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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錦衣衛(wèi)關(guān)系戶在線閱讀 - 錦衣衛(wèi)關(guān)系戶 第26節(jié)

錦衣衛(wèi)關(guān)系戶 第26節(jié)

    “先生?!?/br>
    喊什么喊,別說是你了,你先生我在家也沒吃上剛出鍋的熱乎菜。都是半斤八兩的,你咋呼什么?

    皇帝的委屈小表情剛出現(xiàn)個苗頭,那邊張首輔的黑臉已經(jīng)上線了。略有些雷同的委屈小眼神那么一掃,直接將皇帝后頭的話給塞了回去。

    “這最后一點……陛下,那就是菜式的問題了,咱們宮里做的菜多是精益求精,力求色香味俱全,就是一盤筍子,都要用雞湯來煨。而那紅燒rou……包家那鋪子的菜式奴婢今兒都看了一遍,全是家常的菜品,甚至有些還是貧寒人家節(jié)儉的做法,這么一來,價格自是不能比的。”

    想想那動不動就往龍鳳呈祥、富貴榮華上靠的菜名,想想花里胡哨的擺盤,還有那些吃不出菜味的菜,皇帝撇了撇嘴,嘟囔了一句:

    “亂花銀子。”

    這也能算是亂花?這是御膳好不,檔次就在這里擺著,太尋常了,你敢吃,那御廚也不敢做??!

    張首輔看了一眼自家這皇帝學(xué)生,心里對他那財迷的性子又一次無語了一把,一時都有些不知道該怎么勸,遲疑了一下,想到如今這皇帝學(xué)生也是個娶了媳婦的大人了,便含混著點了一句道:

    “即便覺著奢靡,也別沖著他們發(fā)火,到底皇家該有的體面總是要有的,宮宴也得靠著這些你覺著浪費(fèi)的菜式撐場面。最多用儉省的名頭,每頓裁撤些菜品就是?!?/br>
    每頓吃多少,你自己不會尋個理由重新定?怎么調(diào)教內(nèi)宮的人難不成還要我來教?

    這個當(dāng)然不用他教,可你一下子這么好說話,讓皇帝很有些打蛇隨棍上的欲望啊??纯?,裝委屈都快裝成奧斯卡的皇帝又來了吧。

    “一頓膳食最少都有二十余品,即使裁撤一二,剩下的依然不是小數(shù),往日朕一頓嘗過近半的盤子就飽了。細(xì)算算,這一日日的,拋費(fèi)了多少?前些時候先生還說國帑不豐呢。朕,朕也一樣缺錢,先帝留下的私庫,這些年出的多進(jìn)的少,要不朕也不至于連著賣煤的錢都不放過?!?/br>
    愛財就愛財吧,還找什么理由,那賣煤的事兒就說了你一回,竟然還記到今天,這是想打回來還是怎么的?

    張首輔對這個學(xué)上向來嚴(yán)苛,因為怕自己有什么疏漏,以至于這少年皇帝走了歪路。平日里那真是事事都要管一管,說一說。所以皇帝那賣煤的事兒一出來,就被他說了一通。

    按照張首輔的話來說:本不值幾個錢的東西,便是放開來由著百姓取用了又如何?便是那好煤鍛造上得用,那盡可朝廷先采了,剩下不經(jīng)用的給百姓當(dāng)個福利就是。京畿附近,皇城根下,你這當(dāng)皇帝的都不知道賣點好,收攏些個民心,也太摳唆了些。

    這話有道理嗎?那肯定是有的??蛇@樣的話對守財奴一般的皇帝來說,卻和割rou一般的疼??!所以皇帝就反駁了,說是:

    若是他放開了這個口子,讓別處也學(xué)了去如何是好?天下煤礦有多少?都放開了,那他要損失多少銀子?再有,即使他不收錢,那天高皇帝遠(yuǎn)的地方,誰能保證看管這煤礦的人不收錢?與其讓人貪了去,還不如他自己收呢。

    雖說皇帝的話是貪財了些,小氣了些,可這話并非沒有道理,張首輔如今這官那也是從下頭最底層一步步坐上來的,如何不知底下人的可惡。所以最終在確定皇帝收錢不多,算不得盤剝之后也就默認(rèn)了。

    可不想他這里認(rèn)了,這得寸進(jìn)尺的小皇帝,今兒倒是尋到了理由又翻出來了。這讓張首輔差點沒憋出心梗來。心下火頭一上來,原本想好好幫著出主意省錢的話,也就變了味了。

    “陛下既然如此手緊,不如索性吩咐了下頭,以后每月單日由膳房送菜,雙日去往皇后宮中,讓那小廚房做四菜一湯吃外頭百姓家的家常菜好了,如此怎么也能省出一半的開銷來?!?/br>
    張首輔這話音剛落,皇帝也好,張誠也罷,一個個頓時就呆滯了。

    這還是他們認(rèn)識的那個永遠(yuǎn)規(guī)矩嚴(yán)謹(jǐn),滿口道理的張首輔?風(fēng)度翩翩、儀采出眾、端方嚴(yán)苛的人居然也會玩一刀切?鉆空子?

    雖然也一樣毒舌,可往日生氣訓(xùn)斥陛下的時候,那引經(jīng)據(jù)典的,能讓人直接腦袋發(fā)暈,耳朵嗡嗡作響,今日……莫名多了好些人味怎么辦?一下子有些不適應(yīng)了怎么辦?

    “如此,好像也聽著挺有道理?!?/br>
    皇帝小心的看著張首輔來了這么一句,見著他沒生氣,隨即眼睛就是一亮,忙不迭的準(zhǔn)備就將這事兒給摁瓷實。

    “說來,皇后平日一人吃飯也挺冷清,朕正好陪陪她。不定還能早點蹦出個兒子來呢?!?/br>
    你是皇帝,皇帝,能不能不要總從嘴里爆出這些個村言粗語?帶著你出門巡視民情,不是讓你學(xué)這些個勞什子的。你這樣我可怎么對得住先帝!怎么對得住信任我的太后!怎么對得住……

    一連串的怎么對得住,讓心理活動分外繁忙的張首輔額頭的青筋都要開始往外爆了,關(guān)鍵時刻,皇帝降溫大招又來了。

    “說來,先生,朕大婚都一年了,皇后怎么還沒懷上?”

    天啊,這也要問我嗎?我是先生,不是太醫(yī)。

    張首輔總覺得自己遲早有一天會讓這皇帝的不著調(diào)給氣死,可同樣因為皇帝的這一句話,他神光閃現(xiàn)間突然發(fā)現(xiàn)了自己之前一氣之下給出的那個不著調(diào)主意的好處來。

    聽馮保前些日子說起,陛下許是到了“知好色則慕少艾”的年歲,即使在太后宮中,也常對著顏色好的宮女多看幾眼。這可不是什么好跡象,若是真讓皇帝成了事兒,yin辱母婢……雖宮中不怎么講究,可于陛下的名聲卻是有妨礙的。

    甚至想的長遠(yuǎn)些,若是一不小心這宮婢有孕,產(chǎn)下庶長子,那將來這帝位傳承怕是要生亂子的。為了以防萬一,讓陛下和皇后多親近些,倒是個釜底抽薪的好主意。

    想到這些,張首輔顧不得剛才皇帝那不著調(diào)的言辭了,只順著他的話音說到:

    “尋常人家新婚三五年才有喜的不在少數(shù),陛下何必著急?不過,多與皇后親近到也是個求快的法子。若是真能因此得喜,不但是天下之幸,太后娘娘怕也會萬分欣慰?!?/br>
    皇帝雖然脾氣執(zhí)拗了些,偶爾不著調(diào)了些,厭學(xué)情緒也常常爆發(fā),氣的張首輔想揍人,可在孝順這個事兒上,卻從沒摻過假。一聽自家老娘會高興,立時覺得自己剛才那摳唆的事兒辦的相當(dāng)有意義了。

    “那好,就從明日開始,那什么,伴伴,去和下頭說,明日朕去皇后宮中用膳,他們不用準(zhǔn)備了。對了,另外尋個人,好生看著采買,看著賬本子,過幾日朕要看,也不知如此能省下多少?!?/br>
    所以,您這是對宮中采買依然不放心?怕自己省了的那部分讓下頭貪了?哎呦,我的陛下唉,就您這性子,宮中伺候了這么些年的老人哪個不知道?就是再想伸手,也沒有從這明面上下手的蠢貨。

    心里吐槽歸吐槽,張誠應(yīng)聲卻極快,一個躬身下去,腰直接彎了90°,語氣更夸張的帶上了幾分哽咽。

    “陛下?lián)碛兴暮?,尚且如此?jié)儉,奴婢如何能讓這些個人壞了陛下的善心,白白受這一番委屈,定是要好好的替陛下看著的?!?/br>
    “嗯,你用心就好。”

    好了,到了這里,我們的包三兒同志蝴蝶第一波開始了。

    皇帝要開始縮減宮中分利了,這會刮起什么樣的風(fēng)尚且未知,可光是一個姿態(tài)做出來,想來也能讓整個大明奢靡的風(fēng)氣得到一定的抑制吧!即使再微小,那也是好現(xiàn)象。

    至于去皇后宮中吃飯,進(jìn)而多陪伴皇后這個事兒……在皇長子出生之前,暫且就別多想了。誰知道歷史會不會被帶回去呢。

    ……

    包三兒這里,經(jīng)過了一個晚高峰的忙碌,食鋪眾人終于有了喘息的功夫,包三兒坐在柜臺后頭一邊數(shù)著錢串,一邊和邱海哥說話,想問問他白日說的學(xué)廚的事兒到底是不是打定了主意。

    另一頭老陸則悄然的去了后廚,和老崔幾個嘻嘻索索的說起了耳語。

    “你可瞧清楚了?真是他?真沒認(rèn)錯?”

    “那可不,不過是不到十年的時間,又是那樣難得遇見的人,我自是認(rèn)得真真的?!?/br>
    “嘶,他怎么就……”

    “自是跟著主子來的,雖然東家分開來招呼,可我沒瞎,是不是一伙兒來的還算看得清?!?/br>
    “這,這真是天降紅雨啊!”

    這都什么形容詞?包三兒見著老陸往后來就知道這人怕是會同老崔他們說,生怕他們漏了出去,就想過來關(guān)照幾句,不想一來就聽了這么一句,差點沒絆個跟頭。

    好容易站穩(wěn),抬眼見著的卻又是那幾個老太監(jiān)驚見天人一般的表情,一時連著撇嘴都覺得有些無力了。這就是皇威赫赫??!連著他這個裝傻的都能換個側(cè)目來。

    “都看什么呢,外頭菜剩下的不多了,夜宵準(zhǔn)備怎么收拾?出幾個菜?”

    包三兒什么都沒說,可這態(tài)度卻已經(jīng)表露的很明顯了。這些人jingzi一般的老太監(jiān)立馬就想到了老陸過來說起的話。傻子?瞎子?那些將自家這東家當(dāng)成傻子瞎子的人,那才是真瞎吧!

    “都收拾出來了,一葷一素,湯外頭還有的剩,應(yīng)該夠用?!?/br>
    “那就行,說來咱們這紅燒rou如今名聲越發(fā)的響了,老崔叔,你們商量商量,看排菜單的時候是不是多上幾回,免得總有人來問我?!?/br>
    “那感情好啊,這菜其實比別的還容易些呢?!?/br>
    “對對對,像是那rou丸子,光是剁rou餡就老費(fèi)力氣了?!?/br>
    “葷菜其實還好,大冬天的,這素菜才叫難做呢,就那么些東西,怎么變都難?!?/br>
    這些個老人精轉(zhuǎn)移起話題來一套一套的,順著包三兒的話往下接沒幾句,事兒就能弄得像是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一般,既然他么這么配合,包三兒立馬投桃報李的給了法子,免得這幾個老頭為難。

    “藥材鋪里昆布去找找多不多,若是多,采買些來泡發(fā)了切絲清炒,不也是個菜?咱們這里離著天津衛(wèi)近便,想尋海味比內(nèi)陸總是容易些,海里那么多海菜,難不成尋不出幾樣當(dāng)菜蔬吃的?”

    咦,這還真是個好想法,雖然他們采買了也未必會做,可那些東西不值錢啊,多弄點,幾次試下來不就會了?不定還能多琢磨出幾個別處沒有的特色來呢。

    “我明兒就去海味鋪子,你別說,若是真能成,連著葷腥也能多幾個價廉物美的菜式了。”

    “東家,你可真是會吃?!?/br>
    會吃嗎?那肯定的,我大種花的繁復(fù)食譜,包三兒可裝著一肚子呢!純天然、無污染、哎喲,完了,口水要下來了!

    第38章 簽契、錦衣

    當(dāng)東家的好處就是,什么事兒都只要動嘴,下頭自有人跑腿,在后廚指點了一番江山,包三兒就丟開了這些瑣事兒,囑咐了武家老二看著前頭,自己順著和金銀鋪子關(guān)聯(lián)的那道門回了后院。

    才進(jìn)到后頭就見小七和包子兩個拿著個和人一般高的掃把清理殘雪,不禁停下細(xì)看了兩眼。說來這幾個慈幼局領(lǐng)來的孩子來家里也不短時間了,怎么看著還是不長rou呢?大棉襖子穿在身上空落落的,瞧著平白讓人覺得可憐。

    想想自從這些孩子來家,他好像沒怎么正經(jīng)的和他們說過話,竟是全推給了老韓頭安置,實在有些不妥當(dāng)。即使一開始心下有些遷怒,到底已經(jīng)過了許久,又都是孩子,他這當(dāng)家主的總視而不見,總不是個道理。故而難得起心說起了話。

    “怎么這會兒還掃雪?”

    “三爺,回來啦?!?/br>
    “三爺,韓爺爺說入夜前搜掃了,明兒早上才不至于結(jié)了厚冰。”

    雖然身量依然單薄,不過抬起頭了再看,倒確實比剛來時好了不少,那種眼睛都扣進(jìn)去,骷髏一般的模樣是沒有了,臉色也去了幾分青黃,平白的多了幾分可愛,看著挺順眼。

    回想一下近來瑣事兒,別看這些孩子小,倒也挺管用,不然不至于讓大哥二哥家也跟著張羅。如此一想,包三兒的心越發(fā)的軟了幾分。

    “那行,你們繼續(xù)掃吧,姑娘和哥兒可吃了飯?”

    “春嬤嬤剛撤了盤子。這會兒姑娘正領(lǐng)著哥兒在東屋玩兒呢?!?/br>
    不過是三兩句話,包三兒就覺出了這小七的機(jī)靈勁,不免多看了他一眼,這一打量,就看到了兩個孩子紅腫的手。心下猛地就是一揪,怎么就凍成了這樣?

    雖說如今這樣在外頭看來,用了他們都能算是善事,可到底他對于雇傭童工,心下還是不忍的,不禁上前拉起了連個孩子的手細(xì)細(xì)的看了,又柔聲問道:

    “手上怎么了?這是凍傷了?可涂了藥?”

    “涂了,韓爺爺給的家里自備的藥膏,有用的很,不過幾日,就已經(jīng)不怎么癢了?!?/br>
    小七這般在外頭看著人臉色勉強(qiáng)活下來的孩子心思最是敏銳,聽著包三兒的口吻,就知道自家這東家是起了憐惜之心,有心想扮幾分可憐,如同以往在外頭乞討時一般,討點好處??杀砬樯形雌饋?,就想到了住過來后在包家的好日子,一下就停住了。

    自來了包家,包家上下待他們雖不說極好,卻從未糟踐過他們,日常吃穿韓爺爺也十分上心,春嬤嬤還照顧了他meimei。和以往外頭聽說知道的對比,竟不像是尋了他們來當(dāng)什么小廝下人,而是養(yǎng)了什么得力的伙計一般。

    這般的寬容東家,得來全是機(jī)緣,他什么都沒有,難不成連幾分誠心都不給回報?若是東家寒了心,將來他們又有什么好處?

    如此一想,小七說話上便去了生分和討巧,不單直白清楚,甚至還帶上了幾分感激。

    “三爺,不妨事兒的,許是沒幾日就好了?!?/br>
    邊上的包子先頭遲了幾分,這會兒腦子也跟上了,聽著小七這般說,忙點著頭道:

    “韓爺爺說,咱們家的藥膏那都是錦衣衛(wèi)里都得用的,這般的好東西,往日我們聽都沒聽過,三爺,怎得這樣的東西就沒外賣的?”

    都知道同他說閑話了?包三兒看著這兩個剛才有些生分的孩子這會兒那機(jī)靈樣,心下一嘆,才多大的孩子,掙扎求生之下,竟是生生的歷練成了這樣,可見外頭的日子實在是艱難。

    “你也說了,是錦衣衛(wèi)自己用的,如何會放到外頭去?”

    再看了看兩人的手,瞧著沒什么大礙,只看著嚇人了些,包三兒就收了手,

    “去忙你們的吧?!?/br>
    說話間就去了東屋,看自家孩子去了。

    門簾子一掀,一股子熱氣就涌了上來,包三兒怕一冷一熱的激出噴嚏,在門口微微一頓,覺著身上緩和了,這才走到了屋子中間。小滿和立夏兩個正在解那九連環(huán),正是關(guān)鍵時刻,連著親爹來了都沒聽見,直到包三兒到了跟前,小滿才抬了頭。

    “爹爹?!?/br>
    小姑娘對著外頭的人羞澀不愛多話,見著親爹卻笑得十分的甜。甚至還能瞧瞧的戳自家弟弟的咯吱窩,讓他抬頭喊爹,這小機(jī)靈的樣,看的包三兒嘴角也含了笑。好似一日的疲憊一下都去了一般,整個人都放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