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馬 第77節(jié)
離零點差半個小時。 陸闖訂的房間就在他們的隔壁,喬以笙故意不提前過去,又等了會兒,剩最后五分鐘時,才悄摸摸起來,躡手躡腳溜出去。 陸闖給她留了門,喬以笙準備敲門的發(fā)現(xiàn)可以推開門,她便直接進去了。 這里的布局一樣是日式的里面房間、外面庭院。 喬以笙在里面的房間沒見到陸闖的蹤影,便尋到外面的庭院。 果不其然,陸闖在庭院的露天溫泉里泡著。 盈盈的水面搖曳著池畔燈盞的溫柔影子,煙霧蒸騰繚繞之后,陸闖兩條手臂敞開著搭在池邊,后背倚靠池壁,腦袋往后仰著,臉上蓋著毛巾,巋然不動又悄無聲息的。 這姿勢,令她記起那次陸闖在她公寓的書架前臉上蓋著書睡覺。 所以喬以笙懷疑他是不是自己泡著泡著泡睡過去。 但陸闖出聲證明了他還醒著:“呵,我就知道你會掐零點?!?/br> 隨著他腦袋豎直回來,蓋在他臉上的毛巾隨之掉落。 陸闖像接住書一樣,也敏捷地趕在毛巾掉進水里之前接在手里,然后將毛巾掛到他的脖子上。 同時他漆黑的眸子筆直而精準地籠罩住喬以笙,表情又冷又臭。 喬以笙正好借此機會問他:“陸闖,以前上學(xué)的時候,你每次替鄭洋幫我到圖書館占座,其實都不是為了兄弟義氣,是為了我吧?” 雖然已經(jīng)在他面前多次比拼厚臉皮,但她的臉皮確實還沒鍛煉得太厚,再次拿這種有自作多情嫌疑的問題來羞辱他,她的耳根仍舊不可避免地悄悄發(fā)燙。 而且她的心底無法抑制地升騰起雀躍。 當(dāng)初她確實認為曾被陸闖這樣的爛人短暫地感興趣過,自己是感到惡心的。 可或許現(xiàn)如今她得承認,最近一想到自己這幾年一直被陸闖喜歡著,她內(nèi)心是歡喜的。 第125章 噗 不過喬以笙并不認為這種歡喜有何不妥,也不因為這種歡喜感到羞恥。 “被人喜歡”這件事本身,是一件好事。 陸闖對喬以笙的問題置若罔聞:“喬以笙,掐零點很有意思,嗯?” 喬以笙也沒理他的話,繼續(xù)說自己的:“陸闖,你不正面回答,我就當(dāng)你默認了?!?/br> “你幫我占座,我來了你也沒有馬上走人,你是不是在裝睡?裝睡偷看我?裝睡為了和我能有那點獨處的時間?” 喬以笙繼續(xù)自作多情地猜測,竭盡她從各種電視劇中得到的靈感而能產(chǎn)生的想象,揣摩陸闖那時候行為背后的真正目的。 陸闖卻說:“喬以笙,你沒發(fā)現(xiàn)你現(xiàn)在講的這些話,反而都在說明,你以前悄悄留意我、偷看我睡覺?!?/br> 喬以笙笑瞇瞇:“陸闖,你就是一直摳我的字眼,找出我在大學(xué)期間正眼瞧過你的證據(jù),好撫慰你被我無視的受傷的心。” 陸闖不屑地嗤笑:“你如果能讓我記掛到這種程度,我哪有心思玩其他女人、交其他女朋友?喬以笙你自己不也說過我對你的那點感興趣廉價,怎么現(xiàn)在你又不清醒了?” 喬以笙悠悠然道:“或許你玩其他女人、交其他女朋友,也都是為了忘記我,讓你自己不再時時刻刻地記掛我。既然到現(xiàn)在你都還喜歡我,說明你的方法都不奏效?!?/br> “你瞧瞧你現(xiàn)在的樣子,”喬以笙雙手抱臂,繞著溫泉池邊緩緩踱步,饒有興味地打量他,“我出門來了,沒有我,你也呆不住我的公寓,顛顛地跟著來溫泉會所。還吃周固的醋,搞那么多亂七八糟的幼稚行為?!?/br> “巴巴地脫光衣服泡在溫泉池里,數(shù)著時間等我過來寵幸你,給你伺候我的機會?!?/br> 她說得很開心很得意,陸闖的臉色被她一個字一個字蹦得越來越沉郁,嘴唇抿成一條平直的線。 喬以笙落座到池邊,卷高褲管的兩條腿伸進池子里,朝他的方向踢了踢水花:“喏,我來寵幸你了,你還不來接駕?” 酒精是個好東西。 那會兒還在吃飯,看到陸闖發(fā)來房號,喬以笙便有意識地小酌了一些。 后來打牌,喬以笙輸牌,又被懲罰了幾杯。 現(xiàn)在以內(nèi)心清醒的靈魂,旁觀自己微醺的外在狀態(tài)對陸闖進一步突破自我的膽大妄為,怪有趣的。 而她自己并未意識到,她講這句話的語調(diào)百轉(zhuǎn)千回,她踢水花的動作更是招搖魅惑的勾引。 狹起眸,陸闖從池子里朝她挪過來,捉住了她的一只腳踝。 他虎口的繭子剎那間在她的皮膚上有短暫的摩挲,激得她不由自主輕輕戰(zhàn)栗。 呼著氣,喬以笙晃晃悠悠地主動將另一只腳從水里抬起來,擱在他的肩膀上。 她的兩條手臂往身后的地面按,以后仰的姿勢睨他:“今天你打算怎么伺候我,我的床伴?” 陸闖盯著她,一時之間沒有動作,也沒有說話。 但喬以笙從他黑若點漆的眸子中看到倒映出她的影子,而她的影子正在被他充滿危險意味的欲色吞噬。 喬以笙動了動她靈活的腳趾頭,戳戳他的肩:“怎么?沒新鮮花樣了?你不是有過那么多女人、特別有經(jīng)驗嗎?” 陸闖終于重新開了口:“這次喝了多少?” “又看不出來我醉沒醉?”喬以笙勾唇。 陸闖卻好像很在意她喝酒這件事:“喝得不開心?” “你這樣要么曲解我的心思,要么猜錯我的心思,是更加得不到我的心的?!彼髅魍﹂_心的,今晚是個愉快的夜晚。 陸闖自顧自又問:“怎么?還是因為鄭洋?不是你自己說已經(jīng)過去了已經(jīng)沒事了,讓你表哥也別去揍人?” 現(xiàn)在喬以笙倒確實有點不高興了:“你懂什么?” 她的腳從他的手掌抽出來,伸進水里又往他臉上踢了踢水花:“不要每次提到鄭洋,你都流露出一副我很傻難怪被騙的神色。我被鄭洋騙這件事,你也有責(zé)任不是嗎?” “現(xiàn)在怎么就成天破壞我和周固?怎么就非要當(dāng)我的床伴還簽合約約束我不能勾其他男人?當(dāng)初你在學(xué)校里不照樣橫行霸道,怎么就沒見你使手段把我從鄭洋手里搶過去?非但不搶,還把許愿沙讓給他?” 喬以笙的胸腔很堵:“雖然你和鄭洋都垃圾,我不能在垃圾堆里把你們比爛,但如果你也像現(xiàn)在破壞我和周固這樣從中作梗,即便我不會和你有結(jié)果,我也多出去選擇其他人的可能?!?/br> “不會像這樣被騙了八年,分手后還要被他糾纏,甚至現(xiàn)在他被曝光騙婚行為,也牽連我不堪其擾,遭到別人的同情。” 越說,喬以笙越堵,繼續(xù)找到能數(shù)落陸闖的地方:“還有,我的眼睛瞎,難道你的眼睛就不瞎?你比我早認識鄭洋,你和陳老三他們與鄭洋、許哲相處的時間比我長,你比我擁有更多的機會發(fā)現(xiàn)鄭洋不喜歡女人、發(fā)現(xiàn)鄭洋和許哲的貓膩。” “可是你沒有。如果你沒撒謊的話,按照你說的,你不也只比我早一點點的時間知道他們倆的事?那么論起來,你比我更眼瞎?!?/br> “你沒立場再瞧不起我在鄭洋這段感情里的受騙?!?/br> “你最沒立場?!?/br> 講到最后,喬以笙幾乎是控訴。 明明不該是這樣的。 她很清楚,鄭洋是唯一的罪魁禍首,全是鄭洋的錯,需要負責(zé)任的只有鄭洋,她該控訴的人也應(yīng)該只有鄭洋。 可現(xiàn)在她的怪罪和指責(zé),顯得好似陸闖才是始作俑者、是最大的惡人。 連喬以笙自己在話尾音落下的一瞬間,腦子里都只充斥著一個念頭:就是陸闖害的。 酸澀難以抑制地漫過她的胸腔、涌入她的鼻間、沖上她的眼睛,喬以笙對陸闖感到離奇地憤怒。 陸闖的黑眸沉靜。 他重新握住她的腳踝,試圖平復(fù)她不自覺間的發(fā)抖。 喬以笙想掙扎。 陸闖的手掌順著她的小腿往上捋,眨眼間箍到她的腰上,在喬以笙的毫無防備之下,拉她下了池水中。 噗通,水花四濺。jiu時guāng付費獨 溫泉水的暖意瞬間透過皮膚蔓延至喬以笙的四肢百骸。 陸闖摟她在他的身前,微垂著眸,淡淡說:“嗯,是,是我害你的。” 第126章 嗵 嗓音低而沉,宛若深夜里悶聲下的雨。 喬以笙在落水之際因為飛濺的水花下意識閉了眼,此時她眼睫輕輕顫動,應(yīng)言睜開眼。 陸闖凌亂發(fā)絲濕漉漉,額角和鬢邊的濕發(fā)黏在額頭和臉頰,翹起的發(fā)尾也耷拉著。 水珠從他的發(fā)梢一滴緊接著一滴地掉落,仿佛也沾染了他雙眸中濃稠的墨色,沉甸甸地在水面漾起一圈一圈的漣漪。 他深邃晦暗的瞳仁這般直直的,閃爍著池邊燈盞的光影,凝注著她。 喬以笙再也忍不住鼻腔的酸意,眼淚大顆大顆地掉出來。 薄薄的繭劃過她的面容,淚珠在陸闖的指腹間消失不見。 轉(zhuǎn)瞬她又掉出新的眼淚。 陸闖繼續(xù)擦了幾下,指腹最終停滯于她的頰邊,他捧著她的臉,低下頭顱,嘴唇輕輕貼住她淚珠滾落的路徑,再緩緩地往上吻在她的眼皮。 他的溫柔如潮水般將她覆頂淹沒,喬以笙反而越想哭,也越哭越厲害。 等回過神來時,喬以笙發(fā)現(xiàn)自己窩在陸闖的懷中,和他一起坐在溫泉里,她圈著他的脖子,臉貼著他頸窩潮濕又熱燙的皮膚。 陸闖一只手摟于她的腰肢,另一只手的五根手指插入她的發(fā)絲之間,梳理她打濕的頭發(fā)。 扯得喬以笙的頭皮有點疼:“……你想把我的頭發(fā)全拔光?” 陸闖的動作一滯:“……別狗咬呂洞賓,你的頭發(fā)打結(jié)了。” 喬以笙看不見,只能自己伸手抓一下,想驗證他是否撒謊。 陸闖不爽地捉住她的手:“要不要這樣?” 喬以笙吸了吸鼻子,覺得他的手掌很有厚實感,生出一個想法:“別梳頭了,有這個興致,不如幫我捏肩按摩?!?/br> “……你說什么?”陸闖的音調(diào)聽起來像是懷疑他自己產(chǎn)生幻聽。 喬以笙的腳趾在水里輕輕蹭了蹭他的小腿,愈發(fā)頤指氣使地重復(fù)道:“陸闖,幫我捏肩按摩?!?/br> 陸闖冷笑:“你人還沒睡,先把夢做起來了?” 喬以笙坐直身體,與他對視:“你不是承認,我被鄭洋騙,你是有責(zé)任的?那你還沒跟我道歉?,F(xiàn)在給你機會幫我捏肩按摩,你有什么不樂意?” “你腦子哭出毛病了?”陸闖黑著臉,“你剛剛看起來快哭的樣子,我煩死女人哭哭啼啼了,才無傷大雅地應(yīng)付你一句,你還真蹬鼻子上臉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