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的小金枝 第1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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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宿?!睅Φ穆曇簦瑧袘猩⑸⒌?,林岱岫青衣拖地,慢悠悠走來,他看了眼老太傅身邊隨侍的小廝們,又看見坐在地上抽抽嗒嗒的秦晚妝,“往往,起來?!?/br> 秦晚妝知道現(xiàn)在不是撒嬌的時候,乖乖聽話,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眼睛濕漉漉的,張開雙手等著林岱岫來抱她。 林岱岫輕輕揉了揉她的長發(fā),俯身與她平視,“摔疼了沒有?” 秦晚妝嗚咽著點頭,“可、可疼了?!?/br> 林岱岫輕輕抹干她的眼淚,又笑:“那就記著教訓(xùn),誰許你胡亂咬人的,臟了自個兒?!?/br> 兩人旁若無人地交流了一會兒,老太傅被忽視,臉色難看,“現(xiàn)在的后生,都如你這般無禮?” 林岱岫懶懶掀起眼皮子,把小姑娘拎直了,取出青色小瓷瓶,倒了顆小藥丸,喂給秦晚妝,輕輕拍了拍她的背,語氣懶散,“這祖宗身子弱得很,秦湫在她身上花的銀子能買下你們十個莊家,若是出了什么事,你擔(dān)待得起嗎?” “欸。”他想起什么似的,笑得疏淡,“若是賠上你們整個莊家,大抵是擔(dān)得起的。莊家確實家大業(yè)大,怪道先太傅有此底氣了,晚生佩服?!?/br> 青玉骨扇抵著下巴,他細(xì)細(xì)端詳著老太傅越來越難看的臉色,眉眼愈發(fā)舒展,善意道:“先太傅識得秦湫嗎?” 還沒等莊宿回答,林岱岫帶笑的聲音便悠悠響起。 “應(yīng)當(dāng)識得,天底下誰人不識秦長公子呢?!彼詥栕源?,“秦家確為當(dāng)世儒門正統(tǒng),莊家不過是些欺世盜名之輩,先太傅常年在宮中行走,應(yīng)當(dāng)最明白?!?/br> “放肆?!绷轴丰兑豢谝粋€先太傅,直直讓莊宿氣得喘不過氣,“他秦湫是個什么東西,也配稱秦家長公子?亦是個離經(jīng)叛道的庸人......” 卻沒反駁秦家位高權(quán)重。 “是了,我等皆是蔑倫悖理的小人,先太傅金口玉言,晚生記下了,來日上京定回稟主家,叫主家好生宣揚一番先太傅高論。” 林岱岫攬著秦晚妝,仗勢欺人的派頭明明白白。 莊宿臉色難看,拂袖而去。江曲荊在側(cè),摩挲著指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也沒跟上去,走到林岱岫面前躬身行禮:“先生,弟子去聽學(xué)了?!?/br> 林岱岫淡淡嗯了聲。 其他人聽見山長和太傅的話,心驚rou跳、頭皮發(fā)麻,要么仰頭看天、要么低頭看地,腳底好似生了針,刺疼刺疼的,噤若寒蟬,話畢便紛紛告別,作鳥獸狀散了。 秦晚妝又迷糊了,“林哥哥,我怎么聽不懂你們說話,主、主家是什么啊......” 林岱岫牽著她,百無聊賴踢著路上的小石子,又恢復(fù)往日玩世不恭的模樣,胡謅:“秦家人姓秦,主家自然就姓主了,取了近音,咱們也能說他們姓朱?!?/br> “有、有這個姓嗎?”秦晚妝不相信。 林岱岫說著說著自己笑起來,“自然有?!?/br> 他側(cè)身扯扯秦晚妝的小臉兒,教訓(xùn),“你是哪家的小狗兒,竟然還會咬人,誰教你的?” 秦晚妝也覺得丟人,捂著小臉兒,不說話。 林岱岫也不再問她,只是牽著她走在小道上。 晨光熹微,霧氣氤氳。 “往往,你想要爹娘嗎?”他突然問。 秦晚妝愣了會兒。 她、她有爹娘嗎? 她眼巴巴地看著林岱岫,奶聲奶氣的,“我有爹娘嗎?阿兄說我是石頭里蹦出來的呢?!?/br> 林岱岫聽著她的話,不知道該作何動作,心里一邊想著,天底下怎么有這樣傻的小孩兒,一邊又松了口氣。 “是了,你自然是石頭縫里蹦出來的小姑娘,我瞧見了?!?/br> 秦晚妝迷迷糊糊的,“當(dāng)、當(dāng)真嗎?我是如何蹦出來的?那石頭的模樣好看嗎......若是石頭好看,我長大后應(yīng)當(dāng)也好看的?!?/br> 小姑娘的問題很多,林岱岫難得溫柔,耐著性子答:“唔,你娘是塊漂亮石頭,你以后自然也生得漂亮的。那是個雨天,天上一落雷,你就蹦出來了,騰云駕霧的,像個小神仙,阿湫就把你撿回來養(yǎng)......” 小姑娘這會兒卻抹眼淚了,抽抽噎噎:“我、我與阿兄竟不是同樣的血脈嗎......” 林岱岫覺得這小孩兒怪好玩兒的,笑得清朗,“阿湫也是那石頭里蹦出來的,你們自然是同樣的血脈。” 小姑娘又高興了,想法卻偏到十萬八千里,小姑娘記不得憂愁,此時眼睛里滿是歡愉,她臉紅紅的,“阿兄生得好看,那我日后應(yīng)當(dāng)、應(yīng)當(dāng)也很漂亮的?!?/br> 她說完,又捂住小臉兒,躲開林岱岫的目光。 怪、怪不好意思的。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先讓鶴崽兒獨守空閨叭,寫不到他了(捂臉) 第14章 皇兄 錦屏樓是個古怪之地,明面上看就是個古樸清雅的茶樓,然而往樓上走,重重疊疊的紗幔將不同的坐席分開,跪坐在小桌邊端茶倒酒的無一不是能叫人眼前一亮的姝色美人。 小有資產(chǎn)的富家老爺們閑暇時,都喜歡來這兒聽上一曲,敘些平日里不方便說出口的溫情蜜意。 小姐們則喜歡往東面兒走,去那兒買些首飾頭面,順道邂逅些清雋的樂師公子。 琴聲如水般流出來,臺上的樂師眼上籠著輕紗,唇紅齒白的,清瘦的手指撥弄琴弦,行云流水,賞心悅目。 “敬山公子今日竟登臺奏樂了?!?/br> 有眼尖的小姐們望著中庭的臺面,發(fā)出驚呼。 云州人皆知,錦屏樓徐敬山,善工弦樂,技藝神乎其神,其容甚端艷,據(jù)傳,玉熙郡主當(dāng)初南下時偶遇徐敬山,一眼驚鴻,回京后茶飯不思,非鬧著要嫁給一介樂師,今上斥責(zé)才作罷。 可惜此人不常在錦屏樓待,每年里大半時間都在外周游,想見都見不著,故而有個一曲值千金的說法。 一曲畢,徐敬山收了收垂下的袖擺,起身下了木階,小廝連忙收了琴,畢恭畢敬地跟在后面。 徐敬山發(fā)覺,今日的錦屏樓與往常大不一樣了。 這種想法來自身邊絮絮叨叨極盡諂媚的章林,雖然這虛頭巴腦的廢物以前也溜須拍馬,但他今日說的話過于讓人作嘔了。 “爺啊,您可算回來了,小的可恭候多時了,咱們可半點兒都離不開你,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更遑論您一走就是大半年,小的這個心啊,碎了八百遍了?!?/br> 這種想法還來自來來往往斂眉屏息的小廝,他們神色匆匆,仿佛在害怕驚擾了什么。 “爺啊,您不在的時候,咱們可被欺負(fù)慘了,什么阿貓阿狗都敢騎到錦屏樓頭上,無法無天,簡直沒有把爺您放在眼里。” 徐敬山淡淡睨了他一眼。 徐敬山的居處在頂樓,他抬腳往上走,卻被人攔住,攔他的是個穿麻布衣的小廝,神色正經(jīng):“樓頂去不得?!?/br> 徐敬山笑了。 他覺得這話很不講道理。 天底下就沒有他去不了的地方。 他漫不經(jīng)心停下腳步,含笑道:“為何去不得?” 雖然是斯斯文文地笑著的,但那神情仿佛在說:什么狗屁地方,爺愿意去是給它臉了,怎么還給臉不要? 小廝見著眼前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清雅公子,斟酌著開口,“樓上住了位貴人,你若是貿(mào)然上去沖撞了他,死得可能不太好看?!?/br> “......”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啊!爺,您看,他們都騎到你頭上了?!闭铝忠慌拇笸?,義憤填膺。 嘖,廢物。 徐敬山覺得章林就像個一戳就蹦達(dá)的鴨子,放在身邊很不體面,但明面上還是云淡風(fēng)輕的樣子,想了想京師那些紈绔子弟的做派,“你可知我是什么人?” 他冷哼一聲:“什么破落王八,竟也裝成不可一世的派頭,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么東西......” “有些權(quán)勢就跳腳,反了天了?!?/br> 徐敬山不顧小廝的阻攔,徑直往樓頂走。 他沒打算給章林這個廢物主持公道,只是不滿自己的居處被人占了,心里的想法也散漫。 那破落王八最好認(rèn)得自己,直接跪地磕頭認(rèn)罪,他便饒他一條生路,也省得多費口舌。 但那破落王八若是不認(rèn)得自己,便少不得要好好捶打一番,若是出了什么摩擦,諸如斷了條腿呀,瞎了只眼睛呀,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章林心里大喜,連忙跟上去。 樓頂靜謐,落針可聞。 樓上掛了特制的紗幔,此時都拉起來了,樓下并不能看清上面的情形,從樓上往下看,卻是一覽無余。 冰冷的木制板面上,下餃子一樣跪了一群人,這些人顫顫悠悠的,斂聲屏息,額角流著冷汗,只有少數(shù)幾個站著的,言語也在顫抖,不知道在談些什么。 走廊盡頭的少年穿得很干凈,冷袍清白,長身鶴立,瘦凈的手骨節(jié)分明,散漫地搭在闌干上,背對著眾人,看不清什么神色,周遭好像帶著些隱于深處的戾色。 嚯,好大的陣仗。 徐敬山想了想京師的紈绔兄弟們,漫不經(jīng)心地效仿,“哪家的阿貓阿狗,敢搶我的居處,好大的膽子。” 他看著走廊盡頭的人,飄忽地想: 下一步應(yīng)該是這個破落王八轉(zhuǎn)過身,然后看見自己的臉,被嚇一大跳,趕緊下跪求饒,然后自己會放過他,鉆進(jìn)自己的屋子里美美睡上一覺。 少年人卻沒什么動作,像沒聽見一樣。 章林有了倚仗,頓時狗膽包天:“放肆,什么腌臜小人也敢對我們爺不敬!” 他心里美滋滋的,全云州還有誰能比眼前的這位爺更尊貴,這人的好日子到頭了,等這位爺一個發(fā)落,錦屏樓還會乖乖回到自己手里。 徐敬山不在意章林的小心思,有一搭沒一搭地看著走廊盡頭的人,乍然間對上一雙不帶任何溫度的目光。 那是曾經(jīng)熟悉到銘刻入他的骨血的模樣。 心劇烈跳動,仿佛要飛出胸腔,臉色刷地白下來。 “撲通——”膝蓋跪地的聲音。 “太、太子皇兄......” 章林大放厥的聲音猛地頓住:“豎子!還不速速向我們爺跪下謝......”什、什么玩意兒? 腳步聲很輕,卻如重鼎般一下一下砸到心頭,徐敬山俯身跪拜,頭也不敢抬,就那樣維持著伏地的姿勢,雙臂開始顫抖,心里茫然又恍惚。 皇兄不是失蹤很多年了?怎。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然而他卻沒工夫想更多,因為少年人慢悠悠地走過來,捏著紈扇輕輕抬起他的下巴,嗓音帶著詭異的溫柔。 “破落王八?” “皇兄恕罪、我......”他慌忙解釋,言語戛然而止。 扇骨重重抽向脖頸,留下鮮艷的紅痕,徐敬山只覺呼吸一滯,眼前人似乎沒什么興致,把紈扇隨手一丟,懶散道:“拖出去打?!?/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