謀奪鳳印 第9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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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走到這一步,不是靠思嫣吹幾句耳旁風(fēng)就能辦到的。 思婉怕極了思嫣再自作主張,對她耳提面命,不許她cao之過急。思嫣再三承諾會聽她的,思婉才放了心,然而在圣駕離宮避暑的前一日,思婉卻還是接到了圣旨,命她隨駕同行。 突然而至的旨意出乎意料,讓她不寒而栗,于是思嫣一回霜華宮就被她叫到了跟前。 思嫣指天發(fā)誓:“我沒說,當(dāng)真什么都沒說。是今日與陛下用午膳時他突然問起來,問我在宮里與誰交好……我這才不得不提了jiejie一句,只說自己素日與旁人走動得少,除卻jiejie,就只與瑩婕妤還算得相熟。陛下說怕我去行宮悶得慌,便讓御前宮人來傳了話,讓jiejie同去避暑,和我做個伴兒?!?/br> 徐思婉目不轉(zhuǎn)睛地打量著她,可她一字字都說得真誠,清澈的眼中沒有分毫欺瞞的意味。徐思婉這才松了口氣,點了點頭,吩咐唐榆和花晨領(lǐng)著宮人收拾行裝。 思嫣又笑道:“jiejie,陛下這是變著法地想見jiejie呢,我瞧轉(zhuǎn)機(jī)就快來了?!?/br> “嗯?!毙焖纪顸c點頭,沒多說什么。 轉(zhuǎn)機(jī)是快來了。 自思嫣承寵開始,這幾日就幾乎成日待在紫宸殿里,大有她從前盛寵的架勢。這原本也沒什么,思嫣較她還小兩歲,亦生得如花似玉,得他喜歡也在情理之中。 但這道突然而至的圣旨,讓一切都有了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意味。他將事情做到這個份兒上,她何愁轉(zhuǎn)機(jī)不來? 現(xiàn)下想來,她只覺得還有一事奇怪:皇后竟一直沒有動作。 循理來說,皇后該當(dāng)不會等著她得寵才是,就算看破了她那苦rou計的打算也理應(yīng)另做打算才是,總該有所作為。 作者有話說: 昨天看了眼看得我直撓頭 思嫣的事兒你們可真是從第一章 猜到第八十章啊…… 簡單說一下吧,她的人設(shè)沒有你們想得那么簡單粗暴…… 所以大家別按常規(guī)套路猜劇情了……姐妹爭寵啥的我個人不大喜歡啦,這皇帝也不配啊 跟著我慢慢看吧,行不 啥都能猜著還要我干啥使呢,對不對 第82章 轉(zhuǎn)機(jī) 當(dāng)日下午, 拈玫殿上下匆匆整理好行裝。翌日天明,就隨圣駕一同離了宮。 行宮之中雖不及皇宮規(guī)矩嚴(yán)明, 亦不像皇宮里那樣劃分為東西六宮、各宮各有主位與隨居宮嬪, 但妃嬪的住處也還是涇渭分明的。 除卻皇后住在最為寬敞氣派的鳳凰殿,其余主位宮嬪在行宮之中的住處也都以殿為名,其余小妃嬪的住處則為閣、苑、居等。 徐思婉去年避暑時住在漪蘭閣, 如今升了貴嬪,理當(dāng)遷一處殿住。但入了行宮,領(lǐng)路的宮人帶著他們七拐八拐,最后卻還是在漪蘭閣前停了腳步。 月夕抬頭一看, 便欲爭辯:“我們娘娘便是禁著足, 也是……” 不待她把話說完,花晨伸手在她胳膊上一攥, 月夕就止了音。徐思婉只作未聞, 朝那領(lǐng)路的宦官笑笑:“有勞了?!?/br> 說罷遞了個眼色,花晨照例將賞銀遞過去, 客客氣氣地福身:“公公慢走?!?/br> 那宦官話并不多,躬身告退。徐思婉步入院中,徑直入了臥房。 唐榆領(lǐng)著宮人們?nèi)ナ帐案魈?,只花晨與月夕隨著她進(jìn)了房門。待她安坐下來, 月夕不甘道:“娘娘脾氣也太好了。陛下不快是陛下的事情, 和輪得到他們來看人下菜碟?娘娘若這樣一味地忍讓, 只怕要平白受許多委屈!” 她這廂抱怨著,花晨奉了茶來。徐思婉接過茶盞,平靜地抿了口:“近來受的委屈原也不少了, 不差這一件, 但左不過都是些衣食住行上的小事, 也不必費心思去爭什么?!?/br> “奴婢只是氣不過?!痹孪σа?,“從前娘娘風(fēng)光的時候,六尚局哪個不是笑臉相迎?如今可好,不過是禁足幾日,他們就這樣翻臉不認(rèn)人了?!?/br> “好了?!被ǔ颗呐乃氖郑皩m里素來就是這個樣子,有什么稀奇?”語畢她看了眼徐思婉,遲疑了一瞬,直言而道,“只是娘娘素來也不是會吃啞巴虧的,今日這樣好說話,可是有些別的緣故?” “你是愈發(fā)精明了?!毙焖纪裉ы┧谎郏σ廨p松,緩緩言道,“宮里看人下菜碟是常有的,但分配宮室這樣的大事,就是看人下菜碟也不過是在位置、新舊上暗中使使袢子,將殿降閣未免過于大膽。行宮這般安排,是陛下給我臉色看呢?!?/br> 月夕一驚:“陛下惱怒至此么?” 徐思婉搖搖頭:“他固然惱,可經(jīng)了這么久,惱的已不止是當(dāng)日之事了,大概更惱我不去找他、不去分辨半句吧?!?/br> 花晨聞言蹙眉:“禁足的旨意是陛下親自下的,又如何能怪娘娘不去分辨?便是奴婢們都還能自由走動,這樣的大事,也不好讓奴婢們?nèi)ビ岸嘧??!?/br> “他要的是個態(tài)度。”徐思婉勾唇,“讓你們?nèi)フf再不合適,我也可以試著差你們?nèi)デ笏^來。可這些日子我偏不聲不響,安靜得好像宮里根本沒我這號人,他當(dāng)然惱火。但我不去爭辯又不是什么明面上的錯處,他有火沒處撒,也只得這樣暗地里給我臉色看了?!?/br> 言及此處,徐思婉心下想笑。 她從來不覺得他是什么正人君子,可在后宮之事上他總還是做得體面的,并不大這樣做暗地里擠兌人的事。 如今這樣,是她逼得他沒辦法了。 花晨很快反應(yīng)過來:“娘娘是有意的?” 徐思婉點點頭:“如今火候差不多了,也該給他個臺階下了。你們近來暗中盯著些思嫣那邊的動靜,若陛下哪日白天去她那里,你們就尋過去,跟思嫣說……” 她沉吟一瞬,目光掃過臥房角落置著冰山的瓷缸。 盛夏暑熱重,解暑靠的就是這些冰。但六尚局見風(fēng)使舵,近來送到她跟前的冰總是不足量的,亦或有時雖然足量卻已碎成數(shù)塊,化起來總是更快一些。 徐思婉道:“你們跟思嫣說,我這里的冰不夠用了,與她借一些。到時讓唐榆去辦吧,他自知該如何拿捏分寸?!?/br> “諾?!被ǔ繎?yīng)聲,心下生怕忙起來會將這樣要緊的事忘了,這就出了臥房,去給唐榆傳話。 往后的兩日,漪蘭閣里住得擠了一些。因為在林氏借孫徽娥的手往楚舒月身邊塞人之后,徐思婉就依照貴嬪的例添齊了身邊的宮人,漪蘭閣的后院不夠住,如寧兒這樣年紀(jì)小些的宮女就只得在花晨月夕這樣的大宮女房里打起了地鋪,小宦官同樣只得去唐榆他們房中湊合一下。 但這樣的委屈也只有兩日而已。兩日后,皇帝就在晌午時去了思嫣所住的拾花苑,與思嫣一同用膳。 這幾日恰好都熱得很。唐榆在三刻之后離了漪蘭閣,前往拾花苑,行至院門口眼也未抬,就告訴院門外值守的宦官:“貴嬪娘娘有急事請寶林娘子幫忙。” 宮人們皆知二人是親姐妹,那宦官即道:“寶林娘子就在房中,哥哥請入內(nèi)便是?!?/br> “多謝?!碧朴茴h了下首,舉步就進(jìn)了院門。 圣駕親臨,院中很有幾位御前宮人立著。但他行色匆匆,行走間頭也未抬,自然而然地沒注意到那幾人的身影。 直至邁入堂屋的屋門,唐榆都仍沒抬眼,腳下一折就入了臥房門檻。繞過屏風(fēng)間視線一掃才恍悟般地覺察不對,睇了眼思嫣,就無聲地退了出去。 皇帝與徐思嫣剛用完膳,正坐在茶榻上小歇,皇帝背對房門而坐,并未看見。但思嫣看見了,她眼簾一低,姑且任由唐榆退出了臥房,繼而笑道:“外頭好像有什么事,臣妾去看看。” 皇帝嗯了一聲。 思嫣抿著笑,起身而出。蓮步輕移間,皇帝不自覺地掃了她一眼,心底卻生出一股莫名的煩躁。 不久之前,徐思嫣為了給jiejie鳴不平,冒冒失失地到紫宸殿求見。他見了她,當(dāng)晚又翻了她的牌子,心中半是在生她jiejie的氣,半也是想另尋佳人,將徐思婉從他心頭剔出去。 因為他近來很奇怪,明明惱了她,卻時時在想她。她會在他閑暇時猝不及防地闖進(jìn)他的腦海,午夜夢回與閑坐讀書時尤甚。 可她只是個尋常嬪妃而已。 他一遍遍這樣告訴自己,卻還是擋不住她的出現(xiàn)。他時常會想起她聲音甜軟地喚他夫君,想起她的嬉笑嗔癡,亦會想起她在床笫中的嫵媚動人。 而徐思嫣,與她是不一樣的。 她們姐妹都生得很美,卻幾乎美得毫不相同。徐思嫣更嬌俏活潑一些,似乎時時都是快樂的,他并不覺得這般活潑有什么不好,只是在與她相處時,總會愈發(fā)濃烈地想起思婉來。 齊軒緩緩沉息,無聲地抿了口茶。 思嫣似乎在外與人低語了幾句什么,他無心去聽。直至她挑簾回來,他隨口問:“何事?” 思嫣低下頭,眼中流露憂愁,輕聲告訴他:“是jiejie跟前的掌事宦官。說近來太熱了,漪蘭閣的地方又不夠住,宮人們只得擠著,人多更熱的厲害。jiejie怕他們熱壞了,只得將自己的冰例分下去一些,可尚宮局送去給她的冰本就不夠用,這樣一分就更不足以解暑。今日晨起時,jiejie后腰上起了一片紅疹,宮人們擔(dān)心,便想與臣妾借些冰去。” 徐思嫣邊說邊落座,打量著他的臉色,小心翼翼地又道:“臣妾這里是不缺東西的,讓人將冰分了一半送過去?!?/br> 她說罷噤聲,但視線仍在他面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他察覺她的目光,面上沒什么波瀾,淡淡道:“有話就說?!?/br> 思嫣垂首:“臣妾知道陛下與jiejie生了不快,但……臣妾是和jiejie一同長大的,想去看看jiejie。畢竟若只是疹子倒不妨事,但萬一中了暑……” “你去吧?!彼吹溃兼痰纳袂橛@怯懦:“陛下可怪臣妾么?” “朕怪你什么?”他失笑,搖搖頭,“朕還記得你連入宮都是為了陪你jiejie。若沒有魏氏與胡氏生事逼得你到紫宸殿求見,你大概還在安心陪著她?!?/br> 思嫣雙頰一紅,呢喃低語:“臣妾也是感念圣恩的……” “放心去,朕不怪你?!彼贿樱f罷自行先起了身,舉步向外走去,“朕正好隨你一道走走?!?/br> 思嫣見狀微有一怔,忙起了身,隨他一并出門。 二人剛用完膳,這般消食倒是正好,就一路不緊不慢地往漪蘭閣走。 漪蘭閣里,徐思婉仍舊躺在床上沒起,也沒梳妝。她面朝墻壁懨懨地躺著,如綢的烏發(fā)隨意地披散在身后。 差去回話的唐榆是先回來的,與之同來的還有思嫣遣來送冰的宮人。他們合力將冰搬進(jìn)瓷缸之中,那幾人就先告了退,唐榆亦退出臥房,留給她一室清靜。 不過多時,外頭隱隱響起宮人們問安的聲響。 房里沒留宮人,一時自也無人向前叫她起床。徐思婉仍舊自顧躺著,很快聽到珠簾一碰,再過幾息,思嫣的聲音已至床邊:“jiejie?” 她喚了聲,徐思婉沒有反應(yīng)。她探手將幔帳撩開些許,坐到床邊,小心地輕拍了拍她的肩頭:“jiejie,我聽聞jiejie身體不適,怎的房里也不留個人?” 徐思婉沒有作聲,也沒有回頭。思嫣見狀湊近,俯身一直湊到她耳畔,以極快的語速輕道了兩個字:“來了?!?/br> 轉(zhuǎn)而瞬間提高音調(diào):“jiejie沒事吧?” 她一邊說一邊伸手摸徐思婉的額頭,觸了觸見不發(fā)燒,才松了口氣,復(fù)又直起身:“我知道jiejie沒睡,jiejie跟我說句話嘛。尚宮局那些人見風(fēng)使舵,又不是我的錯,我可給jiejie送冰來了?!?/br> 徐思婉這才睜開眼,卻只煩亂的一喟:“暑氣重,一時悶得難受罷了,你不必管我。” 思嫣皺了皺眉:“jiejie何時變得脾氣這樣硬?我不知jiejie與陛下之間究竟出了何等不快,可jiejie去謝個罪不行么?陛下從前待jiejie那樣好,不會不理jiejie的?!?/br> 數(shù)尺之外的茶榻上,齊軒眉心一跳,想出言制止,卻只得閉口不言。 思婉喉中迫出一聲生硬地笑:“正因他從前待我好,我才更難過。我原以為他是明白我的,我原以為我可以將他視作夫君,相伴過一輩子。如今才知,一切都是水中月鏡中花,他對我根本沒有多少在意?!边@話已說得哀怨至極,她又頓了頓,一聲哽咽,“這般想來,我倒該多謝林氏。若不是她,我只怕還活在夢中,自以為得了個可以托付一生的好夫君!” 思嫣聽得大驚失色,一時只道她沒明白那句“來了”??刹徽撌呛尉壒?,徐思婉的話已說出口,她就算想勸也為時已晚。 身后衣袍聲與腳步聲驟起,皇帝離席起身,鐵青著臉色,大步流星地走出臥房。 徐思嫣驚然轉(zhuǎn)頭:“陛下!” 他置若罔聞,幾息間已不見身影。徐思嫣不由心驚膽寒,摒著息從窗紙中看出去,便看到院中的宮人們紛紛跪地,他半步不停地徑直出了院門。 “jiejie……”思嫣手足無措地轉(zhuǎn)回頭,“我、我看唐榆突然去我那兒,以為jiejie是要我引陛下過來……” 徐思婉面上的冷意散去,撲哧一聲,坐起身子:“我的確是要你引陛下過來。” 徐思嫣一滯,轉(zhuǎn)而更加驚異:“那jiejie怎的敢說那樣的話?陛下已很生氣了,jiejie話里話外倒像在怪他?!?/br> “我憑什么不能怪他?”徐思婉反問,“后宮之中人人見他生惱都只會認(rèn)罪,又有什么意思?那般縱使能得他寬宥,也不過是下下策而已,只會讓他更覺得我的確有過,日后稍有差池,就要新賬舊賬與我一起算起來了?!?/br> 她說著生笑,抬了下眼簾,見思嫣仍舊滿目不安,摸過她的手攥住,又言:“所以,我得讓他覺得我沒錯,是他錯了。這樣這錯處才能永遠(yuǎn)被翻過去,你別慌?!?/br> “可這怎么能是陛下的錯……”徐思嫣連心跳都亂成一團(tuán),“后宮算計是見不得光的。jiejie欺瞞他那么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