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lán)莓指尖（十八章）

    動車駛得很快，窗外的風(fēng)景不斷變化。

    客秾睡了一陣，干著嗓子醒來，渾身不舒服，她拽了拽坐在外側(cè)的甘寧，小小聲地和她撒嬌：“寧兒，我好渴?！?/br>
    甘寧覺得車上的冷氣開得有點過，十月份的早晚涼度已經(jīng)不可小覷了。

    客秾這么說，她忙下意識去摸客秾的額頭。怕她睡了一路感冒，幸好溫度是正常的。

    車上大部分乘客都在睡覺，甘寧隱秘地吻了吻客秾，湊得很近，唇碰在一起廝磨，“寶寶只喝水嗎？要不要吃點餅干？”

    客秾咬著她的唇輕輕舔，“只喝水就好?！?/br>
    甘寧摸了摸她的臉，“寶寶等我下?！?/br>
    甘寧去車廂連接處接了半杯熱水，兌了點涼水，嘗了嘗溫度差不多了，端去給客秾喝，她摸了一個果凍吸著吃，把耳機也拿出來戴上。

    客秾喝了兩口水覺得身上舒服好多，躺在座椅靠背上看了眼手機，伸手截了甘寧的一只耳機戴在自己耳朵里。

    “唯求與他車廂中可抵達(dá)未來

    到車毀都不放開

    無論路上歷經(jīng)任何的傷害

    任由我決定愛不愛

    祈求天地放過一雙戀人

    怕發(fā)生的永遠(yuǎn)別發(fā)生

    從來未順利遇上好景降臨

    如何能重拾信心……”

    客秾湊頭去看，手機小小的屏幕上楊千嬅黑裙?jié)鈯y，表情似是憐憫眾生，大屏幕上倒映的觀眾歇斯底里看不清面容，搖著熒光棒合唱。

    “祈求天父做十分鐘好人

    賜我他的吻

    如憐憫罪人

    我愛主

    同時也愛一位世人……”

    客秾把甘寧手里的果凍拿走，掰過來她的臉，靠在座椅上，安靜地和她接吻。

    耳機里楊千嬅似乎哭了，觀眾厚重的合唱不甚清楚地繼續(xù)演唱。

    沒戴耳機的那只耳朵能聽到車廂里安安靜靜只剩下列車前行的聲音，余下的四感全被淺淺的吻奪走，客秾嘗到了甘寧嘴里藍(lán)莓味的果凍，她稍稍側(cè)開一點唇，擦著甘寧的頰，笑著，卻是說：“好喜歡荔枝?！?/br>
    甘寧蹭著她的唇，說：“最喜歡藍(lán)莓。”

    從B市回了家，客秾拉著甘寧又睡了一覺。

    甘寧睡睡醒醒，兩個小時的睡眠，長得像是一整夜。

    中午兩人點了外賣，吃完之后收拾從B市帶回來的東西。

    其實西城和B市兩個地方離得近，許多特產(chǎn)也都很相似，就算沒有的，近幾年要買到也很容易了，所以兩人出去一趟并沒有見著什么特別稀罕的東西。

    客秾前一天給劉婷打電話，問她想要什么東西，劉婷沒想出來要什么，最終客秾自作主張在酒店定了一道招牌菜，讓酒店早早做出來，她坐車人rou提回來。

    甘寧知道之后拍著額頭好一陣兒才從深深的無語中緩過來。

    下午兩人提著一盒菜去客家，電梯里客秾顧影自賞，然后把外賣的盒子給甘寧拿，“我今天穿的裙子不適合拿那樣花不溜秋的東西。”

    她們在B市住的酒店是一家老牌的住宿宴席一體的酒樓，菜品包裝袋花紋是纏枝鶼鰈，色調(diào)很深很暗，客秾今天穿著淺純色的襯衫裙，提在手上確實有點不倫不類。

    甘寧一路上都在回想劉婷早上電話里的欲言又止，似乎她眼前有極為難的事情等她決斷。

    且必定是和自己相關(guān)的，不然她會給客秾打電話的。

    直到甘寧敲開了客家的門，看到了局促站在沙發(fā)邊上的趙潔。

    才懂了劉婷的欲言又止。

    客秾沒見過趙潔，進門十分自然地?fù)Q了鞋子，看向來開門的客長建：“爸爸，家里來客人你也不和我說，咱們家里什么都沒有，我從外面來好歹買一點應(yīng)客呀?！?/br>
    客長建拍了拍愣在一邊的甘寧的手臂，示意她換鞋子。

    沙發(fā)邊的趙潔拉了拉半舊的短袖襯衫，不知怎么的又去攏了攏耳側(cè)的頭發(fā)，叫甘寧：“寧寧?！?/br>
    客秾聞聲皺了皺眉，看向趙潔，又看向客長建，沒有找到答案。

    她接過甘寧手上的菜盒，扶著甘寧的手，讓她換鞋。

    甘寧抬頭倉皇地叫了一聲：“mama。”

    客長建舒了一口氣，拍拍甘寧的肩膀，往客廳去了。

    甘寧換好鞋子，才發(fā)覺手心里在冒汗。

    她正覺得手里空落落、心里也空蕩蕩沒個支撐的時候，發(fā)汗的手被客秾牽起，帶著她往客廳走。

    客秾把甘寧拉到趙潔身邊，按著甘寧的肩膀讓她坐下。

    “阿姨好，我是客秾?！彼驹诟蕦幧磉叄Φ玫皿w。

    甘寧的手還緊抓著客秾的手，不想放開。

    劉婷在一邊幫腔：“對，寧兒mama，這是我女兒，叫客秾，家里就她和寧兒關(guān)系最好?！?/br>
    甘寧轉(zhuǎn)頭去看劉婷，她不似往常明艷，今天穿著一件白T恤，家常穿的亞麻裙子，臉色說不上好壞，眼眶泛著紅，頭發(fā)也糟著。

    客廳的角落里忽然傳來一個聲音：“寧寧，你mama這幾年在外面吃了不少苦，這次也是實在想你才回來?！?/br>
    甘寧這才發(fā)現(xiàn)她叔叔甘言明也在，他佝著背坐在角落的空調(diào)邊，那里背光，一片陰暗，甘寧也有好久沒見叔叔了，但此刻甘言明匿在黑暗處，卻是在近處，甘寧也看不清他。

    甘寧覺得自己腦子有點轉(zhuǎn)不過來，別人提誰她看誰，而眾人都只看她。

    她抬眼去看趙潔，眼前的女人和記憶里編發(fā)長裙的女人很不像，灰白的襯衫，有些褶皺的黑褲子，穿舊了的運動鞋，臉上是局促和不安，也有一些哀哀戚戚的苦相。

    屋里一群人似乎都在等她說什么，甘寧張了張口，找不到自己的聲音。

    “阿姨，您坐呀，坐下說話，爸爸mama你們也坐。”

    客秾身在事外，可甘寧覺得這時候這家里她才是主心骨，她像一位真正的大人，招呼著家里的長輩，還不忘手搓在甘寧后脖處安慰她。

    劉婷似乎沒了往日里的潑辣勁兒，只剩下本能在附和，“對，坐吧坐吧。”

    客秾轉(zhuǎn)向甘寧，“寧兒想吃什么水果？我叫樓下的水果店送上來。”

    甘寧也看客秾，目光里是眷戀和依賴，還有不知所措，客秾坐在她身邊安安靜靜牽著她，無聲的力量匯集在手心，甘寧有點恢復(fù)理智，說了兩樣趙潔愛吃的。

    其實也無非是硬桃和甜梨。

    客秾一下明白了她的意思，客家爸媽對桃子和梨都是可有可無的態(tài)度，客秾和甘寧也一樣，那就只剩下趙潔和甘言明兩人。

    客秾發(fā)自內(nèi)心，抿唇，笑了笑。

    甘寧也像她一樣笑了笑，給自己打氣。

    然后她轉(zhuǎn)頭去挽了挽趙潔的手臂，在記憶里搜尋舊時和mama相處的感覺，“mama，你今天幾點到了西城的呀？”

    趙潔有點受寵若驚，張皇著答：“我和你叔坐了一早的班車來的，快九點了?！?/br>
    甘寧又看向甘言明：“叔叔，一路上好是辛苦你了，我上次聽說欣欣的成績提高了不少呢。”她這句話是用方言講的，離家數(shù)年，鄉(xiāng)音也還記得些。

    客廳里的氛圍慢慢熱了起來，甘寧坐在兩家人之間左右逢源，各處討巧，把幾位長輩哄得眉舒目展。

    客秾卻知道，她牽著自己的手不斷縮緊，手心里窩著冷汗，身子雖然狀似親近靠近了趙潔，坐卻還是挨著自己，像一個離家了的不安的寶寶。

    側(cè)邊的沙發(fā)位置小，客秾其實是虛空坐在扶手上的。

    甘寧在聽趙潔說她小時候的事，眉目低垂。

    客秾靠在她耳邊：“寧寶寶，往那邊一點，我也想坐?！?/br>
    甘寧看過來，要攬她著坐下來，又意識到這樣太過親密，撤了手，往趙潔身邊挪了一塊地方，客秾剛好坐下。

    趙潔的話說完，眼里好似閃著淚花。

    甘寧接過話頭，問她：“mama，這次回來……”

    甘寧問出來才覺得不合時宜，嘴巴在“待多久”和“還走不走”兩個詞之間猶疑。

    客秾偷偷摟了摟甘寧的腰，歪頭看向趙潔：“趙阿姨，您這次回來嘗嘗寧兒做的飯菜，她手藝可好啦?！?/br>
    趙潔迭聲說“好”，接著又開始回憶往事。

    她一身狼狽回來，說好聽點是尋親，說難聽點就是投靠，除了女兒的過去，她幾乎沒什么可抓住的。

    “寧寧很小的時候就知道學(xué)著做飯了，那時候我還在上班，寧寧她爸也忙……”

    “叮叮?！?/br>
    家里的門鈴響了，客秾起身去開門，悲戚的聲音逐漸聽不清楚，可悲戚的氣氛卻直往人心里鉆。

    客秾回來的時候提著一袋東西，她招呼甘寧和她一起去洗水果。

    廚房是半開放式的，甘寧進去的時候客秾已經(jīng)挑了些水果放進大盆里了，她見甘寧進去，旋開了水龍頭，水聲嘩嘩。

    客秾把甘寧拉進懷里抱著，手撐在后背順毛。

    甘寧忽然就覺得鼻酸眼痛，她靠在客秾肩膀上，悲傷比水流得更迅速：“jiejie，我該怎么辦？”

    客廳里坐著好幾個大人，可她站在廚房里孤立無援。

    客秾撫著她的頰，柔和的吻壓下來，清涼、濕潤。

    “不怕的，有我在呢，我們一步步來?！?/br>
    甘寧傾身還要吻，客秾慢慢親她，權(quán)當(dāng)安撫。

    她忽然又笑了，“寧寶今天像是大人一樣了，我的寧寶長大了呢，安慰了mama，照顧了叔叔，也沒忘記爸媽，寧寶好棒?！?/br>
    甘寧在她的夸耀下找到了安心，臉蹭在客秾頭發(fā)上，像一只尋安慰的狗狗，磨了磨。

    客秾抱著她，回身關(guān)了水龍頭，把大盆里各色的水果翻了翻，撿起一串紅色的果實：“給寧寶買了櫻桃?！?/br>
    甜軟的果rou和汁液在甘寧嘴里迸開，客秾伸手接了一顆籽扔進腳下的垃圾桶，附身勾了甘寧嘴里的一點果rou嘗了嘗。

    笑得好美麗。

    碎碎念：太常習(xí)慣按ctrl S了，在網(wǎng)站上留言也不由自主就按……

    最近在家里一直吃爸媽做的飯，昨天吃了臟攤兒，晚上噗噗兩次。

    上一章評論區(qū)有人猜到了答案，好厲害呀！

    （還想說什么來著，忘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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