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心不凈 第31節(jié)
宋文將驚呼壓進了嘴里,他慌張地后退了幾步,將門關(guān)上還不夠,還要用背擋住。 這是任何人都不能看到的畫面,也是絕對不能泄露出去的事情。 他的少爺可能瘋了,為什么是虞欽? 誰都可以,都不該是虞欽啊! -------------------- 【出處】春秋·齊·孫武《孫子兵法·九變篇》:“城有所不攻,地有所不爭,君命有所不受?!?/br> 司馬光·宋·《資治通鑒》:“五十七年(癸卯,前258)將在外,君令有所不受?!?,源于百度百科。 第三十八章 周大夫被人背過來時,險些連藥箱都落在半路。 他出身藥王谷,師承神醫(yī)李相。 早些年因江湖事被追殺,是永安侯替他解決了那事,之后便一直有所來往。 侯府一家的身體,基本都是周大夫調(diào)理。 宴云何在邊疆待了多年,一身的暗傷,回來后周大夫為他把了次脈,就露出了十分嚴肅的表情,那模樣險些將宴夫人嚇哭。 現(xiàn)在周大夫把這虞欽的手腕,所露出的神色,比當初還要嚴肅。 把完脈后,周大夫又叫人幫忙,把虞欽的衣裳解開,他要立刻給人止血。 屋里就宴云何跟宋文二人,虞欽的身份敏感,他連把人從宮里弄出來,都是偷偷摸摸。 還是那個小太監(jiān)幫的忙,虞欽倒在他懷里沒多久,小太監(jiān)去而復返,幫著宴云何于夜色中,從西華門離開。 宴云何那時正是慌忙,沒來得及多想,此刻稍微冷靜下來,便覺得這事處處透著詭異。 但虞欽實在傷得太重,他沒辦法繼續(xù)揣摩整件事背后的陰謀詭計。 他將虞欽從床上抱起,小心解開對方衣服。 宋文幫忙把衣服從虞欽身上脫下,然而只是布料的牽扯,都讓虞欽身體顫抖著,想要掙扎。 碎rou黏著布料,一同被扯了下來。 濃厚的血味在房中散開,宋文都不忍看那傷口。 宴云何閉上眼,懷里的身軀還在掙扎著,虞欽沒有說話,沒有痛呼,那點身體的掙扎,像是無言地喊疼。 周大夫用紗布清理了一部分的傷口,忽然發(fā)覺不對,仔細聞了聞血的味道,倒抽一口涼意:“這是得罪了什么人,手段這么毒辣。我說這血怎么一直止不住,原是鞭刑后還用了又一春?!?/br> 宋文不安道:“什么是又一春?” 周大夫說:“一種活血的烈性藥物,只是這藥灑在傷口上,不但對傷勢毫無益處,除了大量出血,還會引起劇烈的疼痛?!?/br> “曾經(jīng)有病人因為用了這藥,疼得在病床上以頭撞墻,把自己撞昏了過去?!敝艽蠓驀@聲道:“后來這藥就被禁了,誰想到竟被人拿去成了折磨的法子?!?/br> 宴云何本來只是半摟住虞欽,不讓人掙扎,現(xiàn)在卻恨不得虞欽叫出來。 該有多疼,為什么到現(xiàn)在了還在忍著。 “有什么方法能讓他別那么痛嗎?”宴云何急聲道。 周大夫說:“就算想給他止痛,也需要先清理干凈這傷口上的又一春。” 無論如何,都是疼的,只是時間的長短問題。 宴云何咬了咬牙:“那快些吧,宋文,你過來幫我按著他的腿?!?/br> 令人意外的是,整個清理的過程中,虞欽的掙扎得很輕,一度讓宴云何以為,懷里的人已經(jīng)沒了氣息。 周大夫好不容易上好了藥,這才擦了擦頭上的汗:“這年輕人可真能忍,像感覺不到疼一樣?!?/br> 宴云何望著床上的虞欽,對方此時趴在床上,仍在昏迷,面無血色,連呼吸都很微弱。 周大夫沖著宴云何,欲言又止。 宴云何轉(zhuǎn)頭對宋文說:“你去讓人給方知州送個信,叫他來我府中一趟?!?/br> 宋文便下去了,房中只剩下他們二人后,宴云何才問:“周大夫,是不是還有其他的問題?” 他想到了前不久,他給了虞欽一掌,至那以后虞欽就總是病怏怏的。 周大夫凝重道:“今晚這些不過是皮外傷,養(yǎng)養(yǎng)總是能好。只是我觀他脈相,發(fā)覺他身有沉疴,不似長壽之相,” 宴云何只覺得心下一沉,周身的暖意盡數(shù)褪去,那刻連舌尖都微微發(fā)麻:“怎么回事?” 周大夫望著床上的虞欽:“他應該曾經(jīng)用極度粗暴的方式,強行淬煉了經(jīng)脈根骨。” 這一點宴云何早有猜測,只是不知虞欽這邪門的功夫,又是從哪習來。 周大夫繼續(xù)道:“這還不止,他應該有在長期服毒,毒已嚴重損害了他的五臟六腑?!?/br> “什么毒?!毖缭坪螁÷暤馈?/br> 周大夫搖了搖頭:“老夫未曾見過,應該不是江湖上能見到的毒。” 江湖上見不到,那便是宮里來的。 宴云何額上青筋微跳,努力壓抑著自己的情緒:“有辦法治好嗎?” 周大夫面露難色:“如果這位公子配合,隨我去藥王谷住上一段時間,或許還有可能。” 宴云何苦笑搖頭,不用問也能猜到,虞欽不可能離開京城,更不可能離開皇宮。 最后周大夫留下了數(shù)瓶傷藥,宴云何吩咐人送他回去。 方知州已達宴府,進來時還在說:“大半夜急匆匆把我叫過來,可是發(fā)現(xiàn)今天宮宴上的刺殺有何線索?” 所有話在看到躺在床上的虞欽時,方知州都明白了。 “這是叫我過來收拾爛攤子啊?!狈街莘鲱~道。 錦衣衛(wèi)指揮使,深夜出現(xiàn)在永安侯府,還奄奄一息,不用想也知道,這流言若是傳出去,會惹來多大的麻煩。 宴云何垂眸道:“這事陛下知道?!?/br> 小太監(jiān)能順利將他送出宮,成景帝不可能不知道。 方知州摸著下巴:“可能陛下也擔心,人如果死在你身邊,那就麻煩大了。” 宴云何不接這話,只說:“虞欽不能在我這里久留,你安排一個人易容成他的樣子回虞府?!?/br> 方知州瞥了床上的人一眼:“現(xiàn)在把他弄醒,叫他自己回去不是更好?” 宴云何不說話了,方知州也不言。 這場靜默就像這對相交多年的好友,一個短暫的交鋒。 這一次沒有隱娘的說和,是方知州先退了一步:“知道了,我這就安排,不過他不能在你府里久留?!?/br> 宴云何眼睛不離床上的虞欽:“放心,等他醒過來,我便是想留也留不住?!?/br> 方知州見不得他這沒出息的模樣:“宴淮陽,你還記不記得在黑嶼亂山上你是怎么掉下去的?” “記得?!毖缭坪纬领o道。 方知州忍不住想勸一勸:“如果不是你早有安排,那一回你可真就死了?!?/br> 宴云何收回了目光:“我知道?!?/br> “你不知道,他跟我們不是一路人,要是你真喜歡這樣的長相,我可以給你尋一個八九分像的?!狈街輭旱吐暤?。 姜太后提拔虞欽以后,宮中就被送進不少和虞欽相似的內(nèi)侍。 還是成景帝發(fā)怒,這才止了那荒唐的風氣。 虞欽那容色的確罕有,但替代品并不難尋。 宴云何見他越說越離譜,忍不住把人從房中拉了出去:“你該回去了,記得我讓你辦的事?!?/br> 方知州頗有些恨鐵不成鋼:“我知我的職責,你又清楚你在干什么嗎?天下美人何其多,你偏要碰最不該碰的那一位?!?/br> 宴云何有點惱了,壓著火道:“行了,說也說夠了,回去吧?!?/br> 方知州被他推了幾步,勉強站定:“宴淮陽,你和他之間,就是得比誰更狠心,黑嶼亂山上的事不會只發(fā)生一次,這次你躲過了,下次呢?” “自你父親過世后,你母親膝下只有你一個孩子,你又遲遲不肯成家,若真有個意外,宴夫人又該如何?!狈街菔钦娴南雱裱缭坪吻逍腰c。 要是繼續(xù)同虞欽糾纏下去,別說命要丟,首先失去的,便是圣心。 “你應該離他遠點?!狈街菡f。 宴云何冷了臉,不再說話,方知州識相地沒再勸告,轉(zhuǎn)身離去。 待人走后,宴云何又站在原地呆了一陣。他沒穿外袍,深冬夜風將他身體吹得冰涼。 方知州所說的事,他又何曾不知道。 他早就知道大事不妙。 從京城重逢,從客棧那夜,從懸崖墜落的那一刻,他就清楚知道。 宴云何推門進屋,下意識地望向床上那人。 出乎意料地,他對上了一雙睜開的眼睛。 黑發(fā)攏至一側(cè),臉頰仍無血色,虞欽同宴云何對視著,臉上沒有為何會出現(xiàn)在此地的驚慌,也沒有異色。 他動了動身體,竟是要起身。 宴云何沒有出聲阻止,只是走了過去,坐在床邊。 虞欽傷在背部,被脫得只剩下一條中褲,也無法蓋被,上半身都暴露在空氣中。 好在侯府的地龍旺盛,室內(nèi)微暖如春。 宴云何抬手按在了虞欽肩上,沒用多少力氣,就將虞欽摁在了床上:“你用了我府中價值千金的救命丹藥,還未跟你討這筆賬。背上的傷藥一瓶就需要幾百兩,你再亂動,我跟你之間的賬,可就算不完了。” 虞欽被迫趴在了床上,不再動彈。 宴云何問道:“要喝水嗎?”說完他自顧自地起身,去倒了杯茶水。 虞欽卻在身后開了口:“他說得對?!?/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