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是慕容傲的某位兒子？他不自覺想起自己幾日前得知的消息，關(guān)于那位突然受封為淮北王的二十五皇子。

    難道是他？

    他神思不定，匆匆趕路，卻聽到身后傳來另外一聲嬌嬈軟語：“謝公子行色匆匆，是要去哪里呢？”

    來者容色渥丹，霓裾粲霞，手持琵琶，正是北梁朱雀圣使陸瑤姬。

    第50章 山中遇襲

    春山居內(nèi), 李夢白正取出炕好的烙餅。山居中雖有廚房，炊具柴薪一應(yīng)俱全，因?yàn)閾?dān)心炊煙暴露行跡, 李夢白并未升火，只是以此地天然地火將食物烹熟。

    她抬眼一看，山路之上出現(xiàn)了不知什么時候多了兩道人影。

    一者身形魁梧，白面短須, 一者身形矮小, 一襲青衫，赫然正是北梁四使中的玄武使問鋒途與青龍使辛可, 兩人速度極快，轉(zhuǎn)瞬之間已到門外。她已來不及思考為何謝王臣未能示警，急忙大喊道：“江師兄，有人來了——”

    問峰途冷覷著李夢白：“呵，又是你，蜀山劍閣的丫頭。卓小星那個臭丫頭呢？”

    江秋楓提劍在手, 步出門外, 面對兇神惡煞的問鋒途與辛可兩人, 冷聲道：“此處是我劍閣之地，二位這樣長驅(qū)直入，來意不善, 難道北梁已下定決心與我蜀中劍閣為敵嗎？”他心知僅憑自己師兄妹兩人必定不是這兩位圣使的對手, 不得不搬出蜀中劍閣的名頭, 希望能讓這兩個魔頭顧忌一二。

    問鋒途冷哼一聲, 不屑道：“自銀河劍呂飛流故去之后, 蜀中劍閣, 不過倚賴蜀中天險, 又有何可稱道之處。你們兩個乳臭未干的孩子幾次三番幫助卓家那個孤女，本座也不欲與你們計(jì)較，只需交出龍淵劍，我們兄弟自然退回北方，也不會傷你們兩個娃兒一根毫毛。若是不肯，那便莫怪刀劍無情了……”

    江秋楓與李夢白對視一眼，心知此關(guān)難過。根據(jù)情報，北梁四使都已南下，此時只有辛可與問鋒途兩人，不知陸瑤姬與那從未露面的白虎使為何沒來。若是蟄伏在旁，己方的處境恐怕更加危險。

    問鋒途的刀法上次兩人已經(jīng)領(lǐng)教過，此人已臻九品巔峰，只差一線便可進(jìn)入入神境，而江李二人雖然已入九品，這段時日又得閣主李空花傳授了幾招，但是畢竟閱歷尚淺，即使聯(lián)手也不過勉強(qiáng)自保而已。

    這時，兩人身后響起一道清朗的聲音：“龍淵劍乃天下名劍之首，更號為王權(quán)之劍，天下唯有德者居之。慕容老賊不仁不義，背主竊國，殘忍暴虐，又何德何能成為龍淵劍之主？”

    眾人抬眼望去，只見沐青蓮不知什么時候出現(xiàn)在門口。這番話說的慷慨激昂，氣勢迫人，李夢白忍不住拍手道：“沐少俠說得不錯，慕容老賊想要龍淵劍，簡直癡心妄想?！?/br>
    問鋒途冷眼看著沐青蓮，哂道：“原來又是你。沒想到堂堂無方劍樓的得意弟子竟然背叛北梁，盜取龍淵劍，與南周人攪和在一起，你就一點(diǎn)也不擔(dān)心你留在北梁的師尊諸葛希夷與師兄宗宗無極嗎？”

    聞言，沐青蓮臉色一白，咬牙道：“盜取龍淵劍是我自己的決定，與我?guī)熥鹋c師兄他們都毫無關(guān)系……”

    問鋒途道：“這是你的事，你可自去向陛下解釋，看陛下會不會接受你這的說辭。當(dāng)然你也可以將龍淵劍雙手奉上，隨我們前往稷都請罪，說不定陛下會原諒無方劍樓的小小過失……”

    “做夢——”沐青蓮佩劍“夔龍”離鞘而出，迅若風(fēng)雷般朝問鋒途斬去，勁氣狂起，先聲奪人。

    問鋒途未曾想到沐青蓮竟然敢說打就打，羅剎劍應(yīng)聲而出。

    “當(dāng)——”

    火光濺射，問鋒途劍式重如山岳，沐青蓮一個踉蹌，竟然被逼得后退一步。他卻不退反進(jìn)，手中夔龍劍劃出一個半圓，再次迎著問鋒途劍鋒而去。

    “再來——”

    問鋒途冷聲道：“好小子，不愧是諸葛希夷最喜歡的弟子。我上次勝你在出其不意，你必然不服，今番便讓你好好見識我羅剎劍的厲害——”

    那侏儒辛可桀桀笑道：“那個小白臉交給你，這兩個劍閣的小輩交給我……”言罷厲掌翻飛，向李夢白襲去。很快便與江李二人戰(zhàn)在一處。斗室之間，刀來劍往，掌風(fēng)赫赫，虎虎生風(fēng)。

    地下密室之內(nèi)，司心燭一聲驚呼：“不好，有敵人入侵——”

    卓小星訝然：“前輩如何知道？”

    “此處是我經(jīng)營多年的秘窟，我自然留有一些手段來知道外面發(fā)生的事。否則當(dāng)我在地廬鑄劍之時，若是被仇家尋到此處，豈非坐以待斃嗎？”她指了指地道入口旁邊的一道墻壁，露出另外一個三指見方的狹小的洞口道：“這是我所設(shè)的一道小小機(jī)關(guān)，從這里可以窺見外面的情形。你可一試?！?/br>
    卓小星朝洞中一看，只見洞中機(jī)關(guān)由鏡子排設(shè)，從鏡中赫然可見沐青蓮等三人與兩位北梁圣使戰(zhàn)在一起。

    江李二人還好，二對一對上辛可雖然不能速勝，也能勉強(qiáng)相持。而沐青蓮對上問鋒途則要吃力許多，但他卻一步不退，死死守住地道的入口，不讓問鋒途兩人靠近地道。

    兩人劍光交閃，忽地沐青蓮一時不小心，羅剎劍刺入他的左臂，流出汩汩的鮮血。沐青蓮神情痛苦，卻顧不上流血的傷口，再次提劍而上——

    卓小星驀地想到上次在青泥驛站的戰(zhàn)斗，俏臉一白：“這樣不行，沐少俠一個人絕不是問鋒途的對手，我上去幫他，龍淵劍就仰賴前輩了——”

    她說完便往密道入口那邊奔去，卻被司心燭一把拉住：“且慢——”

    卓小星心中焦急：“前輩，沐公子對我有恩，一路護(hù)送我至此，我絕不能看著他白白喪命在慕容狗賊的鷹犬手下……”

    司心燭目光沉靜地看著她，搖頭道：“救人是建立在自身的實(shí)力之上，敢問卓姑娘的武功在何等境界？”

    卓小星一愣，不知司心燭此言何意。

    司心燭接著道：“近日你時常練刀，以我觀之，你的刀法如今仍不過是在八品左右。不說問鋒途，就連我那兩個不成器的師侄秋楓與夢白也在你之上……就連他們聯(lián)手恐怕也非問鋒途對手，你上去又有何用。我怎么說也是受過你父母的大恩，絕不能放任你出去白白送死……”

    卓小星眼眶一紅，焦急道：“可是……他們都是因我而陷入險境。若不是我?guī)е垳Y劍南下，又故意放出龍淵劍的消息，怎會引來北梁這群狗腿子。我……我雖然武功低微，可是也萬沒有別人為我流血賣命，我卻只會眼睜睜看著的道理啊——”

    說完她掙開司心燭的手腕，就要向密道行去。

    司心燭處亂不驚，分析道：“可是你是否想過，現(xiàn)在出現(xiàn)的僅僅是北梁四使中的青龍與玄武二人，還有兩人未見影蹤。若是敵人另有埋伏，一旦你們?nèi)渴萜渲?，單憑我一人，又如何能保住龍淵劍。難道我們這幾日辛辛苦苦修復(fù)龍淵劍，就只是他人做嫁衣裳嗎？”

    卓小星心亂如麻：“可是……沐青蓮與江師兄他們怎么辦…”

    司心燭柔聲道：“不必?fù)?dān)心，以我看來，那位沐公子心思聰敏，能夠在北梁的一路追殺之下將龍淵劍送到瀚海，眼下他必定會想辦法盡力拖住一段時間。我們需要好好利用這一段時間，龍淵劍再有半日便可徹底修復(fù)完成。而你在這段時間需要努力做好一件事。”

    “什么事？”

    “盡快將你所學(xué)的生殺刀法提升到第六層，這樣你的武功便可邁入九品的門檻。武學(xué)之道，一品為一階，不提九品到上三境是一步一天塹，八品到九品也是一道巨大的鴻溝。以你如今的實(shí)力，碰上北梁四使之中的任何一人，都無法自保，又如何能保住龍淵劍……”

    卓小星低下了頭，這些武學(xué)道理，她以前也聽師尊說起過，但是并沒有太放在心上。其實(shí)這也怪不得她，以生殺刀法的蠻橫，八品的實(shí)力足以讓她在江湖上薄有微名，在西北橫著走，即使是“芙蓉雙劍”“終南五鬼”這樣在江湖上獨(dú)當(dāng)一面的角色，也都是她的手下敗將。要知道當(dāng)年名震江湖的鳴沙七義中，也唯有卓天來、陸萬象、計(jì)無咎三人的實(shí)力在九品之上，余者皆不過八品左右而已。

    即使是如今的江湖，九品以上的高手也都是各門各派的翹楚人物，三大劍宗之中實(shí)力最強(qiáng)的蜀中劍閣，其六大執(zhí)事長老也不過是九品而已。至于上三境的高手，江湖中更是鳳毛麟角。

    可是問峰途、辛可這些人，都曾經(jīng)名列江湖“十大罪者”的高手，即使是當(dāng)年的“鳴沙七義”，也需多人聯(lián)手才能取勝。再經(jīng)過二十年砥礪，又各有精進(jìn)，而她不過初出茅廬，又怎么會是他們的對手？

    不是自己太弱小，而是敵人太強(qiáng)大。

    卓小星心知若想為父親報仇，與這些江湖成名已久的老骨頭為敵，自己仍有很長的路要走，而突破生殺刀法的第六重便是眼前的第一座高峰。是以她不惜從師父楊桀的手中盜取刀譜，可是自己已練了多日，始終未有進(jìn)益，又怎么可能在短短半日就練成，聽了司心燭的話也是不禁愕然。

    司心燭又道：“你這幾日練刀，我時常在一旁觀察，發(fā)現(xiàn)你所練的刀法似乎并不完整，若是這樣練下去，你恐怕極難突破第六重，更不用說后面七重以上的功法?！?/br>
    卓小星錯愕萬分：“生殺刀法有所缺陷，怎么可能，我的刀法為師尊親授……”楊桀雖然為人不太靠譜，但是也絕不至于故意傳給弟子一套并不完整的刀法。

    作者有話說：

    女兒有點(diǎn)太弱了，先升個級。

    第51章 刀劍一體

    司心燭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 道：“我并非是說令師故意藏私，恐怕令師也是不得已而為之。你可知道，生殺刀法并非是一套單純的刀法, 而是一套刀劍雙修之法？”

    卓小星聽了更是驚奇：“刀劍雙修之法？”

    司心燭點(diǎn)頭道：“生殺刀法源出魔教，事實(shí)上并不是一套刀法，而是由一套刀法與一套劍法結(jié)合而成。劍主生，刀主殺, 劍主陰, 刀主陽。兩者相輔相成，合稱生殺大法。殺之刀主霸道, 刀性極陽極烈，如果身為極陽之體，修煉此刀法便會事半功倍，但是修習(xí)此刀法常易導(dǎo)致性情暴戾嗜殺，往往成了江湖上的大魔頭。而生之劍主調(diào)和，聽說不僅是一套劍法, 其心法更有治病療傷之效, 其劍主往往是江湖上的一代名醫(yī)。這也是‘生殺之道’的真諦。可是因?yàn)榇说斗ㄒ徽邩O陰, 一者極陽，雖然前面幾重可以單獨(dú)修煉，自第六重以后便須兩人同修, 陰陽互補(bǔ), 互相調(diào)和, 才有可能突破?！?/br>
    卓小星疑惑道：“這些前輩是從何得知, 為何這些事情我從未聽師尊說起？”

    司心燭嘆了一口氣道：“說起來, 我的師尊銀河劍呂飛流與上一輩的生殺劍主邪醫(yī)寒月夫人有過一段交情, 我年少之時身患異癥, 師尊曾帶我前往求醫(yī)，因此我亦在她居住的堯山小住過一段時日，關(guān)于生殺刀法之事便是她親自說起。她與刀主丁之雄乃是自幼同修的師兄妹，也是一對夫妻。雖然丁之雄好戰(zhàn)嗜殺，在二十多年前的江湖上也是一名大魔頭，可是寒月夫人性格卻溫柔沉靜，更擅長醫(yī)術(shù)，在堯山腳下開了一家寒月醫(yī)館，治病救人，活人無數(shù)。兩人生有一個女兒，名為丁靈兒。后來更收養(yǎng)了一個男孩，這個男孩生性聰明，更是身具極陽之體，是修煉生殺刀法的絕佳材料，而他們的女兒丁靈兒則傳承了生殺劍法。兩人名為師兄妹，更有婚姻之約。后來不知發(fā)生了何事，也許是長期修煉生殺刀法導(dǎo)致這個徒弟性情暴戾，竟然暗中下毒殺害了撫養(yǎng)他長大的丁之雄與寒月夫人，將妻子推下懸崖，不知所蹤?！?/br>
    “寒月夫人雖名為‘邪醫(yī)’，但是救人無數(shù)，在江湖上素有美名，受過她恩情的人無數(shù)。那殘忍弒師的弟子一時之間成為江湖公敵，受到無數(shù)人追殺，最后向北逃入不荒山，加入魔教，后來成為魔教的曜日使?！?/br>
    聽到這里，卓小星已是目瞪口呆：“您是說，那個殺死恩師的徒弟就是我的師父楊桀？”沒想到當(dāng)年師父離開中原加入魔教，其中還有這樣的一段故事，可是這些年她與師父朝夕相處，覺得師父并不是窮兇極惡之人。

    司心燭并未否認(rèn)，只是接著道：“當(dāng)年我曾在堯山見過他一次，他正與寒月夫人的女兒丁靈兒合修刀劍之法，兩人之間柔情蜜意，十分要好，誰知后來竟發(fā)生那樣的慘事?！彼D了頓，稍微平復(fù)了一下心情，又道：“生殺之法刀劍一體，本是雙修之法，但是楊桀只得到刀法的傳承，所以他也無法教你第六重以上的刀法?！?/br>
    卓小星道：“原來如此……”難怪明明她第五重已臻于巔峰，師父卻遲遲不原意將更上乘的刀法傳授給自己。難怪這幾日她埋頭苦修，卻始終不得寸進(jìn)。難怪自己從師父那里盜走了生殺刀譜，師父卻并沒有追蹤自己，也絲毫沒有將刀譜追回的意思，原來師父早知道自己即使拿到刀譜，也不可能練成上面的功法。

    她越想越是泄氣，當(dāng)初她滿以為學(xué)了生殺刀法便可突破尋常武學(xué)難以突破的九品三境的限制。難道一切都不過是鏡花水月，空中樓閣？難道她武學(xué)的成就只能到底為止嗎？難道習(xí)成上乘武學(xué)，為父叔報仇不過是她的幻想而已？

    不，她不甘心。

    一定還有別的辦法？

    她重新抬起頭看向司心燭。

    這位劍閣前輩在北梁突襲的危急關(guān)頭，重新提起這些前塵往事，并讓她在如此關(guān)口將生殺刀法突破第六重，說明一定還有其他的方法可以繞過刀劍雙修的限制。

    她半跪了下去，鄭重道：“前輩提及此事，說明刀劍同修并非絕對，必然還有某種可以繞過去的方法，還請前輩指導(dǎo)?！?/br>
    司心燭連忙將她扶起，道：“不錯，確實(shí)有繞過刀劍雙修的辦法。你習(xí)武偌久，應(yīng)該也知道人身有形，不離陰陽。內(nèi)功在體內(nèi)依循的路線，又分為陰脈與陽脈。其中督脈為諸陽之會，任脈為諸陰之會，一般上乘心法的修習(xí)都需打通二脈，使陰陽貫通，方可大成?？墒巧鷼⒅▍s反其道而行之，刀主陽，其心法為極陽心法，其真氣的運(yùn)行僅需遵陽脈而行，劍主陰，其心法極陰，真氣運(yùn)行則僅循陰脈而行。所修煉的真氣因?yàn)橐驗(yàn)闃O為純凈，所以威力大增，可是陰陽雙脈僅通其一，始終無法臻于至境。這位發(fā)明生殺之法的魔教祖師就想了一個辦法，便是兩人同修，修煉之時，兩人拊掌相對。修煉極陽真氣的刀主將自身極陽真氣灌入對方陽脈之中，循環(huán)一周天再回到自身體內(nèi)。而劍主則將自身極陰真氣灌入對方陰脈循環(huán)一周天，如此生生不息，既不影響自身真氣的純凈，又可使陰陽雙脈貫通。”

    她看向卓小星：“你之所以修行第六重心法始終未有進(jìn)益，便是因?yàn)槟闼鶎W(xué)的刀訣心法為炎陽一脈，任督雙脈僅通其一，孤陰不生，獨(dú)陽不長，所以不管你怎么努力，都無法突破?！?/br>
    “那我該怎么辦？”

    “你所練的心法雖然真氣僅依循陽脈而行，但你身體之內(nèi)的陰脈仍然存在，只是從未被真氣浸潤過。理論上你只需要能打通身體的任脈，使得陰陽貫通，體內(nèi)的極陽之氣找到另一條循環(huán)的通道，難題自然迎刃而解?！?/br>
    卓小星沉思道：“前輩的意思是需要練一門使內(nèi)力依循陰脈而行的心法，來補(bǔ)充生殺刀法本身的缺陷?！?/br>
    司心燭贊許道：“不錯，正是如此?！?/br>
    “可是前輩既說當(dāng)年修煉劍法的寒月夫人與那位丁靈兒姑娘一者身死，一者墜崖，生殺劍法既已失傳，那又到何處去尋找這樣的功法？”

    司心燭搖頭道：“世界上武學(xué)功法千千萬萬，依循陰脈而行的心法并非僅有生殺劍心訣。四百年前，江湖中曾有一個名為玄女派的派門，門中皆為出家的女冠，她們所傳承下來的功法名為《玄女心經(jīng)》，這套心法便是依循陰脈而行?？上н@玄女派因?yàn)殡p脈僅通其一，并無一人修煉至九品以上的境界，以致后來被魔教所滅。不過這套《玄女心經(jīng)》卻流傳下來。雖然修煉這套心法也有缺陷，卻正可以與你的刀法心訣相配合，可以使你突破生殺刀法的第六重境界?！?/br>
    說著司心燭不知從何處掏出一本書冊，遞給卓小星。

    封面上寫著四個大字《玄女心經(jīng)》。

    卓小星打開一看，書看起來非常新，紙張用的是蜀地出產(chǎn)的松花箋，文字乃是以簪花小楷寫就，字跡清秀婀娜，似是女子手筆。紙張中彌散著松油墨的清香，似乎是書寫完未久。

    卓小星滿心狐疑，這《玄女心經(jīng)》既然是四百多年以前的古物，為何看起來這么新。忽然她想起這樣的字跡似乎在哪里見過，她心中一動，問道：“這本書的原主人可是李閣主？”

    司心燭臉上閃過詫異的神色：“你怎么知道？”

    卓小星道：“我曾到空明殿拜見閣主，殿上牌匾字跡與這本書的字跡極為相似。況且這本書用的是蜀地松花箋，油墨如新，不似古物，所以有此猜想。”

    司心燭輕聲一嘆，道：“你猜得不錯。那日閣主與你談過之后，知道你不愿意放棄現(xiàn)在的武學(xué)，但是她亦看出你所練的生殺刀法的缺陷。這本《玄女心經(jīng)》原是收藏在大周的大內(nèi)藏書閣之中，但是自慕容傲占據(jù)稷都，原書已無法取出。此書是閣主根據(jù)自己記憶中的內(nèi)容默寫而出，托我轉(zhuǎn)交給你?！?/br>
    卓小星想起這位劍閣之主對自己的拳拳之意，百感交集，她雙膝跪下：“閣主對我的關(guān)愛我心永銘，我一定好好練功，不辜負(fù)閣主厚望?！?/br>
    司心燭回想往事，亦是心潮起伏，眼中溢滿淚花。身為師姐，她自然知道那位性情清冷的師妹對卓小星的如此關(guān)愛所為何來，即使是她自己，思及舊事，亦是難免對這個身世可憐的女孩子多加關(guān)愛。她將卓小星擁在懷中：“你是個好孩子，相信卓大俠夫婦在天之靈一定會庇佑你?！?/br>
    ***

    春山居外。

    與萼綠華分別之后，謝王臣心知一時不慎，北梁幾位鷹犬已經(jīng)過門而入，心中焦急，匆匆往回趕路，忽聞琵琶語響，一襲云裳霓衣的陸瑤姬巧笑嫣然：“青泥驛站一別，謝公子別來無恙否？瑤姬當(dāng)日有幸與謝公子合奏一曲，公子琴藝無雙，讓瑤姬思慕難忘。不知公子可否再彈一曲，以解瑤姬別來情衷呢？”

    她之聲調(diào)婉轉(zhuǎn)起伏，自有一股天然媚態(tài)，風(fēng)情萬種。謝王臣身為世家公子，素愛美人，若是平時，雖是敵人，他說不定也要與對方調(diào)笑幾句。但剛從萼綠華那里吃了小虧，此時再遇陸瑤姬更是滿心不爽，冷聲道：“讓路，否則別怪我不客氣了……”

    陸瑤姬忽然花枝亂顫地嬌笑起來，微微喘息道：“奴家正盼著公子能對奴家不客氣呢，瑤姬的本事可不僅僅是會彈琵琶而已。謝公子亦是擅弄風(fēng)月之人，應(yīng)該知道瑤姬的意思才對哩?！?/br>
    謝王臣哪有心思與他糾纏，抽出一柄碧玉色的古劍來：“妖女，看劍——”

    謝王臣劍出如鴻泥雪爪，不著痕跡。陸瑤姬未料自己一番誘惑完全不起作用，謝王臣竟然說打就打，連忙移形換影，堪堪避過這一記殺招，卻聽得“鏗——”的一聲錚響，她懷抱的琵琶絲弦竟然被這一劍所削斷。

    陸瑤姬俏臉煞白：“謝王臣，你——”

    “我警告你，不要追過來，否則下次我要出的就不只一劍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