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其實并不急于孩子的事，不過是先時被一直催著，如今既連婆母都那樣說了，倒不若將藥的事先放放。子嗣一事，終歸講究個緣字，且寧成業(yè)整日忙著，她連對方面都少見，光喝藥又頂什么用？

    云隱并不知自家主子心中所想，只是依言應(yīng)了聲，接著便聽對方又問了句。

    “前兩日拿的藥可還有剩下的？”

    云隱聞言指尖一滯。

    “上回便都叫丫頭熬了的?！睅紫⒑笏φf了句，“藥渣奴婢都丟了。”

    關(guān)靜姝這才點點頭，沒再問了，而合上眼小憩的她，自然也沒發(fā)現(xiàn)，身旁的人那面上一閃而過的掙扎神色。

    過了會兒，被關(guān)靜姝遣出來的云隱回了自己房間。

    從床根下翻出一包東西，她用手摸了摸外面，而后又翻了開來，眼見那被包著的藥材都還好好的，云隱才小心地從房中走出，接著趁著后角門輪值的小廝換班時，她悄悄走了出去，在小巷的拐彎處將手中的東西放在那早已等著的人手中。

    “這是夫人要的東西?！彼f著囑咐道，“小心些，別叫人瞧見了，還有……”

    剛說了兩句，便聽見不遠處的角門有動靜，于是她忙收了聲，匆匆掉頭往回走。

    門外輪值來的小廝見是她便問了句怎么從外面回來的，被她用早便想好的理由糊弄過去了。

    作者有話說：

    五一假期為什么過得這么快（可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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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寧成業(yè)甫一回到侯府，便同先前的關(guān)靜姝一樣，被寧夫人身邊的嬤嬤請去了正院。

    原本好幾日未歸家的他第一時間便應(yīng)去正院請安，只是老侯爺剛?cè)ゲ坏揭荒?，侯府諸事便系于寧成業(yè)一身，且今上看重他，老侯爺尚在時便封了他為靖遠伯，如今又領(lǐng)著工部的差事，自然忙得腳不沾地。

    關(guān)靜姝知他事忙，便甚少擾他，也并不計較他成日家不回府。

    可身為母親，有些事寧夫人心中門清。

    “從城北永陽坊回來的？”

    寧成業(yè)聞言張口便要說什么。

    “你若不認，我便叫跟著你的人進來，看看在我跟前，他們敢不敢?guī)椭阏f謊。”寧夫人并未等兒子說話便徑直說了句。

    寧成業(yè)便沉默了。

    “母親，大郎這些日子染了風(fēng)寒，兒子放不下心，才去永陽坊住了幾日?！?/br>
    他知道母親素來在意大郎，故而特意未提及云柳，只說了大郎身子不好。

    “大郎身子不好叫人請大夫就是，用得著你眼巴巴去那兒守著嗎？你日日守著他就能好起來了？”

    聽得母親如此言語，寧成業(yè)面露驚愕。

    寧夫人卻只是冷眼瞧著他。

    “你心疼大郎，怎么不想想自己的嫡子？成婚五年，你和靜姝始終無子，先前因著大郎的緣故，我總以為是靜姝不能生，便想著先在你身邊放幾個人，之后再慢慢替你將那外室和大郎接回侯府?？山袢瘴也胖?，原來不是靜姝的問題?！?/br>
    聽了這話，寧成業(yè)變色頓時變得有些不自在起來，“母親，您在說什么？”

    寧夫人冷哼一聲。

    “我說什么你自己清楚。那調(diào)理身子的藥是你親自找人開的方子，我還真以為你想要嫡子，結(jié)果你倒好，為了個外室和外室子，你讓靜姝喝了五年避子藥，你是瘋了嗎？！”

    聽到這兒，寧成業(yè)才意識到對方什么都知道了。

    “母親，兒子也不想的?！彼Φ溃澳仓栏赣H尚在時，有多厭惡柳兒，連帶著大郎他也不待見。若是，若是靜姝誕下嫡子，那柳兒和大郎又怎會有活路？”

    老侯爺厭極了那外室，自然也不能容忍外室先一步誕下子嗣，因此寧成業(yè)只能讓母親替他一道瞞著。而他自己則為了保住柳兒和她腹中孩子，只能鋌而走險。

    他明面叫人開了方子，說是替關(guān)靜姝調(diào)理身子，可實際上那藥會讓人無法受孕。

    正室始終無法誕下嫡子，外室的孩子便也顯得重要了起來。因此當(dāng)寧成業(yè)實在瞞不住大郎的存在后，不過挨了幾頓鞭子，便保下了大郎。又以孩子尚小離不開母親，而關(guān)靜姝不一定能接受外室子唯由留下了云柳。

    而當(dāng)初幫著說服老侯爺?shù)?，也是寧夫人?/br>
    “我若早知你如此混賬，當(dāng)初就該一碗落胎藥打下那外室的孩子！”寧夫人顫著指尖指著對方，“你連嫡子和外室子孰輕孰重都分不清，整日被那外室迷得魂都沒了，你有沒有想過，若是靜姝知道了，又或是關(guān)府知道了，會有什么后果？！”

    即便如今圣上器重寧成業(yè)，可帝心難測，直至今日都陽侯府都不知道為何新帝會待寧成業(yè)如此寬厚，若是哪日圣上收回那些器重，都陽侯府又待如何？

    原本當(dāng)年代宗加封異姓王時，便沒定下世襲罔替的規(guī)矩，若非今上寬厚，先封了寧成業(yè)靖遠伯，待三年孝期后，寧成業(yè)也不能繼任都陽侯之位。

    而關(guān)府卻不同，無論是先帝還是今上，待關(guān)府都格外親厚。關(guān)父乃吏部尚書，六部最有實權(quán)的位置，關(guān)老爺子乃先帝親封的安國公。而關(guān)靜姝外祖在今上還是太子時便是太子太師，今上繼位后加封太師，滿門榮耀。

    寧成業(yè)在藥上動手腳一事若是叫關(guān)府知曉了，只怕不能善了。

    這也是寧夫人格外生氣的原因。

    “我先前只當(dāng)你還是知道輕重的，誰知你竟如此糊涂?！睂幏蛉孙@然不想再聽自己兒子說些沒用的話辯解，直接下了令，“從今日起，沒有我的準許，你不能再去永陽坊，x工部的差事完了便給我回府，和靜姝好好相處。若是讓我知道你瞞著我去找那個外室，就別怪我屆時去母留子！”

    “母親！”寧成業(yè)急急道，“您不能……”

    “我不能？”寧夫人截斷他的話，“你大可試試，看我能不能！”

    “可柳兒她是無辜的，您怎能對一個無辜的女子下手？！”

    無辜？

    即便這幾年來早已知道自己兒子究竟耳根子有多軟，可親耳聽見對方為那外室辯解時，她還是覺得莫名地失望。

    “你是不是覺得她柔弱無依，不爭不搶，若是沒了你的照看立時三刻便會死了？”她說這話時，雙目緊緊盯著對面的人，盡管對方?jīng)]有正面回答她的話，可從那面上的神情便能看出寧成業(yè)是這樣想的，寧夫人便嗤了聲，“只能依木而生的菟絲子？哼，這么幾年了，你竟還這樣認為。你以為我是怎么知道你這些天都在永陽坊的？”

    “永陽坊那處每月派人來支兩次銀子，初一、十五各一次。算上吃穿用度，婆子丫頭的例銀，另加大郎先生每月的束脩，一月下來攏共一百二十兩，偶有例外，也不過多領(lǐng)十幾二十兩，走的正院的賬?！睂幏蛉瞬⒉坏葍鹤诱f話便徑直算了起來，“八日前，你領(lǐng)了工部的差事外出辦差，對靜姝說的公差事忙，不得空歸府，連我都見不著你。五日前，永陽坊那處叫了人來侯府，說是銀子不夠使了，要另外支?！?/br>
    永陽坊那處的支出素來都是寧夫人瞞著關(guān)靜姝走正院的賬支出去的，之所以她愿意留著那外室，不過看在寧成業(yè)和大郎的份上。

    每月一百二十兩，雖比不上侯府開支，可也盡夠了，就算寧成業(yè)這回在永陽坊那兒待了七八日，也不至就捉襟見肘了?？善狸柗坏娜瞬m著寧成業(yè)來侯府要銀子，卻又不說直接不夠用的原因，如此遮遮掩掩，寧夫人不過叫人一查便查出來了。

    這是那外室故意讓寧夫人知曉的。

    可寧成業(yè)卻不怎么想。

    “母親，這些日子大郎患病，請大夫抓藥本就費錢，兒子又在永陽坊住了好幾日，柳兒她什么都先緊著我，這么幾年，她就叫人來了這么一回額外支銀子的，想來也是實在沒了法子才出此下策?！?/br>
    寧成業(yè)并不覺得云柳背著他叫人來侯府要銀子有什么問題，在他看來，本就是自己對不住對方。云柳為他誕下長子，可自己卻不能明媒正娶她，反倒要委屈對方一直在永陽坊待著，做個見不得光的外室。云柳這幾年來也從不因此而怪他，反倒十分理解他，倒叫寧成業(yè)心中對其愈發(fā)愧疚。

    寧夫人知道自己這個兒子的性子，因而也不和他辯，反而又說了句。

    “她若是真是銀子不夠使，叫人來便罷了，只要像先前一樣在后院偏門叫人帶句話，我的人自然會去接應(yīng)?？蛇@回永陽坊的人卻沒去后院，反倒在東角門等著?！彼f著看向自己兒子，聲音沉下來，“離東角門最近的便是東苑，那日若非靜姝恰好受長公主殿下之邀入宮，你以為你能安然地等到今日回府？”

    “你當(dāng)那外室柔弱純真，若真是如此，她身邊的人又怎會不托人帶話給我，反倒巴巴在東角門等著？！”

    原本因著大郎的緣故，寧夫人對那外室一直睜只眼閉只眼，想著既然兒子喜歡，養(yǎng)著便也罷了。

    可在她心中，到底還是嫡子最重要。

    今日若非她知曉了寧成業(yè)在藥上動手腳的事，那外室弄得那些鬼蜮伎倆她根本不會抖落出來。

    原以為兒子聽了自己話后會有所醒悟，可誰知對方只是愣了愣，接著便道。

    “母親，這只是誤會?！憋@然寧成業(yè)并不信自己心愛的女子會是個工于心計的人，“柳兒她從未來過侯府，又怎會知道離東苑最近的是東角門？許是那來支銀子的人自己圖省事，不愿多走幾步才停在東角門罷了?！?/br>
    都陽侯離永陽坊那方向最近的便是東角門，寧成業(yè)不信云柳是故意叫人等在那里，便只能以這樣的理由開脫。

    寧夫人見狀，心中郁氣更盛。

    “你……”她氣得指向?qū)Ψ?，似是要罵，可話到了嘴邊卻又忍下了。

    罵什么呢？

    兒子變成今日這般，說到底還是她慣出來的，先前老侯爺尚在時就說過多次。

    慈母多敗兒。

    寧夫人這才逐漸感受到這句話的意思。

    罷了，罷了。

    半晌后，她壓下滿心怒意，收回手徑直說了句。

    “我也不想和你再說這些，那外室究竟如何，日后你自然會知曉。眼下你就照著我的話，這些日子和靜姝好好相處，沒我的允許，你不能再踏足永陽坊一步，否則你前腳去，后腳我便叫人發(fā)賣那外室！”

    “母親——！”

    “閉嘴，出去?！?/br>
    最終，寧成業(yè)只能心中帶著不甘地退出了正院。

    正當(dāng)他想不聽母親的，自己去書房休息時，母親身邊的嬤嬤卻攔住了他。

    “大爺，夫人吩咐了，請您去東苑?！?/br>
    作者有話說：

    嗚嗚嗚，我只有3章存稿，這章發(fā)完就沒了。

    啊……

    之后每天的更新時間就隨緣了，什么時候?qū)懲晔裁磿r候發(fā)_(:3」∠)_

    第四章

    成婚五年，關(guān)靜姝和自己丈夫獨自相處的次數(shù)極少。

    寧成業(yè)似乎一直很忙，尤其是老侯爺走了后，他更分.身乏術(shù)。即便是回了侯府，也總在書房待著，東苑兩人的共同住處，反倒成了擺設(shè)，唯有關(guān)靜姝長時間獨自住著。

    正因如此，先前婆母每每暗示她無所出，想在寧成業(yè)身邊添人時，關(guān)靜姝心中才有底氣擋回去。

    畢竟想要孩子，不是靠她一個人就行的。

    盡管不知道為什么一直催著她的婆母上回會忽然改變態(tài)度，但確實也讓關(guān)靜姝松了口氣。

    但沒想到的是原本極少回東苑的寧成業(yè)，這些日子卻日日宿在東苑，倒叫關(guān)靜姝有些不習(xí)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