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沉露!她大駭, 猛然將兩人拽醒, 走水啦。

    連棠剛被震醒，就看到花嬤嬤已經(jīng)跳下床, 猛然扯起一床被單, 把過夜的茶水悉數(shù)倒在上面，而后不由分說的捂在連棠和沉露的臉上。

    你們先出去, 我去西廂房看看小公子。她嗓子撕裂，不似人聲。

    連棠拉她，不, 嬤嬤，你和沉露先出去, 我去看橫兒。

    沉露也嚷嚷這要留下。

    快走!花嬤嬤突降蠻力, 伸胳膊將他們推出門, 而后又沖進(jìn)滾滾的濃煙中，

    門頭上一根椽子掉下來，連棠和沉露被擱在門外。

    幾息之后，飛絮抱著連橫跳出來，連棠一邊把打濕的床單給她們，一邊焦急的朝火海里張望。

    沒人出來。

    嬤嬤!連棠被嗆的幾乎發(fā)不出聲音。

    屋子里一陣黑煙滾滾，將一行人逼到院子里，連棠指揮飛絮和沉露帶著連橫往院外撤。

    可是兩間倒座房也起火了，火舌瞬間吞食了大門。

    他們被困在院子正中。

    絕望之際，一行蒙面的黑衣人從天而降，那為首的最是高大威猛，徑直沖到連棠面前，棠棠!

    是祁衍的聲音。

    聽到連棠新買的小院起火，祁衍立刻判斷連棠肯定在里面，他帶人飛檐走壁趕來，竟比埋伏在京中的暗哨還快。

    他一把抱起連棠，飛到了屋檐上。

    連棠失去意識，軟軟的趴在祁衍的肩頭，嘴里小聲喃喃，救嬤嬤。

    你們留下搜查屋子。祁衍轉(zhuǎn)頭吩咐下去，身影一閃，消失在夜空中。

    *

    攬月閣皇帝起居的寢屋里，氣氛壓抑到極點。

    地上跪滿了太醫(yī)院最好的圣手，輪流為床上躺著的女子把脈。

    院判胡太醫(yī)頭上直冒虛汗，已經(jīng)兩天兩夜了，皇帝的耐心幾乎耗盡，若那姑娘再不醒來，他害怕自己的腦袋搬家。

    把完脈，眾太醫(yī)從屋子里退出來，在外間合診，出結(jié)果后，胡太醫(yī)到皇帝面前呈報，啟稟陛下，太醫(yī)院一致認(rèn)為，連大人體內(nèi)余毒未消，又吸了煙氣，傷及五臟，再加上她近日心里郁結(jié)，多重打擊之下，遲遲不愿醒來。

    心里郁結(jié)?祁衍嗓音滄啞，一直都有，還是最近?

    胡太醫(yī)：就這幾日的事，連大人有憂思過度的跡象。

    祁衍眼眸緩緩地閃了一下，這幾日?

    這幾日她一直在宮里，連橫也沒有值得她cao心的地方，她為何憂思?

    祁衍轉(zhuǎn)眼看她恬靜的面容，蒼白的唇，回憶她這幾日的不對勁：刻意和他保持距離、不接受他的賞賜、說害怕還不起...

    那么讓她郁郁的除了他還有誰?

    為了截斷他的綺思，他在兩人之間壘了一堵墻，把她推到外面。

    雖然她裝大方說不在意，其實還是受到傷害。

    祁衍下頜繃緊，曲指撫摸她的臉，目光輕柔。

    胡太醫(yī)匯報完就被皇帝晾在一邊，他低著頭，不敢動也不敢看，當(dāng)余光瞥見陛下的手蹭上連大人的臉，他才知自己的多余，悄無聲息的退了出來。

    胡太醫(yī)是宮里的老人，也算是看著陛下長大，他就沒見過皇帝集這么多復(fù)雜的情緒在身上，憤怒、心疼、渴望、退縮，懊悔。

    他可是殺伐果斷的天子啊。

    胡太醫(yī)不得不對床上躺著的那位另眼相看，這死寂的皇宮終于要迎來改變了么?

    胡太醫(yī)諱莫如深的一笑，緩緩走到其他太醫(yī)中間，嚴(yán)厲道：這幾日都把嘴給我捂緊了，你們什么都沒看見，也不知道。

    *

    微曦清晨，攬月閣的后院，難得沒看到天子練劍。

    常福端著一個托盤走進(jìn)寢屋，聲音帶著一點哀求，陛下，您都坐這一夜未動了，就是鐵打的身子也堅持不住啊，喝杯熟乳吧，這還是連姑娘吩咐廚房每日晨練后給您準(zhǔn)備的飲子呢。

    祁衍目光一動不動的定在連棠的臉上，眼也不抬的說，擱那吧。

    聲音啞的不成樣子。

    常福手里的杯子還沒落到桌子上，忽聽元寧帝發(fā)狠一聲，棠棠，醒來!

    常福猝然轉(zhuǎn)臉，看到方才還一臉沉肅的皇帝，渾身散發(fā)著凜然之氣，他弓腰看著連棠，兩指捏著她的下巴，居高臨下的望著她，聲音冷厲，不是說要還朕么!你現(xiàn)在欠朕的更多了，別想抵賴，給我醒來!

    棠棠!

    棠棠!

    常福突然感覺平時高高在上的天子，也并非高不可攀，也有七情六欲，也有遺憾動搖，也有無可奈何。

    ...就突然有了人味。

    連棠依然雙眼緊閉，祁衍不錯眼的看著她，手指用勁，在她小巧的下顎上留下鮮紅的血印子。

    他眼睛也一點一點變紅，赤目重現(xiàn)。

    嚶連棠突然扭臉，仿佛是想努力擺脫下顎的不適。

    祁衍一瞬回神，看著她下顎的一坨紅，才知自己又差點失控。

    等等!

    連棠剛才出聲了?

    哐當(dāng)一聲，常福打碎了手里的玉杯，不過他此刻管不上這些，探問，剛才是連姑娘的聲音?

    快去叫太醫(yī)!祁衍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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