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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我在汴京賣花在線閱讀 - 我在汴京賣花 第11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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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汴京賣花 第112節(jié)

    口口聲聲自己安貧樂道,實際是綁架了含蕊想要利用老兩口疼愛女兒的心思得一座陪嫁的房舍。

    汴京城一座房舍是什么價錢?這廝打得好算盤。只想著娶個媳婦以后有房有陪嫁。

    蕭家老兩口聽得目瞪口呆,說實話他們即使事先就不覺得這小子是好人也沒預(yù)料到他能有這么壞。

    只不過氣過之后平心靜氣想,若是女兒真鐵了心與這廝成婚,難道當(dāng)父母的還能忍心看她受苦?當(dāng)然是給她陪嫁房產(chǎn)田舍。

    翟浪這廝便是算準(zhǔn)了他們對女兒的憐惜之心。

    含蕊也聽得漸漸心驚起來,她忽然想起剛認識翟浪時他曾經(jīng)處心積慮打聽過她家里有幾個兄妹,她父母是不是最疼愛她。

    當(dāng)時含蕊沉浸在心動里滿心歡喜,絲毫沒有意識到對方這是在打聽家世,如今回想起來他或許就是在得知父母格外疼愛含蕊時就動了異樣心思。

    自己以為的一場心動卻是別人處心積慮的算計?含蕊心里漸漸浮現(xiàn)出這樣的猜想,她慢慢攥緊了手掌。

    蕭照卻神色平靜,沒讓翟浪瞧出絲毫端倪:“這事情自然還要與我六哥商議,瞧著你也是人中龍鳳不會拘泥于小節(jié)?!?/br>
    翟浪被他吹捧得暈頭轉(zhuǎn)向,就聽蕭大人問:“對了,你若是要成親可有什么打算?”

    翟浪高興起來:“自然是與街面上人家一樣,四色干果配點心來求親,我自會雇一會吹鼓班子,明面上的禮數(shù)不會丟?!?/br>
    明面上的禮數(shù)不丟,那里子呢?以這翟浪這么好面又算計的性格只怕里子里能省就省。

    含蕊想起去歲臘月她娘發(fā)嫁一個婢女時都送了四色干果和點心,還添妝了銀鐲子和銀三事。

    自己出嫁的場面難道還不如府上的婢女嗎?含蕊咬唇,本來那些柔情蜜意忽然褪去,浮現(xiàn)出下面丑陋的真相,她不由得猶豫起來。

    “年輕人嘛,難免銀錢不多,留著以后花用也好。大不了我跟她九嬸嬸填補些?!笔捳账坪醪挥X得這是什么大問題,“只是……”

    他想了想:“含蕊也是掌上明珠,家里有規(guī)矩定下她成婚之后夫君不許納妾,你可能做到?”

    咦?蕭家兩口子抬頭,他們可沒有這規(guī)矩。難道是蕭照自己現(xiàn)加的?

    翟浪居然猶豫起來:“這……”他似乎有些為難,半天才想起一條:“若是妻子無出,我總要留個后……”

    如果他們成了婚在今后漫長的歲月里真的遇到這問題或許含蕊還會妥協(xié),可如今還未成婚正是你儂我儂的甜蜜時刻驟然提起這話題,含蕊自然是一陣反感。

    蕭照很是理解他:“我也在這事上為難,我夫人給含蕊備了個長相美貌的滕妾想做陪嫁,如今看來卻是不成了?!?/br>
    美貌?翟浪眼前一亮,果然暈乎乎道:“長者賜不可辭,含蕊也太不懂事些,自然要多謝九叔九嬸?!?/br>
    什么海誓山盟,什么今生唯你,含蕊想起他說過的那些甜言蜜語真是像個笑話。

    她聽到現(xiàn)在還有什么不明白的?這翟浪把自己當(dāng)成了一座跳板罷了,所謂甜言蜜語都是說出來哄她上鉤的誘餌。

    她這時候已經(jīng)不想嫁給這個人了,心灰意懶只想出去回絕他,大聲斥責(zé)他,叫他滾遠點。

    可是剛預(yù)備起身就被九嬸嬸扯住了衣袖,她似乎猜到含蕊要做什么,只微微沖她搖搖頭示意她冷靜。

    翟浪是個鉆營之徒,如今好容易捕獲了含蕊這條大魚,倘若這么斷言拒絕他他在外面?zhèn)鞒鋈锊焕难哉摽稍趺崔k?

    先前那媒人提親時候說什么翟浪和含蕊已經(jīng)有了首尾就是個例子:這話肯定是翟浪跟她說的。而得罪了一個這么不愛重含蕊又隨口亂扯的翟浪,萬一他在外面亂說怎么辦?

    到時候雖有蕭照警告他封嘴,可風(fēng)言風(fēng)語也會傳出去,到時候含蕊還怎么自處?

    所以不能用這樣回絕的法子,只能智取。

    而后便聽蕭照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問:“你在市易務(wù)做些什么?”

    一來二去就去翟浪聊起他在市易務(wù)當(dāng)差的事。

    這樣旁聽下去才知蕭照了不得,他輕言慢語,引導(dǎo)翟浪所說皆是些當(dāng)差的事,卻在不動聲色之間將他捧得極高,左一句“許多年未見過你這樣有鴻鵠之志的兒郎?!庇乙痪洹澳阒鴮嵖上?,沒有遇到知遇你的人。”

    將那翟浪捧得極高,翟浪則是暈乎乎的,他也這么想??!他這幾年落魄就是未遇到一個賞識自己的貴人!

    “怪不得蕭大人能夠成為官家的肱股之臣,原來能洞察秋毫有識人之明?!?/br>
    聊到興頭蕭照更是吩咐小廝帶翟浪去花廳:“上酒上菜,我要與這兒郎共飲一番?!?/br>
    含蕊搖頭,旁人不清楚,她還能不清楚嗎?這翟浪只讀過幾年私塾,連秀才都沒考上,能有什么才干?

    鶯鶯則瞧出了旁的:蕭大人果然有用人的能力,他不過寥寥幾句便將這翟浪套了個底朝天,還誘導(dǎo)他說出許多公務(wù)上的瑣事。

    翟浪在興頭上大著舌頭什么都說了,可是細細琢磨卻全是漏洞:哪天趁著上司不注意貪下了一柄算盤,又敲詐了哪個借貸客商的一些茶水費。

    翟浪將這些用作炫耀自己吃得開有能力的證據(jù),可在蕭家人聽來實在是毫無目無王法毫無正直可言。

    而且好端端一個有抱負的兒郎豈能因為被別人說幾句好話就被捧得高地不著迷失自己呢?足見他內(nèi)心深處也贊同蕭照所有的溢美之詞。

    一個如此自負自視甚高的人又怎么會瞧得起他的妻子呢?他的世界里他是唯一的主角是王者,而他的妻子家人不過是襯托他表演助力他登高的配角罷了。

    蕭家夫婦顯然也想到這一點,半響蕭五爺才嘆息一回:“絕非良配。”

    含蕊這回也不猶豫了,她眼中雖然還是有淚光可是卻沒哭:“是我從前瞎了眼?!?/br>
    蘇氏則慶幸:“還好沒有嫁過去?!碧热艏捱^去那還了得?生性單純的含蕊只怕被人家吃完骨頭連渣都不吐。

    過一會蕭照那邊遣了人過來:“那位翟公子要走了,他請娘子出去一見,說有話要說。”

    他能說什么話?!含蕊一臉驚疑,不過很快她便昂起頭:“我也有話要對他說!”

    鶯鶯幾個擔(dān)心她出事,便跟著走到了庭院后面的月洞門后面,能清晰敞亮聽見院里說話的動靜,外頭卻看不見。

    翟浪已經(jīng)在庭院口預(yù)備告辭了,只不過他這回看見含蕊絲毫沒有往日的纏綿,反而神色冷冷行了個禮:“蕭娘子。”

    他哪次見面不是親親熱熱稱呼“含蕊”的?怎的這回忽然變成了這樣?

    含蕊頓了一頓。

    原本口中決絕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聽翟浪傲然道:“蕭大人說的在理,你配不上我,我們的事情就此作罷吧?!?/br>
    嗯?

    除了蕭照和翟浪二人所有蕭家人都瞪大了眼睛。誰配不上誰?說錯了吧?應(yīng)當(dāng)是他配不上含蕊吧?

    就連含蕊自己都一頭霧水:這個翟浪莫非是喝多了發(fā)癲?

    “你一時難以接受也能理解?!钡岳吮憩F(xiàn)得極其理解她,“畢竟像我這樣不世出的英才世上并無幾個,你舍不得也是人之常情。”

    含蕊這回是無語了:請您照照鏡子好嗎?汴京城里隨便掉個磚頭下來都能砸中兩三個像你這樣的小吏。

    “可我要出人頭地拜相封將就需要一個能干精明的妻子做賢內(nèi)助,你這樣的女子到底是驕縱有余難堪大任?!钡岳艘荒樀臎Q絕。

    要是往常聽到他說自己女兒“驕縱有余難堪大任”只怕蕭家夫妻會將他打出門去,可此時聽到這樣的評語兩口子不由得松了口氣。

    蕭照點點頭:“都說疏不間親,含蕊雖然是我侄女,可我坦誠來講含蕊配不上你這樣的千年難遇的英才?!?/br>
    翟浪興奮得臉都漲紅了:“蕭大人說的是!”他沖含蕊道:“從此以后你我再無瓜葛,希望你想開些勿要以我為念心心意意?!?/br>
    含蕊翻了個白眼,冷著臉“嗯”了一聲,轉(zhuǎn)身就走。

    翟浪依依不舍跟蕭照作別:“在下告辭,還請蕭大人留步?!?/br>
    月洞門后其余幾人卻對視一眼,他們都明白了蕭照的用意。

    對于這種自命不凡的人最好的法子便是順著他的意思吹捧他,將他吹捧得舉世無雙天縱奇才,順應(yīng)他膨脹自負的內(nèi)心。

    而后再委婉提出自己家女兒著實配不上他,叫他另覓佳偶。

    這人被吹捧和酒精作用當(dāng)真以為自己舉世無雙,只當(dāng)原來那小娘子配不上自己。

    這樣他走得徹徹底底,非但不會來sao擾蕭家反而會擔(dān)心蕭家攔著他發(fā)跡路從而有意避開蕭家。

    幾人眼里齊齊浮現(xiàn)出佩服之意。

    不過鶯鶯還有一點不懂,等那翟浪走后她便出去問蕭照:“蕭大人,翟浪那么愛攀高枝的人怎么會輕易放棄蕭家?”

    即便吹捧他,將他吹得天上地下無雙,可翟浪也該想到自己手頭并無更好的人選,萬一他就要“屈就”含蕊怎么辦?

    “對啊,若是他又覺得自己世上無雙又覺得暫時勉強一下與含蕊成婚,那我家含蕊豈不是危矣?”蘇氏都不明白。

    蕭照不緊不慢:“先前在書房里已經(jīng)將他的面具一層一層撕下來,難道含蕊還會愿意嫁?”

    含蕊羞愧起來,若不是父母和九叔九嬸攔著只怕她就是哭著喊著都要嫁給那個人渣呢!

    蕭照再道:“他也不是傻子,因著我承諾了他即便是不娶含蕊我也會鼎力扶持他高升。”

    ?。亢飮樀皿@訝出聲:“九叔叔!”她可不想蕭大人用自己的仕途去保全那樣的人渣。

    “怪不得?!笔捔鶢旑I(lǐng)悟過來,反正翟浪那廝攀附含蕊是為了利用蕭家的人脈,而蕭照承諾給他這些人脈他便是無論如何都不用非娶含蕊了。

    至于陪嫁的房產(chǎn)鋪子倒是次要的,他離開了市易務(wù)獲得了更高的職位,相應(yīng)遇到的姻緣也會比蕭家這門婚事好很多,到時候既有蕭照的人脈又有新岳家的人脈,豈不是兩個助力?

    “他走的時候已經(jīng)拿了我寫的薦書就要去河工上任了?!笔捳照f明緣故。

    “河工?”那可是一塊肥差,在管著京杭大運河南來北往的河運上辦事,肥rou手里過手里自沾油,即使是個小嘍啰都能賺得盆滿缽滿。

    要讓翟浪那樣的撈男滿意也就只有這一種法子。

    蘇氏也急了:“九弟何必為了我們沾染那樣的人?”

    蕭照笑著搖搖頭,安撫他們:“不用擔(dān)心,一切我來處置?!?/br>
    “當(dāng)務(wù)之急還是先幫含蕊散散心?!柄L鶯也跟著道。

    含蕊也不是油鹽不進的人,自打知道翟浪那廝的真面目之后她就神色頗有慚愧之意,此時忙對蕭照夫妻行禮:“多謝九叔叔九嬸嬸相助?!?/br>
    又對自己父母行禮:“女兒魯莽害得父母擔(dān)心?!?/br>
    翟浪拿著這文書興沖沖去了余杭的河工,也的確拿到了一份好差事。

    他得意非凡很快就故技重施,故意刁難過往運糧船收取了不少銀錢賄賂。誰知干了十幾天河工上的同僚就揭發(fā)他貪污枉法,將他革職了事。

    翟浪請人給汴京城蕭大人捎信可是一直沒有回信這才知道害怕。他在這里是賺了些黑心銀子,可都被如狼似虎的衙差收繳了去,如今居然連回家的銀子都要動用先前積攢的老本。

    好在他長相俊美,便利用這張臉說服了一位大嬸借住在她家屋檐下??伤粗辛舜髬鹋畠好烂矄渭儯胍倮眠@女兒。

    大嬸丈夫可不是吃素的,直接將他打了一頓趕到街頭。最后翟浪不知所蹤,有人說他一路乞討,有人說他家人接他回嶺南了,還有人說他在本地投靠了個有錢的寡婦。

    含蕊渾然不知,她此時正在洛陽姑母家里小住呢,因著這回出事,蕭家便將她送到了洛陽親戚家,為的是避避風(fēng)頭。

    漸漸淡忘鶯鶯倒聽說了一樁事:蘇環(huán)和侯府都被官家斥責(zé)了。

    想想也是,皇家豈能容許你傳出懷有真龍的消息?

    官家直接派了兩個太監(jiān)去侯府斥責(zé)。這種斥責(zé)并不是輕描淡寫的一句“官家斥責(zé)了你?!倍且浾鎯r實恭恭敬敬聽罵呢。

    那太監(jiān)為了給官家出氣,自然是什么難聽罵什么,直罵了半天。

    侯爺丟了這么大面子,又將蘇環(huán)和世子叫進書房里狠狠斥責(zé)了一番。

    蘇環(huán)哪里見過這陣仗?她至多是重生了一回可又沒有重長個腦子,自然也沒有生出相應(yīng)的鎮(zhèn)定自若來,被這么平白無故斥責(zé)一回,又是懊惱又是擔(dān)驚受怕,居然就這么滑了胎。

    她滑了胎的消息傳出去,侯爺和世子兩人暗暗放心,這孩子不出生也好,否則出生了也是個禍端。男人又不懷孩子,他們對子嗣的感情自然淡之又淡。

    侯夫人雖然心里可惜可是這時候有位妾室也懷孕了,她頓時多了個盼頭,說到底她是做祖母的,哪個妾室懷的并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