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人民服務(wù)[快穿] 第61節(jié)
田藍跟王老師回到泥巴屋前,卸了門板。 她運氣不錯,居然從泥水堆里找到了自己的床,可惜床已經(jīng)完全垮了,還比不上門板實用。不過泡在泥水里的衣服洗洗還能再穿,這已經(jīng)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最起碼的,她前兩天剛拿到工資跟糧票時,除了匯出去之外,剩下的部分全交給食堂當伙食費了。否則要是被水泡爛了,她才真是哭都沒地方哭呢。 王老師帶著田藍打了井水,將門板仔仔細細沖洗干凈,在晚風中吹了會兒,才抬去小禮堂。 至于那兩件衣服,光用水洗肯定不行。王老師簡單處理一通之后,決定帶回家拿肥皂好好地洗干凈了,回頭再拿給田藍穿。 對于目前的狀況,做老師的人頗為不滿意:“門板還潮著呢,不好睡覺。” 田藍卻無所謂:“沒關(guān)系,多墊點麥草就好。我看解放軍抗擊洪水的時候,都是直接在堤壩上一躺,連門板都沒有呢。” 就是她父母的同事,平常那么精致的小jiejie,給人做核酸檢測時,也是和衣躺在戶外地上將就著睡覺。 跟他們一比,自己已經(jīng)超級幸福了。 王老師笑了起來:“你能這么想,也挺好的。” 她倆進屋放下門板,又去抱麥草。 倉庫的看管員知道是知青,倒沒有攔著她們,還主動給她找了今年剛收的麥草:“用這個,今天我又曬過了,沒怪味道?!?/br> 田藍趕緊道謝,抱著麥草回小禮堂。 沒想到這回小禮堂里倒是多了個人。 唐薇本正在屋里發(fā)呆,聽到腳步聲,她扭頭瞧見兩人,下意識地解釋:“有人摔傷了腿,得躺在床上。我能走路了,就過來了。” 其實她不解釋也無所謂,因為田藍她們離開醫(yī)務(wù)室的時候剛和她吵了一架,大家當真算不上朋友。 可說不清楚究竟是為什么,也許是因為她在屋里瞧見田藍對付那胖女人的彪悍勁兒,讓她意識到這個小meimei不簡單,必須得鄭重其事地對待。也許是因為她從小到大受到的教育,讓她認為自己不應(yīng)當對同志也冷冰冰的。 對,是同志,君子和而不同。即便大家看法不一致,但還是并肩作戰(zhàn)的戰(zhàn)友。 可惜她釋放了善意,田藍的態(tài)度卻相當冷淡,只漫不經(jīng)心地“哦”了一聲。 倒是王老師和氣地問了句:“你怎么睡?我給你去找副門板吧?!?/br> 唐薇本來手還揉著耳朵呢,揉耳朵的時候她感覺舒服?,F(xiàn)在聽了王老師的話,她瞬間階級意識上線,嚴詞拒絕:“不用你管?!?/br> 田藍立刻冷笑:“放下你的手,揉什么耳朵?得了人家的便宜還賣乖,我看你跟那個女人一個德性,都不是什么好東西。還張口閉口革.命呢,分明就是打著革命的旗號,逞自己的私欲。” 唐薇氣得快要瘋了:“你胡說八道什么呢?我怎么可能跟她一樣,那就是一個無賴?!?/br> 他們大學生平常也煩這人煩的要死,成天光想著占人便宜,啥事有好處就往上湊。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粥,文化運動的名聲都被這種人敗壞了。 田藍似笑非笑:“原來你也知道你們一樣都是無賴啊。別跳腳,你們看人不都是只看老右兩個字嗎?就因為人家里有老右,所以你們就明目張膽地占人便宜。別不承認,她偷趙老師的麥子,人贓俱獲,大家都看得一清二楚。你呢?王老師前腳幫你緩解了痛經(jīng),你手還揉著耳朵,現(xiàn)在就不承認這件事了,你們又有什么區(qū)別?” 唐薇平常就不善言辭,根本不是牙尖齒利的田藍的對手,這會兒只能又氣又怒地強調(diào):“我們跟她不一樣?!?/br> “對!”田藍點點頭,“你是沒打王老師,但冷暴力就不是暴力了嗎?你能說出王老師究竟做錯了什么嗎?你不能,因為你清楚的知道連坐是無恥的,根本不符合我們革.命者的信仰。偉大的領(lǐng)袖也教導(dǎo)我們出身無法選擇,但道路可以自己選擇。就算是老右,老右也是可以被改造好的分子。當年我們前輩搞統(tǒng)戰(zhàn)工作,成績斐然。正是因為團結(jié)了一切可以團結(jié)的力量,我們才成功地取得了反帝反封建反官僚主義的勝利。前輩敢做的事,你為什么不敢做?你為什么沒勇氣幫老右改造思想上的錯誤?因為你自己水平就不行,你心虛。你只會又打又罵,拒人于千里之外。還大學生呢,我看你連我這個初中生都不如!” 唐薇本來人就不舒服,現(xiàn)在被她一刺激,又急又怒,差點當場暈過去。 王老師見勢不妙,趕緊過去扶著她先坐在床板上。 就這樣,田藍都沒有生出同情心,反而冷酷到底:“怎么,被戳到痛腳就要暈過去了?碰上困難就逃跑,你可真是夠夠的?!?/br> 唐薇已經(jīng)氣得臉色通紅,原本已經(jīng)緩解的肚子這會兒又疼得恨不得能把她整個人都撕開。 王老師趕緊伸出手,又幫她揉捏耳xue。好不容易緩解了疼痛,唐薇才有氣無力道:“你別含血噴人?!?/br> 田藍嗤笑:“說的好聽,那你拿出點實際行動給我看啊,證明你不怕,證明你敢深入虎xue,搞好統(tǒng)戰(zhàn)工作?!?/br> 女大學生被逼上了梁山,咬牙應(yīng)戰(zhàn):“我不怕,我有什么好不敢的?!?/br> 田藍點點頭,口氣勉強的很:“行啊,我就等著看你的表現(xiàn)?!?/br> 說著她老實不客氣地將人趕起來,自己鋪上今年新收的麥草,直接往上面一躺,若無其事地睡起了大覺。 全然不顧人家還在痛經(jīng)。 哎喲,這些收剛曬過的麥草真是好聞,散發(fā)著濃郁的麥香,叫人不由自主地想到上好的面粉做出來的饅頭包子和面包。 空間同志,懂否?來頓小麥大餐啊。 哎呀,她真的得好好夸一夸空間大佬。人家雖然不搭理她,但她要啥給啥呀。 就說小麥大餐,空間玩的花樣可比她想象中的更美好。什么蔥油餅,石頭饃,奶香小饅頭,紅糖發(fā)糕,老奶油面包,千層餅,甜甜圈,這些只是開胃甜點。接著還有刀削面、蘭州拉面、擔擔面、biangbiang面以及餛飩和煎餃。除此之外,各種配料炒出來的碾轉(zhuǎn),也是很絕啊。 干掉這些之后,田藍依然不滿足,她一口小麻花,一口麥芽糖,末了還要再來一串烤面筋,小日子爽的簡直要飛起! 喝完最后一口麥仁茶,她還能笑嘻嘻地朝看不見的人眨眼睛:“不用我說了吧,大佬,該走的流程還是要走一走?!?/br> 然后她就被踢出了空間。因為她都感覺到了強烈的失重感,她是直接掉回麥草堆上的。 不過無所謂了,吃人嘴短,拿人手軟,她的挎包也跟著回來了,里面裝的滿滿的,全是麥子。 低頭聞一聞,都能嗅到那股濃郁的麥香,比新麥草更純正的麥香。多好的麥子呀,長在地里就能結(jié)成糧倉。 外面響起了敲門聲,緊接著是個似曾相識的聲音:“田藍在嗎?在的話出來一下。我是郭秘書。” 田藍趕緊應(yīng)聲:“我在,有事嗎?” 先前去軍區(qū)招待所接她的郭秘書開口招呼:“你不是要去種麥子嗎?動作快點,我送你去七連?!?/br> 田藍立刻扭頭看唐薇,奇怪道:“還愣著干什么?原來你昨晚就是喊喊口號而已,順帶著再騙王老師幫你止痛啊。” 唐薇直接跳了起來,完全沒辦法忍受自己堂堂一個大學生居然被初中生冷嘲熱諷。她咬牙切齒:“不就是上山種麥子嗎?我怕什么?我什么都不怕?!?/br> 田藍皮笑rou不笑,老陰陽人了:“是嗎?但愿如此吧?!?/br> 她走在前面,還跟郭秘書介紹:“這位是唐薇同志,大學生,主動要求一塊兒過去種麥子?!?/br> 郭秘書詫異地看了她一眼,嘴巴張了兩回,到底還是什么都沒多說,只點點頭道:“那行,一塊兒過去吧?!?/br> 王老師和趙老師可沒郭秘書的淡定,他倆瞧見唐薇跟著一道走的時候,臉色都變了。 田藍還在教訓女學生:“我看你干活稀松的很,估計也沒種過麥子。作物育種是件非常嚴肅的事,比一般農(nóng)民種田更辛苦,要經(jīng)過六七代甚至二三十個世代的繁殖選育,才能得到一個理想的結(jié)果。在這個過程中,你需要不停地觀察,鑒定,檢測。選種的時候需要從幾萬份標本中選出合適的,播種的時候麥種不能混雜在一起,等到收割必須得一株株的分開,否則脫粒的時候,你根本搞不清楚麥粒到底是從哪一株麥子上出來的。從種植前的整地、施肥、劃行、分區(qū)以及規(guī)劃實驗,再到麥種播下去之后田間持續(xù)觀察記錄、管理,授粉雜交、選擇材料,分類收獲、晾曬,考種、室內(nèi)選擇再試驗總結(jié)……” 說到后面,她又突然間后悔了,相當無禮地開口趕人,“算了,我看你也不是能做這事的人。你回去吧,先前那些話就當我沒說。別因為和我賭氣,耽誤了我的育種工作,那我可不能答應(yīng)。” 這話半真半假,育種辛苦是實打?qū)嵉摹?/br> 田藍上學時,有位教授專門搞小麥育種工作的,一年365天,包括大年三十都要去田里轉(zhuǎn)一轉(zhuǎn),一天不見麥子,心里都不踏實。 唐薇原本根本沒打算跟人去干什么小麥育種,她真是話趕話,被逼上梁山的。 可現(xiàn)在田藍這么個態(tài)度,完全是瞧不起她。她作為大學生的自尊心絕對不能接受。 20歲的姑娘立刻挺起胸膛,認真地強調(diào):“我還沒開始干,你怎么知道我不能做?你還說我先入為主,我看你這個毛病才不淺呢。怎么就不能做?我沒種過麥子,不代表我不能學?!?/br> 田藍勉為其難地點點頭,完全是沒魚蝦也行的口吻:“那行吧,人手不足,先湊合著用。” 郭秘書都被她的口氣給嚇到了。大學生哎,天之驕子,他自己一個高中生站在這幫大學生跟前都莫名心虛。結(jié)果這小初中生絕了,居然還明目張膽地歧視。 果然日月?lián)Q新顏,時代大不同啊。 大家走出場部,還沒上拖拉機的時候,就迎頭撞上了剛從堤壩巡邏回來的大學生們。 他們瞧見唐薇,好幾個女生立刻圍上來關(guān)心地問:“身體好一些了嗎?別急著出來,好好休息吧?!?/br> 當聽說唐薇要跟著上山種小麥時,她的小伙伴們都驚呆了。開什么玩笑,為什么要讓唐薇去? 田藍立刻強調(diào):“對對對,就是開玩笑的。你們把她帶走吧,我不過一句玩笑話而已,她居然當真了。她哪知道什么叫育種啊。別逗了?!?/br> 大學生們聽這話只覺得怪怪的,唐薇卻是直接跳起來了。她真是受夠了。她從小到大都是別人家的小孩。這年頭的大學多難考,不說文曲星下凡也是秀才種子。面前這小丫頭一個初中生知道個屁。 不說她要有眾星拱月,萬眾矚目的優(yōu)越感吧,再怎么說她也輪不到這么個小丫頭片子張口嫌棄。 唐薇陰沉著臉,咬牙切齒地放話:“還沒做呢,你怎么就知道我不行?咱們走著瞧。” 田藍可有可無的口氣:“行了,我無所謂,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贏你們了。” 這話當真欠揍的要命,大家很想糊她一臉??苫仡^看看那碧瑩瑩的水面種稻,再想想人家種在地上的莊稼也比他們長得好,起碼在種田這事上,大學生們的確沒什么底氣。 眾人只能惡狠狠地放話:“行啊,上山種麥的是吧?我們一塊去?!?/br> 可惜田藍打定了主意,要將遭人嫌棄路線進行到底:“你們到底是想去種麥子還是趁機偷懶???實驗田能有多大?你們40多個人全都跑過去嗎?呵,嘗過水面種稻的滋味了,曉得種稻辛苦,葉公不打算好龍了?” 媽呀,要不是看她是個小孩,又是個小姑娘的份上,大家的拳頭都硬了。 高衛(wèi)東惡狠狠道:“你少來這一套,我們流的汗絕對不會比你少。種稻子是吧?我們馬上就去種?!?/br> 田藍點頭,從善如流:“那行,你們趕緊做浮床,我上山剛好還可以堆肥料,到時候一并帶下來,盡快把稻子種下去?!?/br> 郭秘書聽她那理所當然的口氣,都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初生牛犢不怕虎,不曉得天高地厚也算是小孩子的一種能耐。 誰知道大學生們走了沒幾步又折回頭來。他們的同學被帶走了,誰曉得到底要去什么地方,他們的親眼看了才放心。 田藍挺樂的,沒想到這幫家伙還相當抱團。應(yīng)該如此,外來戶假如還叫人牽著鼻子搞內(nèi)斗的話,那以后真是骨頭渣都沒得剩。 嗯,就沖著他們這股勁,jiejie也絕對會把你們摁在農(nóng)學的大坑里,讓你們再也爬不起來去瞎折騰。 田藍君子坦蕩蕩,相當大方地表示歡迎。 只不過43個大學生都要跟著上山,拖拉機當然坐不下了。郭秘書臨時也找不到其他車子,只能遺憾地告訴大家,他們唯有步行。 不得不說年輕人的體力當真好,昨夜已經(jīng)在堤壩上巡邏了一晚上的大學生們居然毫無意見,直接表示兩只腳走過去也沒問題。 只不過這幫家伙,你們走就走吧,為什么還要高高舉起領(lǐng)袖的畫像,嘴里大喊大叫:“偉大的領(lǐng)袖萬壽無疆!下定決心,不怕犧牲,排除萬難,爭取勝利?!?/br> 田藍尬得真是腳趾頭都能摳出一座故宮外加萬里長城。 她真想捂住臉,假裝自己不認識這些人??墒峭趵蠋煾w老師卻紅光滿面,跟著揮舞著拳頭高聲吶喊口號。 不知為何,田藍看他們的臉色,總感覺像是瞧見了給寺廟捐了門檻自覺獲得新生的祥林嫂。就是后面不曉得旁人因不允許他們觸碰祭品。 好幾位知青都眼睛瞧著這對夫妻,有人似乎想要開口,被唐薇拉了一下,憤憤不平地閉上了嘴巴。 田藍冷笑,很好,吃一塹長一智是大智慧。要是有人跳出來唧唧歪歪,她不介意教對方做人。 說個實在的,要不是時代限制,誰愿意這么傻兮兮的。回頭再看,簡直就是大型社死現(xiàn)場。 可她腹誹歸腹誹,卻不得不硬著頭皮跟著一塊兒大唱忠.字歌。否則估計等不到她上山種下小麥,她就直接被踢到溝里去了。 田藍在心中安慰自己,就當是開幕式運動員進場唄。舉什么招牌不是舉呢,喊什么口號也都是喊,意思到位就行。 不過話說回頭,這樣大喊大叫,鼓舞士氣,也挺有實際用途的。最起碼的,整整四個小時的路程,尤其是后面兩個半小時的山路,假如沒口號做支撐,那無論如何也走不動了。 畢竟是七月酷暑,大熱的天啊,走路簡直就是受罪。 好在隨著山越來越高,氣溫也隱隱有下降的意思。尤其當山泉水從他們身旁叮咚叮咚的跳躍而過時,那股沁涼的水汽似乎都彌漫在空氣中,要是剛好再來點小風,哇,真是渾身舒坦。 好幾個男生都惡狠狠地放話,等到回頭時,他們一定要跳下山泉,好好地洗把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