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著陸景策，他面色淡淡，雖然瞧不出什么凝重的情緒，但他身上沾染了些廟里縹緲的檀香味，身影看上去仿佛也染上了幾分孤寂。

    一個小師傅過來同他說話，沈雁笙才知道陸景策還要給奶奶做場法事。

    要去大殿那邊，他轉(zhuǎn)過來看她，還有心情捏一下她的臉頰，帶笑逗她說：“讓你別跟來，非要跟?！?/br>
    沈雁笙搖搖頭，認(rèn)真道：“沒關(guān)系，反正我也沒什么事?！?/br>
    陸景策把車鑰匙給她，說：“冷就到車?yán)锏任?，大概一個小時，我盡量早點?！?/br>
    沈雁笙點點頭，可實則她也沒回車上，一直在大殿外面等著。

    等到快中午，陸景策終于從里面出來，他面色多少有幾分疲倦，出了大殿，看到沈雁笙在遠(yuǎn)處坐著等他。

    他微微愣了下，隨即走過去，看到沈雁笙被山風(fēng)吹得唇色都有些發(fā)白，將人拉起來，微微蹙眉，“不是讓你去車上等?！?/br>
    沈雁笙借著陸景策的手站起來，說：“車?yán)餆o聊，在這里還能看看風(fēng)景?！?/br>
    她看著陸景策，“已經(jīng)完了嗎？”

    陸景策“嗯”了聲，說：“走吧。”

    下山的路上，陸景策一直沉默，沈雁笙側(cè)頭看過他兩次，見他像是有心事，便也沒出聲打擾。

    到了家，陸景策將車開進(jìn)院子，徑直進(jìn)了屋。

    傭人們已經(jīng)擺好了飯，但陸景策嫌身上煙熏火燎的味道，和沈雁笙說：“你自己吃，我上樓洗澡?！?/br>
    沈雁笙望著陸景策背影，總覺他這一天情緒都不太高，從廟里回來的路上，更是明顯地沒什么心情。

    傭人來叫她吃飯，沈雁笙忽然也沒什么胃口。

    她在客廳坐了會兒，等到下午兩點，也沒見陸景策下樓吃飯。但想到今天還是他生日，總不能連飯也不吃。

    她起身走去餐廳。

    傭人們正在撤中午的午餐，見沈雁笙過來，詢問道：“小姐，可是要吃飯？”

    沈雁笙看了眼已經(jīng)收起來的菜肴，搖搖頭，說：“我借廚房用一下?！?/br>
    說著就走去廚房。

    可沈雁笙從小養(yǎng)尊處優(yōu)地長大，對廚房這一套其實并不擅長，mama以前常常笑她，說我們笙笙煮得最好的就是泡面。

    可今天是陸景策生日，她總不能煮碗泡面給他吃。

    于是認(rèn)認(rèn)真真地煮了一碗雞蛋面，怕味道不好，端上樓前還嘗了一下味道。

    她自覺不算好吃，但也沒有難吃到不能下咽，想著陸景策一整天還沒吃東西，也就懶得再糾結(jié)，直接端上了樓。

    三樓里，陸景策的書房門緊閉。

    沈雁笙手里端著托盤，騰不出手，用腳輕輕踢了下門。

    陸景策聽到這敲門聲，不用想也知道是誰。畢竟家里沒有哪個傭人敢用腳敲門。

    他斂著眉目靠坐在書桌后的椅子上抽煙，淡聲道：“進(jìn)來。”

    沈雁笙抬起手指擰開房門，再用肩膀把門打開些，端著托盤大大方方地進(jìn)屋。

    看到陸景策在抽煙，不自覺地蹙眉，“你這一整天什么都沒吃呢，就抽煙。”

    她把托盤放到書桌上，伸手拿走陸景策指間夾著的煙，給他摁進(jìn)煙灰缸里。

    陸景策看著她這個樣子，倒是難得地笑了下，說：“抽支煙而已，會死嗎？”

    沈雁笙眉頭皺得更緊，單純覺得陸景策這話不吉利，看向他，說：“過生日呢，你能不能別說這種不吉利的字眼?！?/br>
    陸景策笑了笑，沒再搭腔，目光看向沈雁笙端上來的那碗面，有些意外，“你做的？”

    沈雁笙有些奇怪，看著陸景策，問：“你怎么知道是我做的？”

    陸景策嗤地笑出一聲，說：“家里廚子做成這樣，早被辭退了。”

    沈雁笙一瞬間有點窘迫。到底是女孩子，頭一次煮東西給別人吃就被嫌棄，一時間面子也有點掛不住，端起托盤就要走，說：“不吃算了?！?/br>
    還沒走出去半步，就被陸景策拉回來，好笑道：“我有說不吃嗎？”

    “放下?！?/br>
    沈雁笙沒什么好臉色地放下托盤，說：“反正我就會這個，你愛吃就吃，不愛吃我就端下去倒掉?！?/br>
    陸景策笑了一聲，拿起筷子，說：“我說一句，你要還十句，真是半點虧也吃不得。”

    陸景策嘴上嫌棄，最后還是把一碗面吃得干干凈凈。

    沈雁笙見陸景策很給面子地吃光，心情又變得好起來，臉上露出了笑，認(rèn)真問：“好吃嗎？”

    陸景策似笑非笑地看她，說：“你要聽真話還是假話？”

    沈雁笙一看他這樣笑，就猜到他要說什么，小臉一垮，打斷他，“算了，我不想聽?！?/br>
    *

    陸景策的奶奶是四年前過世的，從那以后，陸景策就不再過生日。畢竟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也過世了，自然也沒必要再過什么生日。

    每年的四月初七，他都會回到南山住一天，到寺廟給奶奶上柱香，做場法事，捐筆香火。

    到了夜里，便遣傭人們離開，他想獨自靜靜。今年卻不同，家里多了個沈雁笙，陸景策久違地感到?jīng)]那么孤獨。

    下午的時候，陸景策靠在沙發(fā)上無聊地看一本書，沈雁笙則坐在另一邊，抱著手機(jī)也不知道是在聊天還是在上網(wǎng)。

    陸景策今天興致不高，也懶得管她做什么。

    傍晚的時候，門鈴?fù)蝗豁懫饋?。陸景策還沒抬頭，沈雁笙已經(jīng)從沙發(fā)上跳下去，風(fēng)一樣地跑了出去。

    沒一會兒，沈雁笙再進(jìn)來，手里已經(jīng)多了一個包裝精美的生日蛋糕。

    陸景策從書里抬頭，看到沈雁笙手里拎著的蛋糕，微妙地挑了下眉。

    沈雁笙把蛋糕拎進(jìn)屋，放到茶幾上。她蹲在茶幾上，抬頭笑盈盈地看向陸景策，說：“你把傭人都遣走了，晚上我們就吃生日蛋糕吧?！?/br>
    陸景策看著她的眼里帶點笑意，打趣她，“你怎么不說幫我做頓晚飯？”

    沈雁笙道：“你要是不怕我把你的廚房炸了，我也是可以試一試?！?/br>
    陸景策想了一下那個可能性，收聲不再做幻想。

    夜幕降臨時，沈雁笙在幾個屋里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地找東西，陸景策仍靠在沙發(fā)里看書，被沈雁笙轉(zhuǎn)得頭疼，總算抬頭看她，“你到底在找什么？”

    沈雁笙一時腦子短路，說：“打火機(jī)。”

    陸景策真要被她氣死，從褲兜里摸出個打火機(jī)，“我真想把你的腦袋打開，看看里面到底在想什么。”

    沈雁笙剛剛確實是腦子短路，想著這么大棟房子不至于一個打火機(jī)都沒有，壓根沒想到問陸景策要。

    她走過去拿走陸景策手里的打火機(jī)，說：“我給你過生日，你還人身攻擊我，你有沒有良心?！?/br>
    她一邊說一邊在茶幾前蹲下來，把生日蛋糕包裝盒外面的綁帶解開，然后取出里面白色的奶油蛋糕。

    此刻天色已經(jīng)暗下來，房間里沒開燈，只有院子外面一點暮色微光照進(jìn)來。

    沈雁笙把蠟燭插到蛋糕上，然后拿著打火機(jī)一根一根將蠟燭點燃。

    陸景策這時也已經(jīng)放下了手里的書，他身體微微坐直，目光卻并不在生日蛋糕上。

    他看著沈雁笙白皙的臉龐，燭光倒映在她臉上，在這個寂靜的傍晚，他心中仿佛滋生出更多的情愫。

    他盯著沈雁笙看很久，直到她不小心被燭火燙到手指，低呼了一聲，他不覺皺眉，幾乎立刻拉開了她的手，令她遠(yuǎn)離火源。

    他將沈雁笙的手拉到面前，皺眉低頭看她手指，右手無名指被火苗燙得有點發(fā)紅，他眉心蹙得更緊，一言不發(fā)，低頭拉開面前的抽屜，在里面翻找半天，找出一只燙傷膏。

    燙傷膏抹到手指上，有一點火辣辣的疼。沈雁笙下意識蜷縮手指，陸景策將手指拽得更緊，抬眼看她，臉色明顯有些不悅，“躲什么。”

    沈雁笙低聲道：“疼。”

    陸景策幾不可察地嘆了聲氣，又低頭給她多抹一層藥，說：“一會兒就不疼了?！?/br>
    這天晚上，沈雁笙給陸景策唱了一首生日歌，吹了蠟燭，然后切生日蛋糕。

    陸景策不吃甜食，勉強(qiáng)吃了一口就不再動。

    沈雁笙一個人也吃不完，剩下的放進(jìn)冰箱，打算明天吃早餐。

    這天晚上，她和陸景策真正同房。

    她跟陸景策有些日子了，陸景策一直不曾強(qiáng)迫她，但這天晚上上樓時，陸景策突然同她說：“到我房里睡?！?/br>
    沈雁笙有一瞬間僵在那里，但她很快釋懷，陸景策為她做的已經(jīng)太多，是時候討要回報了。

    進(jìn)屋以后，她先去洗了個澡，因為沒帶衣服，出來時穿了一件陸景策的襯衫。

    陸景策倚在陽臺門邊抽煙，看遠(yuǎn)處的昏暗路燈，聽見身后傳來動靜，回頭就看到沈雁笙站在浴室門口。

    她身上仿佛還帶著濕漉漉的水汽，穿著他寬大的襯衫，堪堪遮住大腿根，兩條修長白皙的腿落在陸景策眼里。

    那一刻，陸景策心中怎么可能沒有欲念。他愛了沈雁笙多少年，曾經(jīng)看到沈雁笙和傅時煜雙宿雙棲時，不是沒想過拆散他們。

    但最后還是沒有狠下心破壞他們，如今是傅時煜自己放棄，他既然把沈雁笙留在了身邊，這輩子就不打算再放她走。

    夜里，他打定主意今晚要了沈雁笙，可真正感覺到沈雁笙在他身下緊張到不敢呼吸，像根木頭一樣任他擺弄時，他忽然覺得沒意思透了。

    他松開沈雁笙，從床上坐起，襯衫半敞著，靠住床頭，從床頭柜上摸了支煙點燃。

    沈雁笙背對著陸景策，在被窩里蜷縮著，直到感覺到心跳恢復(fù)正常，才慢慢擁著被子坐起來。

    她看向陸景策的眼里充滿歉疚，好一會兒，才開了口，“對不起，我剛剛沒準(zhǔn)備好，要不再來一次？”

    陸景策淡淡看向她，沉默半晌，伸手揉了下她的腦袋，說：“算了，睡吧?！?/br>
    作者有話說：

    陸總是外表冷冰冰，骨子里對笙笙真是十萬分的溫柔。

    第11章

    那晚最終還是什么也沒發(fā)生。第二天早晨，沈雁笙醒來時，陸景策已經(jīng)不在房里。她下床去浴室洗漱，換好衣服下樓。

    傭人們還沒回來，客廳里也空空蕩蕩的，她在房間里四處轉(zhuǎn)了一圈，最后發(fā)現(xiàn)陸景策在后院的池塘邊喂魚。

    她走過去，探頭往池塘看看，發(fā)現(xiàn)池塘里有好多小金魚，不由得問：“這些都是你養(yǎng)的？”

    陸景策懶洋洋地笑了聲，說：“我哪來的這種耐性。我奶奶生前養(yǎng)的，活得還挺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