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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百媚千嬌在線閱讀 - 百媚千嬌 第20節(jié)

百媚千嬌 第20節(jié)

    這說的當(dāng)然是楊益,小孩子家家,平日撒嬌很自然,卻沒想到已經(jīng)很有性別意識了。

    “三嫂怎么就由著他小孩子了?前頭不必想也知道,多的是酒色!著緊那些,還得等兩年呢!”說話的是楊宜君的四嬸。

    “管他的呢,左右咱們家里還是有規(guī)矩的人家,總不會太不像樣。再者,他爹瞧著呢?!?/br>
    其實(shí)楊家的家風(fēng)也不能說很優(yōu)秀,各種大戶人家的腌臜事兒也多。但好壞都是對比出來的,相比起播州其他大家族,楊家有‘播州第一望族’的招牌在,又有原本中原大族的底子,已經(jīng)算很講究了!至少不會青天白日的,前頭就有多yin.亂的聚會。

    楊宜君就在母親周氏身邊站著,看著母親與伯母嬸娘們閑話。話里話外總有機(jī)鋒,可無聊也是真無聊——楊宜君沒有看不起母親的意思,但說實(shí)在的,如果周氏不是她的母親,她確實(shí)很難對她另眼相待。

    這個時候她是真的很理解賈寶玉的話,女子未出嫁前是無價寶珠,出了嫁便有了許多不好的毛病,是顆死珠。再等到老了,便珠子也不算了,只能算是魚眼睛。

    賈寶玉這話不公道,少女大都無憂無慮,常有的一些憂愁也是小女兒之事,算不得什么。可成年人,做妻子,做母親,做祖母卻是完全不同的,到時候是真能體會到生活的難的!也因此,女子會越來越‘現(xiàn)實(shí)’,只求‘利己’。

    這就像衣食無憂、生活優(yōu)渥時大多數(shù)人都能溫文有禮,做好人??扇绻幘称D難,連最基本的溫飽都要去爭去搶才能得到,那人的戾氣也就不免重起來了。

    但如今的楊宜君,卻能從另一個角度認(rèn)可這句話。

    雖然閨閣小娘子們也多的是無聊的人,但她見過這些婦人才知道她們幾乎每一個都很無聊,都更無聊!

    或許有人會覺得這是一種瑣碎的平靜、平淡的幸福?但對于才十幾歲,比世人都要相信自己就是‘最特殊’的那一個的楊宜君來說,那就是最最可怕的未來——她就像很多青春題材影視劇里的主人公一樣,發(fā)自內(nèi)心地覺得,如果那樣,還不如死在少女時。

    真要是那樣的話,對于楊宜君來說與死也沒什么不同,還多了一種無趣與痛苦!

    楊宜君百無聊賴,在神色上便呈現(xiàn)出一種漫不經(jīng)心的意味。這并不是長輩們在旁時,恭順的小娘子該有的樣子,但出現(xiàn)在她身上卻是恰如其分的,甚至看到她的人也沒有意識到這不妥當(dāng)。

    哪怕是不喜歡楊宜君的梁氏,看著這樣的楊宜君,也忍不住說了一聲:“有些日子不見十七娘了,越發(fā)出眾了。”

    楊宜君站的方向是側(cè)對著一旁方眼格子窗的,梁氏看她,正好能到小娘子清淡到仿佛是漱漱撒落的一層細(xì)雪般的皮膚,以及微微垂下,如煙墨的眼睫,冶艷到驚心動魄的程度。

    她身為長輩,身為女子,第一反應(yīng)也是驚艷,但在那之后又忍不住在心里罵‘禍水’!

    楊宜君對這些貴婦人之間的無聊交際不感興趣,這種仿佛是例行公事一般的‘稱贊’更是不放在心上,甚至無意去回應(yīng)。只不過為了免得事后母親嘮叨她太無禮,她裝作害羞地側(cè)了側(cè)身...裝的不太像,但意思盡到了。

    周氏大約意識到了女兒的不耐煩,很體諒地拍了拍女兒的手背,笑著與妯娌們道:“我們說說笑笑的覺得有趣兒,她們這些小娘子卻是要不耐煩了...叫她們姊妹去外頭一起做耍罷?!?/br>
    正說著呢,逢著個乳母從里間抱出個穿織金閃緞上衣,大紅紗褲,翠藍(lán)緞子鞋,紺色小帽的娃娃。這不是別個,正是如今播州侯府里的金寶貝,楊界好不容易得來的幼子。雖則還很小,說不準(zhǔn)長不長得大,但前些日子已經(jīng)序了齒,上了族譜了,大名就叫楊隨。

    “小郎君怎么抱出來了?不是叫仔細(xì)照看,別隨意走動么?”梁氏皺了皺眉。她對這個庶子還是很看重的,自己肚子里生不出兒子的情況下,如今能有個庶子已經(jīng)是救命稻草了!總好過從周氏那里過繼不是。

    所以這孩子一出生,就被她抱到了自己房里養(yǎng)著,入族譜時也是記在自己名下的——也沒什么觀望的必要,楊界這把年紀(jì)了只得這一個兒子,她也早就沒得生了。

    此時小孩子夭折率高,大戶人家的小孩子照看的精細(xì),連見生人都怕。今天這樣熱鬧的場合,這小楊隨卻只是前面男客那邊纏不過了,才抱出去看了一回,還很快就抱回來了。

    照顧小郎君的乳母忙道:“是小郎君睡醒了,尋大娘子呢!”

    為了加強(qiáng)可信度,乳母還將孩子湊近了些,叫孩子能看到梁氏——世上有母子連心的說法不錯,但更常見的是誰在眼前晃蕩的多,小孩子就和誰親近。楊隨是乳母婢女手把手照看的,但除此之外就是梁氏看的最多了!所以湊到梁氏這邊,孩子果然就要往她懷里撲。

    眾人見這一幕,誰不稱贊?有說小孩子貼心的,有說梁氏養(yǎng)孩子盡心的。

    楊宜君得了母親允準(zhǔn),和其他jiejiemeimei往外去的時候,還正好看到伯母梁氏身后有一個穿金帶銀的小婦人看著孩子,神色渴望又黯然。她知道這是小堂弟的親生母親,但這沒什么用。

    受后世思想影響,楊宜君有些同情她,覺得她也很可憐。但這個時候她更重要的心情不是這個,她更多是覺得膩味。

    再看此時廳堂內(nèi)一片和樂,楊宜君更覺得嫁人生子、打理內(nèi)宅、女眷往來...這些是世上頂可怕的事了——在場的婦人,有一個算一個,在十幾歲的她眼里都不算活著了。

    十幾歲的年紀(jì),擁有優(yōu)渥的生活、聰明的頭腦、無與倫比的美貌,楊宜君絕對是這個世上最順風(fēng)順?biāo)娜酥?。偶爾有些憂慮,也是無足輕重的小事,風(fēng)一吹就散了。

    所以,她更接近后世那些自由自在的少年少女,這個年紀(jì)是絕對又強(qiáng)烈的,具有真正的浪漫主義情懷。

    她所有的想法至真至純,所有的話說出來都如夢如歌。

    她絕不會相信自己的未來會像這些伯母嬸娘一般,嫁人的同時自己的色彩就全部消失了!她甚至不理解為什么自己的母親也會慢慢枯萎——據(jù)她所知,母親并不是什么因循守舊的婦人,年少時也是和兄弟們一起讀書,會女扮男裝上街的!由那樣的精彩,轉(zhuǎn)到如今的‘平庸’,楊宜君更覺得這不可思議。

    或許母親會覺得這樣也很好,年輕歲月終究會過去,自己的人生卻還得繼續(xù)。但在楊宜君看來,那就是年輕的自己死掉了,然后親手被自己埋葬!

    她才不要那樣!

    楊宜君離開的步子走得很快,都有些失禮了,但她自己不在乎!跑開那個她眼里全是‘行尸走rou’的世界,她仿佛掙脫了壓抑的陰云,然后才能感受到自己依舊青春,j.d.k.l依舊充滿了活力。

    楊薔三步兩步跑上來,挽住楊宜君的手臂:“十七姐,咱們往前頭走罷!花園那邊最熱鬧,那里有雜手藝和撮弄雜藝可看呢!就是成都府有名的‘快手劉’都叫大伯父請來了,前頭演完了,肯定會到后邊來演,就在花園那邊?!?/br>
    楊宜君沒什么不可以的,和楊薔一起去了花園那邊。不只是她們,其他姊妹們似乎也是一個想法,都來了花園這邊...一路上,楊宜君與楊薔,以及另幾個平日關(guān)系還不錯的姐妹說話,而和楊麗華為首的幾個堂姐妹卻是十分冷淡的。

    過去兩邊就像兩個圈子,常常各玩各的,但也沒有如今這樣冷冰冰的。如今這樣,還是上次馬球會之后的事了。

    楊宜君當(dāng)時鎮(zhèn)住了楊麗華,甚至可以說將她壓得死死的。楊麗華確實(shí)不敢在當(dāng)初那件事上做文章,但她和楊宜君也由此到了表面功夫都不做的程度。受她影響,另外也是那一次楊宜君身上的攻擊性太強(qiáng),叫一些人心里生出了畏懼,兩邊關(guān)系降至了冰點(diǎn)。

    來到花園這邊,這邊卻是早有不少人了。男客那邊是一班大老爺們,按理說是該一起樂呵樂呵的,但說實(shí)話,小輩哪個能在長輩眼皮子底下自在?如今這年月,做父親的在兒子面前權(quán)威是很重的,除非是難得一見的奇葩,不然再叛逆的孩子也不敢在父親面前張牙舞爪!

    具體可以參考賈寶玉在賈政面前的樣子,事實(shí)上,以《紅樓夢》中講規(guī)矩的大戶人家的風(fēng)氣,外頭再亂來的,也不敢在家里長輩跟前不恭敬!

    所以,正院那邊的推杯換盞和表演最終也就是楊家老兄弟幾個,至于兒輩們不過是應(yīng)個景,差不多時候就跑了。楊宜君就一眼看到了楊益也在一班差不多年紀(jì)的堂兄弟中間,為正在表演的‘走索’藝人喝彩呢!

    “這是城中擅長走索的上官大娘,真是不一般吶!”楊薔不是第一次看走索,但這樣高水平的走索卻是第一次看。‘上官大娘’所屬的這個雜手藝班子是遵義城中最好的班子了,具體到‘上官大娘’個人,她也是最好的走索藝人。

    他們班子不止在遵義城各富貴人家獻(xiàn)藝,還會去周邊一些府城表演,名氣不局限于一地。

    兩邊叉著的高桿之間懸著粗麻繩,一個著紅裙,妝容濃艷的女子便在其上。她不只是在繩上走過,還會做表演。表演有兩種,一種是增加驚險性,叫觀眾一看就背后冒冷汗的。一種則近似舞蹈,旁邊有人執(zhí)簡板伴奏,十分優(yōu)美。

    楊宜君也覺得上官大娘的技藝精湛,贊嘆道:“真有飄然凌風(fēng)之姿!”

    姐妹兩個一邊看表演,一邊細(xì)語時,忽然有人招呼道:“十七娘,這邊來!”

    楊宜君看過去,是一位堂兄,名叫楊科。這位堂兄讀書的時候頗為勤奮,算是楊宜君父親比較欣賞的侄子之一。后來離開了書院,雖然沒有繼續(xù)讀書,但也是常來家中走動的。

    他是近支的人,所以即使他父親混的不是很如意,他也能輕松找到一份差事——他如今常在侯府這邊答應(yīng),是主管采買的人之一。別小看這相當(dāng)于侯府管事一樣的職位,實(shí)際上油水豐厚著呢!

    若不是其他堂兄弟拉不下臉,這樣的好差事根本輪不到他!畢竟楊科在自家也是庶出的,好去處他也沒競爭力。

    楊科是早看明白了,他的出身不高不低的,才華也就是那么回事。就不用想面子里子都拿到的好事了!而如果非要在里子和面子間選一個,他選里子,他一向是個實(shí)際的人。

    楊宜君聽到楊科招呼便看向他,如此也就注意到了楊科身旁的兩個人,眼里露出微微驚訝之色,然后很快掩去。

    楊宜君與楊薔手挽手走到了楊科那邊,楊科為楊宜君和楊薔介紹道:“這兩位是趙四郎與趙六郎,也是中原大族人家子弟,入播是為了替家里開辟商路...這兩日為兄結(jié)識了他們,真是非凡人物。”

    趙祖光微微一笑,朝楊宜君和楊薔點(diǎn)了點(diǎn)頭后道:“楊兄太客氣了?!?/br>
    說著,趙祖光和高溶一起叉手道了個禮,楊宜君與楊薔也回禮,楊宜君并沒有顯露之前就認(rèn)識兩人——主要是解釋起來怪麻煩的,只要趙家兄弟不說,她自然是懶得浪費(fèi)唇舌的,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趙四郎、趙六郎,這都是我家姐妹,十七娘、十八娘。”說到這里,楊科笑著看向楊宜君:“前些日子十七娘你拜我尋一件珍珠冠,還不要太差的...這可不容易!眼下要忙的事多,哪有功夫理會你們這些小娘子的零碎?原想著再過幾日,去蜀中采買年貨時在成都府瞧瞧?!?/br>
    “誰承想結(jié)識了趙四郎、趙六郎,他們帶來好些外頭的寶貨,其中大多已經(jīng)出貨了,但也有一些好東西只留著,等識貨的。”當(dāng)然,在楊科的理解里不是等識貨的,這就是個說辭罷了。

    站在生意人的角度,最上等的珍寶之物,本來市場就很小。買得起又需要買的人就是那一小撮,比起慌慌張張地放出去,那些體積小而價值高地‘寶貨’還是留在手邊,等遇到合適的買家了再出手,收益更大。

    “趙四郎他們手中正有兩件珍珠冠,我見過了,真是好東西...今日大伯生辰,我?guī)麄儊砗罡R一賀,湊個熱鬧,另外也有順便與你看看東西的意思。”這樣說著,楊科讓了讓,示意接下來就是他們的事了。

    趙祖光不動聲色地側(cè)了側(cè)身,將交流此事的活兒讓給了高溶。

    高溶從身后小廝的褡褳里取來一只十分精美的螺鈿匣子,一只手托著匣子,一只手揭開盒蓋,眼里帶著笑意道:“這件珍珠冠用的是南珠,比不得北珠,但品質(zhì)也算過得去了...本來配十七娘還是差著些的,可如今也只能拿出這個了,著實(shí)慚愧!”

    打開匣子之后,只見匣子里是緞子里襯,端放著一只小冠,冠子有三顆輔珠,和鑲邊做飾的小珠,那些小珠也就罷了,品質(zhì)再好也價值有限。三顆輔珠卻是好南珠了,縱使不大,也是圓潤凈美的,價值不會低。

    更別提當(dāng)心指肚大小的主珠,只這一顆便價值連城了。

    看到這只珍珠冠,別說是楊宜君了,就是楊科也驚了!他之前是見過‘趙家兄弟’手中兩只珍珠冠的,但他打算促成的交易一直是另外一只珍珠冠的...原因無他,這只珍珠冠太貴了,一看就不是楊宜君這樣的閨閣小娘子能買得起的。

    事實(shí)上,就是相對便宜的那只,楊科也覺得不一定。

    高溶卻像是沒注意到楊科、楊宜君他們的古怪臉色一樣,又從身后小廝那里接過了一只匣子。這只匣子打開,卻是一對玳瑁插梳。這玳瑁的花斑真是難得一見的好,插梳的做工也精致極了!考慮到播州這邊獲得海中寶貨不易,玳瑁飾品加倍地貴,這對插梳其實(shí)不比剛剛那只珍珠冠便宜多少。

    “寶劍贈英雄...這兩件小玩意兒,權(quán)當(dāng)在下多謝十七娘當(dāng)初援手了?!?/br>
    楊宜君眨了眨眼,這樣珍貴的首飾,她還真沒擁有過。單純說喜歡不喜歡,她肯定是喜歡的,但也僅限于喜歡——剛剛看到這兩樣美麗的首飾,她還驚訝了一下呢!

    然而,要說這樣珍貴的首飾她沒怎么見過,更談不上擁有,‘趙淼’這樣的人她就見過太多了,事情很快回到了她熟悉的領(lǐng)域。

    她眼睛微微下垂,似乎在思索著什么,但說出來的話卻是沒有一點(diǎn)兒猶豫地感覺。

    “這個么...那倒也不必。”

    第34章 少女懷春,楊宜……

    少女懷春,楊宜君會有少女情思,進(jìn)而喜歡上一個少年郎,為他牽腸掛肚嗎?

    會的。

    青春的血液在她飽滿的肌膚下奔涌而過,帶來足夠的熱量的同時,還極富沖擊力。處在這個年月,會一顆芳心無所寄托,會在人群中看到一個人,只看到一個人,都太理所當(dāng)然了。

    楊宜君也曾與中原來的公子一見鐘情——那是一個眼睛里常常含著笑,如松如柏、清顯彰華的男子。看到他的第一眼,楊宜君就知道他在看自己,而她也完全被他的注視點(diǎn)燃了。

    她知道,自己和別的女子不一樣,那一刻她興奮大過羞怯。

    他們其實(shí)并沒有多說幾句話,更沒有私下會過。只在幾次眾目睽睽的場合打了照面,偶爾有接觸也是蜻蜓點(diǎn)水,俶爾遠(yuǎn)逝、了無蹤跡...但楊宜君知道自己的心像一朵花,為了一個男子開放,她能讀懂他每一次目光的游移、手足的無措。她也知道,他對她有相似的感覺。

    那真是快樂的日子,從冬末到春日,心里又酸又軟、又甜又燙,行走時裙擺意料摩擦的聲響都帶有少女的韻律——她第一次完全展露了自己的天賦!她知道自己是美的,也知道怎樣才會更美,但少有完全展示的時候,大多數(shù)時候她嫌麻煩還來不及!

    可那段時間,她連走動時裙擺的響動都有注意到,務(wù)求盡善盡美。

    她敢確定,他聽到時內(nèi)心絕不像表面一樣平靜...對于如何擾亂他的心,她生而知之,并且不用看到反饋也知道效果。

    所以,當(dāng)裴玨,她喜歡的少年郎去到家里提親時,楊宜君一點(diǎn)兒也不意外。但也就是那一刻,她的初戀結(jié)束了,一切如夢初醒。

    楊宜君愛過人,更被許多少年郎君愛慕。只要她愿意,這完全就是她的領(lǐng)域——只不過,更多時候她根本無心于此,仿佛是一個恃寵而驕的古怪小娘子。

    ‘趙淼’的種種表現(xiàn)已經(jīng)很明顯了,楊宜君當(dāng)然不會看不出來。這個時候再拿出價值連城的禮物,楊宜君沒有受寵若驚,更談不上感動,事實(shí)上,若不是場合不對,她簡直要發(fā)笑了。

    這不是對‘趙淼’的不尊重,只是一個人類似的場面見得多了,難免有各種不太符合大眾預(yù)料的反應(yīng)。

    楊宜君說‘不必’,高溶其實(shí)不是那么意外。他也看出楊宜君不是一般女子,她這樣的女子,不同于尋常閨閣小娘子,爽快收下男子的貴重禮物,似乎不是什么難以想象的事,她就是那樣出人意表的女子?。〉绻麠钜司芙^了,似乎也沒什么奇怪的,她襄助他的時候沒有要報酬,此時無動于衷也很正常。

    “十七娘不必客氣,先前是救命之恩,與之相比,一點(diǎn)兒財貨在下尚覺得不足?!备呷苤豢粗鴹钜司?,對于世上絕大多數(shù)人來說,這只珍珠冠和這對玳瑁插梳都是珍寶,可對于他,真就是再尋常不過了。他從手邊能拿出的東西里挑出這兩件,在意的不是這兩件東西,而是贈送裝飾之物本身。

    他當(dāng)然也送過女子首飾、脂粉,知道這是能讓他們高興的事。但他其實(shí)一直不太明白,為什么有些男子會熱衷于此事——不是因?yàn)橛懞昧嗣琅竽艿锰痤^,而是這件事本身就能牽動他們。

    現(xiàn)在卻有些懂了。

    這個時候,旁邊的楊科、楊薔等人總算有些明白了,這趙家兄弟原本就認(rèn)識楊宜君,甚至淵源不淺,楊宜君還幫過人家大忙。

    楊科到底是堂兄,與楊宜君的接觸有限,面對此情此景,更多是覺得楊宜君不該收這份禮。哪怕真如‘趙六郎’所說,是救命之恩,一個外男送如此昂貴的禮物,大家族的小娘子也是不好收下的,太容易傳閑話了。

    與之不同的是楊薔,她是女孩子,和楊宜君總有親近的時候。此時向后退了半步,目不斜視...打算看戲。

    “十七娘不也說過,天下寶貴之物太多了,只看到財貨的是鄙陋之人...如此,再多財貨又算什么?收下罷?!备呷芡兄蛔舆f了遞。

    楊宜君看向‘趙淼’,‘咦’了一聲,然后搖了搖頭:“這個道理用在這里就有些不合時宜了...哈,說的太多也無必要,直與公子說了罷,小女是不會收下這份禮的?!?/br>
    楊宜君與‘趙淼’無仇無怨,以防傷了人家的心,也就沒有說太多。拒絕了就只說拒絕了,反正這也符合如今好人家小娘子該有的表現(xiàn),說到哪里都有道理。

    楊宜君微微頷首之后,轉(zhuǎn)身就走。此時花園里表演的節(jié)目也換了,正是之前楊薔惦記過的‘快手劉’的‘弄盞’。這是一種此時很常見的‘雜手藝’,但要耍的精妙、精彩卻很難!

    快手劉顯然是個中好手,一次耍了上百只盞,各置放在左右手臂上,交互拋擲。碗盞在空中時交錯如天女散花,還會相互撞擊,撞擊聲并不雜亂,反而有整齊的節(jié)奏韻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