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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表姑娘不想攀高枝在線閱讀 - 表姑娘不想攀高枝 第73節(jié)

表姑娘不想攀高枝 第73節(jié)

    “蘭mama和我說過,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總有人暗中生事,防是防不住的?!?/br>
    顧春和聲音柔柔的,莫名有一種安靜的力量,“水來土掩,我接著便是了,沒什么好生氣的?!?/br>
    “這事不算完,總有蛛絲馬跡可尋,等我把幕后的人找出來……”謝景明冷冷哼了聲,滿眼的殺意。

    一想宗元對著顧春和的畫像發(fā)癡,他就氣不打一處來,再看那張畫像時,別扭勁兒就上來了,拿起來就要燒。

    “別呀!”顧春和急忙從他手里搶下來,仔細(xì)撫平被他攥出來的褶子,“畫得真好看,我可舍不得扔掉。”

    謝景明快氣笑了,“扔了扔了,我看見就煩,回頭給你找個宮廷畫師,絕對比這張畫的好?!?/br>
    顧春和斜他一眼,“我雖不會吟詩作對,賞畫的眼力還有點的,這畫像筆力老道,七分真,三分意境,老實講,比我本人好看。再說了,重要的物證,燒了就不知道誰畫的了?!?/br>
    是這個道理,但謝景明不愿意拿著她的畫像到處找人打聽。他恨不得把顧春和藏在院子里,日日只和他作伴,只讓他一個人瞧。

    “用不著!”謝景明悶聲悶氣地說,“宗元和誰喝花酒,挨個查,總能查出點眉目來?!?/br>
    “那我就拿走啦?!鳖櫞汉桶旬嬓⌒木砥饋?,“現(xiàn)在都流行在室內(nèi)自己的寫真圖,我也附庸風(fēng)雅一回,裱好了掛起來,還省了請人作畫的錢?!?/br>
    謝景明眼睜睜看著她抱著畫走了。

    到底有點不是滋味。

    鋪好一張紙,他提筆凝神,慢慢在紙上勾勒出她的模樣。

    “郎主?!痹S清敲敲門。

    謝景明忙收好紙筆,輕輕咳了聲,“進(jìn)來?!?/br>
    許清帶著一身寒氣推門而入,“打聽清楚了,杜倩奴的贖身錢是一千金,買院子置辦家當(dāng),足足花了兩萬貫,宋孝純前前后后不過七日就籌夠了錢?!?/br>
    “宋伋不可能給他錢,他打哪兒弄來這么多?”

    “這些天他頻繁出入一家古董鋪子,咱們的人裝作賣家進(jìn)去逛了逛,里面的東西有真有假,是古董鋪一貫的套路,沒看出什么異常來?!?/br>
    “古董鋪子?”謝景明低頭思索一陣,忽而一笑,“玩古董的都是什么人,沒錢的不會玩古董,一幅畫,一件前朝瓷器,都能賣出天價來。我斷定這個地方有問題。”

    許清道:“我查了查,那鋪子掛在起居郎楊盛娘家侄子名下,已開了近二十年,店面很不起眼,要不是跟蹤宋孝純,我都發(fā)現(xiàn)不了那里還有家鋪子。”

    楊盛也是個低調(diào)到幾乎沒什么存在感的人,謝景明仔細(xì)想了半晌,愣是沒想起這人長什么樣。

    “查他三代!”謝景明吩咐道,“宋孝純喜好奢侈炫耀,出入都是京城最高檔的場所,沒事絕不會跑到小鋪子里買東西。你安排好人,給我抄他老底。”

    “好嘞!”許清登時來了精神,摩拳擦掌,準(zhǔn)備大干一場。

    眼看要進(jìn)臘月門了,顧春和準(zhǔn)備好幾樣年禮,又一次來到杜倩奴家門口。

    其實她隱隱起了疑心,上次從杜家門出去,沒走多遠(yuǎn)就遇到宗元王子,還張口閉口花魁的,顯見他早知道院子里住的何人。

    顧春和不愿把人往壞處想,可心里擰著疙瘩解不開,也覺得憋氣,思量再三,還是來這里探探杜倩奴的口風(fēng)。

    然而一下馬車,顧春和不由暗暗吃了一驚。

    門前空地上滿是厚厚的積雪,竟沒有人打掃!門上紅綢布耷拉半邊,紅燈籠破了個洞,在風(fēng)中晃晃悠悠,將落未落,已是蕭條得令人心中發(fā)緊。

    敲了半天門,里面才有人回應(yīng)。

    卻是杜倩奴親自開的門。

    待看清她的模樣,顧春和更是驚疑非常。

    短短半個月的功夫,杜倩奴整個人憔悴不少。她只穿著普通的灰藍(lán)夾襖,發(fā)髻上一件首飾沒有,手腕上也光禿禿的,全然沒了上次見的風(fēng)采。

    “這是怎么了?”顧春和握住她的手,冰冰涼的,指甲蓋凍得發(fā)紫。

    杜倩奴往里讓她,“進(jìn)來進(jìn)來,唉,近來我夫君遇到點麻煩,一時手頭緊,讓你見笑了?!?/br>
    院子里靜悄悄的,不見伺候的下人,院子里的雪融了,又凍上,凝成一層厚厚的冰,廊廡下的扶手全是土,也不知多少天沒有打掃了。

    屋里沒有炭火,和外面一樣冷,甚至還不如院子里暖和——外頭好歹還有太陽曬著呢。

    先前精巧的擺設(shè)都沒有了,桌上擺著幾只粗糙的茶碗,有一個還缺了口。

    杜倩奴倒了杯熱水給她,“喝杯水暖暖身子,這茶都是最劣等的粗茶,我就不招呼你喝茶了?!?/br>
    “別忙活了,趕緊坐下?!鳖櫞汉桶炎约旱男∈譅t塞給她,“怎么突然破敗成這個樣子?”

    杜倩奴苦笑著搖搖頭,“老太爺斷了我夫君的供給,把他從家里趕了出來。我才知道,他用老太爺?shù)拿^從柜上支錢贖我,唉,現(xiàn)今柜上追著他要債,沒辦法,只好把能賣的都賣了?!?/br>
    顧春和追問,“欠了多少錢?我這里還有點體己,你先拿去用?!?/br>
    杜倩奴不肯要,“太多了,莫說你,或許攝政王一時半會都拿不出那些現(xiàn)錢?!?/br>
    王府都拿不出,那得是多少!

    顧春和默然一會兒,“贖你的肯定是個有錢有權(quán)的人,是哪家的公子???”

    “事到如今,也沒什么好隱瞞的,是老相國的小兒子?!?/br>
    “宋家?”顧春和突然生出一種不好的預(yù)感,“杜姨,你和他提起過我嗎?”

    杜倩奴一怔,“提過,怎么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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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9章

    顧春和暗暗辨認(rèn)對方的神色, 杜倩奴看起來的確不知情的樣子。

    于是她慢慢將那日遇到北遼王子的經(jīng)過說了,末了道:“他出來京城,哪里知道這院子住的是誰, 若說沒人指點,我是不信的?!?/br>
    杜倩奴的臉慢慢漲紅了, 仍是相信自己的夫君,“他和你無冤無仇,更是連你的面都沒見過, 這事肯定和他沒關(guān)系。”

    “說出來你別惱,他父親宋相國恨著王爺呢, 說句欲除之而后快也不為過,必然想盡辦法坑害王爺。”顧春和忍不住反問一句, “你天天和他在一起,從沒聽他念叨過宋家的事?”

    杜倩奴是真不清楚!

    與宋孝純在一起的時候,兩人不是撫琴品茗,聽?wèi)虺?,就是游園逛廟會,吃酒耍樂,兩人你情我濃, 談的都是風(fēng)花雪月的樂事, 很少觸及宋家的話題。

    即便現(xiàn)在手里沒錢,兩人只能悶在家里說說話,宋孝純還是不愿多說家里的情況。

    亦或許是他在無意識地躲避現(xiàn)實。

    自己連宋家有幾口人都不知道, 更不要提朝堂上的紛爭了!杜倩奴嘆了聲, 沒由來一陣氣悶。

    此時她才發(fā)現(xiàn), 自己對宋孝純掏心掏肺, 毫無保留, 他卻什么都不和自己說。

    “他就是個富貴公子哥,從不cao心正經(jīng)事?!倍刨慌銖娦πΓ翱赡芩麩o意中漏了口風(fēng),讓人利用了?!?/br>
    顧春和見她一心維護(hù)宋孝純,也不好多說什么,畢竟自己只是懷疑,并沒有實證。

    她不免生出幾分悵惘,杜姨是父母舊時的朋友,她是一心想與其交好,沒想到杜姨的相公竟是宋家公子。

    杜姨肯定不會害她的,可誰知道宋家會不會利用杜姨?若是因此讓謝景明陷入困境,她會內(nèi)疚死的!

    立場不同,她和杜姨注定會漸離漸遠(yuǎn)。

    一時都有些無話,顧春和便起身告辭了。

    杜倩奴心里郁郁的,枯坐半晌,忽聽院門響動,原來是宋孝純回來了。她忙起身去迎,不料長時間未動,半邊身子都凍麻了,剛一起身,就覺腳如針扎,撲通一聲,又跌坐回椅中。

    宋孝純雙手揣在袖子里,縮著脖子哆哆嗦嗦進(jìn)門,見水也是冷的,炕也是冷的,一口熱乎東西都沒有,頓時就老大不樂意。

    再看杜倩奴,只呆呆愣愣坐著,見了自己也不起身,也不言語,心里的火更大了。

    “你沒做飯?”他一屁股坐在炕上,拿被子把自己裹了個嚴(yán)嚴(yán)實實,“出去跑了一天,我都凍透了,回家連口熱水都沒有。”

    杜倩奴忍痛站起來,一邊生火燒爐子,一邊問他:“你有沒有和家里提過顧娘子?”

    “老爺子都不讓我進(jìn)家門,我提誰提?”宋孝純沒好氣說,轉(zhuǎn)念一想,好不樣兒的怎么說起這茬?瞥眼看到炕頭上幾樣表禮,“今天誰來了?”

    “顧娘子?!倍刨慌鐚嵈鸬?,猶豫了下,又問,“前些日子她來看我,回去路上遭到北遼王子調(diào)戲……你知不知道這事?”

    宋孝純聽這話很別扭,皺著眉頭道:“你想說什么?”

    杜倩奴索性坐到他身邊,抱著他的胳膊輕聲說:“宋郎,咱們離開這里吧,遠(yuǎn)離京城的是是非非,往后宋家和攝政王再怎么斗,也牽連不到咱們身上。”

    “走?怎么走?”宋孝純猛地推開她,“你有錢嗎?我?guī)е隳苋ツ膬??現(xiàn)在吃了上頓沒下頓,讓我一路討飯?”

    “我說你今天不對勁,原來懷疑我串通我爹設(shè)局害你的小友!我為了你都和家里鬧翻了,父親不認(rèn)我,古董店也追著我要錢平賬,我愁得焦頭爛額的,你不說心疼心疼我,反過來還懷疑我!”

    宋孝純越說越氣,他打生下來就是錦繡堆里的貴公子,丫鬟婆子小廝長隨,少說四五十個人整天圍著他伺候,過得比太子都滋潤。

    看看現(xiàn)在,穿的是葛布短襖,住的是冷炕寒屋,連窩窩頭都快吃不起了。

    最心寒的是,以往可心可意的解語花,竟幫著外人數(shù)落自己的不是。

    他為她犧牲了潑天富貴,淪落到宋家最低賤的馬奴都不如的地步,她一點都看不到嗎?

    “我沒有,我就是問問?!倍刨慌奔苯忉?,“你是我一生的指靠,我只有盼著你好的份兒,就怕咱們卷進(jìn)你父親和攝政王的爭斗,平白惹禍!”

    宋孝純一句也聽不進(jìn)去,冷著臉說:“這院子我已經(jīng)抵出去了,你收拾收拾東西,明天搬到帽子胡同的大雜院住。”

    “你和我一起住對吧?”杜倩奴追問,然而宋孝純一言不發(fā),頭也不回地出了門。

    俗話說,臘七臘八,凍死叫花,正是滴水成冰的節(jié)氣,街上小北風(fēng)一吹,宋孝純差點凍成棍兒!

    剛才的話有點重,倩奴也不容易,因為一個不相干的外人吵架也不值當(dāng)?shù)摹?/br>
    他琢磨著要不回去算了。

    “宋兄?”背后傳來一個猶猶豫豫的聲音。

    他回頭一看,是個錦衣華服的黃臉男人,生得滿臉麻子,下巴上還有個大黑痦子,簡直令人不忍直視。

    那男人和他很熟絡(luò)的樣子,“果真是你!你不認(rèn)得我了?我是王夢成,咱們還在萬花樓一起喝酒來著,真是貴人多忘事。”

    “哦哦,”宋孝純敷衍著點點頭,以前他常和一群紈绔喝花酒,那些紈绔又會叫來他們的朋友。他是相府公子,從來都是眾人奉承的對象,一場酒席下來,他不記得別人,別人認(rèn)得他,很正常。

    王夢成十分驚訝,“最近總也看不到你,聽說你給杜倩奴贖了身,我們幾個尋思著你肯定在哪里快活呢,怎么成了這幅樣子?”

    宋孝純一個勁兒嘆氣,“別提了。誒,你身上帶錢了沒有?借我點。”

    說話間,肚子不爭氣地響了一聲,羞得宋孝純差點抬不起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