚至挨了父王的罵,這個人竟然這樣熟視無睹。一想起秦家的富貴,頓時又酸澀起來。

    父王竟然要二哥哥娶這個小蠢貨,他不就是看上秦家的萬貫家私嗎?

    孟jiejie和二哥哥兩情相悅,這個小蠢貨非要仗著錢財橫插一腳,這個小蠢貨哪里配得上她二哥哥了?父王真是瞎了眼。

    “晚妝嘗嘗千層糕。”孟渺渺遞來一碟子奶黃酥點。

    江婉兒斜睨一眼,冷哼道:“孟jiejie何必瞎好心,秦府是什么樣的人家?哪里看得上我這兒一疊千層糕。”

    她可見過秦家人,就算是旁支,也各個兒是眼高于頂?shù)臉幼?,仗著本家是云州首富、商行遍及天下就狂到?jīng)]邊兒了,連他們湘王府都不放在眼里。

    上不得臺面的東西。

    “好吃呀。”

    絨白的渣滓粘在嘴角,甜甜的酥香味兒在唇齒間醞釀開,秦晚妝眉眼彎如月牙兒,似乎沒聽清江婉兒的話,水靈靈的眼睛里滿是疑惑,拿著千層糕的手顯得呆怔:“江三小姐方才說什么?”

    一口氣被堵在胸腔,拳頭打在棉花上一樣,江婉兒對上略帶稚嫩的目光,氣得甩頭,抓起千層糕往秦晚妝嘴里送:“吃吃吃,吃不死你。”

    秦晚妝拿錦帕擦擦嘴角,卻不吃了,悄悄往邊兒上挪兩步。

    這人好兇。

    這時,身量姣好的女子抱著琵琶進來,步姿款款,對著江婉兒行禮道:“奴見過三小姐。”

    江婉兒擺擺手,揚著下巴同秦晚妝炫耀:“這人原先是錦屏樓的樂師,琵琶彈得極好,我上次生辰時,長兄將她買來送給我作生辰禮?!?/br>
    姑娘們此時都在廊下,圍著長桌坐下閑談,周圍艷羨聲四起。

    錦屏樓閑雅,里面的樂師要么有大才,要么有稀世的好容顏,慕名而去的人熙熙攘攘,可惜一座難求,一盞茶的價格都被炒至百金,能進去的人屬實不多,更遑論買下樂師了。

    心下又不禁感慨不愧是湘王府。

    “傳言錦屏樓的樂師都價值千金,大公子竟然舍得?!?/br>
    “自然舍得,婉兒可是大公子最疼愛的meimei。”

    “......”

    琵琶女著青紗,聽著談?wù)摮聊谎裕谠郝淅镎局?,江婉兒要她彈琵琶才微微欠身,環(huán)顧一圈卻找不著座,于是跪坐在金茶花邊,眉眼低順,絲毫不憚濕土爛泥,葇荑細指勾上琴弦,輕快的樂聲流出。

    秦晚妝嘴里的甜茶也喝不下去,微微戳了戳江婉兒:“怎么不擺座?”

    江婉兒沒有看見秦晚妝眼里的艷羨,有些氣悶,乍然被她一戳,才意識到琵琶女就坐在茶花邊的泥地上,又氣起來:“沒有座不會自己叫嗎?啞巴了,倒顯得本小姐苛待下人一樣?!?/br>
    她回身又瞪秦晚妝一眼,冷哼:“就你善良?!?/br>
    泥人尚有三分氣性。

    秦晚妝對上不善的目光,有些委屈,她覺得自己應(yīng)該生氣,又不知道該怎么生氣,于是故意拉下臉色同她商量:“你能不能不要那么兇?!?/br>
    秦晚妝比江婉兒矮一些,這時揚著小臉,滿臉認真,一雙眼睛水靈靈的,嗓音卻帶著微微的潮意。

    似乎因著病弱的緣故,江婉兒每次見她,她都是這般柔弱無骨的小樣子,連架都不會吵,惹急了就自認為很兇地回咬一口,小兔子咬人也輕飄飄的,但這只乖兔子竟然以為自己是只老虎。

    笑死人了。

    江婉兒扭頭,壓著聲音悶悶道:“知道了?!辈桓倒弦话阋娮R。

    想了想她又冷哼一聲,故作冷漠地警告:“不要撒嬌?!?/br>
    秦晚妝莫名其妙,恰好婢女又沏好一壺甜茶,正要伸手去接,卻又聽到身邊人別別扭扭地說:“你那么在意一個賤籍女子做什么?”

    “賤籍女子?”

    “是啊?!苯駜亨洁?,“一個樂師而已,再金貴也不過是拿錢就能買到的玩意兒,她自己要坐泥地上,你管她做什么。茶花可比她貴多了,你不看茶花,看一個樂師,不識貨?!?/br>
    秦晚妝喝著甜茶,也有些不解:“可是剛才那個jiejie不開心啊?!?/br>
    “你管她開不開心?!苯駜翰荒?,擺擺手讓她閉嘴,把一整壺甜茶都擱到她眼前,“算了,跟你講不通道理。”

    蠢死了。

    孟渺渺坐在一邊,看著江婉兒被氣得說不出話的場面,又默不作聲移開眼,看向樂師,抿了口茶水。

    *

    江曲荊自打走出院落,溫和的神色便冷淡下來,身后的小廝噤若寒蟬。

    踏著曲折縈迂的石子路,灰墻黛瓦在雨水的沖洗下愈發(fā)潔凈,回廊頂?shù)牟世L雕梁有些已然落了漆,顯得蒼舊起來,不知名的草木在小道兩邊肆意生長。

    主院書房并不大,江曲荊站在門口,把氅衣褪下遞給小廝,心情有些煩悶。

    他年少時見過繁盛時的湘王府,父王在京師盤踞生根,院內(nèi)各色奇珍數(shù)之不盡,歇山轉(zhuǎn)角、九曲回廊,湘王府亦是全京師都艷羨的朱門大戶,如今卻淪落到這個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