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倆好，叁星照，四喜財，五魁首，六六六！欸，輸了輸了，滿上！”

    周圍人聲鼎沸，男人那一桌喝酒碰杯子猜拳的叫聲急促熱烈，聲音吼得恨不得穿透耳膜。

    飯桌上，各家父母吃個飯吃到最后總得口若懸河，何見想不明白，做父母的怎么就廢話這么多，恨不得把憋在心里一年沒說的話全嘰里呱啦噴給親戚聽。

    嘴里的糖醋排骨吃得寡淡無味，何見索性不再吃，拿起放在一旁的手機給劉笑言聊天。

    剛想打幾個字過去，何美玉責怪的聲音就傳入耳邊，“你這孩子，長輩們說話要好好聽著，吃飯玩手機是對舅媽的不尊重，你看你弟弟就沒有玩手機而認真聽我們講話，就你特殊是不是？”

    何美玉瞪她一眼，這一眼可謂是叁分薄涼四分譏笑五分漫不經(jīng)心。

    何見放下手機，認命的聽著這些父母從盤古開天辟地，一直講到新中國成立，再講到誰誰家孩子考上清華北大，光宗耀祖，再到自家孩子誰更優(yōu)秀的互相攀比家常。

    “哎呦，美玉，我兒子也沒有你說得那么神，他就比較勤奮好學，個性比一般人聰明踏實，女人緣比較好，你這夸得我都不好意思了?！?/br>
    二舅媽嘴上說著不要夸她兒子，一番話全是急功近利的想要介紹她那四眼田雞兒子給眾人夸，那句話說得好，嘴上說不要，身體倒是很實誠。

    何見閑著無聊去看坐在對面的江予河，他似乎挺樂意看這些大人聊天，臉上表情一直掛著一絲很有禮貌的淡笑。

    她扒拉一口米飯惡狠狠塞進嘴里，剜他一眼，虛偽。

    江予河漫不經(jīng)心的將眼神掃向她，突然抬起手指對著自己一側(cè)嘴角指了指，慢慢張開嘴唇?jīng)_她說了一道模糊不清的唇語。

    何見順著他的動作去擦自己的嘴唇，搞不懂他到底說了個啥，等她仔細辨認才發(fā)現(xiàn)他說的竟然是蠢豬兩個字。

    他笑，“蠢豬，嘴唇邊有米粒?！?/br>
    她擦掉唇邊的米粒，心里默念十遍江予河是豬頭。

    江予河身旁坐著那位身材豐滿的二舅媽，這位二舅媽也不知是老當益壯還是喝醉了，手指開始不安分的摸著江予河大腿根。

    倍加贊賞的說：“予河這孩子長得真俊啊，才16歲就已經(jīng)發(fā)育得這么穩(wěn)定了，眾多男孩子當中，舅媽最喜歡的就是予河這孩子，又俊又有禮貌，不像你jiejie，一直看我像仇人?！?/br>
    說到何見，她嗤之以鼻，“見見這閨女性格太過內(nèi)向執(zhí)拗，恐怕以后嫁人都不一定嫁的出去。”

    江予河不動聲色的抓住這位二舅媽手腕，力道微重，“舅媽說笑了，要是比誰比較優(yōu)秀，我甚至不如jiejie，jiejie她畫畫很厲害，這點兒我是真比不上，說真的，我擱她面前就是一廢物?！?/br>
    他看向臉色蒼白的何見，慢慢道：“這年頭網(wǎng)絡發(fā)達，人手一臺手機網(wǎng)上沖浪誰都不認誰，咱們這些性格內(nèi)向的人多了去了，我倒是覺得，內(nèi)向也是一個人寶貴的性格特點，您覺得呢？”

    二舅媽笑得蕩漾，夸了江予河幾句轉(zhuǎn)身去跟何美玉嘮嗑。

    大年初一晌午冰雪初融，吃完飯，何美玉跟江百元和親戚一起給已故親人燒紙錢，江予河帶何見偷偷去了麥田里放風箏，麥田很綠，陽光很暖，他成了她心中追風箏的人。

    江予河的發(fā)絲被陽光照耀的有些發(fā)黃，何見擦擦他額頭上的細汗說：“欸，我以后要是真的如二舅媽所說嫁不出去了怎么辦？”

    江予河望著那個被他放飛的燕尾風箏說：“怎么可能?！?/br>
    江予河中考這天是6月25號，很巧的是，即將升入高叁的何見以前也是這天，也不知老天怎么這么愛捉弄人，每年學生畢業(yè)季考試總得下幾場大雨，這比蕭敬騰雨神的稱號來得還湊巧。

    中考前幾天，恰逢他們二班的最后一節(jié)體育課，二班學生滿心歡喜等待老師一聲令下去cao場放松身心，打打球或者自由活動啥的體育安排。

    然而那位高高瘦瘦的體育老師雙手插兜走進門，還沒站上講臺就通知了一句課前說明。

    “收到你們班主任通知，這節(jié)體育課不外出了，大家室內(nèi)自由復習，復習什么科目大家隨意，別說話就行?！?/br>
    底下學生哀嚎遍野，既然是那位母老虎班主任的命令也不敢太過放肆，頂多是當著這位體育老師的面兒集體抱怨了一聲。

    順便點歌了一首預謀去課前大合唱。

    班長充滿怨氣的大喊：“預謀，唱！”

    體育課被母老虎霸占幾次的二班學生早已壓制不住內(nèi)心的怒火，只好用課前唱歌來發(fā)泄心中不滿。

    “何必要那么多的借口，讓我內(nèi)疚自己還愛的不夠……煎熬了這么久，已沒有繼續(xù)的理由，反正他都不難受，他都不會理會我的感受，退到無路可走，不如就放開手?！?/br>
    ……

    這可是他們二班的最后一節(jié)體育課，千算萬算，有那位一言不合，就強詞奪理將體育課改為英語課的母老虎老班在，早就應該想到會是班內(nèi)自習這個結(jié)果。

    這位張姓體育男老師走上講臺帶過來一陣煙草味兒，他坐上講桌，正兒八經(jīng)的拿起一本上節(jié)課母老虎收走的一本言情小說去看。

    眼瞅著底下學生沸沸揚揚，他咳嗽了一聲，“唱完歌就消停點兒，這也沒辦法的事，幾天后就中考了，再帶你們出去我良心難安?！?/br>
    江予河在一旁看好戲的想著，放屁，絕逼是被母老虎威脅了。

    秦遠撞了撞江予河的手肘，小聲說：“欸，阿河，咱們老班雖然嚴厲，她奶子挺大，我用手比了比，估摸著得有D杯?！?/br>
    他舔了舔嘴唇，“不知用她的大奶子夾住我的jiba得有多香艷?！?/br>
    江予河佩服他：“人家都能做你媽了你都能意yin下去？還嫌你被她罰默寫單詞罰得少是吧？”

    他拍他后腦勺一掌，“是她給你自由過了火?！?/br>
    秦遠掏出英語書假裝學習，手伸進課桌里翻手機，想著班主任的面容評價說：“身材不錯，我喜歡?！?/br>
    不期然的，他與一雙坐在走廊前幾排的冷靜雙眼對上視線，他一呆，李魚皺著眉頭冷哼了一聲轉(zhuǎn)過頭去，秦遠摸手機的手指顫抖了一下，他心虛的想著，她不會聽到他輕浮的話了吧？

    江予河調(diào)侃：“你單戀對象生氣了，不去哄哄？”

    秦遠不敢直愣愣往李魚坐著的方向去看，只敢小心翼翼去瞟那一頭柔順的披肩長黑發(fā)，他咬咬牙，“她又不喜歡我，我哄她，她只會覺得我性sao擾?！?/br>
    江予河莫名其妙來一句：“你擱這精神勝利法呢？”

    他轉(zhuǎn)著筆說：“咱倆都不是什么好男人，叁心二意沾花惹草，有異性沒人性，跟你相比，我稍微比你好那么一點?！?/br>
    “但當我去找我這個人當中比較好的一面，我也找不到一丁點兒值得人家女孩子去愛的地方，我甚至覺得，關(guān)格應該罵死我才對，但她只罵了我一句傻逼，也沒再搭理我?！?/br>
    秦遠摸不著頭腦：“你倆不是才交往一個多月嗎？多大點事兒要死要活的，人家關(guān)格離了你不是不行，你一條人家魚塘里的爛魚擱這多愁善感起來了，不如多看點小黃片充實充實自己以后的人生?！?/br>
    “跟哥們兒說句實話，阿河，你喜歡關(guān)格嗎？”

    江予河轉(zhuǎn)筆的手指停下，滾落到數(shù)學草稿紙上，斬釘截鐵，“不喜歡?！?/br>
    “看吧？你又不喜歡人家，你倆在一起不就是互相折磨嗎？分就分了，人家有下一位，家里還有位親哥保護他，你自我剖析個什么勁兒呢？”

    “雖說我也覺得你直接提分手干得事兒不光彩，總比耽誤她的那種男人好很多吧？”

    秦遠按住江予河肩膀輕拍，“阿河你年紀還太小，還不懂什么是愛情，可能你覺得和一位漂亮妹子在一起感覺壓抑我就和她分手，你自己覺得解脫了女生卻被傷害到了，你現(xiàn)在你之所以自責，是因為你還不懂愛情?！?/br>
    江予河想笑：“你懂？”

    秦遠摸摸后腦勺，眼睛瞟向李魚，風吹起她的試卷舞到地下，她彎腰撿起，柔順的發(fā)絲黏到唇邊，她安靜地看向他，他一怔。

    “我不懂?！?/br>
    “那你說個屁?！?/br>
    這節(jié)課過得異常漫長，可能因為大家都在復習，自己不假裝學習總覺得缺點人文道德，外面淅淅瀝瀝下起了雨，雨聲與班內(nèi)那些翻書水性筆做題的聲音融為一體，寧靜沙啞。

    江予河考試前幾天完全擺爛，體育課他沒有去做題反而偷偷打起了游戲，正打得熱火朝天，秦遠著急忙慌的讓他看樣好東西。

    “快快，好兄弟，我讓你看個好東西?！?/br>
    江予河頭都不抬，“什么？”

    “AV?！?/br>
    “不感興趣?！?/br>
    秦遠覺得叁觀崩塌，“靠，小黃片你都不喜歡？你他娘的裝什么純呢？”

    “小黃片？那我就來勁兒了?！?/br>
    秦遠把手機放進課桌抽屜里，用自己的身體擋著四面八方的視線，他和江予河的座位比較偏僻，位置靠墻，是最安全的玩手機方位。

    他打開視頻播放按鈕，期待值拉滿：“中考前放松身心看點小黃片絕對能考一所好高中，你那句精神勝利法說得真不錯，阿河?！?/br>
    江予河完全不和他站在同一戰(zhàn)線，“可拉倒吧，別自我安慰了，肚子里沒點墨水再看小黃片也不耽誤你考的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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