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徐思婉抬眸打量過他好幾次，他側(cè)頰英俊，其實很像畫中俠士。

    她看得久了，有時會生出幾許欣賞，繼而那份欣賞就會轉(zhuǎn)為嘲弄，讓她暗嘆：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所謂俠士，總是大氣有胸襟的，可他會錙銖必較，會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亦行事陰狠，哪里配得上那個俠字？

    而她，看上去也并沒有容貌這樣美好?；蛟S她原是有機(jī)會成為這樣美好的女孩子的，可長久以來的仇恨早已逼瘋了她。

    這是拜先帝所賜，而始作俑者更是身邊的這個他。

    二人同行約莫近兩刻工夫，太妃們所住的長寧宮近了?；蚀巫拥臐M月宴設(shè)在晌午，這會兒原已該是開始熱鬧起來的時候，長寧宮前卻門可羅雀。

    原因無他，自是因為他的態(tài)度。他是九五之尊，又是做父親的，更是六宮妃嬪頭上的天。眼下他顯露出對這孩子的厭惡，妃嬪們自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除卻身為嫡母的皇后勢必會來，大多妃嬪都情愿裝作不知了。

    是以聽聞宮人的通稟聲時，正在殿中小坐說話的一眾太妃太嬪反是一愣。侍立太后身側(cè)的皇后提步迎向殿門，見他進(jìn)來，福身施禮：“陛下圣安?！?/br>
    “皇后娘娘金安?！毙焖纪翊鬼?，恭謹(jǐn)一福。

    他信手虛扶皇后一把，遂行上前，朝太后揖道：“母后萬安。”又向太妃們道，“諸位母妃安?！?/br>
    太后眸中隱有幾許驚喜，打量著他，意有所指地問：“怎的得空過來？”

    想事原本差人去請過他，他卻不肯前來。

    齊軒氣定神閑地笑道：“朝中素日政務(wù)繁忙，也就過年能歇幾天，今日又是最后一日。兒子原想躲一躲懶，誰知倩婉儀說孩子滿月是天倫之樂，非要勸著兒子過來，兒臣倒躲不得?！?/br>
    他一壁說著，徐思婉一壁緩步上前，待他語畢便也向太后太妃們施禮。

    太后聞言不由面露欣慰，和顏悅色地朝她招手：“好孩子，快坐吧。”

    “謝太后?！毙焖纪衩蛐ζ鹕?，即刻就有宮女又添了張繡墩來，請她落座。

    滿月宴的主角是皇次子元琤，眼下坐在茶榻上的除了太后，就是撫養(yǎng)元琤的肅太妃。齊軒見狀便也坐到了側(cè)旁的繡墩上，肅太妃睇了眼乳母，示意將孩子送去給他看，自顧笑道：“這孩子八月早產(chǎn)，剛送來時黑黑瘦瘦的，如今也長得白凈飽滿起來了?！?/br>
    齊軒頷首：“太妃辛苦。后宮不寧，攪擾太妃了。”

    肅太妃噙著笑，雙眸望著乳母懷中的孩子，滿是慈愛：“皇帝這話就見外了。我是個沒福氣的人，雖年紀(jì)輕輕就進(jìn)了宮，卻一輩子也沒能有個一兒半女。如今得了這孩子養(yǎng)在身邊，只覺得這殿閣都多了些人情味，高興還來不及，何談攪擾？”

    齊軒笑笑，從乳母手中將孩子接過，動作卻很生疏。

    徐思婉靜靜看著那孩子，心里想起秦家的一些小孩。秦家是個很大的家族，旁支極多，當(dāng)時也是有這樣的襁褓嬰孩的。甚至還有孕婦，大著肚子被押進(jìn)天牢，最后一尸兩命，一個都活不下來。

    又聞肅太妃道：“不過為著這孩子好，我還是要倚老賣老，囑咐你幾句?！?/br>
    齊軒一哂：“太妃請說。”

    肅太妃便笑意淡去，神情間多了幾許鄭重：“錦寶林不本分，你不喜歡她，這不打緊。孩子養(yǎng)在我這里，我也高興?？蛇@到底是個皇子，為了他的前程，你還是要為他好生尋個母妃，記到玉牒里去。如若不然，這孩子就還是錦寶林的孩子，名義上總不好聽，對他也不好。”

    齊軒微微凝神：“朕明白?！?/br>
    肅太妃復(fù)又一喟：“皇后要養(yǎng)育皇長子，且又鳳體欠安，cao勞不得便也罷了，但宮中身份貴重的嬪妃也還有呢。你趁他還不懂事，盡快為他尋個母妃吧！”

    “身份貴重的嬪妃”，徐思婉倏然抬眸，禁不住地睇了肅太妃一眼。

    如今的后宮能當(dāng)?shù)闷疬@幾個字的，其實也只有玉妃了。旁的眾人，吳充華與瑩貴嬪出身不高，新妃嬪又資歷太淺、位份也不高，自己生個孩子固然能自己養(yǎng)著，但若撫養(yǎng)旁人的孩子就不大妥當(dāng)。

    她一時下意識地覺得許是玉妃求到了肅太妃跟前，請肅太妃幫她開口。但掃見皇帝神情的一剎，她驀然察覺不對。

    玉妃早已自己開口求過他，他將孩子交給肅太妃，她必已明白他的意思，不會再這樣觸他霉頭。

    如今這般，更像有人“替”玉妃說了什么，只想將他對玉妃的不滿再添兩分。

    徐思婉微微屏息，無聲地看向皇后?；屎蠖饲f地坐在皇帝近處，微微欠身，啟唇輕道：“肅太妃所言極是。說起來……這孩子降生剛一個月，玉妃meimei已在臣妾念過數(shù)次了，直夸這孩子生得可愛，她喜歡得不行。還說若太妃覺得辛苦，這孩子不妨便交給她養(yǎng)，她必定悉心照料，視如己出。”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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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3章 傳言

    這話尚未說盡, 皇帝已然眉心一跳。待她說完，他看向她：“皇后以為如何？”

    皇后不急不慌地垂眸, 笑容溫婉嫻靜：“玉妃meimei喜歡孩子, 臣妾信她會視如己出。不過皇次子交給誰撫養(yǎng)，自是還要看陛下的意思。陛下素來待玉妃meimei親近，玉妃meimei自己有孕大約也是遲早的事情, 若怕meimei精力不濟(jì)，另尋旁人也好。”

    她說罷便看著他，神情端是一位賢惠之至的好妻子。徐思婉神情不變，心下卻饒有興味地品起了她的話, 不由暗贊這話說得滴水不漏, 既說到了自己想說的，又不忘給他遞了個臺階, 好讓他能順?biāo)浦鄣鼗亟^這般要求。

    果然, 他聽罷就點頭：“玉妃若自己有孕，面前再另有個孩子, 只怕難以周到。孩子便還是先辛苦肅太妃吧，待朕來日細(xì)細(xì)選定養(yǎng)母人選，再來向太妃稟明?！?/br>
    肅太妃聞之與太后相視一望，便若有所思地點頭：“好。”

    仔細(xì)想來, 皇后與他方才的那番對答其實不能細(xì)究。若從頭說, 肅太妃打從一開始就并非真想尋個嬪妃將這孩子接走, 只是想為孩子尋一位名義上的母妃，求個面子好看。而他們說及怕玉妃“精力不濟(jì)”“難以周到”，則顯然是怕玉妃親自照料這孩子會太過辛苦。

    再往后想, 其實玉妃能否有孕、何時有孕也都且說不好呢。這樣的事哪里有準(zhǔn)？若是有準(zhǔn), 肅太妃便不會一輩子無子無女。

    只是這樣的細(xì)枝末節(jié)自不會有人明說出來。眼下坐在這方寢殿里的, 除卻皇后與徐思婉就都是太妃太嬪。她們在宮中浸yin大半輩子，最終熬到這長輩的位子上，哪個不是人精？

    是以此事就此揭過不再多提。肅太妃心下對他的態(tài)度有了數(shù)，不再奢求別的，只盼著他能待這孩子多親近些。

    于是趁著外頭的酒席還沒備好，肅太妃招呼宮女道：“你們領(lǐng)陛下去看看小皇子住的地方。我到底歲數(shù)大了，若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還得做父親的幫我看一看。”

    他聞言不好推辭，便站起身。孩子猶被他生疏地抱著，徐思婉見狀一哂，也起身：“陛下這樣抱著，只怕小皇子睡不好，臣妾來吧?！?/br>
    他暗自松氣，就將孩子交到她懷中。她抿笑看著懷中幼子，神情溫柔如一位慈母。又因皇后也在，她并未主動跟上他同去小皇子的住處，只是恭順地在殿中候著。

    果然，很快就聽皇后說：“婉儀隨陛下同去一趟吧。孩子生得可愛，已被大家輪番抱了許久，這會兒正好送回去，讓他好好睡一睡?！?/br>
    徐思婉聽言笑了聲，屈膝應(yīng)了聲諾，遂快步跟上他。繞過屏風(fēng)臨要邁出殿門時，她便聽到有太妃贊嘆：“這位婉儀瞧著不錯，禮數(shù)周全，性子溫和，也知曉輕重?！?/br>
    徐思婉不作聲地勾起一弧笑，這正是她所需要的。在后宮里，能得圣寵固然是一等一的重要，但若得不到太后太妃們的喜歡，也容易被安上一個妖妃的罵名。

    唯有在天子面前當(dāng)個寵妃、在太后太妃們眼里也做個賢惠的兒媳，才有可能走到最后。

    皇次子的臥房設(shè)在東廂房，有乳母陪伴同住。徐思婉隨齊軒步入房中，見一方小小的搖籃在正當(dāng)中放著。她輕手輕腳地走上前，將孩子放進(jìn)搖籃里，孩子隱約察覺動靜，吧唧著嘴低哼兩聲，她忙蹲下身子，輕晃搖籃。齊軒垂眸不經(jīng)意地看過去，視線不由一停，接著便笑意漫開，俯身蹲在了搖籃另一側(cè)，透過搖籃柵欄間地縫隙看她。

    她一時只顧專心地哄孩子，過了半晌才注意到他，視線一抬：“怎么了？”聲音輕得幾不可聞。

    他含笑：“原來你哄孩子是這般樣子?！?/br>
    她淺怔，微微歪頭：“不然呢？還能是什么樣子？”

    話雖這樣問，可這恰是她想讓他看到的。

    她平日里的百般妖嬈與溫柔都已讓他見過，他卻不曾見過她為人母的模樣。今日恰好旁的嬪妃都不在，一方廂房之中只有他們與孩子，像極了一家三口。

    而他如今已很想讓她有個孩子了，經(jīng)了今日，那般期待也會變得更為具體。她要在他心中多一分好，讓他多想著她些。

    他于是聽到她發(fā)問也沒再說什么，只含著笑，垂首也望向籃中嬰孩。徐思婉默不作聲地打量他，他看孩子的神情比剛才多了幾分柔和，好似連對錦寶林的厭惡也在此刻淡去了三分。

    待到用膳時，自是賓主盡歡。一眾太妃太嬪們難得一聚，氣氛熱鬧非凡。

    旁的嬪妃先前沒來，此時也不好來了。但聽聞御駕親臨，眾人大多反應(yīng)迅速，一份份賀禮就送進(jìn)了長寧宮，大多價值不菲，好似早就為皇次子備下了一樣。

    等宴席散去，皇帝被太后留下說話，徐思婉就與皇后一道先行告了退。走出長寧宮，皇后腳下悠悠踱著，面上笑意漫開：“婉儀今日做得很好。”

    “娘娘謬贊。臣妾資歷尚淺，應(yīng)付這些事不及娘娘分毫?！?/br>
    “婉儀太謙虛了?！被屎笠贿?，頓了頓聲，又言，“陛下很喜歡婉儀，加之婉儀家世也不錯，若有心撫育皇次子，本宮可替婉儀開口，想來陛下也會贊同?！?/br>
    徐思婉聞言面露驚喜，轉(zhuǎn)而沉吟，半晌，終是喟嘆搖頭：“陛下待臣妾好，臣妾已招人嫉恨，若再將皇次子攬到名下，只怕樹大招風(fēng)，反倒害了他?！闭f著語中一頓，露出惑色，“臣妾倒不大明白，娘娘何不自己撫育皇次子？若能多個皇子陪伴，想來對娘娘、對皇長子，都是好的?！?/br>
    “本宮的身子你瞧見了，總是心力不支。再者……”她沉了沉，輕道，“若你在本宮這個位置上就會知道，凡事都不可太貪。多個皇子養(yǎng)在膝下，看似是給了本宮一份助力，可萬一來日他資質(zhì)遠(yuǎn)勝皇長子呢？本宮這般抬舉他，豈不是給自己的兒子招禍?！?/br>
    徐思婉束手：“是臣妾思慮不周。”

    “你到底還是年輕了些?！被屎笮πΓ斑@宮里頭，尊卑終是要涇渭分明。能涇渭分明，便能免去許多麻煩。玉妃……”她眸光微凌，復(fù)又輕笑，“她就是想要的太多了?！?/br>
    “臣妾明白?！毙焖纪竦偷蛻?yīng)聲。

    玉妃，從皇后手中分走了許多宮權(quán)，如今又想要皇子。勢頭之盛直逼皇后，逾越了妾室的本分。

    “你是個聰明人，不要犯她那樣的糊涂?！被屎笥盅浴Ｕf著頓住腳，看向她，為她理了理斗篷的系帶，“你盡好妃妾之責(zé)，本宮便不會虧待你。將來你有了兒女，本宮亦會善待他們。眼下正值太平盛世，親王公主哪個不過得逍遙自在？”

    “臣妾謹(jǐn)記娘娘教誨?！毙焖纪褫笭栴h首，神情恭謹(jǐn)無限。

    當(dāng)然，這話終究只是說說罷了。她雖不在意孩子，卻很喜歡這皇后的鳳位。倘使皇后鳳體欠安紅顏薄命，她自愿意姑且當(dāng)個乖順溫柔的妃妾。

    可若皇后命數(shù)太長，她怕是也沒什么太多的耐心去等?？偛荒芤恢钡鹊交屎笞兂商螅菢铀驼娴臎]路可走了。

    二人復(fù)行一段，先到了長秋宮門口?；屎筇岵蕉?，徐思婉施禮恭送。待她很是走了一段，她才站起身，搭著花晨的手繼續(xù)前行。

    花晨壓音道：“適才娘子在宴席上的時候，小林子趕來稟話。說是……錦寶林今日一直哭鬧不止，還摔了東西，也不知陛下和皇后娘娘知不知情?！?/br>
    徐思婉勾起一笑：“陛下未必知道，皇后娘娘卻一定是知道的。只不過要彈壓玉妃，斷不會讓這樣的事情傳到陛下耳朵里罷了?！?/br>
    “其實依奴婢看，陛下總是知道了，也未必會去見錦寶林?！被ǔ啃÷?，“也不知錦寶林現(xiàn)如今還跟不跟玉妃一條心，玉妃可是將她害慘了?！?/br>
    徐思婉凝神不言。

    錦寶林早先設(shè)局害她，局她是破了，其中卻還有幾點想不明白。

    更何況，這是個曾經(jīng)想置她于死地的人，哪怕背后的主使實是玉妃，這人也留不得了。

    她是僥幸逃脫死局才得以殺回來的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斬草不除根的壞處?？涩F(xiàn)下皇帝冷著錦寶林，闔宮也都不大去走動，倒弄得她也不好除這個“根”了。

    徐思婉默不作聲地忖度了良久，幾乎快走到霜華宮了，才復(fù)又啟唇：“你說……今日滿月宴上太后太妃都對我甚是滿意，又恰巧議起過皇次子的歸處。那若宮人們道聽途說地嚼起舌根，話里話外覺得我會成為皇次子的養(yǎng)母，是不是也在情理之中？”

    “是……”花晨欠身，目光遲疑地在她面上一睇，“娘子是想……”

    徐思婉輕嗤：“錦寶林不是為見不著孩子的事急得發(fā)瘋么？就將這事告訴她。她是喜是憂都不打緊，宮人們亂傳，可不關(guān)咱們的事?！?/br>
    “諾?！被ǔ啃念I(lǐng)神會，轉(zhuǎn)而一乜旁邊的張慶，張慶便也會意，退開兩步，就沿著宮道去了。

    徐思婉回到拈玫閣，安然等著。等了約莫兩刻，皇帝便也回來了。

    人都是復(fù)雜的。她就是再恨他，心里也得承認(rèn)他身上頗有些好處，比如守約。

    天子在守約的事上，總有“君無戲言”這話壓著，可后宮的事情總歸不是大事，若他真忙起來，一時顧不得便也在情理之中。但他只消應(yīng)了她，就總會如約過來，到底還是讓人心情舒暢。

    二人便這樣相伴了一下午，傍晚一道用過膳，他才離開霜華宮，去長秋宮見皇后去了。

    房中安靜下來，徐思婉坐在茶榻上靜心品茗。戌時過了兩刻，她漸漸有了困倦之意，便去簡單梳洗了一番，就早早睡下了。

    翌日天明，她不及用完膳，一個面生的宦官就匆匆進(jìn)了屋來，朝她一揖，稟道：“婉儀娘子安，下奴是長秋宮的。皇后娘娘差下奴來同婉儀娘子說一聲，說……錦寶林不知從何處聽聞了些不著調(diào)的傳言，關(guān)乎皇次子的去留，自昨晚就哭鬧不止，吵嚷著要見婉儀娘子?！?/br>
    徐思婉眼簾一抬，定在那宦官面上：“不知皇后娘娘是什么吩咐？”

    “娘子客氣了，娘娘并無什么吩咐?！蹦腔鹿傩ρ裕爸皇墙┤兆佣际腔屎竽锬镉H自照料錦寶林的身子，這事才傳到了皇后娘娘耳朵里去?；屎竽锬锏囊馑际?，讓婉儀娘子自己做主。若婉儀娘子愿意去與她一敘，她去便是。若是不愿，就只當(dāng)沒這件事，她也攪擾不到旁人?！?/br>
    說著語中一頓，他又道：“只是……”這二字拖長了音，顯得意味深長。徐思婉笑意清淺道：“皇后娘娘若有什么要提點的地方，公公直說?！?/br>
    那宦官就又笑起來：“皇后娘娘的意思是……畢竟事關(guān)皇次子。婉儀娘子若不去見她便罷了，若要去見，對皇次子是什么打算，娘子便要拿定注意才好。免得若起了什么變化，讓錦寶林叫嚷出去，反倒招惹麻煩?！?/br>
    “煩請公公讓皇后娘娘放心便是?！毙焖纪耦h了頷首，“照料皇次子，我自知不夠資格。況且先前沖我而來的明槍暗箭已有很多，皇后娘娘也是知曉的，皇次子若到我膝下，我實在怕沒本事護(hù)他周全，便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