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寶兒 第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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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是這股對比太過強烈了,不多時,只忽而冷不丁聽到耳邊傳來了一陣細微的抽泣嗚咽聲。 寶兒抬眼看去,只見對面角落里縮著個小姑娘,小姑娘年歲與他一般大小,她看著膽小如鼠,這會兒孤身一人只縮著脖子,抱緊了雙臂,縮在墻角里瑟瑟發(fā)抖,默默嗚咽著。 哭聲一聲一聲敲擊著所有人的心門。 良久,一旁,一個年紀稍大些的姑娘見狀,摸了摸她的腦袋,小聲安撫道:“莫怕……” 馬車約莫駛了大半個時辰,終是在一座瞧不到邊際的府邸后門處緩緩停了下來。 車夫旁的小廝阿德跳下了馬車,跑到后門口敲了敲門環(huán),不多時,只聽到一聲沉悶的嘎吱聲響起,看門的老大爺薛叔探出個腦袋來朝外瞄了一眼。 “薛伯,勞駕您開下門,孫管事將采買的下人送入府了,我得趕緊趁著日頭還早,給楊mama送去,不然去晚了該誤事兒呢?!?/br> 阿德話一落,薛大爺披著薄襖兒將兩扇沉重的大門打開了,阿德復又跳上了馬車,馬車復又經(jīng)過兩道內(nèi)門,這才在西院的角門外院子停了下來。 阿德將車簾一拉,沖著馬車里十余個小孩吆喝道:“快下來快下來,趕緊的,一會兒楊mama要過來樹規(guī)矩,安置你們,一個個的下來后按照男女兩隊排隊站好了。” 寶兒就挨著門角坐著,他第一個跳下馬車,下馬車后,只見自己身處在一片全然陌生之地,這地方宛若人間仙境似的,高高的墻角,華麗奢華的屋子,墻角上的每一塊磚頭一般大小,整整齊齊,呈現(xiàn)出各式各樣的形狀,看上去氣派又威嚴,屋子紅墻綠瓦,大得沒邊,房檐四角微微向上翹起,形成了精美漂亮的弧度,上頭各杵著一尊小石獅子,莊嚴又華麗。 目光再一掃,又見院子廣而深,院子腳下的地面皆是用大塊大塊整齊方正的玉石鋪成,院子四周游廊環(huán)繞,中間裝點著各式各樣的奇花異草,松柏樹木,只覺得仿佛來到了另外一片全然陌生的天地似的。 寶兒小時候一直生活在草廟村,唯有每年過年時隨著爹娘一道去鎮(zhèn)上趕集,他見過最豪華漂亮的屋子便是鎮(zhèn)上鎮(zhèn)長家的院子,然而,鎮(zhèn)長家的院子與此處比起來,卻猶如茅廁,簡陋得可以。 這一年來,雖隨著爹娘四處逃難,卻多被困在城外游蕩,鮮少入過城內(nèi),他見過最多的便是巍峨城門呢,只覺得眼前的墻院堪比一座城門,原來,城門內(nèi)的世界竟是這樣的。 與寶兒一樣,馬車里其余的人下來后,見到眼前的景致,一個個皆是目瞪口呆,然而相比驚訝和好奇,更多的卻是慌張和無措。 一個個下馬車后,全部緊緊的抱著懷里的包袱,杵在原地,絲毫不敢動彈一下。 直到遠處忽而傳來一陣輕輕的嘲弄聲,眾人慌亂看去,赫然只發(fā)現(xiàn)十幾步開外的地方還杵著七八余人,其中女子四人,男子四人,年紀從十三四至十五六歲的樣子,也是每人手中拎著個包袱,一看也是剛剛入府的。 卻見這幾人無論是穿戴還是行動都要大方自若許多,顯然是瞧過世面的,他們手中的拎著的包袱是細布的,穿戴竟是穿紅戴綠的,其中兩個女子頭上還戴著珠花,手腕上戴著銀鐲子,竟比寶兒村子里村長的媳婦兒穿戴得還要精美氣派。 “呵,聽我嬸嬸說,這些個全部都是府里在城門外頭的難民窩里頭挑的賤民,瞅瞅這一個個的,就跟乞丐似的,若不是老爺宅心仁厚,這樣的賤民哪配入太守府?” “啊?難民窩里挑的?那他們……那他們往后莫不是也要同咱們安置在一處?這樣的人……這樣的人伺候得了主子么?哎,你聞聞,這身上的酸臭味二里地外都能聞到,也不知主子們是咋想的,竟將這些乞丐難民們弄進了府里?!?/br> “哼,跟咱們安置在一處又如何,咱們可是家生子,豈是這樣的外奴能比得了的?” 那兩個頭戴珠花的女子一邊嘲諷一邊議論著,邊說著,邊擰著帕子捂住了口鼻,連連朝外退著步子,好似看了臭蟲蚊蠅似的,唯恐對他們避之不及。 她們這話一落,周遭幾人都哄笑了起來。 寶兒身后十余人聞言,你瞧瞧我,我瞧瞧你,紛紛低下了頭。 許是見唯有寶兒抬眼直直瞅著他們,站在兩個頭戴珠花的女子身旁的一名男子只一臉諂媚的沖著其中那個身材略微豐盈些的女子道:“鴛鴦meimei說得極是,他們這些賤奴怎配跟meimei相提并論!” 話一落,男子忽而朝著寶兒抬了抬下巴笑道:“嘶,這小孩兒怎么也入了府了,不是十歲以下的小童不讓入府么,喂,小孩兒,你幾歲了,來,過來,讓哥哥好生瞅瞅,瞅瞅你斷奶了不曾?” 男子的話帶著明晃晃的羞辱,他話音一落,他身旁兩個男子附和著哈哈大笑了起來。 那兩個頭戴珠花的女子聞言,也忍不住笑得花枝招展。 寶兒聞言,雙目緊緊盯著他看著。 許是他的目光過于直接銳利,絲毫不見任何躲閃,那名男子雙眼一瞇,竟收起了臉上的玩味,只忽而一本正經(jīng)的盯著寶兒,冷不丁開口道:“怎么著,這樣瞅著老子作甚?有本事來打我啊,打我?呵,你一個賤奴也配!” 男子一臉囂張的盯著寶兒。 寶兒也目不轉(zhuǎn)睛的狠狠盯著他看著,目光毫不避讓。 “嘿!” 男子見狀,仿佛被他這模樣激出了一把火氣,失了臉面,只將袖子往手臂上一擼,正要過來教訓他,這時—— “邵安大哥,來人了。” 那名喚做鴛鴦的女子旁邊那一個立馬給他使了眼色,飛快提醒著。 “怎么著,怎么還瞎杵在這里?不是讓排好隊伍么,瞅瞅你們,一個個呆頭呆腦的,一點兒眼力見都沒有,還杵在這里作甚,當木頭樁子呢,快不快去排隊站好!” 見這群剛從難民窩里拉來的如此不懂規(guī)矩,阿德立馬板著臉訓斥著,張羅他們過去排隊站好,轉(zhuǎn)臉朝著身后一個五十多歲的婦人舔著臉恭奉道:“mama,這些人不是府里家養(yǎng)的,愚笨得厲害,勞駕您多費力了?!?/br> 阿德將那mama迎到中間,咳了一聲,正要朝著眼下這幫初入府的下人們介紹道:“咳,站好了,這位可是府里的——” 不想,話剛一起,忽而聽到撲騰一聲—— 寶兒個子低,年紀小,故而站在了隊伍的最邊角位置,他還沒站好,忽而一股巨大的力道朝著他的屁股上用力一踹,沒有絲毫防備的寶兒瞬間撲騰一聲,直接摔了個狗啃地,直接摔出了隊伍,整個人摔趴在了堅硬的地板上。 雙手十指水泡四起,皮rou模糊,直接撐在了地板上,刮爛了一大片。 寶兒疼得渾身抽搐,小臉一片慘白。 而懷里的包袱直接被甩到了十幾步開外的地方,包袱散落開來,里面發(fā)黃發(fā)硬的饅頭直接咕隆咕隆滾落到了四處,其中一個直接滾落到了楊mama腳邊。 第7章 饅頭已然發(fā)黃發(fā)餿了,家生奴才們世世代代皆是世家大族里家養(yǎng)的,有的是莊子里莊頭的子女,有的是鋪子掌柜的子女,有的是府里管事或是mama的后代,全部都是傍身大族過活的,過得比尋常百姓要好多了,故而,哪里見過這樣的寒酸樣? 一些個發(fā)臭發(fā)餿的破饅頭竟被當作了寶貝似的塞進了包袱里,如今冷不丁滾落了出來,讓入目瞪口呆的同時,排在前頭的幾個家生子不由攀頭交耳,忍不住議論嬉笑了起來。 “mama,這饅頭都餿透了?!?/br> “聞著辣嗓子!” 隊伍中不知哪個踢了一腳,又有一餿饅頭被從隊伍里給一腳踢了出來,饅頭幽幽亂滾著,又一路滾到了院子中央。 隊伍里頭不知誰起哄似的喊了這么一嗓子,瞬間,半支隊伍里哄笑一堂。 唯有與寶兒同坐一輛馬車剛剛入府的十余人各個抿著嘴,緊緊抱著包袱沉默不語。 沒有經(jīng)歷過那樣生不如死的災難,哪里曉得食物的重要性? 這十余人里,沒有一人能夠笑得出來。 這樣的發(fā)黃發(fā)餿的饅頭于他們而言,在過去的大半年里,是他們能夠為之拼命的東西。 或許,也正是因著這個饅頭,從一開始的時候就注定將他們這些一同入府的人分成了兩個陣營罷。 “住嘴!” 正發(fā)笑間,這時,忽而聞得一聲凌厲之聲傳來。 雜亂無章的隊伍一時嗖地一靜。 眾人抬眼望去,只見那位mama雙手置于腰間微微繃著臉,一臉嚴肅的盯著隊伍里所有人,她目光銳利,目光一寸一寸游移著,在每個人臉上掠過,僅僅只一眼,目光迫人,好似一眼便能夠窺探人心似的,看得直令人心里發(fā)毛。 目光所及之處,半數(shù)人立馬虛心避開了。 楊mama掃視了眾人一眼,只冷聲開口道:“這里是太守府,是伍家,不是以往可任由你們放肆撒野的莊子和鋪子,來了這兒,是來伺候主子們的,不是要供著你們當主子的!” “我不管你們從前是哪位莊頭,哪個掌柜哪個管事的兒女,到了這府里頭,最好一個個全都給我老實消停點兒,便是不為了你們自個兒,也得為了你們上頭的爹娘,為了你們將來的兒女們,都給我記好了,但凡入了這院子,不管你是難民窩里挑來的,還是哪個關系戶托人塞來的,請一律記好自個兒的身份!” “奴才便是奴才,何為奴才?奴才便是侍奉主人的仆人,管你是一等仆人還是末等仆人,仆人就是仆人,仆人生死契鎖在了主人的箱籠里,仆人的生殺大權可是掌握在了主子手里,無論是府里還是衙門都是登記在冊了的,主子是什么?主子便是你們的衣食父母,是讓你們往東甭想往西,讓你們往南甭想往北的人,入了這院子,你們?nèi)蘸笾恍枳鲆患拢潜闶墙o我將主子們給伺候好了,若是怠慢了主子,沖撞了主子,便哪個也甭想討得了一個好字,都給我記下了么?” 楊mama的聲音中氣十足,一字一句,宛若從丹田里發(fā)出,且她為人看著嚴肅又寡淡,一張嘴,一字一句,直覺得振聾發(fā)聵。 這話一落,整個院子里嗖地一靜。 一個個全都繃緊了心弦,低下了頭垂下了眼去。 給了這么一遭下馬威,見所有人全都老實下來了后,楊mama目光再一掃,落到了遠處還趴在地上倒地不起的小兒身上看了片刻,楊mama虛撫著身上的裙擺,緩緩彎下身子將滾落到腳邊的那個饅頭撿了起來道:“老爺如今在城外賑災,如今身逢亂世,每一口糧食便能換下一條性命,老爺在外頭濟世救人,當奴才的怎能與主人背道而馳,往后此等愚蠢之言,莫要在府里頭出現(xiàn)了,倘若傳到了主子們的耳朵里,便想留也留不住你了?!?/br> 楊mama說著,緩緩踏步而出,只彎腰將滾動了院子各處的三個饅頭一并拾起,再一步一步的走到了寶兒跟前,寶兒身前那名與他們同來的年長些許的女孩兒見狀立馬將地上的包袱整理好,將楊mama送過來的饅頭接了過來,又忙將地上的寶兒狼狽扶起。 楊mama掃了那丫頭一眼,點了點頭,片刻后,卻又盯著疼痛抽搐的寶兒一字一句道:“府里可不養(yǎng)閑人,連自己都護不住的人將來怎么指望你們護得住主子,想要在府里待下來,就別拖了自己的后腿,沒用的人,府里照樣不留!” 說著,楊mama警告的瞥了寶兒一眼,轉(zhuǎn)身板著臉回到了原先的位置。 寶兒聞言,原本疼得抽搐的小臉,瞬間冒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來。 經(jīng)過楊mama這一番說教后,整個隊伍里二十余人瞬間站直了身子,大氣不敢出一下,瞬間徹底老實了下來。 “好了,今兒個我會暫且安置好你們,再安排教養(yǎng)mama給你們教幾日規(guī)矩,學好府里的規(guī)矩后,自會有人來安置你們的——” 楊mama說完,便要將這些人帶下去,不想,這時,只見一旁的阿德湊到mama跟前說了句什么,mama面露驚訝,繼而遠遠抬著眼朝著遠處游廊方向探去,只見那游廊底下站著一位身著杏黃色褂子的姑娘。 姑娘約莫十六七歲,上身著杏黃色褂子,下著了一條翠綠綴著乳白色細花的羅裙,頭上綰著漂亮的發(fā)鬢,頭戴銀簪,脖頸上還掛著細細的銀色項圈,三四月天里還略有些清冷,她卻一身青翠自在,比寶兒見到過的鎮(zhèn)長家的女兒還要好看漂亮。 這莫不是府里的哪位小姐不成? 正當所有人目不轉(zhuǎn)睛,滿臉好奇之際,卻見那姑娘并沒有過來,而是遠遠的立在游廊下的臺階上朝著楊mama福了福身子,楊mama也淡淡笑著沖對方點了點頭,這才轉(zhuǎn)過身來沖著眾人道:“太太醒了,聽說府里添了人,要過過眼,銀川姑娘這便領你們?nèi)グ菀娞?,記住,往日里旁人可沒得此等福分,一入府便有這個機會能在太太跟前露臉的,在太太跟前都給我規(guī)矩著些,莫要沖撞了太太,否則——。” 楊mama一記濃重警告。 這話一落,眾人又是驚詫又是緊張。 太太要見他們? 太太……是府里的當家主母么? 還有,遠處那位漂亮的jiejie竟不過是個府里的丫鬟,而不是小姐?丫鬟都尚且如此,那小姐該是何等模樣??? 大戶人家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模樣的,對于窮苦人家來說,是壓根連想象都想象不出的,故而,她們誠惶誠恐,緊張害怕。 “是,mama!” 而家生的那幾個聞言,紛紛朝著楊mama福了福身子,應了下來。 楊mama沖她們幾個點了點頭,目光一掃,落到了后頭那些個戰(zhàn)戰(zhàn)兢兢,木訥無措的身影上時,一時眉頭蹙起。 “老子記住你了?!?/br> 話說男女排作兩排,經(jīng)由阿德領著朝著銀川那頭走去:“銀川jiejie,這些新來還沒有教過規(guī)矩,笨手笨腳,一會兒在太太跟前,勞您幫襯一二?!?/br> 阿德朝著銀川嬉皮笑臉的討好著。 “還要你說!” 銀川下巴一抬,掃了阿德一眼,目光在走在前頭的鴛鴦,鸚哥二人面上掠過,多瞅了一眼,最終落到了后頭一片衣衫襤褸的難民身上,銀川瞬間蹙眉,只不漏痕跡的擰著帕子遮住了口鼻。 “銀川jiejie,這幾個剛從難民窩里撿回來的,過于臟亂了些,可要換個衣裳再去太太哪里,不然,怕是要沖撞了主子呢!” “不用了,太太已在候著呢,再者,太太就是想瞅瞅他們幾個!” 銀川與阿德簡單攀談幾句后,便領著眾人要走。 寶兒跟在末尾,剛踏上游廊臺階時,這時,方才刁難他的那個姓邵的忽而飛快扭頭,朝著寶兒放了這么一句狠話。 ** 整個太守府大得沒邊,一路屋子林園無數(shù),這兒一座宏偉院子,那兒一座寬廣庭院,中間彎彎繞繞無數(shù)座抄手游廊相連著,左拐右拐,七繞八繞的,不過片刻功夫,便輕易迷了路,一路走來,若是趕在下雨天,都不會淋到一滴雨,中途連漂亮的池子都遇到了好些個,池子里紅鯉成群,旁邊嶙峋山石作綴,四處是從未見過的奇珍異草,將整個院子裝點得宛若仙境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