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雙眼睛很普通，卻如星海般燦爛，仿佛下一刻她便會笑著，喚他一聲“玉哥哥”。

    為何？

    沒有一絲相像。

    那敏銳冰冷的眸光停落在索淺淺身上，完全不似如玉公子的溫潤，銳亮如刃，她那一刻仿佛也被一擊而中，忍不住對面前這個人生出一絲畏懼之心。

    “左相大人……”

    雪衣卿相似清雋飄逸的翠竹，風姿無二，竟顯得意外的清冷透徹?！芭?，有話便說。”

    得了。

    難道她掩飾得這么不好，都被他看出了一肚子的問題了。

    索淺淺的聲線微些的諂媚，“左相大人，您今日重陽登高望遠，為何……要帶上貧道?。俊?/br>
    師霽玉瞥了她一眼，“女冠糾結(jié)了半天，便就只是問這個？”

    索淺淺眨眨眼，很快又覺得這舉動放在一個女冠身上，實在是太不端莊了，她微微側(cè)頭，遮掩住眸中的情緒，說：“……其實，我一個人待在師府，也不會出現(xiàn)危險的。”

    和他待在一起的時候，才真的是別扭，總覺得做什么都不對，就像一個僵硬的木偶。

    師霽玉墨眸望著她，仿佛眸中也就只有她一個人，那一瞬間，索淺淺都被看得有些羞澀靦腆了。

    “左相，華云只是隨便說說，不想打攪到左相您的雅興?！?/br>
    “沒什么雅興?！睅熿V玉頓了一下，淡淡地道：“女冠跟著便是?！?/br>
    并未打算解釋什么。

    說到底，作為朝堂上一人之下的左相也自然是習慣了一言九鼎，不允許其他人輕易否決自己的意思。

    要換做從前的玉兒，對她……一定會笑著和她解釋清楚。

    索淺淺斂了斂眸中一絲低落的情緒，又聽到身畔人含蓄輕柔的聲音在說。

    “女冠若是不愿和我同行，一會兒我讓南洲送你回府?！?/br>
    竟然有些商量意味。

    索淺淺有些意外，當即抬頭道：“左相，不必如此勞煩。華云跟隨便是。”

    那雙看似溫和卻冷徹的眸子，里面沒有一點真正的溫柔。

    都是假的。

    “那便好?！卑滓鹿佑掷^續(xù)看起了手中的棋譜，下頜微抬，面容淡漠，便是一張?zhí)没矢畸惾缒档ぐ愕娜萆材菢永浔?，讓人無法接觸到真正的他。

    忽而，馬車急劇地搖晃，索淺淺瞪大了眼睛，還不知道怎么回事地，整個人都往下滑，好不容易站起來時，又身體搖晃、腳步不穩(wěn)地往轎子尾摔去。意外的，并沒有感覺到痛意，而是被一雙有力的手臂給托住了。

    身體也倒在了柔軟韌性的腰腹之上，滿鼻子都是好聞清逸的月麟香。

    “扶好?！鳖^頂上人，音色淡漠。

    索淺淺聞著這熟悉而陌生的氣息，只覺頭皮都略微發(fā)麻起來。

    背脊所靠，更是竄上了一股難以名狀的感覺，只覺那心兒都在慢慢地發(fā)顫。她咬緊了牙齒。

    卻發(fā)現(xiàn)身下的每一絲感覺都清楚地在心底放大。

    那柔軟韌性的布料之下包裹的是線條流暢漂亮而極具有力量感的肌rou，結(jié)實清瘦，正如他這個人一樣也是如畫般的精致美好。

    人喊馬嘶。

    “吁——”

    好不容易外邊的南洲終于控制了外邊發(fā)瘋的馬匹，連忙歉意地朝里道：“公子，方才這馬被路上的一匹野狼嚇著，不意狂了，您和女冠受驚了，可有哪里出了事？”

    索淺淺和師霽玉視線高低相接。

    那眉青翠如山黛，那唇水潤如鮮花，她無辜地咽了咽口水。

    從他的懷里起來，然后若無其事地往旁邊的座位上坐下。

    雪衣公子清澈的聲線略微沙啞，“無事?！?/br>
    隨即眸光落在舉止較之前更為拘束的女冠，不由地，唇邊沾些輕微的笑意。

    他姿態(tài)優(yōu)雅地坐好。

    馬車外，南洲不好意思地道：“意外意外，沒有下次了?！?/br>
    索淺淺無語，還想有下次，跳車，直接跳車！

    不到申時，馬車便行駛到了小川山，也不知是不是今日乃是重陽佳節(jié)之日的緣故，來登高望遠的人們在這小川山也隨處可見。

    小川山也并非是多么高的山，只是一座小山，偏偏在小川山左右兩側(cè)卻是山巒疊嶂，秋日當頭，漫山遍野的燦爛光景，如畫家的一只妙筆堆積而成的璀璨美景。上了山坡上，被不知從哪兒來的風吹著，便覺渾身舒坦清爽，脫離了凡俗的一切塵網(wǎng)。

    “左相大人，古人說登高望遠可以去憂思，到了今日我才知道，這話果然是沒錯的?！?/br>
    “人站在高處的時候，仿佛無拘無束，輕易就能掙脫所有的煩惱?！?/br>
    索淺淺心情不錯，因此才會這般“大膽”地在身畔雪衣公子說出這番話來。

    公子聽聞了她的話，卻遙遙望著遠方，神思淡淡，眸色似網(wǎng)，黑黢黢地圈住了一切。

    他輕聲道：“難道女冠不知道一句話，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人在高處也許清寒，當擁有了可以掌握的力量，或許能夠挽救什么吧?！?/br>
    他看著她說，有那么一瞬間，索淺淺覺得這句話是對她說的，又不是。

    他笑了一下，竟有別往常，有些恣意的傲氣不羈。

    “……或許……？”索淺淺試探著說。

    眼前白衣衣袂飄飛，如朵朵雪蓮漂浮，發(fā)絲隨風，飄然若神降。他回眸對她再一笑，山風之巔，越發(fā)覺得有塵埃迷離了眼睛，才會覺得這個笑容那么的溫柔清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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