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這幾年絕對不能出事，更加不能讓北方產(chǎn)生殷朝已經(jīng)不行了，提前南下的決定。

    這種關(guān)鍵時刻，誰給他搞事，他就送誰上路！

    等到局勢打開了，平穩(wěn)了，他有的是時間和他們好好玩，但絕對不是現(xiàn)在。

    這些話戚追就連秦一鳴都沒有說，畢竟秦一鳴學(xué)的東西比他可要少太多了，秦一鳴學(xué)的東西是為了在需要的時候幫他，還有很多東西是只有帝王才能學(xué)的。

    戚追覺得，秦一鳴可能以為自己想出去放風(fēng)。

    有的時候……戚追就很羨慕秦一鳴。

    真的。

    他和秦一鳴一起長大，但是仙長大人對秦一鳴可要比他好多了，他就從來沒見過秦一鳴被罰過，這一點上仙長大人就很過分。

    比如秦一鳴就從來沒體會過一篇策論改革一百遍的痛苦，可是戚追體驗過，還不止一次。

    他明明比秦一鳴還要小三歲呢，生活怎么就這么艱難！

    十月份，戚追帶著大軍出發(fā)了。

    朝中的小事內(nèi)閣就能處理，而大事的話會快馬加鞭送到前線去由他親自過目，朝中大臣都已經(jīng)感覺到了戚追的決心，并且朝中還留了不少自己的人手互相制衡，根本就不擔(dān)心會出問題。

    北方果然沒想到今年殷朝居然這么剛，他們已經(jīng)連續(xù)幾年在秋季南下打谷草了，每次劫掠了邊境一兩座城池就跑。

    糧食物資帶走，男人殺了，女人孩子就當(dāng)做奴隸帶走，因為每年都是搶一波就走，因此很難被抓到，等到朝廷的大軍趕到，戎人已經(jīng)深入草原找不到身影了。

    結(jié)果這一次，才剛南下就撞上了早有準(zhǔn)備的大軍。

    朝廷里有北方戎人的jian細(xì)，不過早就被戚追控制住了，一直在給戎人那邊送假消息，所以直到正面撞上殷朝大軍之前，戎人都不知道戚追御駕親征的事情。

    一方是猝不及防，一方是早有準(zhǔn)備，就算戎人是馬背上的民族，騎兵比殷朝強(qiáng)大很多，也在戚追手中吃了大虧。

    他那一百多遍針對戎人的策論不是白寫的啊，怎么解決騎兵的問題他就想了好幾種方案，那些方案的實用性可都得到了009的承認(rèn)。

    其實他不但有針對北方戎人的策論，還有針對南方多民族聚集地的。

    這次率人南下的是戎人北大王阿巴里，也相當(dāng)于戎人太子，除了汗王，戎人還有左右兩位大王，以左為尊，左大王自然就是太子了。

    和殷朝君子不利危墻之下的原則不同，戎人皇族都要靠驍勇善戰(zhàn)才能得到部下承認(rèn)，光靠智慧是不行的，這也是左大王這次帶人南下的原因。

    他需要為部落帶回足以過冬的物資。

    然后他就栽戚追手里了。

    兩萬人南下，最后離開的時候只剩下不到一萬，損失了一萬多個勇士，最后還沒有搶到糧草，這對左大王來說絕對是奇恥大辱。

    戎人覬覦殷朝肥沃的土地，充足的物資，卻瞧不起中原人，左大王絕對想不到自己會在普普通通的打谷草上吃這么大的虧，尤其讓他吃虧的人還是中原十幾歲的新帝。

    如果就這么回去，他絕對會被汗王追究責(zé)任，說不定左大王的位置都會丟掉。

    阿巴里陰翳的目光盯著已經(jīng)看不到影子的殷朝邊境小城，休息了兩天調(diào)轉(zhuǎn)馬頭。

    這次失誤已經(jīng)避免不了，但若是能殺死殷朝皇帝，那也是將功補(bǔ)過，汗王想要南下占據(jù)殷朝的野心從來不掩飾，若是殷朝皇帝死了，他不但不用承擔(dān)這次失誤，還會獲得獎賞。

    權(quán)衡之下，阿巴里自然不愿意這么灰溜溜地跑回草原去。

    這一次他沒有帶太多的人，只有不到一千個精兵，每一個都是部落的勇士，帶著這些人去刺殺戚追對他來說不難，只要避開大部隊，以南人懦弱沒用的性子，殺一個皇帝還不是手到擒來。

    “報！前方斥候來報，戎人大軍停止行動，但看到有一股騎兵離開了大部隊，不知去向。”

    戚追目光盯著黑白棋盤，立刻就明白阿巴里想干什么，臉上頓時露出了若有若無的笑意，手中的棋子落在棋盤上，發(fā)出清脆的聲音，“繼續(xù)盯著。吩咐下去，大軍分左右兩翼，東西各撤退十里?！?/br>
    這么一來，大部隊就離得遠(yuǎn)了，到時候跟著戚追本人的就只有兩千多人的御駕和護(hù)衛(wèi)，似乎等著阿巴里來一樣。

    這是一個陷阱，但戚追知道阿巴里絕對會跳下來。

    戎人左右大王不和的消息早就傳了多年了，這次戎人損失了一萬多騎兵，阿巴里回去以后肯定會被追責(zé)，而一旦追責(zé)，他失去左大王的身份，他的那些兄弟肯定不會放過他，因此他需要一個將功抵罪的機(jī)會，而他御駕親征，他的人頭就是最好的功勞。

    巧了。

    戚追也想要阿巴里的人頭震懾戎人。

    之前留下一萬多戎人騎兵，阿巴里帶著人逃進(jìn)草原，戚追沒有命人繼續(xù)追，就是在守株待兔，等著他自己送上門來。

    這不就來了嘛！

    “皇上，讓微臣留下來陪您吧，放您自己帶著兩千人，若是出了什么事情可怎么辦，大軍距離您太遠(yuǎn)，來不及救援?！闭f話的是統(tǒng)帥這次大軍的姚光，也是之前跟著秦一鳴去江南賑災(zāi)的兵部左侍郎。

    雖然文化程度不高，但因為娶了一個大家閨秀當(dāng)妻子，妻子又喜歡下棋，因此他自己也學(xué)了一手不錯的棋藝，在武將中頗為難得，戚追就拉著他過來下棋了。

    戚追抬頭，目光中帶著笑意，“不必，愛卿帶著人離開吧，我心里有數(shù)，不相信別的，也要相信我的身手，我還需要在阿巴里過來后，愛卿能及時帶著人趕到呢，若是愛卿不在，我不放心啊。”

    “可是……”

    “沒有可是，這次我勢必要將阿巴里的人頭留下的。”阿巴里死后，戎人肯定會亂上幾年，足夠了。

    所以無論如何，阿巴里的人頭他都要借來用一用。

    “……是?！?/br>
    短暫的近距離相處，姚光已經(jīng)非常清楚他們這位皇上的性子了，該說當(dāng)初的秦公公不愧是和皇上一起長大的么，兩人的行事作風(fēng)某些方面居然出奇的相似。

    等大軍主部隊撤退，第二天晚上阿巴里就趁著夜色帶著人沖進(jìn)了御駕范圍。

    阿巴里以為是夜襲，可戚追卻早就做好了針對騎兵的陷阱，雖然御駕加上護(hù)衛(wèi)只有兩千，但拿兩千條人命當(dāng)做誘餌，戚追也舍不得啊，當(dāng)然不能白白犧牲了。

    阿巴里的人頭還不值他手下兩千人命來換。

    沖進(jìn)營地后身后頻繁的慘叫聲很快就讓阿巴里意識到這又是針對自己的陷阱，心頭忍不住發(fā)涼 。

    這南人皇帝到底是怎么知道的？他手下有對方的jian細(xì)？還是說他手下的勇士有右大王派來的人，故意泄露行蹤給南人皇帝，就為了趁機(jī)除掉他？

    他怎么都猜不到，他的一切行動與選擇，都被戚追給預(yù)判了。

    只是這么簡單而已，既不是他手下有殷朝的人，也不是右大王為了爭權(quán)奪利和戚追勾結(jié)到一起出賣他。

    不管怎么說，自己這時候都無法后退了，失去今晚的機(jī)會，他以后都不可能再有這樣的好機(jī)會，而今晚若是失敗，沒能要戚追的命，那么不久的將來死的就是他了。

    靠著親信的護(hù)送，阿巴里終于闖到了中間御帳位置。

    “左大王如此大方豪爽的一個英雄，想必愿意借人頭給我一用的，是吧？”穿著明黃色的年輕帝王手中握著劍，對闖進(jìn)來的阿巴里露出笑容。

    最后，阿巴里的耳邊只聽見一句話，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千里送人頭，禮輕情意重，這份禮我就收下了?！?/br>
    第95章

    戚追一開始真的只想將今年南下的戎人給打回去，告知對方一聲自己比較強(qiáng)勢，喜歡正面干，但是當(dāng)他知道這次帶人南下的是戎人左大王時，他就開始算計著了。

    戎人那邊汗王已經(jīng)老了，膝下也有好幾個兒子，奪嫡之爭不比天歷帝晚期輕松，只是汗王自己本身也是個強(qiáng)勢的人，暫時還能壓制，而且左大王地位穩(wěn)固，不像天歷帝晚期連個儲君都沒有，所以看起來才沒有殷朝那么血腥而已。

    但也只是看起來。

    戚追很清楚，一旦左大王沒了，草原立刻就會亂起來，就算是汗王也無法阻止。

    草原亂起來則是殷朝發(fā)展的大好時機(jī)，到時候他們根本就沒多少精力考慮南下的事情，所以，阿巴里他是一定會留下來的。

    看上去整個過程似乎很簡單，沒多少技術(shù)含量，但是戚追從一開始就將最精銳的部隊放在最前方，又配合他早有準(zhǔn)備的針對騎兵的方案，成功將阿巴里帶來的人消耗了大半。

    這一步不過是為了后續(xù)計劃做準(zhǔn)備，果然阿巴里的反應(yīng)都在他的預(yù)料中。

    等到最后，明知道阿巴里知道他在這里絕對會帶人回來刺殺，以將功折罪，戚追還是膽大地將大部隊都撤離了，只留下所有人眼中相當(dāng)于沒有人的那么點兩千護(hù)衛(wèi)，明目張膽地待在那里，仿佛在說人傻快來一樣。

    結(jié)果阿巴里還真的來了，不枉戚追的一番安排。

    這個計劃在旁人眼中其實危險性非常高，因為草原戎人的戰(zhàn)斗力真的要比殷朝的人高很多，兩千人馬其中還包括了隨行伺候戚追的人，可用的戰(zhàn)力只有那么一點，絕對不是阿巴里的對手，可戚追就是藝高人膽大地以身涉險，將自己當(dāng)做誘餌了。

    最終的結(jié)果也非?？上?。

    戎人北大王的人頭，如今正作為戰(zhàn)利品被掛在城墻外風(fēng)干呢。

    當(dāng)然，這么做還有另一個風(fēng)險，那就是老汗王見左大王死了，于是拋出誘餌，誰給左大王報仇，誰就是下一任左大王，這么一來殷朝就會有大麻煩了。

    不過戚追推演過很多遍，這個可能性都不足百分之一。

    汗王老了，他自己也忌憚長大的左大王，在草原上子殺父繼承王位并不罕見，否則的話右大王又怎么可能和左大王斗的熱火朝天？還不就是汗王的放任與縱容？

    而剩下的幾個王子呢？就算汗王說給阿巴里報仇就能成為左大王，但萬一自己在外面的時候，汗王直接死了，被其他幾個兄弟給坐收漁翁之利呢？這時候幾個王子誰都不會愿意專心和殷朝打架的。

    因此戚追說，這個可能性不足百分之一。

    要知道，草原上新的汗王誕生，通常都伴隨著屠殺啊。

    誰樂意這關(guān)鍵時刻跑出來。

    至于殷朝，在戎人眼中等汗王之爭結(jié)束了隨時都可以過來，和自家后花園沒多少區(qū)別，根本就沒有將中原放在眼里。

    雖然戚追本人很厭惡這種說法，但很多戎人還就是這么想的，不過也沒關(guān)系，反正很快他們就會知道后花園已經(jīng)變成猛獸園了。

    大軍以一種奇妙的速度班師回朝了，原本以為起碼要打到冬季，說不定年都得在北方過，結(jié)果居然這么速度地回來了。

    而且是帶著戎人左大王的人頭回來的。

    說實話，這次御駕親征，朝中的大臣都沒有想過能有什么確切的成果，能在戎人南下打谷草的時候不讓對方屠城，好好將戎人打退，這就已經(jīng)是他們的預(yù)期了。

    實在是這些年，朝中對戎人越來越無力。

    ……所以知道戚追親手?jǐn)叵掳屠镱^顱的時候，不少人都失態(tài)了。

    繼位大典發(fā)生了刺殺，當(dāng)時戚追身后有秦一鳴護(hù)著，面不改色地讀完了祭文，那時候所有人只覺得戚追異常沉穩(wěn)，遇到危險也絲毫不懼，不愧是能當(dāng)上皇帝的人，現(xiàn)在看來……就算那時候沒有太監(jiān)護(hù)著，也不會出事的吧？

    陪在他身邊照顧他的秦一鳴有著不凡的身手，那么戚追本人呢？同樣身手不凡，也不那么讓人意外。

    從北邊回來后，戚追在政務(wù)上更加得心應(yīng)手了，殷朝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快速發(fā)展恢復(fù)這些年耗損的元氣，與之相對的，北方草原果然亂了起來。

    老汗王雖然看著要死了，但作為在草原橫行了一輩子的狼王，到最后被年輕的狼崽子們包圍，他自然不愿意就這么死，硬是又拖了三年。

    哦，戚追專門給汗王送去了一個醫(yī)術(shù)非常好的大夫，要不然他可能撐不到三年時間，畢竟戚追很清楚，汗王一旦死了，草原很快就會確定新的汗王，到時候花不了多少時間就會慢慢穩(wěn)定下來，草原穩(wěn)定了，對他們殷朝來說可不是好事。

    而老汗王不死，那永遠(yuǎn)在奪嫡，屬于他們的內(nèi)部紛爭，他當(dāng)然要送個好大夫過去保住汗王的命。

    隨著奪嫡白熱化，戚追也看了一出好戲。

    當(dāng)初天歷帝晚期奪嫡之爭時，戚追因為要注意隱藏身份，知道的并不是太多，后來繼位以后倒是可以派人去查了，可他為什么要去查失敗者都干了什么糟心事？有那個時間好好休息不成嗎？

    而這次草原奪嫡，戚追因為一直關(guān)注著，自然就什么都知道，被汗王信任的大夫可是他的人，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可惜就算有大夫過去，汗王也只撐了三年而已。

    老汗王年輕的時候多年征戰(zhàn)，身上有不少暗傷，就算老了以后性格脾性還是狼王，他的身體也跟不上了，除非神仙出手，否則也只能多活著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