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每晚發(fā)瘋 第64節(jié)
燕云朝便依著計(jì)劃,率領(lǐng)百官回朝。 只是對外宣稱皇帝偶感風(fēng)寒,沒有讓皇帝露面。 明恬昨夜準(zhǔn)備歇下的時候,聽到主殿那邊傳來動靜,她便從窗戶里往外看,隱約瞥到是燕云朝出去了,隨之今晨就聽說了太子要與皇帝一同,提前回宮的消息。 她心中震驚,同時又迷惑不解。 提前回宮,那這第二場法事……不做了嗎? 她記得很清楚,一旦法事有所拖延,或者是華真道長變換了做法的方式,朝朝就不能順利與皇太子融合,那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變數(shù)還未可知。 明恬心下著急,她有心想見燕云朝試探一番、問一問,卻整個回程的路上都沒有見到燕云朝露面。 直到車隊(duì)駛?cè)雽m城,明恬進(jìn)入東宮,回到熟悉的淑景殿的時候,她才看到了福忠過來給她遞話。 “明司言稍安勿躁,這幾日殿下都忙于政務(wù),可能無法回來見您?!?/br> 明恬意識到什么,眉目微動:“是陛下的病很嚴(yán)重嗎?” 福忠沉默片刻,然后他看看左右,才墊著腳尖,湊近明恬低聲說了一句:“是?!?/br> 明恬眼皮一跳。 - 皇帝病重,對明恬來說不是個好消息。 這不僅意味著朝政局勢動蕩,還意味著,之前因皇帝威壓,而迫使皇太子同意與朝朝融合的事,要被擱置下去。 隨著擱置的時間一天天變長,明恬心中的不安也越來越強(qiáng)烈。 直到又過了五日,夜里明恬準(zhǔn)備就寢時,燕云朝來了。 往常這個時辰來找她的,只會是朝朝。 但明恬看著立在她身前,眉目冷淡的皇太子,知道朝朝依然沒有出現(xiàn)。 距離朝朝被壓制的那一天,已經(jīng)過去半個月了。 明恬微微垂眸,神色平靜:“殿下深夜造訪,恐怕有些不太合適?!?/br> 燕云朝忙碌數(shù)日,面上滿是疲憊。 他只是看了一眼明恬,撩袍到榻上落座,淡淡道:“今夜孤在你這里歇息?!?/br> 明恬指尖一顫,眸光凝在了燕云朝身上。 她問:“殿下還會遵守承諾,完成法事,與朝朝融合嗎?” 燕云朝聽她又提起那個瘋子,當(dāng)下目中便閃過不悅。 明恬道:“殿下為人君子,理應(yīng)一言九鼎?!?/br> 燕云朝眸色微暗,沉聲道:“孤說過,不會讓他消失?!?/br> 這便是肯定的意思了。 明恬心頭一松,看向燕云朝的神情少了幾分抗拒。 “父皇今日清醒許多,”燕云朝道,“還給孤留了賜婚圣旨?!?/br> 他從袖中掏出疊好的明黃絹布,微微傾身,放到床頭的案上:“孤會立你為太子妃?!?/br> 這已經(jīng)是燕云朝不知第幾次跟明恬說這句話。 明恬目光落在那絹布上,嘴唇輕抿了抿,沒有任何打開看的沖動。 她只對朝朝有些喜歡,但也絕對達(dá)不到托付終身的程度,更何況眼前這個冷漠淡然的皇太子。 明恬對做太子妃不感興趣,更是對這半年的宮廷生活厭惡透頂,她只想回青州老家,過自由自在的生活。 但她又怕激怒皇太子,使他違背承諾,讓朝朝消失,她便沉默著不說話,難得沒有用諷刺的態(tài)度拒絕燕云朝。 明恬低聲道:“殿下早些就寢,臣女去外間歇息?!?/br> 燕云朝凝目看她。 雖然明恬還是不冷不熱的態(tài)度,但她沒有出言拒絕,燕云朝便順心一些,暗思這也算是默認(rèn)。 于是他嗯了聲:“去吧?!?/br> 他又不是那個瘋子,來這里找明恬,斷然不是為了那等摟摟抱抱的庸俗事。 明恬現(xiàn)在抗拒他,那就是去外間歇息,與他分榻而眠也沒什么。 反正他已求得賜婚圣旨,他們?nèi)蘸髸苫?,屆時再進(jìn)一步也不是不可。 燕云朝這般想了想,悠然躺下。 明恬躺在外間,聽到內(nèi)室安靜下來,倒有些睡不著了。 她迷迷糊糊地想著朝朝的事,又盤算了一通自己日后離宮回青州的計(jì)劃。 屆時她定有不少私產(chǎn),置辦幾處農(nóng)莊是沒問題的,再雇些人打理,她就可以過衣食無憂的下半生,若是興致好些,她還可以養(yǎng)個白面郎君,像朝朝那般對她言聽計(jì)從、溫順聽話的,但不要像朝朝一樣發(fā)瘋…… 明恬想著想著,思緒便陷入混沌的夢境,再次睜眼,是夜半子時的鐘聲敲響,明恬猛然一個激靈,在榻上睜開眼睛。 晚風(fēng)吹進(jìn)半開的窗,溫溫涼涼。 她有些想去凈室。 凈室的門連著內(nèi)間,她便輕手輕腳地從榻上爬起來,轉(zhuǎn)過屏風(fēng),瞥見平躺在榻上的皇太子,聽到了他均勻的呼吸聲。 明恬愈發(fā)放輕腳步,興許是太子這些日子政事cao勞,疲憊過度,并沒有被她驚醒。 半刻鐘后,明恬從凈室出來。 她躡手躡腳地經(jīng)過燕云朝身側(cè),正要轉(zhuǎn)過屏風(fēng)去外間的時候,視線不經(jīng)意地一掃,落在了燕云朝的腰腹處。 清冷的月色照射進(jìn)來。 明恬看見燕云朝沒有蓋薄被,就那樣直挺挺地躺著。 而那塊刻有金色符文的玄色木牌,在他睡覺時,竟然也沒有被摘下來。 明恬心念微動,走上前去。 她在榻邊蹲下了身,雙目緊盯著燕云朝的面龐,手卻悄悄地觸上那塊符牌,觸摸到了符牌與腰帶連接處的繩結(jié)。 明恬屏住呼吸,將符牌取了下來。 墻角處的銅漏傳來有規(guī)律的水滴聲。 明恬安靜等待,又過了約莫一刻鐘的功夫,她終于看到睡夢中的燕云朝眉頭輕皺,緩慢地睜開了眼皮。 第63章 禮物 燕云朝走在一片混沌的霧里。 觸目所及皆是灰沉沉的一片, 他什么都看不清,也什么都觸不到,只耳邊時不時傳來阿姊的呼喚。 阿姊似乎是在喚他“朝朝”, 又似乎是在責(zé)怪他,用一種哀怨悲痛的語調(diào), 質(zhì)問他為什么要?dú)Я怂纳睢?/br> “阿姊……” 燕云朝心中恐慌,他聽到阿姊的聲音就在前面,不由快走幾步, 想要撥開那重重云霧。然而這霧就像是散不盡似的, 無論他怎么走都走不出去,更遑論尋到那聲音的源頭。 一片慌亂間,燕云朝突然抓到一片衣角。 也就是在這一刻, 沉霧散去幾分,燕云朝看到被他抓住的淡藍(lán)色衣袖, 以及順著那手臂向上,與衣料銜接處的蒼白肌膚。 她依舊是美人。只是面色憔悴,發(fā)上的金步搖顫顫欲墜, 身形消瘦, 腰肢盈盈,不堪一握。 明恬輕聲道:“我要走了。” 燕云朝目中閃過痛色:“不……” 明恬淡淡一笑:“這次陛下留不住我了。” 她輕輕抬手, 想要掙脫被燕云朝握住的衣袖, 燕云朝卻執(zhí)拗地抓緊了她,眼眶通紅, 無助地流下淚來。 明恬道:“陛下,你松開吧?!?/br> 燕云朝乞求道:“……你別走?!?/br> 明恬搖了搖頭。 “這次我沒有自戕, ”明恬唇角勾起虛弱的笑, “等我死后, 還請陛下不要怪罪?!?/br> 一陣清風(fēng)拂過,吹散了幾縷云霧,明恬的身體也開始漸漸變得透明。 燕云朝眼眸猩紅,瘋了一般抓緊了她的手臂,卻又覺得不夠,近乎魔怔一般把她抱在懷里,他癡迷地叫著:“阿姊……阿姊……” 明恬怔了怔:“陛下叫我什么?” “阿姊……”guntang的熱淚順著燕云朝的臉龐滑落,滴在明恬透明的肩膀上,“阿姊,對不起……” 明恬閉上了眼睛。 她已經(jīng)無暇去思考燕云朝為何會對她換了稱呼。 她身體的輪廓開始消散,化作細(xì)細(xì)小小的顆粒,如煙塵般湮滅。 燕云朝眼前朦朧的一片,口中還在低聲繼續(xù)。 “如果我早知……會害得阿姊這般早逝,或許……或許我當(dāng)初就不會再強(qiáng)求阿姊進(jìn)宮…… “我怎么忍心治阿姊的罪……阿姊,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歡你?!?/br> 懷中的身體徹底消散,燕云朝抬起頭,看到四周空茫,濃稠的沉霧化成了血一般的猩紅,如張開血盆大口的巨獸,洶涌著將他籠罩。 燕云朝輕輕道:“阿姊……如果有下輩子,我還去找你好不好?!?/br> - “阿姊?!?/br> 明恬聽到燕云朝這一聲呢喃的輕喚,立時喜上眉梢,站起了身體。 卻因動作有些猛烈而感到頭部一陣眩暈,她僵了僵,待緩過神后低頭看向燕云朝,竟發(fā)現(xiàn)燕云朝目光還是茫然地看著帳頂,似乎沉浸在什么心緒中去了。 “朝朝?”明恬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