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媚千嬌 第3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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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溶和趙祖光來的時候,楊宜君的小院里,平兒正領(lǐng)著麝月舂米。她們舂米不是用的石臼,而更像是搗藥的小臼,一次只能舂一點(diǎn)兒,弄的很慢,但很精細(xì)。每舂好一把稻子,就把晶瑩的稻米放進(jìn)一個干凈的白布口袋。 高溶他們看到時,白布口袋里已經(jīng)裝滿了一半。 趙祖光見了就奇了:“怎么家里舂起米來了?” 平兒起身招待二人:“趙四公子有所不知,這原是我家娘子的主意——娘子冬日里愛用些粥羹,只說擁爐讀書,又有豆粥久煮,何等愜意...這些奴婢是不懂的。不過,娘子前些日子管莊子上要了半袋子上等粳稻,專用來煮豆粥?!?/br> “特意要的粳稻,便是為了自己舂米?!比魏问虑?,楊宜君都喜歡自己嘗試一番。 “前些日子自己舂米,手都弄傷了...奴婢見米袋里沒米了,便想著替娘子舂了。娘子她哪里是做這等事的人?娘子的手平日里都是用來拿筆的,再不然,也該是如其他小娘子一般,點(diǎn)茶燒香插花才是?!?/br> 平兒在楊府人緣很好,因?yàn)樗驼l說話都有一種很親切、很交心的感覺。這個時候?qū)Ω呷?、趙祖光,也是如此呢。 “十七娘真是、真是不同于人啊......”趙祖光似乎有些感慨。 在寒暄過后,平兒詢問兩人有什么事沒有。趙祖光回答道:“前日,十七娘幫了我們兄弟二人一個天大的忙,這兩日我等盡心湊了些禮物,想感謝十七娘...禮物薄的很,只望十七娘別嫌棄了?!?/br> 主要是時間緊,播州又與中原不太通,除了本地的特產(chǎn)外,外頭的好東西真是有錢都難弄到! 平兒看了一眼高溶和趙祖光身后的幾個小廝,每個人都抱著大包小包,這禮物看起來可不??!想了想,道:“這...公子自與我家娘子說罷。” 閨閣女兒家接受外男的厚禮,怎么都有些古怪。如果不是平兒見慣了楊宜君的古怪,知道自家娘子不是尋常人,與她交往的人有的時候也會被她‘同化’,這個時候恐怕就要直接將人請出去了! 眼下沒有將人‘請’出去,但直接接受這些禮物,那也是不能的。平兒索性將人領(lǐng)到書房前頭,交給楊宜君自己處置。 楊宜君的書房里,臨窗的大案上燃著一只小爐子,爐子上坐著一銚子,銚子上蓋著蓋子,只從漏氣的小孔里噴出白色的熱氣。咕嘟咕嘟的,里頭正熬煮著豆粥,谷物的清香飄散出來。 楊宜君自己則是站在一掛著畫的畫架前,手上捏了一支沾著紅色顏料的湘管,正在給畫上的梅花花瓣染色。 “十七娘興致真好,是在染《九九消寒圖》啊。”站在窗前,趙祖光看到了畫上的內(nèi)容,笑著說道。 畫上有九九八十一片梅花花瓣,從入冬第一天開始,一天染一片。等到梅花全都染紅,漫長寒冷的冬天就結(jié)束了。 染梅花花瓣是很快的,三兩筆就染好了。染好之后,楊宜君扔下湘管,請高溶和趙祖光進(jìn)書房來坐。 看到高溶和趙祖光拿來的禮物,她倒是沒有說什么,只是要了禮單,從頭到尾看了一遍。這次還好,沒有上次的珍珠冠、玳瑁梳之類的,都是送人答謝禮很常見的東西。比如綾羅綢緞,又比如素面的金釵銀釵。 綾羅綢緞不必說,紡織品在哪里都是硬通貨,直接就可以當(dāng)錢用的。至于素面的金釵銀釵,都是實(shí)心的,價值不菲——這種實(shí)心的簪釵,式樣很普通,又特別沉重,其實(shí)是不適合插戴的。且普通婦人哪有錢買這個?貴族婦女則看不上。 這樣,其實(shí)就是用來做錢使的。很多商人,就喜歡包一些不用什么工的赤金釵兒、純銀簪子,買賣會賬都用這個呢! (?°???°)?輕(?°???°)?吻(?°???°)?最(?°???°)?帥(?°???°)?最高(?°???°)?的(?°???°)?侯(?°???°)?哥(?°???°)?整(?°???°)?理(?°???°)? 簡單來說,這些東西值錢歸值錢,卻沒有什么曖昧意思。所以楊宜君想了想,就讓平兒將東西收起來。 面對平兒有些遲疑的神色,她只是笑說:“不必?fù)?dān)心,我可是幫了趙公子們大忙了!收他們些謝禮是應(yīng)當(dāng)?shù)?,不收謝禮,他們反而要不安了。” 正如高溶和趙祖光之前想的,她確實(shí)不是普通女子。她之前拒絕高溶的禮物,并非是為了‘禮法’,只是將那份禮物背后的含義看的分明,所以不收。至于現(xiàn)在,她收的理直氣壯——拿人錢財(cái),與人消災(zāi)。 她不清楚其中內(nèi)情,但能判斷出她一定是幫了個了不起的忙! 收取應(yīng)得的報(bào)酬,這太合理了。她不僅不會擔(dān)心壞了規(guī)矩,還很理直氣壯呢。 平兒領(lǐng)著人將禮物收下,與此同時,紫鵑奉上了香茶與兩樣糕點(diǎn),不管高溶和趙祖光吃不吃,招待還是要招待的。 高溶端起了茶盞,目光從楊宜君身上滑過,環(huán)視了書房一圈,然后又落到了臨窗的大書案上。書案上擺著幾冊封皮磨損明顯的書,其中一本還攤開著。攤開的書當(dāng)然一眼看不出什么名堂,至于堆放在一旁的,只有最上面一本。藍(lán)色的封皮左上角,有‘長安十二時辰’幾個字,清清楚楚。 趙祖光也掃視了書房一遭,但沒有多走心。很快收回了目光,與楊宜君談笑:“前日十七娘真是神乎其技,虧得有十七娘相助才......” 他心里埋怨楊宜君最后的作為,但他又是一個腦子清楚的人,知道楊宜君只是做了正常情況下該做的事情。從另一個角度來說,他根本沒資格要求楊宜君為高溶的事業(yè)犧牲,他的‘怨恨’只能是‘義憤’,一點(diǎn)兒合理性都沒有。 相反,就事論事,楊宜君確實(shí)幫大忙了,他們還真得多謝人家! 楊宜君輕輕一笑,不說話。 楊宜君的‘淡定’讓本還想說點(diǎn)兒什么的趙祖光頓了頓,最終只能道:“最后那一局,六郎的運(yùn)道好極了,僥幸贏下......” 說到最后,他自己都覺得有些膩味了。他這語氣,仿佛是事后想要質(zhì)問楊宜君一樣——沒有你這個貪生怕死、臨陣脫逃的盟友,我們靠運(yùn)氣也贏了!你根本不知道你錯過了什么! 這個想法其實(shí)有點(diǎn)兒不要臉了,但趙祖光不這樣覺得...因?yàn)楦呷芎退纳矸莶幌癖砻嫔峡雌饋砟敲春唵?。他?jiān)信高溶最終是會取得天下的人,能夠?yàn)樗е?,本身就足夠光耀了?/br> 卻沒有想到,楊宜君聽他說這話,沒有后悔,也沒有羞愧——這其實(shí)是意料之內(nèi)的,趙祖光‘自戀’歸‘自戀’,卻也不是傻瓜。楊宜君不知道他們的身份,甚至知道他們的身份,也應(yīng)該不會和他一個想法,這他是能想到的。 真正沒想到的是,楊宜君并沒有因?yàn)樗f這話生氣...他以為楊宜君會生氣的,因?yàn)閱渭冋驹跅钜司慕嵌龋@話是很不識好歹的。人家盡心幫忙了,還要被埋怨?人家也不是你的誰,本身就沒有‘鞠躬盡瘁、死而后已’的責(zé)任在。 楊宜君也不是脾氣好,會維持場面的人,真要讓她惱了,她直接撂下臉來,又有什么奇怪的呢? 結(jié)果,楊宜君卻是笑了,笑里甚至沒有嘲諷。她就是普普通通的、覺得自己聽到了一個有點(diǎn)兒好笑的事——她寬容地看著他,充滿笑意的眼睛里還有一點(diǎn)兒得意和戲謔。 楊宜君從袖中抽出一條妃紅色的帕子掩住嘴,要笑又要忍。她半憋著笑道:“不是運(yùn)道?!?/br> “不是運(yùn)道?”似乎是沒弄懂他的意思,趙祖光下意識地重復(fù)了一遍她的話。 楊宜君這回沒有再向他解釋什么,而是笑意盈盈地看向高溶。 高溶沒有躲開她的目光,回望過去,眼睛里也有少見的笑意。他輕輕頷首:“十七娘說的不錯,確實(shí)不是運(yùn)氣。前日無論是誰,都能贏過鄒先生?!?/br> 趙祖光完全糊涂了:“怎么能不是運(yùn)道呢?” 楊宜君這下是真的忍不住了,放聲大笑起來。這當(dāng)然是有失儀態(tài)的,但在場沒人在意這個。直到笑聲漸低,楊宜君才斷斷續(xù)續(xù)說道:“愚鈍啊愚鈍...這賭局上沒有穩(wěn)贏的時候,若是穩(wěn)贏,就只有出千了!” “出千——”趙祖光都顧不上自己被楊宜君‘罵’,說實(shí)在的,他也算是見識過楊宜君日常行事的,知道她是個太過聰明,所以自視甚高的女子。有的時候,別人覺得難以理解,她眼中卻一覽無余,她難免會有‘蠢材’‘愚鈍’‘朽木’這樣的話出口,但沒想到,有朝一日這會落到自己頭上。 趙祖光像被掐住脖子了一樣,先是聲音拔的很高,然后又陡然收聲...他是真的難以想象,楊宜君是怎么在那天的場面下出千的!而且是對著鄒士先出千,難道這位以智算出名的謀士,沒有察覺嗎? 楊宜君似乎是覺得他的反應(yīng)很有趣,于是稍微解釋了一下:“事實(shí)上,賭局之中出千是很常見的,不然賭場上怎么總會有常勝將軍?人說‘十賭九輸’,并不是假的。就算賭術(shù)精湛,也是有限的。” “至于出千,只要沒被發(fā)現(xiàn),其實(shí)也就不能說是出千了。”說著,她意味深長道:“只有被發(fā)現(xiàn)的出千,才是出千...” 趙祖光受的沖擊很大,他沒想到還有這樣一層。而且現(xiàn)在看起來,高溶應(yīng)該早就領(lǐng)會了楊宜君的意思!前天看起來兇險(xiǎn)的場面,其實(shí)根本不是那樣——唯一的未知數(shù)可能在于楊宜君有沒有那么可信!當(dāng)時的高溶需要相信楊宜君真能出千成功,然后配合她。 趙祖光看了看楊宜君,又看了看高溶,語氣有些空洞和干澀:“...這樣說來,十七娘前日也不能算是出千了,左右沒看出來......” “誰說沒被看出來?”楊宜君眨了眨眼睛,像是感嘆一樣搖了搖頭:“這可如何是好?都提示到這份上了,趙四公子你還是這般呆笨,一點(diǎn)兒看不出玄機(jī)...六公子,這不成啊,你在你家奪權(quán),能襄助你的兄弟,就是四公子這般的么?” “什么——”這是趙祖光今天第二次像女人一樣,差點(diǎn)兒尖聲叫起來。不是他大驚小怪,而是剛剛這話,楊宜君幾乎將他們的老底給掀了。 楊宜君知道自己嚇到他了,只能說:“趙四公子難道指望我一直瞧不出蛛絲馬跡來?趙四公子與趙六公子的氣度不同于一般大族子弟,恐怕是中原也數(shù)得著的名門望族。也就是這般家族,才會兄弟間也分出三六九等,彼此看著竟有主仆之感?!?/br> 趙祖光單獨(dú)看,也很有貴公子的氣度。但就是這樣一個貴公子,在年紀(jì)小些的弟弟面前,卻有些如履薄冰的感覺,這可不正常——以楊氏為例,哪怕是嫡支遇到了遠(yuǎn)支的同輩,地位有差距,也不可能到這地步。 再加上兩人一直神神秘秘的,飽受狗血電視劇熏陶的楊宜君一下想到了高門宅斗之類的。 真的還挺像的。 很快,趙祖光意識到楊宜君根本不知道內(nèi)情,她只是一不小心從另一個層面上接近‘真相’了。于是稍稍放下心,看了看高溶,又看了看楊宜君,干巴巴道:“在下是有些愚鈍,十七娘說的是呢?!?/br> 無心辯駁什么,眼下楊宜君說什么就是什么吧。 又過了一會兒,喝完了一整杯茶的趙祖光終于平復(fù)了一些,而波瀾興起的心情平復(fù)了,好奇心就又卷土重來了。他終于還是忍不住問:“十七娘方才說出千,這方便說說嗎?” 雖然早就知道好奇心害死人,之前他也吃過好奇、多嘴多舌的苦,但人就是這種生物,很難吃到教訓(xùn)。 楊宜君倒是沒什么忌諱,直接揭破了謎底:“下藥時做了手腳,三杯酒里都下了藥??!” “原來如此...”趙祖光剛想點(diǎn)頭,又覺得不對:“這如何能行,明明六郎與鄒先生都平安無事?!?/br> 那時候趙祖光只覺得是運(yùn)氣好,三種可能里他們拿到了唯一通往贏的路——不只是高溶沒有選到下了藥的那杯酒,而且鄒士先也沒有!如果鄒士先被一杯酒毒死了,那他們這些日子白忙了不說,還失去了一個非常重要的謀士! 現(xiàn)在呢,聽楊宜君這樣說,那豈不是高溶和鄒士先都喝到了下了藥的酒? “難道是因?yàn)橐环菟浪幏殖闪巳荩幮П悴蛔懔?..”他忍不住喃喃自語。 以此時毒藥的可靠性,這不是沒可能的...有的時候?qū)m中用鴆酒之類賜死臣子,也會有一壺酒喝完了,人卻死不了的尷尬呢。更何況,本來一個人的劑量,分成了三份,藥效到底如何,可就存疑了。 “四公子如此說,倒也不是不能,但這還是弄險(xiǎn)了,藥少了也不定弄不死人呢。”楊宜君似乎在循循善誘:“四公子再想。” 這下就連高溶都聽出楊宜君哄小孩子的語氣了,低低地笑了一聲。趙祖光被剛才接連的‘意外’弄得腦子反應(yīng)變慢,這會兒因?yàn)楦呷芤宦曅?,才發(fā)覺了什么,也忍不住跟著笑了起來。 笑的過程中整理思緒,聯(lián)想到楊宜君所暗示的,鄒士先應(yīng)該猜出她出千了,便一邊想一邊道:“所以...那死藥就是幌子?” 楊宜君一臉‘對了’的神色,見案上煮著的豆粥‘咕嘟咕嘟’的聲音越來越急,便一邊搭了一條濕手巾在蓋子上,然后伸手去掀開蓋子。一邊道:“當(dāng)時我聞過那死藥,哪里是死藥,分明是一味香藥?!?/br> “非要說能用作藥,倒是也能,原來是主治女zigong寒,還能做催乳之用的...不過一般很少用來做此用就是了?!敝蠛玫亩怪嗪芟悖唤议_蓋子那種清淡的甜香就散在了書房里。 趙祖光這會兒倒是反應(yīng)很快:“因?yàn)槭窍闼??哪怕是尋常香藥,也要比治宮寒、做催乳的藥貴得多了?!?/br> 就像喝了參湯能暖身,但也沒人真的拿參湯暖身,大家都很務(wù)實(shí)的用姜湯。不喜歡姜湯的味道,熬一鍋雞湯也行,還很好吃呢。 趙祖光這個時候是真的服氣了,恭維楊宜君道:“縱使此事有鄒先生抬手放過的緣故,也不能抹滅十七娘的功勞...若不是十七娘博學(xué)多聞,聞出那是一味香藥,又哪能那樣行事?” “說是出千,說是鄒先生放過,那也不是什么都不做就能有的?!?/br> 趙祖光的感謝是真心的,佩服也是真心的。但楊宜君卻有些百無聊賴:“這...沒什么,左右二位也謝過了,趙四公子就別再說了?!?/br> 楊宜君沒說,趙祖光就不懂她怎么就這個態(tài)度了?難道戰(zhàn)勝了一個強(qiáng)大的對手,經(jīng)歷了一場精彩的賭局,這些楊宜君不喜歡?這不像她?。?/br> 但高溶很快反應(yīng)了過來——楊宜君一開始是真的很興奮,她喜歡贏,喜歡贏一些強(qiáng)者,這會讓她精神抖擻、滿心歡喜。但到了最后,鄒士先可以說是故意的抬手放過,她應(yīng)該是最先察覺到的,或許是死藥不對勁,又或者有別的細(xì)節(jié)讓她注意到了,總之就是這樣。 這個時候,她的興趣就快速喪失了...鄒士先這一舉動,對高溶來說當(dāng)然是好事,意味著其實(shí)他一開始就是有偏向的。所謂賭局,其實(shí)也就是他在給自己一個交代,一個理由而已。 但對于楊宜君來說,卻是一場賭局‘虎頭蛇尾’了。 一個‘必輸’的對手,哪怕他再強(qiáng),又有什么意義呢? 所以當(dāng)時楊宜君毫不猶疑地先離開,也不只是因?yàn)樗X得所有事情已經(jīng)做完了。更重要、更深層的原因是,楊宜君意識到這場賭局其實(shí)是對她的‘消遣’——這話可能說的有點(diǎn)兒嚴(yán)重了,但意識是那個意思。 她覺得自己享受了和對手斗智斗勇斗運(yùn)氣的樂趣,但對方或許從一開始就沒有‘想贏’的信念! 意識到楊宜君確實(shí)不想再提這個,高溶才開口:“十七娘在...煮粥?” “嗯。”楊宜君真的寧愿聊她平平無奇的豆粥,也不愿意再提那場‘索然無味’的賭局了。取了幾只小碗來,笑著道:“冬日里讀書,就喜歡在旁燃著小爐,煮粥、煨芋頭、溫酒、燒rou...都是好的?!?/br> 冬天天冷,有一個小爐子,上面安放著食物,總是讓人特別幸福。 豆粥煮好了,楊宜君不止給自己盛了一碗,高溶和趙祖光自然也是見者有份。粥沒什么特別的——除了粳米、紅豆外,倒是還放了薏仁、榛子、桂圓等果子,類似的粥高溶和趙祖光都吃過,只不過細(xì)料放的有不同,可味道大體還是一樣的。 真要說起來,高溶和趙祖光在宮廷、在趙家、在洛陽酒樓、在各達(dá)官貴人之家吃過的,只會更精細(xì)一些。 不過,吃東西這種事,很多時候還是要看和誰吃,什么氛圍下吃。人對了,氛圍對了,其實(shí)吃什么不要緊,粗茶淡飯也會成為心里記很久的美食...很多念念不忘的‘童年味道’,就是這么來的。 相對的,人不對的話,哪怕是山珍海味,恐怕也是如鯁在喉。 高溶慢慢咽下粥羹,慢慢道:“味道極佳,沒想到十七娘也善于烹調(diào)。” 楊宜君可不受這個,連忙擺手:“公子小聲些!煮個粥便是善于烹調(diào)了?叫我房中那幾個婢女知道了,都是要笑的...我這些事都粗疏的很,也就是能入口罷了,公子如何偏私小女到這地步?” 趙祖光這個時候倒是蠻理解高溶這話的——他不覺得高溶在說謊,也不覺得他是鬼迷了心竅了,因?yàn)檫@個時候他和高溶有差不多的想法。 楊宜君這樣的小娘子,她親手煮了一碗粥與你,那就不是一碗粥那么簡單了。 有些事情,不同的人做,意義是不同的。就比如說他自己和高溶,高溶對他交付了信任,他就能以絕對的信任回報(bào)高溶,為了這份信任肝腦涂地也不在話下!但如果是別人信任他,他可不會有這樣的回報(bào)。 一碗粥,可以是廚娘煮的,那有什么意義呢?高溶不會多看一眼。特別是這樣口味平常的粥,胃口不好時,說不定都不會碰! 但如果是楊宜君,那真是千金不換——趙祖光不懷疑,若是在煮粥之前楊宜君開價,她說要千金才能為他煮一碗粥,高溶會眼睛都不眨一下便付出這所謂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