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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少爺寵幸了那漂亮的通房，不到一日，樓府上下都知道了。

    樓允溪聽到了春果添油加醋的描述，什么大少爺親自給抱回去，什么大少爺為其披衣裳，什么……

    樓允溪只是冷哼了聲?！澳怯质裁?，一個通房而已。”

    相比于樓允溪的不以為意，二少爺樓允清可就失望得多。他再怎么貪色，也不好從樓延鈞嘴里搶rou吃?，F(xiàn)在是韜光養(yǎng)晦的時候，爵位家財還沒到手，為一個女子得罪樓延鈞可不劃算。

    樓允清只能暫且對美人作罷。

    *

    蘭茴聽從了老太太的吩咐，讓下人給桑枝置辦了幾件衣服。

    按照老太太的囑咐，桑枝每日依舊要去高閣學規(guī)矩。

    相較于以前，高閣的嬤嬤對桑枝的態(tài)度溫和了不止一點。

    不僅對桑枝好言好語，也沒再對桑枝使用板尺。

    蘭茴寸步不離，但沒怎么給桑枝好臉色。在她看來，桑枝只是個依仗臉蛋，除了臉蛋一無是處的小小婢女罷了。等大少爺納妾娶妻，說不得這府里還有沒有她的位置。

    路過了昨日的游廊，桑枝不禁朝昨日的梅花枝望去。

    樓延鈞垂眸望過來的眼神還印在桑枝腦海中，漆黑的，漂亮的，倒映著燈籠和雪色的光。

    蘭茴也順著桑枝的眼看過去。

    一枝梅花。

    蘭茴想起了，昨日替老太太拿庫府里的釵子時，似乎看見了桑枝來著。只是老太太急著要用，蘭茴也只瞥到一眼，沒有多留意。后頭事情兒一忙，也就忘了這事。

    現(xiàn)在想起，再想想云石說的——大少爺是在梅花樹下一路將桑枝抱回了房間。

    在哪里相遇？為何在那里相遇？

    一切可就明了了。

    蘭茴頓時明白過來了是桑枝的伎倆，冷笑了聲：“桑姑娘也好是能耐，嚴冬臘月，還能在雪天里待上個數(shù)時辰?！?/br>
    蘭茴壓低聲音不客氣：“是專門等著大少爺回來吧，桑姑娘可真讓蘭茴刮目相看呢。”

    桑枝愣了下，側(cè)眸對上了蘭茴嘲諷的目光。

    “是嗎？桑枝只是做好自己的本分事?！鄙ＶΥ寡?，笑，“蘭姑娘也做好自己的本分就好。”

    蘭茴被噎了下。

    一想也沒錯，桑枝本來就是老太太買來給大少爺當通房，勾引大少爺這不就是她該做的事嗎。

    但蘭茴還是氣不過。

    兩人一路上一前一后，保持不遠不近的距離回到了大少爺?shù)恼骸?/br>
    老太太已經(jīng)讓桑枝搬過來了，說今后就住在大少爺宅院的西側(cè)房，便于少爺?shù)膫鲉尽?/br>
    這些日會讓丫鬟把行李收拾過去。

    正好兩個丫鬟在清掃大少爺?shù)姆块g。云石趁著天氣晴朗，將大少爺囑咐的書冊拿出來曬太陽。

    “呀，這都沒有落紅啊?！币粋€丫鬟拍打著棉被道。

    另一個丫鬟過來，“我瞧瞧，還真沒有呢。哪有第一天不落紅的，不是啥事沒做就是不干凈了嘛……”

    蘭茴和桑枝出現(xiàn)在庭院，丫鬟們互相使了個眼色，忙住了嘴。

    但兩人都聽見了。

    桑枝臉色一白，揣在袖里的手也不禁一緊。

    畢竟昨晚她和大少爺根本沒有睡在一張床上，是事實。

    而蘭茴已經(jīng)雷厲風行走到剛才說話的丫鬟身邊。“把剛才的話再說一遍?！?/br>
    兩個小丫鬟嚇住：“蘭姑姑——”

    蘭茴翻看著繩子上的被子，一條條，還真是干凈。

    “怎么不說了?！碧m茴斜眼掃了臉色蒼白的桑枝一眼，得意洋洋地看著丫鬟，“這可是大事，要稟報給老太太的。不說話，那就一并欺瞞之罪！”

    云石在旁邊抱著書冊傻愣愣地在幾人之間來回看，直到蘭茴要將桑枝帶去將樓老太太，云石才猛地醒悟。趕忙插進兩人中間。

    “姑奶奶，這可使不得。”云石手里還抱著幾本書冊，些許滑稽?！澳惆焉９媚飵ё吡?，少爺回來小的可怎么交代呀?！?/br>
    “什么怎么交代？這么重要的事，老太太能有不知道的理？”

    云石賠笑：“那少爺生氣了責怪，小的也擔不起啊。”

    蘭茴哼聲?！靶校俏易詡€先去稟報?！?/br>
    云石嘴張了半天，最后也只能看著蘭茴不留情面地離開，順便還帶上了兩個做證人的丫鬟。

    桑枝緊咬著唇，不知如何是好。她能料定老太太知曉定會責罵她欺騙，但她又騙了什么？

    “姑娘……”云石歉疚，明明少爺上朝前還囑咐他照看好人，留心他人和老太太。說是有什么事等他回來一并處理。這才不過多久，就有麻煩了。

    也不知道能不能撐到少爺回來。

    云石轉(zhuǎn)頭看見桑枝眼眶紅紅，心下?lián)鷳n的同時，也不免感嘆。

    怪不得能讓少爺一眼癡神，他看著都于心不忍。

    *

    在桑枝和云石兩人各自的惴惴不安下，蘭茴回來了，還帶來了老太太傳喚桑枝的命令。

    蘭茴得意至極。

    這半個時辰的等待功夫里，桑枝幫著云石收拾整理曝曬的書冊，也在心里頭有了應(yīng)對的法子。

    她只是想留下來，所以無論如何……哪怕是諏謊。

    云石著急地想要跟上去，卻被蘭茴攔住。

    “老夫人只是要和桑枝說幾句話，可沒有要見你的份?！?/br>
    早上還和顏悅色的老太太，如今繃著一張臉，居高臨下。

    “桑枝，不給老身一個解釋？”

    桑枝雖然害怕，但還是強撐著不露怯。

    “老夫人，桑枝不明白您的話。”

    一個茶盅落在桑枝身邊。濺起的茶片險些劃傷桑枝。

    樓老太太：“你在跟老身裝傻嗎！為何床席棉被上沒有落紅！”

    桑枝淚水恰好地在眼眶里打轉(zhuǎn)，十分委屈：“老夫人……桑枝冤枉，少爺憐惜桑枝昨日受寒，不忍桑枝辛苦，才許桑枝只是合眠于榻……”

    桑枝將自己半時辰里想的話一邊掏出，一邊淚珠成串，好一個委屈。

    樓老太太蹙眉，拍案正要說什么。

    外頭的嬤嬤小跑著進來。“老夫人，老夫人，少爺回來了！”

    孫兒從未在正午回來。

    因初歸京又因朝堂政事忙碌，樓延鈞都是傍晚才回府。

    老太太站了起來。

    然后便看見了一身紫墨裘服，凜凜帶風的孫兒含笑踏進來。

    “祖母。”

    老太太笑臉展開。“鈞兒。”

    地上的桑枝臉色卻發(fā)白——還有什么比說謊被當事人撞上更難堪的嗎？

    第7章

    桑枝不敢回頭。

    樓老太太迎身自己的孫兒，余光掃了眼地上的人。

    樓延鈞應(yīng)和祖母，而后眸一垂，像是才看見桑枝在旁，“怎么跪著？”樓延鈞看向祖母，卻已伸手去扶人，“昨夜才剛受寒，這跪著今夜又該疼了?！?/br>
    桑枝一時不知如何作答，唇動了動，心頭跳得慌亂，一雙楚楚可憐的眼還掛著剛才動情的淚珠。

    樓延鈞扶起人，語氣溫和?！白婺甘敲骼砣?，有什么事就和祖母道實話，這樣折磨自己，不是故意惹我心疼么?！?/br>
    樓老太太一雙狐疑的眼在兩人之間來回掃視。

    桑枝被這么溫柔的話哄著，即便知道是少爺作戲在替自己解圍。但一想到自己剛才諏謊的話——

    淚珠只是掉得更急。

    除卻哭，一下子連話都說不出。

    而這一場景，落在老太太眼里，倒真有幾分桑枝向?qū)O兒述不盡委屈的意味。

    不似作假。

    樓老太太笑：“兩個丫鬟嘴碎，老身冤屈了桑枝兒……桑枝兒，看少爺如此為你著急，你可莫生老身的氣?！?/br>
    桑枝垂眸，眼眸含淚?！袄戏蛉?，桑枝不敢?！?/br>
    “嗯，老身知你是個好孩兒，不會騙老身?！睒抢咸f，轉(zhuǎn)身看自己孫兒，“鈞兒，怎么今回來這么早？若要回來用午飯，差個下人提前稟報，祖母好讓后廚備些豐盛……你歸京來就忙前忙后，瞧你都瘦了?！?/br>
    樓延鈞：“祖母不必勞煩。孫兒只是回來拿些文書，又恰好惦記桑枝幾日前的傷，買了罐藥膏……”

    樓延鈞果真從袖子里拿出一小罐木盒?！吧Ｖφf是被樹枝刮傷，恰好孫兒路過藥鋪，想著能用上，便帶來了?！?/br>
    桑枝一愣。

    老太太笑開?！扳x兒還真是細心?！?/br>
    老太太疑慮消了大半。

    “老身也不耽擱你倆了，都回去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