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基后他們悔不當(dāng)初 第70節(jié)
吳王打開,陡然看向許半山,桓洼。 許半山不待吳王開口,袖中軟劍自后方割破侯萬疆喉嚨,朝桓洼暴喝一聲,“桓洼!亂臣賊子,還不動手!” “侯萬疆——” “來人——快來人!抓住這兩個——” 那先生分明手無縛雞之力,卻手起刀落,頃刻便要了侯萬疆的人頭,桓洼哆哆嗦嗦,卻到底是權(quán)臣,不再給吳王開口的機(jī)會,拔了侯萬疆懸掛腰間的長劍,將吳王捅死了,趕進(jìn)來的侍衛(wèi)、侍從、宮女面面相覷,驚駭不已,紛紛沖上前查看。 “王上——” “侯老將軍——” 那送信的小兵已被許半山刺死,侯萬疆倒在地上,睜著的眼睛里有憤怒有不可置信,但都已結(jié)束了,許半山將吳王手中帶血的半寸絹帛收入袖中,轉(zhuǎn)身朝侍衛(wèi)厲聲道,“太和宮刺客偽裝成信兵,刺殺大王與侯老將軍,大王遺旨,傳位大王子繼承王位?!?/br> 旋即朝桓洼看去,眸光銳利。 桓洼定定神,上前公布遺旨,長壽宮中議政,周遭并無宮婢侍從,也沒有侍衛(wèi),如今知情人已死,遺詔如何寫,便只看桓洼。 手中長劍落在地上,桓洼看向那白衣先生,后背激起一層寒意,他尚不知此人身份,但絕不會是普通名士,那么他是誰的人,大王子吳禹原本是欽定的王位繼承人,且非庸才,不甘屈居人下,自然最痛恨憑空出現(xiàn)的司馬慈,除了侯萬疆與吳王,吳越軍中以他威信最高。 此人一句話便將吳王之死推到司馬慈身上,吳禹繼位,勢必與司馬慈勢不兩立。 人換了,王換了,但依然與秋修然要挾他要達(dá)到的目的相同。 山雨欲來。 宮中哭聲一片,桓洼派十二謁者出宮傳旨,昭告遺令,伏地哭了一會兒,到宮人侍從們進(jìn)出收拾遺體,眼見那白衣名士要走,當(dāng)即叫禁衛(wèi)攔住了。 許半山半身是血,“如果我是丞相,當(dāng)立刻護(hù)送我安全出宮。” 未避免露出行跡,便是與秋修然同在吳越,二人也從未有過交接,但桓洼此人無信義,秋修然此人做事縝密周全,必然拿捏住了桓洼,桓洼是jian臣,卻是個愛子如命的jian臣。 “否則我未必能保證貴公子周全。” 桓洼早料到此人與秋修然是同伙,此時卻依舊不敢相信,這二人短短數(shù)月,將吳國攪得翻天覆地,侯萬疆死了,吳王死了。 但桓宗在他們手里。 桓洼目光陰鷙,也只得放人離開。 許半山疾步出了長壽宮,吳王雖是擁立司馬慈為帝,卻沒有蠢到交付宮防禁衛(wèi),一路上并未遇到太多阻攔盤問,出了昭陽殿,有兩名黑衣人攻來,柳征,洛英,洛方二人現(xiàn)身,護(hù)送他快步出了宮城。 許半山邊疾步走邊吩咐,“洛英你輕功稍好,立刻通知秋修然,撤出陵林?!?/br> 洛英低聲回稟,“宮中起了兵變后,秋莊主便啟程離開了,給先生準(zhǔn)備了馬車,就在北門外?!?/br> 許半山聞言,不免也搖頭失笑,秋修然如何精明的人,只怕早早便有準(zhǔn)備,宮變一起,便灑然抽身,來時,是不沾泥塵的秋莊主,去時依舊風(fēng)度翩翩不急不緩。 馬車簡單樸素,一路往城郊前行,有三王子腰牌在身,一路暢通無阻,到出了城門,柳征才長吁一口氣,面露不忍,“只是可惜了侯老將軍?!?/br> 袖袍上俱是侯萬疆噴濺的鮮血,許半山往身前慢慢澆了一盞溫茶,自袖中拿出那半寸絹帛: 許秋暝、桓洼乃大成jian宄,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字跡平淡,絹帛也是普通的布料,看不出來處,柳征看到上面的字跡,后背出了一層細(xì)汗,“方才太險了?!?/br> 侯萬疆是武將,本身有武藝在身,只要他一動,命休矣。 只確實是忠君愛國的良將,且對待百姓誠心誠摯,對他亦是誠心結(jié)交,許半山輕嘆,思量給吳王送信的人是誰。 侯萬疆請他入府前,必定徹查過他的來歷,若能避過侯萬疆等人的盤查,許半山自認(rèn)沒有露行跡的地方,此人竟是拿實了他與桓洼兩計,并及時送信給吳王,險些壞了大計。 究竟是誰? 信報送到崔漾手中,她已過了淮水,與二十萬麒麟軍屯駐長江北岸,奏疏里短短數(shù)語,卻也能想象當(dāng)日是何等驚險。 許先生是書生文人,并不擅武,此番差點叫他與秋修然折在越國都城。 徐令看完信報,神情凝重,“如論如何,此人不可小覷。” 如果是吳王的人,那么后續(xù)吳禹不會順利繼承王位,桓洼必死,如果是司馬慈的人,桓洼與吳禹也必死。 顯然送信的人不屬于這兩方勢力。 吳王與司馬慈聯(lián)手,再與大成爭斗,大成便要吃力許多,此人不希望吳王與司馬慈內(nèi)斗消耗,只怕是沖著大成來的。 崔漾在書房里踱步,片刻后吩咐洛英,“既然對方能勘破越地的謀算,只怕南國邊境的情形也會生些變故,你速速前往南國,將消息告知梁將軍,著令他機(jī)變行事,目的只有一個,攻下南國?!?/br> 洛英應(yīng)聲稱是,收了密令,立刻出發(fā)了。 作者有話說: 時間長了不寫手生了,明天會修改一下,o(╥﹏╥)o 第73章 、先布下天羅地網(wǎng) 陰濕的水滴從山石縫隙里滴落, 匯集成股,順著鐵鏈往下,洗刮出一層血水, 低洼處積出血紅色。 “右護(hù)法?!?/br> 洞口兩名黑衣蒙面人問禮,穿戴斗篷的黑衣人踏步進(jìn)來時, 洞道里混著血水的污漬散至兩側(cè),又似乎那雙銀色云紋絲履并沒有真正落在地上,一路行至被四方鐵鏈栓住的囚犯面前, 未曾沾染上絲毫泥污水漬。 “還沒有交代么?” 聲音自鐵面具后傳來,回響在空曠的山洞里, 越顯幽冷,潮汐回落后江風(fēng)灌進(jìn)洞里, 兩名執(zhí)鞭的黑衣人打了寒顫,埋頭跪地,“酷刑用遍,屬下抽斷了三根虎刺鞭,他還是一個字不說,也不肯給崔九下藥,只堅持要見先生。” 四方鐵鏈困住手腳, 血rou模糊的人垂著頭, 呼吸微弱。 鐵面人踱步到刑架旁,剮具,刷具, 倒刺骨鞭上都已沾滿血rou, 鐵面人拿起放在一旁的兩張沾滿血污的布帛, 依稀可見上頭字跡神清骨秀, 又威懾內(nèi)斂, 布帛上帶著淡淡的松香,另有半枝殘缺的玉簪,玉簪樸實無華,殘缺半角。 “放下。” 人垂著頭半死不活,聲音似火栗上磋磨過,嘶啞干涸,“女帝敢孤身出宮,南下江淮,游走于市井之間,并非是不知道會有危險,而是她精通醫(yī)毒術(shù),天下無人出其右,且她生性縝密,看似隨和從容,實則哪怕是近衛(wèi)送上的東西,她也不會盲目服用,哪怕是吃食,湯茶。” 一路自商丘尾隨至江淮,均尋不到好時機(jī),計劃停滯不前,鐵面人盯著半死不活的人,“怎么現(xiàn)在愿意說了?!?/br> 鐵面人指望他潛伏回女帝身側(cè),是以百般酷刑,也未傷及對方一張臉。 掛在鐵鏈上的人呼吸急了些,鐵鏈晃動,身上傷口溢出鮮血,一滴一滴滴落水洼里,“正如閣下所言,她一日是女帝,便一日不是我這般的人能擁有的,只要來日閣下答應(yīng)不傷她性命,我便帶她出海避世,還君江山社稷,再不會礙著你家主人的路……” 鐵面人用骨鞭抬起面前這張臉,五官尚算周正子弟,但僅此而已,莫說那日引得商丘萬人空巷的游俠之首沈平,廢帝司馬庚,沈家沈恪,上京城比之出色的人比比皆是。 鐵面人冷笑一聲,“女帝將你撿回去前,你是路邊快要餓死的叫花子,你現(xiàn)在果真肯背叛她么?” 鐵鏈晃動得厲害,“廢掉她的武功,我?guī)龊?,再不回來了,只要你信守承諾,你若信,便聽我的,若是不信,你殺了我,何必浪費(fèi)時間?!?/br> 醫(yī)師曾給此人上過一種致幻的麻藥,此人畢生夙愿,不是成為皇后,而是與女帝歸隱山林,男耕女織,此番言論,鐵面人心下已信了幾分,“你想怎么做?!?/br> 身上創(chuàng)口一層疊一層,血流滴落水洼的聲音從未斷過,亂發(fā)下的面容越發(fā)蒼白無色,“女帝極為護(hù)短,由我寫一封信,暗中著人送往江淮,她必定來救,你們可先布下天羅地網(wǎng),擒拿住她,為cao控麒麟軍,想必你們不會動她性命?!?/br> 鐵面人撥弄手腕間一串佛珠,“計是好計,她會上鉤么?以女帝的聰慧,未必料不到有埋伏,且她武功之莫測,千軍萬馬中取敵軍首級,就算設(shè)下埋伏,也未必能拿得住她?!?/br> 洛拾遺平喘一口氣,“正因為千軍萬馬中取敵軍首級如探囊取物,所以她會來,九月將至,只要拖到中秋節(jié),她武功盡失,就是僅有的機(jī)會。” 鐵面人一震,卻并不問此話是否當(dāng)真,實則女帝登基的消息傳至交跖,他們便計謀登位,原以為麒麟軍與蕭家軍相斗,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兩敗俱傷后,主上出手收拾殘局,拿下錦繡江山,不料女帝短短三月,收攏蕭家軍二十余萬,實力大增,越地再無動作,便再沒有時機(jī)了。 半年來一直有專門的斥候在查女帝,女帝中秋節(jié)多獨子渡過,或是與丞相一起渡過這件事,雖掩藏得隱秘,卻也不是無跡可尋。 “我猜是因華庭之變,早年練功太急,留下了病癥,每年中秋節(jié),她真氣逆行,難以控制,嚴(yán)重時內(nèi)勁消散,比普通人尚且不如,我們只有一次機(jī)會?!?/br> 鐵面人負(fù)手思忖,示意洞口的兩人開了鏈鎖,扯下他半片沾血的衣袍,也不給筆墨,取了洞口被水沾濕的石片。 血流幾乎殆盡,洛拾遺手微動,鐵鏈晃動,帶起鉆心刺骨的疼,握著石片在臟污的布帛上寫下了九行字,字跡雜亂,寫清楚囚禁他的武士武功不亞于游俠之首沈平,安慶太子司馬慈亦在此處。 鐵面人細(xì)看了三遍,確認(rèn)沒有異常,卷起布帛,交于一名黑衣人,“以最快的速度送去江淮,注意尾巴,不要露了行跡,要快?!?/br> 兩名黑衣人領(lǐng)命而去,洛拾遺站立不穩(wěn),另一名黑衣人上前,重新扣上鎖鏈。 “看好,事成前不要叫他死了?!?/br> “是?!?/br> 洞外陸滄朝對方行禮,“多謝護(hù)法相助,此人武藝高強(qiáng),傷了我七八高手,要沒有護(hù)法相助,我等拿不下他?!?/br> 圣主手下除國師外,另有左右護(hù)法兩名,六位長老,十二位坊主,各司其職,陸滄負(fù)責(zé)滲透女帝護(hù)衛(wèi),雖有足量的神藥在手,卻實在沒什么進(jìn)展,耗損八名高手,都沒能擒獲洛拾遺,刑丁司元氣大傷,若非右護(hù)法宋威出手,此番是寸功未立了。 他武功平平,對洛拾遺的武功是十分驚駭?shù)模白o(hù)法可曾研讀過洛拾遺的心法秘籍,我研習(xí)大半月,內(nèi)力非但沒有進(jìn)益,反而傷了心脈,差點毀了武學(xué)根基?!?/br> 宋威與他把脈,“想是洛拾遺的獨門心法,莫要貪多,天下武學(xué)盡歸崔門,它日圣主滅了大成,還愁沒有好的武功秘籍么?” 陸滄笑稱是,心中卻不甚樂觀,十二坊之首的元伯坊在都城連連失利,原本已經(jīng)聽?wèi){調(diào)遣的吳王被刺客殺死,丞相桓洼擁立二王子為王,此子繼位后立刻將矛頭對準(zhǔn)了太和宮,吳越二十萬大軍一分為二,一半是侯萬疆老將軍舊部,侯開掌軍,支持新王,另一半鄭敏掌兵,多是新收納的新兵,追隨圣主。 陸滄低聲稟報,“至今仍查不出刺客的幕后主使,這一場宮變十分蹊蹺,那侯萬疆武藝不差,怎會被人一刀刺死,看創(chuàng)口,分明是侯萬疆不曾防備之人所為,那日隨侯萬疆入宮的名士許秋暝,宮變以后便消失不見了?!?/br> 侯萬疆多番入宮勸誡吳王重奪政權(quán)是真,吳王欲重掌政權(quán)是真,這筆債都記在了圣主身上,再如何查證,百姓不信,侯萬疆舊部亦不信,新繼位的二王子亦不需要相信。 如今都城里二軍南北屯營對峙,朝中兩派紛爭不斷,前日太醫(yī)署醫(yī)正鮑為東市祭臺上吞藥發(fā)狂,以警醒世人,被亂箭射死,兩軍城中兵戰(zhàn),死傷無數(shù),相持不下。 大業(yè)未成,吳地先起了亂子,稍有不慎,便要滿盤皆輸。 宋威吩咐道,“不必再花費(fèi)人力物力追查此事,眼下要緊的是對付二王子和侯開,先從侯萬疆舊部動手,能收買則收買,不能收買,殺之,先停了城中醫(yī)館的藥物,緊著十二坊,謝蘊(yùn)既是放女帝進(jìn)了江淮,麒麟軍想必也進(jìn)了江淮,閩越一亂再亂,別說是大成,吳國只怕也成了女帝囊中之物。” 陸滄知曉輕重,肅聲應(yīng)下,回頭掃了眼洞中,問道,“女帝當(dāng)真會來救人么?不過是一名暗衛(wèi)?!?/br> 宋威不甚在意,“此一計不過圣主謀算的萬分之一,傷不到女帝根骨,重要的事還在后面,不日便見分曉,伏擊的事慶閣來做,刑丁坊配合元伯坊,處理好都城軍務(wù)便可?!?/br> 慶閣里的人,身手又比十二坊好很多,圣主輕易不會出動,聽宋威這般說,陸滄放下不少心,吩咐屬下守好山洞,親自領(lǐng)著人往都城奔去。 洛英在揚(yáng)州城城西驛傳點收到半片帶血的絹帛,大變了臉色,立時與洛星洛海奔回了客舍。 崔漾接了布帛,細(xì)看了這片臟污帶血的衣角,確實是洛拾遺筆觸,落筆無力,字跡凌亂,想是受了不小的折磨,但布帛斷口整齊,不是內(nèi)勁所為,這般腕力寫出的字跡,也不該凌亂成這樣。 崔漾取了預(yù)案上朱筆,將絹帛上每個字劃過兩遍的比劃勾出,重組成了另七字。 護(hù)安定侯中秋節(jié) 洛英看見這行字,先變了臉,“是安定侯有危險么?中秋節(jié)是什么意思……” 崔漾定了定神,她素來掛心父兄的安危,除了護(hù)在父兄周圍的半數(shù)暗衛(wèi),每隔五日,便會有自上京城來的信報,以及父兄的親筆信報平安,上京城傳往江淮的信報走的是水路,比吳越都城到揚(yáng)州還要近許多,想來對方還沒得手,十一先將消息送出來了。 崔漾寫了封密信,交于洛英,“你帶朕的圣令回上京城,將朕的父兄送入宮中,扶風(fēng)青衣二人回京后,你三人統(tǒng)領(lǐng)暗閣,務(wù)必照看好安定侯,不惜一切代價,去罷?!?/br> 洛英洛星接了圣令,領(lǐng)命稱是,領(lǐng)命而去,崔漾在房中踱步片刻,傳令謁者,“叛賊宋威扣留天子近衛(wèi)重臣,虐殺之,藐視君威,傳朕軍令,三軍整裝,渡江直攻陵城,傳國書,令司馬慈交出宋威,以清君側(cè)?!?/br> 袁翁任尚書仆射,聽完圣令,心頭一震,接過血書一覽,知攻城時機(jī)已到,即刻草擬詔書,通傳三軍。 第74章 、何不擇良主棲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