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墮》(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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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3月3日 始緣童子頭痛欲裂,視線所到之處拼不成完整的畫面,耳邊傳來了馬的嘶啼聲。 我在哪? 片刻后視覺開始恢復(fù),始緣發(fā)現(xiàn)自己正站在一片樹林當中的泥地上,眼前是一絲不掛的流彩仙子,從她托著頭顫顫巍巍的樣子來看,情形應(yīng)該和自己差不多,于是始緣童子往自己身下一看,同樣是赤條條從娘胎里出來時的模樣。 始緣蹣跚著伸手去扶面前的仙女,流彩回神望了過來,隨即捂上眼睛高喊“勿碰我”。 伴隨持續(xù)的嘶鳴聲,不遠處傳來一聲“什么人”,始緣和流彩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并不是林地中僅有的兩人,在場的還有一對手持兵器的男女,以及一個豺頭人身的家伙。 始緣站到流彩前方,盡可能遮住了眾人的視線,并簡單分析了一下現(xiàn)在的情況: 那對男女與豺頭人似乎正在對峙,目前雖看不出哪邊占有優(yōu)勢;自己和流彩是突然出現(xiàn)的,從眾人各自的角度來看,豺頭人一開始就看見了流彩,但他不說話也沒有動作;流彩似乎對自己滿腔怨恨,而且還不知道她身上沒穿衣服。 師尊也真是絕情,一點準備也不讓做。 始緣緊盯著豺頭人,只見他細瘦的軀干滿是絨毛,雖似犬類但二足粗壯直立,身上并無人族衣物,但胸口鬃毛蓬亂,尖爪緊攏著半把金屬短匕,一顆烏黑豺頭滿是污穢,一對大耳倒伏在腦袋兩側(cè)并穿有貝環(huán),嘴邊發(fā)黃的尖牙下長舌耷拉。這時豺頭人仰頭一嗥,發(fā)出似狐似豹的叫聲,“嘎古——”然后轉(zhuǎn)身鉆進了矮樹叢中。 行者打扮的男女松懈下來,正欲道謝,男子轉(zhuǎn)頭一看,口中發(fā)出沒品的哨聲:“真沒想到有這眼福?!?/br> 始緣也回頭確認了一下,流彩正用手臂護著身上各私密處,面色潮紅羞忿難當,口中也沒了氣勢,只輕聲輕氣地說道“蒲柳之身勿視” “兩位可有蔽體衣物借否?”始緣童子問道。 “衣服?有啊,你們是哪里來的人,說話怎么這樣奇怪?”這時回答的是那位女性,說著將彎刀兵器插回腰后,去牽不遠處仍在躁動的馬匹。 奇怪?確實奇怪,始緣心想,看兩人從未見過的輕便裝束,想必是遠鄉(xiāng)異族人士,但更奇怪的是雙方溝通卻無障礙之感。 “現(xiàn)如今是何朝何代?”始緣問道。 “朝代?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大國啦,一個個勢力倒是不少,普通人活下去都難了?!?/br> 女子已拿著一條黑棕色袍子為流彩穿上,始緣偷偷瞥去,袍下香艷偶有露出,似有若無。只是流彩本人卻神色黯然,動作遲緩,甚至沒注意到袍子下擺一直開到了腿根附近。 “媽的!”男子嘶了口氣,又把長劍搭在了胸前,頭直直地朝著天上。 “嗄——————??!”一聲尖嘯劃過,令人膽寒。 “會用劍嗎?”男子轉(zhuǎn)頭問,始緣忙向他使一眼色,隨及丟過來一把一尺見長的短劍,不重,但始緣出生起就從未用過兵器。 “姑娘你也拿著,好歹能夠掙脫一下?!迸孕姓邔⒁回笆兹搅鞑适稚希约簭鸟R上拿下長弓,手指熟練地夾起多根箭。 落在泥地上的是一直人面的大鳥,足有兩人高,雙翅張開遮天蔽日,胸前碩大rufang暴露在外,齜牙咧嘴,面露兇光。 “這句芒后民怎生得如此暴虐?”流彩出聲道。 “這是鳥妖哈比,小心它的雙翅和腳爪?!?/br> 鳥妖先動,它對著男性行者快速一扇,然后直闖進戰(zhàn)陣中來,意圖非常明顯,是沖著始緣來的?;蛟S是覺得短劍不成威脅,鳥妖頻頻揮爪進攻,始緣只能勉強舉劍抵抗,那爪劃過鐵器,發(fā)出刺耳的嘶啦聲,然后繼續(xù)劃下去,在始緣沒著片縷的胸口、手腕留下細長的傷口。 男性行者繞到它斜后方,對它的粗壯的腿脖子砍了多次,第一次被躲過,第二次被厚厚的羽毛減輕了力道,待到第三次鳥妖轉(zhuǎn)身和他廝打起來。始緣抓住機會用短劍的尖端捅向鳥妖翅膀,但是翅膀的負傷并沒有減弱它攻擊的速度,反倒翅爪和腿爪并用起來,旋著身死命揮舞。 【手-機-看-小-說;77777.℃-〇-㎡】 女性行者一箭射穿了脖頸的皮膚,可惜沒能造成致命傷,一時紅血打濕了它紅藍相交的羽片,女性當即又補了一箭,正正射在鳥妖的胸口上,頓時它叫聲凄厲震懾眾人。 鳥妖驀地沖出包圍,落在流彩身后,它轉(zhuǎn)過身,伸出翅抓一把將胸口的箭拔出。流彩決然舉起匕首,刺進鳥妖腿肚,后者怨怒地盯著眼前眾人,抬起腿打算向流彩抓去,這時始緣沖身將流彩撞到一邊,俯下身子讓短劍自左肋下露出,在鳥妖的爪擊下短劍狠狠地插進腿中,幾可見骨。這時那位男性行者也早已跑到附近,高舉大劍,銀光一落,砍下一根爪子。 勝負已分,鳥妖騰空逃離,凄厲叫聲經(jīng)久不絕。 “吁,”男子挽起纏腰的布條擦了擦汗,“要是有隊里有法師就好了?!?/br> 始緣正攙著流彩去一旁草地上小坐,聽到這話便不禁好奇,“這里也有法師嗎?” “有啊,不過見不著了?!?/br> “這是何故?” “好了,先別說了,咱們找個地方去休息一下。”女性行者說著,始緣這才仔細地打量了 她一番,全身上下均是獸革質(zhì)地的服飾,身上幾處要害都有打了或毛皮或金屬片添就的護層,下身是輕便的及膝短裙,露出小腿,腳上一雙革履看起來彈性很好。再看她雙眼有神,眉毛粗厚,頭上是深褐色長發(fā),尾端扎一辮,渾身男子打扮。 她回盯著始緣,說道:“你也穿上點什么,不然別的哈比又被你招來了?!?/br> 四人牽著馬在遠郊樹林的小道上行路,在男行者的左辨右識下找到了一座廢棄的石樓,石樓大小僅容一桌四椅,里面空空蕩蕩,踩著長長的階梯上樓后是個半開的房間,能直接掠過樹梢望向八方。 那男女在一層的空處生了堆火,并尋了些干草鋪整在地上,四人就坐。 女性行者先開了口,“終于可以好好介紹一下了,我叫‘蛛牙’瑪吉,‘蛛牙’是外號?!?/br> “‘小刀’芬斯,多指教?!蹦械恼f道。 “小女流彩。” “好稀罕,這是你外號嗎?” “不,實乃本名?!?/br> 瑪吉和芬斯面面相覷,芬斯只說:“你們不是本地的人吧?” 瑪吉忙補充道:“本地人不敢隨便說出自己的真名?!?/br> “說回之前的話題,現(xiàn)在法師大概分成兩撥,一撥由各地領(lǐng)主手下養(yǎng)著,一撥逃亡的大巫在各種地方搞了只有他們知道的巫師會?!狈宜雇O聛?,在記憶里搜索了一會兒,“大概是 80 多年前,法師們不再滿足燒燒火,刮刮風(fēng)的小兒科,不知是什么協(xié)會發(fā)展出了施在各種物體上的咒,要它動它便動,要它飛它便飛,我們也不懂,總之他們也沒藏著,這門技術(shù)一下子就傳開了,然后就是現(xiàn)在這樣,沒人敢把自己的名字到處亂提。” 輪到始緣和流彩互相對視,始緣雖在仙宮活了二十有余,但從未修習(xí)仙家法術(shù),僅耳濡目染了一些心得體會,例如宿官箕伯掌管著世間每陣風(fēng)的名字,呼之則動,應(yīng)該就是類似的道理。 不像始緣,流彩下界的次數(shù)不少,華夏大地稱得上是靈氣充盈之地,近江河則水運靈,近黃沙則土運靈,多少生物凝結(jié)著靈氣誕生,又隨著死亡交還于天地,仙宮的靈氣不比世間充沛多少,只不過仙官聚集,周身發(fā)散多那幾分罷了。話說回來,剛到此地時流彩就發(fā)現(xiàn)這里的靈氣濃度與仙官沒什么區(qū)別,但運轉(zhuǎn)規(guī)則非常不同。 始緣點點頭,也報了報自己“始緣童子”的道號。 四人沉默間,芬斯突然俯身摸向流彩的粗麻長袍,一手按在她的胸上,使得流彩驚覺后退。 瑪吉當時就伸手鎖住了芬斯的上半身,嘴中喊著“你他媽的臭狗屎”“我讓你摸別的女人”“老娘捅了你”之類的話。 流彩只是臉紅,垂著頭不說話。 始緣看對面打得沒完沒了,嘆了口氣,來了個如法炮制,也在瑪吉身上胡亂摸了一通,“行了這樣就扯平了?!?/br> 尷尬如期而至,四人噤若寒蟬,最后是芬斯打破沉寂:“我也不是故意的,就是懷疑他倆是不是‘那個’,你們聽我說,前段時間有小道消息傳,有大巫把別人變成了自己的樣貌,被施了咒的人會變得迷迷糊糊的,我以為你們倆有可能是?!?/br> “鬼扯,”瑪吉白了一眼,“好了,我倆得繼續(xù)上路了,你們繼續(xù)休息會兒,衣服就送你們了?!?/br> 說完蹬了蹬芬斯的屁股,起身去收拾行李,然后四人告了別。 塔樓中只剩始緣和流彩,兩人沒甚話說,始緣自覺有愧歉,把身上瑪吉給的短布上衣脫了下來,也給流彩蓋上,自己光著膀子去周圍一圈尋了獵,沒一會兒弄到兩只野兔,宰畢洗凈隨便烤了烤,將就著解決了兩人的饑轆。 添二次柴后天色漸濃,雖然有所交流,但流彩還是側(cè)著頭不看始緣,嗶剝火光下,流彩往始緣身上靠近了些,那一頭青絲弄得始緣光溜的胳臂有些發(fā)癢,胸口也有些發(fā)癢。 始緣學(xué)東西倒是快,只一天功夫說話語氣就和本地人相似了,他對著身邊的女孩說了聲,“睡會兒吧,只有我倆了?!?/br> 流彩就那樣枕著始緣的臂彎,速去見了周公,聽著她均勻的呼吸聲,始緣想了很多,先是對師尊的埋怨,埋怨他讓流彩也來遭這份罪;然后他又想到流彩,想到她在仙宮里有多么端莊可敬;再者始緣又想起了芬斯說的話,于是他伸出一根手指指向火堆,集中精念看著火光,慢慢地,慢慢地,一縷火花從柴堆中分離、抬升,在微微扭動的空氣中抖動著。突然,火花炸開了,發(fā)出了不小的聲音。 流彩睜開眼睛,疑惑地朝始緣看過來,雙目含露。 始緣正欲解釋,突然從石門外沖入好幾個人形,心中一驚,定睛一看居然是七八個豺頭人。在掙扎抵抗下,始緣感覺腦袋挨了一下重擊,暈了過去。 迷糊中,兩人被這一眾怪物扛著到了某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