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通過竊聽器，許辭他們小隊掌握了一條重要的消息，他們這次會送一批女孩子去木姐，跟一個販賣人口的團(tuán)伙做交易。

    也不知道那個團(tuán)伙的頭目怎么得罪了老k，據(jù)說這次老k要親自前去送貨，但其真實目的是親自槍殺那個頭目、以泄自己心頭之恨。

    那兩人用緬語說道——

    “這回少不了要火并吧。得帶夠家伙。”

    “哎，其實我挺煩這種的。天天跟警察斗還不夠，道上的還要互毆……我昨天那塊佛牌碎了，我該不會要掛吧，艸！”

    從這兩人的話語來看，這回去木姐對他們四色花的幾個人來說，還挺危險的。畢竟他們要跟另一個犯罪團(tuán)伙展開火并。

    經(jīng)過討論，許辭小組的四人統(tǒng)一地認(rèn)為這是個抓住老k的好機(jī)會——兩方爭斗，待四色花的人彈盡糧絕，他們就可以坐收漁翁之利。

    通過竊聽器，他們掌握了兩個犯罪團(tuán)伙準(zhǔn)確的火并地點，也了解到老k這回帶的人并不多，對他們的行動大大有利。

    畢竟他們這個先頭小隊的任務(wù)并不在于抓捕老k，于是許辭一行把詳細(xì)的抓捕老k的策略、相關(guān)行動計劃、地圖、打算埋伏的地點，全都詳盡地上報給了云海省省廳的指揮小組。

    最終那有鐵三角之稱的三位領(lǐng)導(dǎo)組成的指揮小組，同意了他們的行動。與此同時他們交代，以保全自身為主，如實際情況不允許抓捕老k，他們可以暫時放棄行動、隨時進(jìn)行撤離。

    后來，行動正式開始。許辭他們通過竊聽器聽到了四色花與另一個犯罪集團(tuán)火并后的撤退路線，于是提前趕至他們的撤離點進(jìn)行埋伏。

    不料他們成了入甕之鱉。

    竟有另一支四色花隊伍轉(zhuǎn)瞬將他們包圍。

    雙方展開了一小段時間的火并，這是后來那名槍手忽然打空了子彈的原因。

    不過雙方人數(shù)實在懸殊，四色花又有地理優(yōu)勢，許辭四人最終落到個被依次處決的局面。

    被人用刀抵在脖頸上，臉上的血一滴滴地往下滴，許辭緊咬著后槽牙，不發(fā)一言。

    那人戴著指套的手把他的下巴往旁邊掰了一些，似乎想看清他的模樣。

    之后他道：“自古英雄如美人，不許人間見白頭……

    “‘英雄’、‘美人’，許辭啊許辭，這兩項你都占了，怪不得你會短命?！?/br>
    許辭聲音嘶啞地開口：“你最好現(xiàn)在殺了我。不然我一定會找到反殺你的機(jī)會！”

    卻聽那人一笑。“其實我可以不殺你。因為你已經(jīng)回不去了。

    “你以為……本來我們只派了一隊人來處理那個團(tuán)伙，怎么會突然出現(xiàn)有一支隊伍來對付你們呢？

    “你們的情報被泄露了。是不是覺得不可置信？你覺得這是那個出賣你們的人呢？

    “許辭，你的辦公桌的抽屜里，會被找到一張有50萬現(xiàn)金的銀行卡。你的電腦里，會出現(xiàn)你把情報發(fā)送出去的記錄。是的，不錯。這都是出賣你的那個人做的。不過所有人都不會信你，只會信他?！?/br>
    許辭那個時候本來心理防線就已達(dá)崩潰的邊緣。

    畢竟他從沒想過會被同僚背叛。

    那人的這句話更是幾乎將他擊垮。讓他在那一瞬愣在了原地，徹底失去了反抗能力。

    趁著他這愣神的片刻，那人狠辣地襲向許辭那只握刀的手。許辭的手腕立時脫臼，可這會兒他連疼痛似乎都感覺不到。

    把許辭手里的刀接過來握在手中，再用它輕輕拍了一下許辭的臉，那人道：“你看，直截了當(dāng)?shù)貧⒌裟愣嗖缓猛??？吹侥氵@樣的人物死在自己人手里，才更有趣……

    “你要是死了，他們怎么會相信叛徒是你呢？

    “所以多虧阿達(dá)的子彈空了。我必須讓你活下去才行。

    “許辭，沒有人會信你。所有人都會認(rèn)為你是叛徒。

    “一旦你回去，等待你的只有審判和一個牢籠，你永遠(yuǎn)沒有報仇的機(jī)會……換做我是你，我會做個逃兵。

    “當(dāng)然，有朝一日如果你實在沒有去處了，歡迎你加入我們這邊。我們這里一直求賢若渴。至于怎么找到我……就看你的能力。那是你加入我這里的試題?！?/br>
    緊接著許辭聽到有人跑步過來的聲音。

    喘了幾口氣，那人對鉗制住許辭的人道：“山櫻先生，有一隊人馬過來了。這四個人剛才肯定發(fā)求支援的信息了?！?/br>
    “行。咱們撤吧?！鄙綑阉砷_許辭，懶洋洋地活動了下手腕，帶著手下的人翩然離去。

    許辭渾身冷汗地立在原地，直到些微人聲傳入耳里后，他下意識選擇了逃跑、遠(yuǎn)離。

    在剛遭遇四色花包圍時，他們小隊第一時間給指揮小組發(fā)去了求助消息。

    另一場緝毒行動進(jìn)行得頗為順利，大毒梟已落網(wǎng)，中方還留了一部分警察在這里協(xié)同緬甸警方抓捕他下面的幾個小嘍啰。

    正好有一部分人離許辭他們行動的地方很近，隨時可以過來增援。這也是指揮小組同意他們行動的原因之一。

    收到請求支援的消息，指揮小組迅速聯(lián)系了這隊警察，他們這便立刻趕來援助。

    可許辭確實因為山櫻的話動搖了。

    他不愿意在這個時候回去。

    他不怕坐牢、也不怕死，他是怕徹底失去找到真相的機(jī)會。

    只有他知道他們之中存在一個“內(nèi)jian”。

    他不能死在那個人的算計和背叛里。

    于是許辭穿過叢林，一直往前跑，直到跑到一處山崖，他在那里留下的一只鞋、一部分衣料，制造出自己墜崖的假象。

    山崖下面就是湍急的江流。

    不過那處山崖其實并不陡峭。

    為了避免警察會追蹤足跡，許辭把脫臼的手腕安了回去，顧不得疼痛、甚至腕骨徹底受損的風(fēng)險，徒手攀下山崖，再順著江岸離開。

    ·

    簡要介紹了一切，許辭道：“我在山崖下順著的江岸走，就是那個時候遇到了平安。他為了找meimei，一直在東南亞調(diào)查人口販賣團(tuán)伙的事情，甚至不惜做臥底。

    “四色花與那個團(tuán)伙火并之際，他抓住機(jī)會，冒死救了一幫人出來。我遇見他的時候，兩個人都非常狼狽……后來一起找地方養(yǎng)了幾天傷，就這么熟悉起來。

    “當(dāng)時那個情景下，我選擇不與趕來增援警察的碰面，是有些偏激、有些杯弓蛇影，是受了山櫻話語的影響。養(yǎng)了幾天的傷后，我冷靜下來，于是給劉副廳打了個電話，問他……問云海省省廳那邊有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他給我的回饋，居然跟山櫻說的是一樣的。

    “所有人果然都在懷疑我。我一旦回去，幾乎沒有為自己伸冤的可能。所以我徹底選擇了離開，想自己調(diào)查一切。

    “劉副廳沒有參與這場行動，不過在我出發(fā)之前，他幫我準(zhǔn)備了一套別的身份。這樣，萬一出了什么意外，我被四色花發(fā)現(xiàn)了，或許還有機(jī)會借用另一套身份離開緬甸、回到國內(nèi)。

    “我就用那套護(hù)照想辦法輾轉(zhuǎn)去到了澳門。我父母有個至交好友正好在那邊出差。他叫謝黎明，在芝加哥有兩家會計師事務(wù)所。在他的幫助下，我去到了美國……之后在西北大學(xué)念了一個為期一年的m□□s項目，回國后，我進(jìn)了清豐集團(tuán)。”

    許辭的講述隱去了所有的驚心動魄，他全程平鋪直敘、語氣輕描淡寫，就好像在講述自己跟自己毫無關(guān)系的故事。

    可聽故事的祁臧握了一下拳，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心已經(jīng)濕透了。

    他竟聽出了一身冷汗。

    他在后怕，怕到心臟跳得極快、就像是要從胸腔里跳出去。

    如果不是內(nèi)jian需要一個人頂罪，而許辭恰好又是那最后一個被“處決”的人，他早已死在了緬甸。

    而死亡這件事，是他早就預(yù)料到、也準(zhǔn)備好的。

    幾時辭碧落，誰曾伴黃昏。

    自祁臧第一次聽到許辭的名字、再看到他那冷冷淡淡不與任何人來往的樣子，一種無邊的寂寥感就迎面襲來。

    后來這種感覺越來越濃，于是祁臧忍不住想朝他靠近一些、再靠近一些，直到他徹底消失。

    為了復(fù)仇，許辭這個名字、對應(yīng)的身份才會出現(xiàn)。

    名字身份都是假的。“許辭”無從存在，似乎也就無所謂消失。也怪不得在他失蹤之后，祁臧既找不到他的去路，也查不到他的來處。

    他就像是一個幻象，只是短暫地來過人間。

    可是幸好……幸好他沒有死。

    他還能來到自己身邊。

    祁臧忍不住站起來，一步一步走到許辭跟前。

    可他張開口，卻發(fā)現(xiàn)自己無法完整地說出一個字，他的喉嚨干澀無比，聲音也沙啞到了極致。

    相比之下，許辭倒是很平靜地抬起頭看向他。

    他動了動手，手銬上的鐵鏈便隨著晃動發(fā)出聲響。

    他道：“祁警官，該交代的，我都交代的。你還有什么想問的嗎？”

    許辭這語氣，就好像他真的是犯人，正在被自己審訊似的。

    他這么說也許是想幽默一下，但祁臧笑不出來，走至許辭面前站定，他開口：“我還想問……八年前，畢業(yè)那晚，見到我的時候……你是怎么想的呢？”

    祁臧這會兒其實根本沒想到什么旖旎□□。

    他這么問，只是單純想知道，畢業(yè)那晚宿舍幾個兄弟一起聚會，許辭是抱著怎樣的心情向大家默默道別的。

    他是不是早就做好了一輩子也看不見大家的打算。

    他簡直難以想象當(dāng)時許辭的心情。哪怕稍加嘗試著代入許辭、體會一下他的心緒，祁臧都覺得五臟六腑都在抽疼。

    許辭倒是誤會了，以為祁臧問的是那晚他倆去開房的事。

    嘴唇抿了一下，許辭道：“對不起祁臧，那晚我真的喝多了。我那次抱著會死的想法離開，本不該招惹你……是不是如果不是那樣，你現(xiàn)在或許早就有了個固定的伴侶然后……”

    祁臧聽不下去了，彎下腰直接握了一下許辭的手，逼他抬頭與自己對視。他道：“不說那件事。你也永遠(yuǎn)不需要對我說對不起。要說對不起的是我。朝夕相處四年，我只覺得你個性深沉、敏感、不喜歡參與社交活動……卻從沒想過，原來你經(jīng)歷過那么多事情。

    “當(dāng)年你什么都不告訴我，全都是因為我那個時候沒什么擔(dān)當(dāng)。但是現(xiàn)在不同了，許辭……等血鶯那邊審?fù)?、查完，我會去拜訪劉副廳。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參與進(jìn)來、脫不了身了。讓我陪你查下去?！?/br>
    “祁臧，我……”

    “我不會再逼你，問你喜不喜歡我什么的……你背負(fù)那么多，我還揪著這種事情不放，那我成了什么了？你也不需要有任何負(fù)擔(dān)。我不是為了你調(diào)查四色花，而是以一個警察的身份參與進(jìn)來的。

    “劉娜案、崔俊杰案……我手上的案子涉及一個犯罪組織，我理應(yīng)查下去。這是我的職責(zé)。

    “或許你想說，四色花很危險，難道我面對別的罪犯時就不會遇到危險了嗎？在我看來都是一樣的，四色花和其他惡勢力都一樣，都是我當(dāng)警察該清掃的對象。警察哪有怕危險的道理？如果我真的因為畏懼而不敢上前，那我又成什么了？”

    語畢，祁臧也根本不管許辭的反饋。

    為了緩和一些沉重的氛圍，他主動轉(zhuǎn)了話題?！皩α耍捳f回來，那個舒延什么情況？你們有過什么矛盾嗎？我感覺他對你的態(tài)度很奇怪?！?/br>
    許辭想了想，開口道：“一開始我也沒想通，后來慢慢反應(yīng)過來……他可能是以為我喜歡他吧?！?/br>
    祁臧幾乎一噎。

    他萬萬沒想到，自己隨口轉(zhuǎn)移一個調(diào)節(jié)氣氛的話題，會惹出這么一句話。

    他危機(jī)感立刻上來了，很警惕地看向許辭?！澳悄?、你喜歡他，不是……你喜歡過他嗎？”

    “沒有。”許辭搖頭，“只是他可能誤會了，然后覺得我惡心?！?/br>
    祁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