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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表姑娘不想攀高枝在線閱讀 - 表姑娘不想攀高枝 第91節(jié)

表姑娘不想攀高枝 第91節(jié)

    “又夢見十七叔了?”太子妃王氏面上淡淡的,嘴角卻啜著一絲譏誚,“我早說這事不成,你偏不聽,現(xiàn)在可好,等十七叔回京,看你怎么跟父皇解釋?!?/br>
    謝元祐把擦臉巾子往旁邊一扔,厲聲道:“那幾個都是最忠心的,絕不可能出賣我,十七叔沒有證據(jù),不能把我怎么樣?!?/br>
    卻是顯得色厲內(nèi)荏。

    王氏冷哼一聲,背對著他重新躺下。

    過了一會兒,謝元祐推推她,“你說……父皇會不會廢了我?”

    王氏知道他只是單純的想說話緩解焦慮,并不是想要一個答案,因此并不回答。

    “我現(xiàn)在還是太子,是儲君,無論十七叔多么有權(quán)勢,終于只是一個親王。”謝元祐怔怔盯著跳躍的燭火,“如果,我是說如果,父皇不在了,我就可以名正言順地繼位!”

    “你瘋了?”王氏騰地翻身坐起,不認識似地盯著他,“這是謀反,謀反!”

    “小點聲?!敝x元祐嚇得急忙捂住她的嘴,“謀反是死罪,可若是十七叔繼承大統(tǒng),我一樣是個死,還不如放手一搏。”

    王氏使勁搖頭,“不行,不行,你還記得老相國臨走前說的話嗎?切不可有任何謀逆的舉動!官家雖偏愛十七叔,對你也著實不薄,就算最后真的廢了你,改立十七叔,也一定會給你留一條保命的后路!”

    謝元祐的臉色驀地陰沉下來,“父皇?哼,他若是真疼愛我,就不該生下十七叔。”

    王氏驚得臉都白了,“你說什么?”

    謝元祐冷笑著,眼睛幽幽放著綠光,活像一只盯住獵物的夜梟,“十七叔,是父皇和李太妃偷情所生的私生子?!?/br>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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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9章

    王氏花了很長的時間才消化掉這個消息。

    她能理解太子的不甘和憤然, 但仍不贊成太子的主意,古來謀反有幾個成事的?況且弒君殺父,向來為世人所不齒, 縱然成功奪取帝位,史書上也會留下千古的罵名。

    “成王敗寇, 等我當了官家,親自修史,看誰敢亂寫!”謝元祐根本聽不進去, “就這樣干耗下去,等十七叔把我炸堤的事抖落出去, 父皇肯定會廢了我?!?/br>
    王氏嘴角勾勾,“怕什么, 你不是說那幾個死士絕不會出賣你?”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十七叔陰狠狡詐,弄點假證據(jù)也不是難事,再說還有那個張澤蘭,如果她被買通反咬我一口就麻煩了?!?/br>
    王氏冷冷哼了一聲,沒說話。

    謝元祐顧不上理會她的譏諷, “十七叔剛病了一場, 路上肯定要慢慢休養(yǎng),沿路各地官員也會奉迎款待,最快也要中秋前回京?!?/br>
    王氏忍不住提醒他, “你沒有兵權(quán), 縱然養(yǎng)了些私兵, 也絕不是禁衛(wèi)軍的對手。”

    “禁衛(wèi)軍也是聽令行事, 父皇絕想不到我會突然逼宮, 不給他施號發(fā)令的機會就成。十七叔回來,一切都塵埃落定了,他又能如何?”

    “無令不可調(diào)邊防軍進京,沒有父皇庇佑,十七叔就是拔了牙的老虎,不足為懼,待我榮登大寶,一道圣旨就能要了他的命!不,先秘不發(fā)喪,等他一回京還沒緩過神來,我就先殺了他。樹倒猢猻散,沒有十七叔,邊防軍想亂也亂不起來。”

    謝元祐在屋里來回轉(zhuǎn)圈,越琢磨越覺得可行,一時間興奮得滿臉通紅,喋喋不休說著未來的宏圖大計,不經(jīng)意間抬眼一瞧,王氏的目中是nongnong的悲傷,似乎在哀悼著什么。

    謝元祐不覺有些晦氣,“你這是什么表情?難道你有更好的主意?我也真是納悶,十七叔和父皇聯(lián)手害了王家,你難道一點不恨他們?”

    王氏淡淡笑了下,透著認命般的消沉和無奈,“我一個婦道人家,能有什么打算?你覺得好,你就放開手腳干?!?/br>
    謝元祐氣悶,干脆扭頭走人,出來就吩咐心腹管家,“盯緊太子妃,從她院子里出來的每一個人都要查清楚干什么去,尤其是書信、字條,一個也不能帶出去!”

    仔仔細細叮囑完,他就悄悄去了京郊的莊子,那里,藏著老相國給他留的人。

    秋風拂過官道旁的樹林,飄飄颯颯的,紅的黃的樹葉好像一團團燃燒的火,在藍湛湛的晴空下,好像一副五彩斑斕的錦屏。

    此時的天氣不冷也不熱,正是北方一年當中最舒服的季節(jié)。顧春和倚著車窗,秋風穿窗而過,立時令人神清氣爽。

    王爺是一個暗衛(wèi)假扮的,那人身形和王爺差不多,沒人看出來有蹊蹺。

    除了父親。

    得知她要跟著謝景明上京,父親是一萬個不樂意,一個勁兒說要找王爺說道說道。她攔也攔不住,沒奈何,只好說了實情。

    父親一聽就明白,王爺這是要和太子做最后的了斷。

    “太子必會做困獸之斗,京城不安穩(wěn),還不如等局勢穩(wěn)定了再走?!备赣H勸她,“咱們雖是小門小戶,可也不能太掉價,上趕著不是買賣,等他八抬大轎迎你上京,你再走。”

    就差沒明說,寧為窮□□,不做富家妾了。

    顧春和知道父親的擔憂,但并不打算改變主意,她早就想好了,這一去,無論謝景明事成事敗,是生是死,總歸跟著他就是了。

    她是相信謝景明的,若真當了官家,九成九會立自己為后,唯一的變數(shù),便是朝臣是否認可自己。

    立后,從來都不是官家一人說了算的。

    擔心嗎?定然是有的,現(xiàn)在的她,再也無法如從前那般灑脫,能毫不留戀地離開謝景明了。

    “沒人能左右王爺?!陛娌萃蝗怀雎暎@得顧春和一激靈,拍著胸口微微喘氣,“嚇我一跳,還以為你睡著了。”

    萱草無語望天,我眼睛可是一直睜著呢,明明是你自己想心事想得入了神。

    “算算日子,王爺應(yīng)該進京了吧?”

    “差不多。”萱草答道,“估計等您到了,京城的事也差不多消停了。”

    顧春和把視線重新投向遠方,一馬平川的原野上,熟得發(fā)黃的谷子浪濤般震蕩開來,嘩嘩地響著,就像無數(shù)人在歡笑吶喊。

    定會順利的,謝景明從不打無把握之仗,此去必定成功。

    再見面時,該稱呼他什么?

    幾日晴好之后,京城開始下起雨來,一層層灰白的云罩在皇宮上空,就像沒有生氣的死魚肚皮。

    雨不大,很細,很密,飄飄搖搖的,宛若細篩子篩過一般,卻是不一會兒就弄潮了衣裳。

    濕乎乎黏巴巴的,弄得謝元祐很不舒服。

    “父皇還未起身?”他看了一眼桌上的壺漏,巳時一刻,都快晌午啦,可見父皇的身子骨是真不行了。

    內(nèi)宦總管李勇微微躬身,“太子有本,可遞交中書省?!?/br>
    “放肆!”謝元祐猛地一拍桌子,“你還知道我是太子?區(qū)區(qū)宦官,也敢攔我?父皇多日未露面,情況如何誰也不知道,我看就是你們這幫閹人從中作梗,企圖挾持天子好把持朝政!”

    李勇不急不惱,心平氣和道:“昨天官家還召見了韓大人,中書省、門下省等幾位侍郎,不知太子說的,官家多日未露面的消息從何而來?”

    謝元祐被噎得一怔,隨即沒好氣地說:“他們能見,為何我不能見?我可是太子!”

    李勇笑了下,眼神玩味,“殿下若有十萬火急的大事,我可以先通稟一聲?!?/br>
    謝元祐心里揣著事,耐著性子等了兩刻鐘,只覺心里貓抓似的難受,是一分也不想等了。

    他站起身,“的確有天大的事,再也等不得了,我和你一起去伺候父皇起身?!?/br>
    說著,自顧自抓住李勇的胳膊,不由分說拉著他往寢殿走。

    李勇輕輕掙了一下,沒掙脫開,便也由著謝元祐去了,不過走前吩咐手下的小黃門,“官家養(yǎng)的那只繡眼昨個兒飛了,你們?nèi)ビ▓@找找,捉回來,還放在先前的籠子里?!?/br>
    謝元祐笑罵道:“我說你們怎么當差的,也太不上心了,那只繡眼父皇愛的什么似的,你們不精心伺候著,竟還讓它飛了?”

    李勇答道:“非是我們不盡心,只怪那扁毛畜生太刁鉆,根本養(yǎng)不熟,一個看不住就瞎折騰。這回捉住了,定要好好給他個教訓(xùn)!”

    謝元祐聽這話,莫名生出一點別扭來,卻沒法說什么。只在心里恨恨想著,叫你指桑罵槐陰陽怪氣,等他日我登基稱帝,第一個就先殺了你這個大總管!

    他的私兵已悄悄埋伏在皇宮周圍,他還帶了一隊東宮身手最好的侍衛(wèi),扮成長隨車夫候在宮門前,還有他安插在禁衛(wèi)軍的暗樁,今天也在宮中當值。

    沒問題的,只待時辰一到,這些人就會里應(yīng)外合,一舉將皇宮拿下。

    或許都用不著動兵,父皇病著,不喜歡太多人在眼前晃來晃去,寢宮里就三五個宮人而已,只要他出其不意控制住父皇,逼他退位,那就可以兵不血刃地繼位。

    到時候,看十七叔還敢不敢耍威風!

    一想到十七叔跪在自己腳下,搗蒜似地磕頭喊饒命的場景,謝元祐差點笑出聲來。

    “殿下?”李勇疑惑地看著他,“您笑什么?”

    謝元祐連忙把嘴角往下拉拉,輕咳兩聲,目不斜視繞過屏風,朗聲道:“父皇,兒臣來看您了?!?/br>
    李勇皺皺眉頭,卻沒阻止他。

    窗子沒開,帷幔低垂,也沒有點燈,殿內(nèi)的白天像黑夜一樣昏暗。

    謝元祐睜大眼睛,好半天才適應(yīng)了這里的光線。

    慶平帝躺在龍塌上,蓋著厚厚的錦被,閉著眼睛,好像沒聽見他的聲音。

    “父皇?父皇”謝元祐走近,輕輕推了慶平帝幾下,只見他昏昏沉沉的,呼吸很不平穩(wěn),時而短促,時而細微,似乎下一刻就斷了。

    門窗都關(guān)得嚴嚴實實的,殿內(nèi)悶不透氣,除了藥味,空氣中還彌漫著一股說不出來的味道,詭異的香氣,夾雜著淡淡的腐朽,就像靈堂里的味。

    這是死亡的味道。

    父皇死啦!謝元祐渾身一陣燥熱,真恨不得慶他這個太子馬上登基稱帝。

    但他很快失望了。

    慶平帝艱難地睜開眼睛,混濁的眼珠微微動了動,“是你啊?!?/br>
    不是我是誰,你又想見到誰?謝元祐心里罵兩句,使勁擦擦眼角,紅著眼睛說:“兒臣請父皇安?!?/br>
    “有事?”

    沒事就不能來?十七叔可是有空就往宮里跑,從不見你說什么。

    謝元祐更是窩火,努力屏聲靜氣說:“父皇,您這病始終沒有起色,兒臣想著,您得好好靜養(yǎng),不能再cao勞朝政,否則這般勞心勞力的,何時才能病愈?”

    慶平帝瞇起眼睛,仔細打量兒子片刻,“等你十七叔回來,我就能好好歇歇了?!?/br>
    謝元祐大驚,“您要把皇位傳給十七叔?那我呢,我才是太子!”

    慶平帝扶著李勇,慢慢坐起身,“朕問你,何為太子?”

    這還用問?太子是官家的子侄,是繼位者,是儲君,是國之根本!

    謝元祐瞪著眼睛不說話。

    慶平帝見他這樣子,嘆了口氣,說:“你不服氣,在和朕賭氣。那朕再問你,什么樣的太子,才能做出炸堤害民的決定?”

    “我沒有!”謝元祐頭皮一炸,下意識否認,“父皇,我可是你親兒子,你不能聽十七叔瞎說八道,他一直心存不軌之心,妄圖謀權(quán)篡位,你若信他,就中了他的jian計啦!”

    慶平帝默然看著他,眼中盡是悲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