歧路 第5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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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渴望安定,又好像注定漂泊。 他坐在昏暗的樓梯間,久等不到人,編輯著文字問何川舟。 “姐,明天也不會變好的,對吧? “壞的事情不會自動消失,但是人會餓、會累、會生病。 “所以我一點都不期盼明天。我希望夜更長一點,時間可以更久地停留在今天?!?/br> 何川舟看完了,整個世界變得很空。 她好像能聽見王熠飛站在黑暗深處,輕聲地詢問她,未來到底應該是什么樣子的? 沒有歇斯底里的痛苦,只有一點混著迷茫的悲傷。得不到解答,他就聳聳肩,說“那算了吧?!?,反正他不明白的事情那么多。 何川舟的情緒被一片混沌所拉扯,她需要努力厘清那些糾纏著的思緒,就聽張隊問:“王熠飛現(xiàn)在在哪里?” 何川舟說:“我不知道。” 她表現(xiàn)得太過冷靜,讓張隊感到有點不對勁。他靠過來,凝視著何川舟的臉,問:“他失聯(lián)后你馬上就讓他爸報警了,是察覺到他有什么異常嗎?” “他把銀行卡留給了我,像是在交代后事,所以我覺得擔心?!?/br> 何川舟說到這里,又有了一絲微弱的實感。她嗓子干得發(fā)疼,手跟腳都是輕飄飄的,理智宛如一根纖細的絲扯在她的頭頂,cao縱著她讓她能跟正常的時候一樣做出判斷。 她說:“發(fā)通緝令吧?!?/br> 黃哥喉結滾動,聽著她似乎無動于衷的語氣更覺得擔憂。彎腰把手機從她面前拿回來,視線落在一旁她的手指上,發(fā)現(xiàn)她的手指跟她平靜的外表不同,在劇烈地發(fā)顫,而她自己好像渾然未覺。 張隊在后面問:“你也覺得他是兇手了?” “他不可能殺人?!焙未ㄖ鄣墓虉?zhí)無法扭正,可她的眼神又讓她看起來像是個十分清醒的人,“但是我要馬上找到他?!?/br> 她向兩人提供了王熠飛常去的幾個地點。張隊跟黃哥對視一眼,俱是沉默下來。 做完記錄,何川舟站起身,血液上涌的瞬間,視線天旋地轉,交替著黑白色的星點。 她用力閉上眼睛,等睜開的時候,張隊已經(jīng)站在她面前,朝她伸出手。交握的時候,猶豫地說了句:“我前面說的話,不用放在心上。” 何川舟說:“我知道。我也是警察?!?/br> 她轉向黃哥說:“我可能需要休息一天,你幫我跟馮局說一聲。我現(xiàn)在要回家了,如果明天狀態(tài)還行,我再回來銷假?!?/br> 黃哥點了下頭,看表情很想問她“沒事吧”。 何川舟不等他開口說些什么,轉身走出房間。 她全程都表現(xiàn)出令人不安的平靜,這種反常的淡漠,反而像是蘊藏著暗流奔涌的悲愴。 張隊看著她的背影,訥訥道:“你們何隊……一直這樣?。俊?/br> “不……”黃哥瞥他一眼,想說“這肯定不正常啊”,又發(fā)覺何川舟從來不需要別人的安慰。 她有一套自己的處理系統(tǒng),能將所有無法解決的情緒問題押后,依靠漫長的時間獨自消解。 黃哥抹了把臉,斟酌著道:“于公于私,我都覺得,兇手可能不是王熠飛?!?/br> 張隊不置可否,只說:“王熠飛肯定去過案發(fā)現(xiàn)場,而且跟這個案子有很深的關聯(lián)?!?/br> 第55章 歧路55 何川舟坐到車上, 系好安全帶,將鑰匙插^進去, 卻沒馬上開車。拿出手機下載軟件, 找到王熠飛的賬號。 她翻到最早的視頻,點擊播放。 密閉的空間里,聲音從揚聲器里傳出來, 顯得特別清晰。真實得仿佛那個需要人安慰的王熠飛就坐在她面前。 他用鏡頭拍著面前的電腦跟鍵盤,靦腆地說:“大家好,我第一次玩這個。網(wǎng)管小哥教我弄的?!?/br> 他拍了下室內(nèi)的畫面。手機像素不高,他舉得也不穩(wěn),鏡頭搖搖晃晃, 可以看出是間有年頭的網(wǎng)吧。 他拎起手邊的背包, 這個包同樣很有歷史, 從他初三起就一直跟著他。 “準備出門畫畫?!?/br> 王熠飛早期靠打零工賺錢。比如快遞裝卸的臨時工, 酒店要開宴會時的后廚服務生。后來才開始畫畫, 收入不大穩(wěn)定, 但輕松很多。 今天的運氣還算好, 他說從早上8點到晚上5點, 有三個人找他畫肖像, 還賣了兩張風景畫。 中午用4塊錢從流動攤位上買了碗糯米飯,天黑前準備回網(wǎng)吧。 路上經(jīng)過一所大學,他忍不住進去逛了一圈。 教學樓邊上有一條蜿蜒清澈的景觀溪。 王熠飛站在橋上, 用手敲了敲欄桿,又伸長手臂做出要投喂的姿勢。很快有魚匯集著游過來, 一群群金燦燦地圍繞在橋下。 王熠飛對著拍攝, 突兀地說了句:“好羨慕?!?/br> 誰也不知道是在羨慕什么。 何川舟正要點擊下一個視頻, 周拓行的電話撥了過來。 何川舟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滿心滿意地抗拒交流,不想說話,于是直接掛斷,給他回了一條短信,說自己準備回家了,要開車,不能打電話。 然后她扭動鑰匙,將車子開了出去。 這條路她用了比平常更多的專注力,才不至于渾渾噩噩,否則思緒總要飄到九霄云外,試圖尋找王熠飛的蹤跡。等臨近小區(qū)前的街道,她瞥見轉角那一家煎餅店,提前將車停了下來。 她想起王熠飛來找自己的那天,手里也拿了一個煎餅。 她拿出手機,忍不住又點開王熠飛的賬號。 最新的一條視頻,就是他站在路邊買煎餅。 他指著桌子上那些小料,說:“都要?!?/br> 等待煎餅出鍋的期間,他又說:“我jiejie吃不完一整個。一般我會讓老板從中間分切,然后我們一起吃?!?/br> 回到a市,大概是七年的闊別,讓他對這個地方有了點信心,變得絮絮叨叨起來。 “我很喜歡吃煎餅。最好是甜辣醬的,不過我jiejie喜歡吃番茄醬的,所以我也能接受?!?/br> 說著他跟老板提醒道:“幫我分切一下。” 老板用兩個紙袋裝好,將東西遞給他,王熠飛禮貌地說:“謝謝?!?/br> 可能是聲音有點耳熟,對面的攤主抬起頭,多問了一句:“王……小飛?是這個名字嗎?” 王熠飛一下子愣住了,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 好在老板沒說什么傷人的話,只是用手擦了擦圍裙,笑說:“你去上學了嗎?好久沒回來了。你以前都在我這兒買的,不記得了嗎?現(xiàn)在我們有店面了。” 王熠飛支吾地說了聲:“是嗎?” 覺得不大真誠,又補了一句:“真好。恭喜你?!?/br> 這話說得對方也挺尷尬的,好在王熠飛拎了袋子就匆匆走了。 何川舟能理解他的恐懼跟窘迫。 她剛上警校時,做夢都會夢見有人指著她的鼻子問,你爸是個殺人犯,你憑什么能當警察? 面對這樣的質(zhì)問,辯解顯得徒勞,默認又實在苦悶,只能不知所措,撐著點可憐的自尊逃開。 王熠飛從小到大聽到過無數(shù)次類似的指責,所遭受的排擠、欺凌、蔑視,伴隨了一生。他的名字快要成為他的噩夢。 回到a市,他不想再聽到這個名字。 何川舟點開評論區(qū),王熠飛自己評論了一句:“吃完了,冷了不大好吃?!?/br> 應該是去周拓行家之后,躲在陽臺上,一個人吃完的。 何川舟心頭剛隱沒的疼又一次冒了出來,帶著冰天雪地般的酸楚跟寒意。 她如果早點回去,王熠飛就不用在門口干等六個小時。 當初也是她輕描淡寫地跟王熠飛說,如果王高瞻出獄,他們可以去一個沒人認識的地方,過不被打擾的生活。 王熠飛還問她,如果爸爸不是很好的人,自己能不能再回來。何川舟說可以。 現(xiàn)實很不理想。 何川舟下了車,走到攤位前,低著頭跟老板說:“都要?!?/br> 看著他將面糊倒上去,又補充說:“甜辣醬的。分切?!?/br> 老板記性很好,看著她道:“何川舟?是你嗎?給小飛買?。俊?/br> 何川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點頭,她的肢體不大受控制。 “你們到現(xiàn)在還喜歡吃這個啊?”老板對她更熱絡一點,畢竟平時還能打上照面,“最早是你給小飛買過一次,你還記得吧?小時候你們都常來?!?/br> 何川舟記得。王熠飛第一次到他們家,是何川舟捏著五塊錢跑去給他買的煎餅。 她拿過袋子,不想吃,也不想回家?;氐杰嚿?,調(diào)轉方向,決定去找王高瞻。 · 那家小面館的價格定得便宜,飯點會有許多工友趕來用餐,一直到下午兩點左右,才總算清閑下來。王高瞻正端著碗面坐在門口吃飯。 何川舟看他忙得滿頭大汗,吃飯時要用左手按著后腰,顯然這里的工作強度對他而言有點太過勉強。 何川舟從他身邊走過,詢問坐在風扇前的老板:“你們這里的工作包吃住嗎?” 老板略帶詫異地抬頭,說:“包吃,但是我們不招工了?!?/br> 何川舟朝后一指:“外面那個人什么時候來的?” “啊?上周吧?”老板切姜片的動作停了下來,狐疑地看著她,“有什么事嗎?你是誰啊?” 何川舟無視他的問題,面無表情地追問:“上周幾號?” “15號,有人給他介紹的?!崩习宕蛄恐?,在二人之間轉了一圈,戒備地說,“不是,你到底是誰?。孔罱趺蠢嫌腥藖碚宜克麤]問題吧?” “沒問題?!焙未ㄖ勖鍪謾C道,“如果他有什么問題需要幫助,麻煩打這個電話?!?/br> 她轉過身,正對上王高瞻古井無波的眼神。 何川舟在他對面坐下,見他滿身風塵,辛勞疲累,連筷子都快拿不穩(wěn),問:“監(jiān)獄里勞改,沒拿工資嗎?” 王高瞻低著頭,笑容敷衍又苦澀,只能看出皺紋的堆疊,說:“我現(xiàn)在是沒兒子的人了,不得攢點錢養(yǎng)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