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輔庭前雪 第11節(jié)
“誰要嫁人了。長京城里誰配得上我?”樓允溪摧殘著手里順手摘的花葉。 春果:“凡夫俗子怎么配得上小姐您,但到時候要是三小姐比您早……那不是惹人笑嗎?” 樓允溪輕蔑:“她能嫁個商戶都是老太太給她做的人情了。誰能看上她???” 春果眼珠滴溜往旁一轉(zhuǎn),見四下無人?!靶〗隳€不知道吧,奴婢聽三房的下人們嘴碎,三小姐啊貌似已經(jīng)有意中人了……” 樓允溪捻花的手指一頓,眼瞳也跟著瞪大一分?!昂眯??——是誰?” 春果:“奴婢也不清楚,有說是個家世極好的公子——所以這些天三夫人才頻頻走動老夫人吧?可能就在給三小姐說媒……” 樓允溪:“她那張臉,也能找到人家?怕不是欺瞞了人家,也不怕到時候把人嚇死……”樓允溪不滿,“我還沒定親呢,她倒想在我前頭出嫁,這不是故意要我在整個長京城惹人笑話嗎!” 樓允溪話未完,忽然止住。 春果正跟著,瞅見小姐忽然停下,差點撞上。 “小姐?怎么了?” 前頭游廊的拐角。 一抬眼,正好能看見二樓亭閣,一抹憑欄遠眺的身影。 一身藍衣直錦的貴公子,憑欄眺望,霽月光風(fēng)。 直叫人移不開眼。 春果也看怔了些,看見小姐目不轉(zhuǎn)睛,恍然過來。 “小姐,那是什么人?。俊?/br> 樓允溪:“我,我怎么知道……” 兩人說話間,亭閣上的貴公子正好發(fā)現(xiàn)了她們,垂眼看來,微微一笑。 樓允溪倏地漲紅了一張臉。 春果捂嘴笑?!靶〗?,你臉紅了?!?/br> 恰好有仆從路過,微欠身行禮。 樓允溪叫住了人。“閣樓上那人是誰,大房可沒見過這等眼生的人?” 樓允溪盡量平淡地發(fā)問,不顯露情緒。 仆從順眼看去,正好看見藍宴光被下人喊走的背影:“回二小姐,是藍國公府的少爺,今日來府拜訪老夫人和大少爺。” 藍國公府的少爺? 春果和樓允溪聞言都是一驚。 待仆從離去。 春果更是激動:“小姐,沒想到國公府的少爺竟然生得如此俊朗……要是小姐能和他結(jié)為親家,老太太都得高看咱們二房一眼呢?!?/br> 樓允溪嗔怪:“胡說什么呢?!比欢樕蠒為_的紅意已顯露了內(nèi)心的雀悸。 藍宴光特地登高尋人,卻怎么也沒再看到那個嬌氣的姑娘——一個小小侯府怎么這么大呢。 第8章 桑枝玩了一午雪,衣服袖口沾濕了不少。 等蘭茴忙碌了老太太那邊的事回來,眼尖地發(fā)現(xiàn)桑枝換了一身衣服。 早上是鵝黃色的小襖,晚時就已經(jīng)換成了桃紅銀繡襖裙,還配了青綠軟毛的護耳。 蘭茴只是留意幾眼,權(quán)當桑枝換衣服是為了討好大少爺?shù)陌褢?。輕蔑哼了聲。 戌時。 樓延鈞回府。 陪同樓老太太用了晚膳。 而桑枝則在少爺回來后,在作為老太太的眼線的蘭茴的監(jiān)視下。 十分配合地被傳喚進大少爺?shù)奈葑印?/br> 門扇合上。 一盞燈燭。 關(guān)上了外頭猜忌的各色目光。 兩人默契地各自做各自的事。 一個坐榻上,一個在窗案邊。 樓延鈞依舊在翻閱文冊。 桑枝并不知道做什么,她拿了一本嬤嬤給的書冊,但并不喜歡里面的內(nèi)容,事實上,桑枝認識的字并不多。 桑枝答應(yīng)了配合少爺,所以合上書冊后,又乖乖打開。并想著明日要帶其他的東西進來打發(fā)時間。 門忽然敲響。 丫鬟外頭道:“少爺,老夫人讓奴婢給少爺端茶點?!?/br> 突如其來的敲門聲使桑枝嚇了一跳。 桑枝抬頭,正好看見樓延鈞也望過來。 樓延鈞隔空看她,唇語,“過來?!?/br> 桑枝立馬放下書,提裙踮腳走過去。 他們都知道,所謂丫鬟送點心來,其實是老太太要看他們在做什么。 這時候,只要在外人面前表演一下就好。 桑枝走到了案邊。樓延鈞輕抬手,一環(huán)繞,便將桑枝環(huán)進身子和桌案的中間。 外人看來像是親密無間,實際上只是樓延鈞的手虛虛隔空繞過桑枝的腰身,俯撐在另一案邊。 但如此,也足夠桑枝感到耳紅臉熱。 “進來?!?/br> 得了允許的丫鬟輕推開門,目光停在窗案親密“習(xí)字”的兩人身上,放下木托。“少爺,姑娘,熱湯還請趁熱用。老夫人囑咐了要早些休息,莫熬壞了身子?!?/br> 樓延鈞淡“嗯”了聲。 丫鬟最后看了兩人一眼,識禮地退下。 門扇重新掩合上。 燭火搖曳。 桑枝盯著書案,大少爺手里還輕握著毛筆,墨汁在宣紙上渲染開。宣紙上的字遒勁有力,煞是好看。 頭頂一道聲音。 “識得字么?” 桑枝輕點了下頭,抿了下嘴,“只識得幾字?!?/br> 宣紙抄譽的像是詩詞。 桑枝認得一個“士”,一個“女”字。 “會寫嗎?” 桑枝搖了搖頭。 樓延鈞抬手。 桑枝看見他擱下筆,換了張干凈的宣紙。 “想學(xué)嗎?” 盡管兩人離得有點距離,但桑枝仍覺得那溫磁低沉的語氣就在自己耳畔。 耳朵癢癢蘇蘇的。 桑枝長睫一動,“可以嗎?” “來?!睒茄逾x說,將毛筆放進桑枝的手掌里。 兩人手指無意的輕觸碰,像是蜻蜓勾水一般,一陣無聲的漣漪。 桑枝咬唇。 樓延鈞教她握筆的姿勢。 但桑枝的手相較于人,小而柔軟。 握筆沒有力度,落筆更沒有輕重。 樓延鈞看了會,干脆直接上手。兩人站立在書案前。 樓延鈞一手撐在案邊,一手輕帶著桑枝握筆的手,在宣紙上勾勒出字形的橫撇豎折。 桑枝窩在少爺和書案中間,她的耳尖是紅的,但望著紙上自己“寫”出的字,眼眸卻是亮晶晶。 “少爺,我會寫字了!”喜悅的桑枝回頭。 “嗯。”樓延鈞淡笑。“寫得很好。” 兩人只有咫尺距離, 興奮的桑枝一回頭便撞進樓延鈞沉黑深邃的眼。 桑枝看見了自己的倒映。 而后樓延鈞垂移了眼。 半會。 樓延鈞:“再寫會嗎?” 桑枝回頭,抿唇,點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