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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是他。 虞詞的兩道秀眉擰得更緊,那刀客形容狼狽,濕漉漉地倚靠在山石壁上,雪白的臉上帶著不正常的潮紅,滿身傷口還殘留著妖物的氣息。她猶豫再三,還是cao縱著陰靈去尋來柴薪生起了火堆,自己則是從懷里找出傷藥,小心地用指甲挑開那人身上碎成條條縷縷的衣服。 藥粉輕輕撒到傷口上,年輕的刀客悶哼了一聲,就在虞詞要處理下一個傷口,那人不知道什么時候睜開了眼,手也用力捏住了她手腕。 “你——”虞詞話音未落,卻被他野獸般狠戾的眼神懾了一瞬。 她很快就反應過來,這人根本就沒清醒,只是依循著本能在對自己動手。 麻煩。 虞詞有些不悅,以掌成刀,剛想劈昏這人,誰知他忽然就失了氣力,直直就往虞詞的方向倒下。虞詞自然不愿讓他帶著滿身污泥血漬靠到自己身上去,抬手一推就讓他躺到了地上,手掌碰到了他才驚覺這人身上燙得嚇人。 那人吃痛地皺起眉,這樣都沒清醒過來,只是嘴唇微張,呢喃了幾聲,含含糊糊地念著諸如“娘親”“伯父”“躲起來”這樣的話。 頓了頓,虞詞抬眼看了眼昏迷中的刀客,他眉頭緊鎖著,虛汗打濕了額發(fā),面容慘無血色。借著他的低喃,同樣尚且年輕的少女也不由想起了曾經鄉(xiāng)野小屋中與自己相依為命的爺爺,忍不住一嘆,心中到底柔軟了幾分。 虞詞正要繼續(xù)給他上藥,目光回到他身上時卻是一愣——刀客的腰間除了形影不離的愛刀,還在腰側小心地掛了兩塊殘缺的玉環(huán)。 竟然被他撿回來了…… 虞詞的手不自覺地撫上了玉環(huán)粗糙的斷口。 命里有些東西即使從不去尋,甚至刻意將它丟棄,兜兜轉轉,卻總能遇到。 第270章 青光 長儀一行才從臨時設下的傳送陣法里出來便聞得一陣嘈雜的打斗聲,幾人面面相覷,當即匆匆循聲趕了過去。就見一邊是兵刃相對的柳封川和虞詞,一邊竟是唐榆正跟好些明顯是仲裁院弟子的修士們糾纏游斗,場面簡直亂得不像話。 眾人兀自詫異間,那幾個青年已經迅速跑去護在了唐榆身邊。 長儀呆了呆也很快跟上,可沒走出多遠,忽然像是察覺了什么,腳步不由滯了一瞬。阮長婉始終緊跟著她,生怕再一個沒看好再將meimei給丟了,此時自然沒有錯過從她臉上閃過的迷茫,便側目問道:“怎么了?” “好似……有股花香味?”長儀有些疑惑地擰起了眉,仿佛自己也不能確定,她深吸了一口氣細細分辨,半是猜測半是回憶道,“……霞英花?” 阮長婉聞言也仔細感受了一番,再看這目所能及處皆是茫茫冰原,別說花了,就連土石都沒能從厚厚的覆雪下露出半點顏色。 “哪有什么花香?”她實話道,“我并沒有聞著?!?/br> 長儀微怔,一時也疑心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但自從來到蜀地至今,每回聞見這種獨特的香味似乎都沒有好事發(fā)生。再看眼前這亂成一團的景象……長儀到底存了幾分心眼,轉頭就要征詢昆五郎的意見,誰知卻見那人遲遲沒有跟上來,仍舊停留在陣法附近,一只手扶在額角,從來挺直的脊背此時卻是微微弓著,仿佛忍耐著什么。 她見狀便是一驚,正要回身上前查看他的情況,這時卻聽不遠處的某個營帳里忽然響起一聲變了調的驚呼—— “師父!不可!” 語調急促且凄厲,又被風雪這么一散,長儀隔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那應該是同塵的聲音。與此同時,只見聲音傳來的那頭青光大盛,一時天地都失了顏色,唯有剎那迸發(fā)的靈光直刺人眼。 長儀不得不側過了頭用手擋著,只覺眼前被刺痛得陣陣發(fā)白,好不容易稍緩過來,就聽周圍已經再沒了動靜——無論是唐榆面前的十好幾個仲裁院弟子,還是不知何故竟對虞詞動起手來的柳封川,此時都已經伏倒在地不見動彈。 一陣輕微的毛刺感從身上飛快掠過,長儀下意識抬手搓了搓小臂上被激起的雞皮疙瘩,這時才覺得動作不受控制地有些遲滯,心口也悶悶作痛,卻像是被蓬勃襲來的靈力從五臟六腑沖擊而過的感覺。 這種感覺她不是沒有經歷過。 “那是……獬豸……!” 長儀聽到身旁傳來阿姐似驚嘆又似敬畏的喃喃,她跟著抬起頭,只見以偏左方一處烏頂營帳為中心,方圓數十丈的范圍都被若隱若現的青色靈光籠罩在內,仿佛憑空從地底拔出了半彎圓殼狀的結界,而這靈光的最上方—— 箓文繁復,七拐八繞地構成了一個巨大的獸面圖騰,兩簇幽幽的青火恰好點在獸首雙眼的位置,微微躍動著,好似正俯視著腳下的蕓蕓眾生。 “師父!” 其余眾人還在這番變故中回不過神時,唐榆已經反應過來發(fā)生了什么,嘴里低低喊了一聲便往那營帳沖去。哪知他才到帳子跟前,就被剛好從里頭出來的同塵堵在了門外。 “做你該做的事去。” 既然應仲裁院之邀而來,長儀自然是跟著唐榆行動的,雖不知發(fā)生何事,這時也隨在他身后小跑靠近了營帳,恰好聽見同塵的這一句。 同塵此時兩眼都帶著紅色,卻不知是怒是哀,說話間就跟一個字一個字從喉嚨里擠出來的一般,。他直直盯著唐榆,不知為何面色竟有些不善:“……當好你的仲裁?!?/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