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星星好像有奇妙的能力，即使是和他一起打過籃球的男生，也沒有不服氣。

    他似乎有撫平別人戾氣的能力。

    好幾次了，張檣因為沒考過她要泄憤，都因為推門而入的宋星星中止。

    今天也是這樣。

    越輕搖趴在桌面上，輕輕撿起被張檣撞到地上的簽字筆。

    “怎么感覺…”

    越輕搖聽到了宋星星的聲音，她撿起筆去看他。

    宋星星笑道：

    “每次進來都看見你在撿筆?！?/br>
    越輕搖：“是…嗎，好巧。”

    宋星星托腮注視著她。

    越輕搖有些熱。

    “你和張檣是好朋友嗎？”他忽然問。

    “你是這么覺得的？”

    越輕搖變冷了。

    這次沒有磕巴，她心底小小燃起一簇驕傲。

    但又為兩人對話的主題，燃起一簇悲哀。

    “我覺得…”宋星星遲疑了幾秒。

    越輕搖沉默等待著那個諷刺至極的答案。

    “不是。”

    越輕搖驚異地睜大眼睛。

    宋星星輕聲道：“昨天在車窗里，我看到她在扯你的衣服?！?/br>
    “我下了車，但沒找到你們?！?/br>
    那是昨天放學(xué)后的事情了。

    她被扯掉外套，又被拽到巷子里踹了好幾腳，最后穿著單薄的校服走回了家。

    頂著寒風(fēng)，她像是被剝掉了所有遮羞布。

    她被路人以注目禮，以肆意批評。

    但沒人理解——

    寄居在別人家的人，是沒資格擁有什么衣服的。

    “不告訴老師嗎？”

    越輕搖從回憶里回過神。

    她連忙搖頭：“不用！”

    宋星星明顯還想說些什么，但這時班主任走了進來。

    “現(xiàn)在公布月考成績?！?/br>
    三天前，全校組織了考試，批閱卷子很快，今天就出了成績。

    越輕搖垂下了頭。

    成績出來了，又要被張檣打了。

    教室內(nèi)傳來幾道隱晦的視線，越輕搖明白他們的意思。

    ——他們是想知道她這次有沒有學(xué)聰明。

    但為什么要對會做的題裝不會？

    被老師念出名字的那一刻，是她存活的證明。

    越輕搖抬頭看向講臺。

    班主任笑容滿面，她說：

    “這次年級第一第二都在我們班?！?/br>
    她說：

    “宋星星，688分?！?/br>
    “越輕搖，686分?！?/br>
    她還說：

    “恭喜兩位同學(xué)。”

    班主任把語數(shù)英和文綜的卷子發(fā)到每個人手上。

    越輕搖看向宋星星。

    宋星星道歉道得十分不真誠：“以后可能都是我第一了。”

    越輕搖抿起嘴，壓下了唇角的笑。

    第一節(jié)課是語文課。

    語文老師讓每個人把卷子拿出來。

    宋星星看著自己卷面上的132，又看著越輕搖卷面上的141，表情十分震驚。

    “這是正常人能考出的語文成績嗎？”

    越輕搖這次很努力很努力，但還是沒壓住笑。

    她側(cè)了側(cè)頭，把后腦勺朝向了宋星星。

    “咳?！?/br>
    “…謝謝?！?/br>
    宋星星有些納悶：“謝什么？”

    謝謝你昨天特意為我下車。

    謝謝你這次考了第一。

    但越輕搖沒說出這兩句話。

    兩人都沒再提剛才的話題。

    語文老師在桌椅間穿梭著。

    “全年級唯一一個作文滿分在我們班，你們猜是誰？”

    有好事的男生拖長語調(diào)：“還能是誰?！?/br>
    “越輕搖唄——”

    語文老師瞪了男生一眼：“怎么說話呢？”

    男生表情浮夸地舉起雙手，“老師，我錯了！”

    老師好笑地?fù)]了下手：“下面請越輕搖同學(xué)讀一下她的作文?！?/br>
    在一片噓聲中，越輕搖站起了身。

    宋星星皺起眉，他環(huán)視一圈，似乎不懂這有什么好“噓”的。

    但越輕搖知道。

    她攥緊了手里的卷子。

    以前不是這樣的。

    一開始的時候也會有人驚嘆她的成績，也想要拉著她一起玩。

    但她習(xí)慣獨來獨往。

    從小到大的經(jīng)歷告訴她，和她走得近的人都會倒霉。

    所以她拒絕了一切社交。

    似乎...

    也怨不得別人孤立討厭她。

    如果一個人被某個人討厭，那可能是對方的錯。

    那如果一個人被全班討厭呢？

    是全班的錯嗎？

    越輕搖閉上了眼睛。

    “……..”

    不，是我的錯。

    這篇作文被她念得磕磕絆絆，比她最緊張的時候，還要磕絆，比第一次見到宋星星，還要磕絆。

    她的肩背瑟縮著，頭顱低垂，像是要躲進卷子里。

    作文上面的大大的“60”，像在嘲諷她的天真。

    語文老師都變得不耐煩，她的腳步越來越急，最后失望地看向越輕搖。

    失望的目光可以穿透卷子，越輕搖的腰越來越弓。

    明明是一米六五的個子，看起來卻怯弱矮小至極。

    她覺得自己被這個目光殺死了。

    八百個字可以念多久？

    越輕搖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