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我會助她
傳音紙鶴悠悠飛來,姬瑤將它接在掌心,里面?zhèn)鱽砻蠈さ穆曇簟?/br> 姬瑤聽罷,想著也該領(lǐng)著師弟去山外轉(zhuǎn)一轉(zhuǎn),便沿著山路,走到葉瑯居處。 小院整潔干凈,卻沒什么人氣,不如她的院落有人有鵝,分外熱鬧。 葉瑯在自己院中依照朝課所講內(nèi)容修習(xí)凈塵訣。見她來了,問道:“師姐,可是有什么事?” 姬瑤道:“葉師弟,我和江師姐約好了明日去捉絨雀,你要不要跟我們一起?” 葉瑯:“...不了?!?/br> “你參讀心法有幾日了,也該去外面走一走。這個叫做歷練。”姬瑤對這個回答絲毫不意外,“師尊不在時,我可一直在指點你練劍,師姐有事,你要置身事外?” 于是,隊伍又壯大了幾分。 清臨山外,孟尋遠(yuǎn)遠(yuǎn)看到他們的身影,挑眉問道:“這就是賦陽真君的二弟子?他叫什么來著?” 楚亭想了想,“葉瑯。” 姬瑤道:“葉師弟入門多日,還沒有去副峰領(lǐng)域看過,這一次他跟我們一起去,順道看看宗內(nèi)景色?!?/br> “你倒是很有閑情逸致!”孟尋道。 她看向姬瑤身側(cè)的少年,“我名孟尋,這是楚亭、江重軼,你不用自我介紹了,天生靈體嘛,太出名了?!?/br> 葉瑯便微微點頭示意。 江重軼聽到天生靈體幾個字,轉(zhuǎn)眸看向姬瑤,見她并無異色,才放下心來。 他們乘飛行法器一同離去,漸漸遠(yuǎn)離清臨峰。幾人中修為最高不過是筑基初期的江重軼,其余人皆是練氣期,還需要法器代步。 —— 清臨峰頂終年積雪,兩人于殿內(nèi)相對而坐。 正是賦陽真君與凌云真君。 “同齡人之間確實容易親近,話題也多?!币娙俗哌h(yuǎn),女子收攏神識,落下一子,未經(jīng)思考般隨意一放,與先前幾步聯(lián)合起來,卻是步步為營,幾乎能夠撼動整個局勢。 姬朝玉垂眸,既沒有對她的草率感到不快,也沒有走投無路的焦灼,淡然落子。 “你一走數(shù)十年,可有何發(fā)現(xiàn)?” “該說的都說了?!敝x晝神情倦怠,懶懶道,“那人依舊被鎮(zhèn)壓其中,陣法穩(wěn)固。神朝動蕩,百年內(nèi)必有戰(zhàn)亂,多少會波及到各大宗門。上古仙宮即將出世,尚在演算入口位置。” 姬朝玉:“你知道我問的并非此事。” “怎么,怨我將人推到你的門下,想討些酬勞?師兄,不可這般斤斤計較。”謝晝尚且有心思調(diào)笑。 見他并不配合,謝晝神色一斂,有一下沒一下地摩挲著棋子,眼神微微放空,似是想起舊事,半晌才重新看向?qū)γ婺凶樱斑@玉髓雖然珍貴,卻不至于令你如此看重。難道真如外界所言,她無緣仙道?” 見他不語,謝晝再度開口:“若當(dāng)真如此,便就此放下,有什么不好。有你庇護(hù),自能逍遙一生。” 她在外游歷,兩人偶有通信,一次來信中姬朝玉直言自己徒弟身體有異,需秘法圣藥才有改命的可能。謝晝連他何時收徒都不知,卻要為這尚未謀面的師侄奔走了。 她不知一心劍道的師兄怎的有了收徒的心思,一連問了許多,姬朝玉也不回答。只在提及玉髓時,方有了回信,告訴她此物有用,務(wù)必帶回。 姬朝玉執(zhí)棋的手微頓,眉心輕蹙,依舊凝眸看著棋盤之上分列的棋子,“她不愿如此。既然她想,我會助她?!?/br> 謝晝與姬朝玉是同門師兄妹,來往不甚緊密,卻也知道這位師兄看似溫和疏離,實則道途太過順暢,不曾經(jīng)歷多少俗世紛擾,心中除卻劍道,了然無物。如今這般看重這名弟子,不知是福是禍。 “清心苦修多年,倒被徒兒絆住了手腳?!敝x晝低嘆一聲,知道自己也沒有立場說人家,畢竟姬朝玉替她了卻一樁難事。 她將一只木匣放在桌案一側(cè),又掏出一只儲物袋,將兩者向前一推,“玉髓在此,但上古秘術(shù)可遇不可求,我未曾聽說過什么更改根骨的術(shù)法。但多年游歷尋得的術(shù)法,除了封印入山海閣之外,也給你拓印了一份?!?/br> 木匣上陣法光芒陣陣,將至寶封鎖其中,不泄半分靈力。姬朝玉神色未變,看起來并不失望,低聲道:“多謝?!?/br> 謝晝不知道他是本就沒抱太多希望,還是習(xí)慣一次次尋找又一次次無果。 謝晝思量片刻,皺眉問道:“據(jù)你描述,不像根骨有異,卻像是古毒、咒術(shù)加身...若當(dāng)真無緣仙途,你這徒兒只有不到百年的命數(shù),當(dāng)真要耗費在此事之上?若成了便也罷了,若是不成,郁郁百年,實在辛苦?!?/br> 根骨有異已是難以痊愈,若當(dāng)真是古毒、邪咒,更是難上加難。姬朝玉眸光微沉,還是回道:“我心中有數(shù)?!?/br> 她便不再多勸,反而說起游歷的趣事。 —— 姬瑤一路上跟葉瑯介紹個不停,少年望著遠(yuǎn)處,不時應(yīng)上幾聲。 江重軼許久不見姬瑤這般愛說了。 兩人靠得很近,少女神情靈動,旁邊的少年神色冰冷,沒拒絕便是默許了姬瑤接近。 既不像其以往那些人諂媚討好,也不曾仗著修為資質(zhì)貶低嘲諷,也許正適合與姬瑤在一處修習(xí)??伤床煌高@個新入門的弟子。 孟尋氣得直咬牙,傳音道:“這葉瑯怎么這般冷淡,哼,阿瑤都沒向我們介紹過這么多內(nèi)容?!?/br> 楚亭含笑傳音,“孟師妹,你此刻回峰,引得真君將你逐出師門,重新拜師,沒準(zhǔn)有機(jī)會讓姬師妹為你介紹呢。” 孟尋白了他一眼,悶聲插話道:“阿瑤,你對這師弟倒是極好...” 姬瑤回神,轉(zhuǎn)過頭笑盈盈道:“葉師弟入門后一直在峰內(nèi)練劍,還不曾認(rèn)識過周邊各峰,好不容易有機(jī)會嘛?!?/br> “不會又是一個劍癡吧。”孟尋微微張口,似是難以理解,可惜地?fù)u了搖頭。 江重軼收回目光望著前方,放出神識警惕四周。聽到孟尋此話,目不斜視,淡淡一笑,“你當(dāng)誰都和你一樣。” 孟尋性子懶散慣了,幼時看的話本寫盡了仙人縹緲無憂,便決心拜入宗門。孟家人含淚將她送到山門里。 入門七年,學(xué)經(jīng)脈五行,辨別靈丹靈藥,了解四方地志,打定根基。她生得聰慧,又好讀閑書,記憶力不凡,可謂如魚得水,學(xué)起理論知識來輕而易舉,偏偏是個嬌貴性子,受不了拿劍的苦。 自從開始習(xí)劍,孟尋便想盡辦法逃學(xué),前日是著了風(fēng),今日是吃了涼的食物。要不然揮劍叁次數(shù)作十次,拄著木劍背詩看鳥,將不學(xué)無術(shù)貫徹到底。 氣得她師尊拿著木棍追了她叁個山頭。真君最是惜才,看不得有人這般荒廢自己的資質(zhì),她怒至心頭,吼道:“孟尋,你若不學(xué),早些滾!少在我眼前晃悠,為師還不需要你來超度!” 真不知這般嬌貴性子,如何闖過了入門考核。只覺得是入門長老故意放水,好讓她進(jìn)門折磨自己。收的什么徒弟,分明是討債來的。 偏偏舍不得將她趕下山去,內(nèi)心煎熬,不勝痛苦。好在孟尋自學(xué)堂認(rèn)識了幾個好友,才慢慢有些好轉(zhuǎn)。但她師尊一見她還是要捂著胸口扭頭便走。 孟尋貼心地遙遙喊上一句,“師尊,我學(xué)到第七式了!您別著急!” 真君氣得身軀劇烈搖晃,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索性閉關(guān)逃避面對這不靠譜的徒弟。 自清臨峰往東行了八十余里,周圍景致變得陌生,姬瑤問道:“阿尋,我們快到了嗎?” “快了?!泵蠈ず唵谓榻B了半月前她觀察到的情況,遙遙看到一片密林,“就是那里?!?/br> 幾人驅(qū)動飛行法器潛入密林,繞過各種妖獸,來到絨雀巢附近。 他們藏在粗壯樹干后面觀察半天,卻見巢內(nèi)居然有兩只成年絨雀,楚亭傳音道:“孟尋,你不是說只有一只?” 修真界有妖獸,如非必要,修道者一般不會傷害無攻擊性的妖獸。幾人只打算捉一只獸寵,自然不用傷其性命,幾人只打算引開一只,偷完就走。 但絨雀不光膽子小,五識也敏銳,有點風(fēng)吹草動,便會逃跑藏匿,到時候可就難找了。孟尋也很著急,不認(rèn)為是自己看錯了,“我明明看得清清楚楚!它們怎么兩只一窩呀。” 一只絨雀蹦跶著從窩里出來,巴掌大小的個頭,一身彩色翎羽美麗非常。它眼珠微轉(zhuǎn),機(jī)警地四處看看,見并無危險,慢慢悠悠地飛遠(yuǎn)了。 楚亭道:“我跟上這只,你們動作快點,記得及時報信?!?/br> 楚亭離隊,牽絆住外出覓食的雄性絨雀。 孟尋掏出一縷金錢草,邊催動它的氣息飄向絨雀巢,邊得意地說:“看我的吧?!?/br> 她閑暇時看了不少閑書,一本《萬物志》更是看了多遍。其中恰好記載了絨雀鐘愛之物。金錢草對于絨雀來說太具誘惑,根本無法拒絕。 窩內(nèi)的雌性絨雀嗅到一股誘人氣息,探頭出來,猶豫片刻,果然中計,扇動翅膀飛向金錢草。 絨雀生性膽小,它們能夠在此筑巢,便證明了此處較其他地方更為安全。江重軼自孟尋手中接過金錢草,“密林危險,我來引開它?!?/br> 孟尋哼道:“好吧?!?/br> 江重軼帶著金錢草向著與楚亭相反的方向掠去,絨雀飛得猶猶豫豫,似是不放心留下幼鳥獨自留在巢xue中,最終還是抵不過誘惑,被勾得飛遠(yuǎn)了。 葉瑯默默站在最后,陪同外出實屬無奈,眼神淡漠依舊,眼底卻含了幾分自己也未曾察覺的專注。 他旁觀幾個人為捉一只絨雀分工合作。雖覺小題大做,但他幼年能外出的機(jī)會少之又少,更從未與人相伴外出,這種偷偷摸摸、悄聲密謀的集體行動讓他覺得陌生又新奇。 這便是同伴? 姬瑤見他不聲不響站在一邊,貼到葉瑯耳邊低聲道:“葉師弟,你便在這里守著就行?!?/br> 葉瑯不自在地頓了頓,輕輕點頭。 姬瑤與孟尋隱匿氣息,在幾棵樹間跳躍,緩緩靠近絨雀巢。 等到踩著枝干靠近絨雀窩,往里一看。窩內(nèi)五只小絨雀還留著一身紅毛,埋著腦袋睡成了球,擠擠挨挨貼在一起,身體微微起伏,全然不知道自己被惦記上了。 孟尋傳音嘲諷道:“這也太笨了,它們長得大嗎?給這林中的妖獸塞牙縫都不夠吧?!?/br> 姬瑤也不禁為這一物種安然存活至今而感嘆。 “阿瑤,你要哪個?” 姬瑤思考了一下,道:“壯實些的,好同我院中的大白二白作伴。” “哈,就絨雀這小身子骨,哪里禁得住它們折騰。”孟尋的眼幾乎笑成了一條縫,她打量了一會兒,眼睛一亮,抬手指向一處,“就這個吧。怎么樣。” 這只幼年絨雀實在是過于圓潤,無法和姐妹兄弟睡在一起,一個翻身滾了出來,睡了個四腳朝天。 姬瑤也覺不錯,道:“我相信阿尋的眼光?!?/br> 姬瑤打開靈獸袋,將絨雀收入袋中。孟尋傳音與楚亭、江重軼二人,嘗試幾次,卻沒得到回音,微微皺起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