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心不凈 第39節(jié)
他嘶了一聲,看向自己心狠手辣的同伴:“就不能等等嗎,這么著急?” 說罷,趙成安邁步讓開,他還以為宴云何是不高興他在堵門。 一邊走,趙成安還是不停往虞欽身上看。 越看越稀奇,怎么會有男人長成這樣。 這時那男人回望了他一眼,趙成安瞬間寒毛倒立,本能在告訴他,面前這可不是什么人畜無害的美人,美人可不會有這般可怕的眼神。 不是說對方在怒視他,或者瞪他,這種情緒化的表現(xiàn)。 相反那一眼很沉寂,就像在看一個死物。 趙成安甚至覺得,對方輕描淡寫地掃他的那一下,是在分析他全身上下的破綻,可以形成致命傷的有哪幾處。 就在這時,他的好兄弟宴云何,同那位可怕的美人打了個招呼:“虞大人,好巧,你也來這家店買點(diǎn)心啊?!?/br> 虞欽沒有像往常那般回應(yīng)宴云何,哪怕他們關(guān)系最糟糕的時候,虞欽都不會這樣漠視他。 雖然大多時候,虞欽總是對他生氣,但這一次好像不一樣。 這種感覺,仿佛這段時間才走近的關(guān)系,又在一瞬間回到了原點(diǎn)。 趙成安側(cè)過頭問:“你認(rèn)識?” 宴云何緊緊盯著虞欽,眉心困惑皺起,心不在焉地回道:“嗯,同僚?!?/br> 趙成安聞言,仔細(xì)打量虞欽,就察覺對方驚人的容色下,眉宇間卻透著股病氣,怎么看都不似武官出身。 “這是錦衣衛(wèi)都指揮使,虞欽虞大人?!毖缭坪窝a(bǔ)充道。 趙成安愣了愣,他是聽過關(guān)于這位指揮使大名的,雖然全是不好的傳聞。 隨即趙成安便收了面上異色,彬彬有禮地同虞欽打了個招呼:“虞大人,在下趙成安?!?/br> 虞欽拱手同趙成安回了禮,客氣道:“趙將軍,久聞大名?!?/br> 趙成安擺擺手:“將軍這個稱呼當(dāng)不得,大人折煞我了?!?/br> 虞欽卻道:“趙將軍率百兵俘獲數(shù)千敵軍之事,我在京城也略有耳聞,將軍不必自謙。” “傳聞夸張,實(shí)際上沒有這么多。”趙成安笑著,補(bǔ)充一句:“不過是我所領(lǐng)士兵的三倍人數(shù)罷了?!?/br> 宴云何見他們客客氣氣,你一言我一語的,竟然聊得挺好。 尤其是趙成安那看似解釋,實(shí)則顯擺,孔雀開屏的模樣,宴云何簡直要看不下去了。 這時點(diǎn)心鋪的老板娘走了出來,宴云何是這家店的??停灰娋托Σ[瞇道:“桃花酥沒有啦,這位公子手里的是最后一包。” 公子自是指的虞欽。 宴云何有點(diǎn)可惜,但也沒說什么,總不能讓虞欽把他的那份讓出來,只為讓趙成安嘗一嘗。 雖然印象中虞欽并不嗜甜,怎地今日想來買桃花酥了。 他轉(zhuǎn)過身來,卻發(fā)現(xiàn)后面二人不知何時都停止對話,沉默地望著他。 在這兩人的注視下,宴云何突然有種后院起火的微妙感。 分明一個是兄弟,一個是意中人。 宴云何對趙成安道:“桃花酥沒有了,其他的也挺好吃,要不要嘗嘗?” “明天再來吧,煩勞你多陪我?guī)兹?。”趙成安道。 宴云何被他的突然客氣,弄得有些莫名,但還是配合道:“那得等到我明日散值了,才能帶你來。” 說罷,他回頭同老板娘打商量,請求對方給自己留多一份。 虞欽突然抬手,將手里的桃花酥遞給趙成安:“何必如此麻煩,我這份讓給趙將軍?!?/br> 趙成安沒有接:“聽淮陽說這家店的桃花酥很難買,虞大人既然親自來買,想來也是喜歡的,君子不奪人所好。” 虞欽垂眸:“在下向來對口腹之欲不算看重?!?/br> 趙成安:“既然難得,何必這般輕易放棄。” 虞欽把桃花酥放到了趙成安手里,淡然笑道:“就當(dāng)我敬趙將軍護(hù)衛(wèi)邊陲百姓多年?!?/br> 此話一出,趙成安不好再推搪:“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br> 虞欽頷首:“應(yīng)該的?!?/br> 說罷虞欽便邁步出了點(diǎn)心鋪,宴云何下意識跟了幾步,又停了下來。 他轉(zhuǎn)頭對趙成安道:“桃花酥得配香茗居的茶,才叫一絕?!?/br> 趙成安沒有點(diǎn)頭,也沒有搖頭,而是用一種看透一切的目光,望著宴云何:“你確定你現(xiàn)在想喝的是茶?” 二人談話間,出了點(diǎn)心鋪,宴云何回道:“不止想喝茶,還想吃點(diǎn)心?!?/br> 趙成安晃了手里的桃花酥:“那人不重口腹之欲,你卻熱衷京城大小美食,算了吧淮陽?!?/br> 他究竟表現(xiàn)得多明顯,才會人人都能察覺。 雖然很大程度上,也是因?yàn)橼w成安足夠了解他。 宴云何不接他的茬:“除了點(diǎn)心,你還想吃點(diǎn)什么?” 趙成安看了他好一會,忽地嘆了口氣:“瞧你那望眼欲穿的可憐模樣,去做你想做的事吧。” “你不久就要回去,等下次再來京城都不知道什么時候。”宴云何搖了搖頭:“真把你丟下,我成什么人了?!?/br> 最后還是陪人逛到夜幕降臨,他將趙成安送到其入住的客棧,趙成安不愿住永安侯府,宴云何也沒勉強(qiáng)。 趙成安不適應(yīng)那么多仆役服侍,他祖上皆是農(nóng)戶。 當(dāng)初宴云何敢去邊疆,連衣服都不會洗,是趙成安教會他不少事。 宴云何回府,簡單地洗漱過后,遣退了所有人,獨(dú)自呆在房中。 隱娘趴在屋檐上,連落在她胳膊上的蚊子都不敢拍死,就怕鬧出動靜,被宴云何察覺。 她打了個哈欠,不知道為什么這兩個男人,為何這般能逛。 逛了一下午,跟得好辛苦。 好不容易等宴云何歇下了,隱娘拿出本子,記錄下了今日宴云何去的地點(diǎn),見的人,最后再點(diǎn)心鋪和虞欽見面,著重勾了一下。 收起本子,隱娘輕輕掀起一片瓦,小心地窺視里面。 只要確認(rèn)宴云何睡下,她便能回去休息了。 然而讓隱娘意想不到的是,房中此刻空無一人。她在宴云何自己家里,把人跟丟了! 此刻宴云何正疾馳在黑夜中,隱娘跟著他一事,他早有察覺。 雖然隱娘匿息的功夫足夠好,但跟他畢竟有著武功上的差距。 況且他今日故意換了不少地方,皆是一些視線開闊之處,隱娘便是想藏,也很艱難。 隱娘忽然被派來盯他,應(yīng)該是成景帝的授意。 成景帝派隱娘來,是真這般相信隱娘不會被他發(fā)現(xiàn)嗎?還是就是想讓他發(fā)現(xiàn),近而達(dá)到警告他的目的。 警告什么,是警告他在祁少連這事上的沖動,還是那夜他救下虞欽,叫成景帝開始懷疑他的忠心。 他確實(shí)不該和虞欽走得太近,所有人都告訴他,這是百害無一利的事。 便是虞欽自己都清楚,今日在點(diǎn)心鋪,虞欽的態(tài)度就表現(xiàn)得夠清楚的,這是要跟他劃清界限。 宴云何在冷冽的寒風(fēng)中,心也緩緩沉下。 他知道是錯的,卻還是因?yàn)閲L到了甜頭。 這時候叫他放手,已是不能夠的。 宴云何出現(xiàn)在虞欽的臥室中時,對方正在書桌前練字,聽到宴云何進(jìn)來的動靜,也不驚訝,沒有停下手中的筆畫。 “虞大人今夜怎么這般閑情雅致?”宴云何走了過去,看虞欽的書寫內(nèi)容,是心經(jīng)。 宴云何撐著書桌,拇指壓在那柔軟的宣紙上,按出褶皺:“有這么煩心嗎,竟然要依靠這種外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虞欽手中的毛筆一頓,一滴墨在宣紙上暈開,將整幅字都?xì)Я?,功虧一簣?/br> “宴大人,這種時候,你不該出現(xiàn)在我這里?!庇輾J擱下筆,冷聲道。 宴云何挑眉:“我不該出現(xiàn)在這,那我該去哪?” 虞欽將宣紙折了起來,緩慢撕開,像是毀掉某種令他心煩的存在,他將碎開的紙張隨意地拋擲桌面,漠然道:“去哪都行?!?/br> 說罷,虞欽繞開宴云何,往里間走去。 宴云何跟隨而上,卻在下一刻退了半步,因?yàn)橛輾J毫不客氣地抽刀而出,劍指宴云何:“宴大人,客氣話是聽不懂了嗎?” 看著虞欽冷然的神情,宴云何舉起雙手,以作示弱。 然而他在下一刻,卻出聲道:“為什么喊我宴大人?” 虞欽持刀的手很穩(wěn):“我向來這般稱呼同僚?!?/br> 宴云何若有所思道:“是嗎,我覺得淮陽更好聽些,或者你直接喊我宴云何也好?!?/br> 虞欽刀尖一顫:“宴大人……莫不是醉了不成?!?/br> 宴云何將舉在頰邊的手緩緩放下,指尖點(diǎn)在那金刀上,分明沒用什么力,卻還是將那鋒利又尖銳的刃,壓了下去。 “寒初喜歡我醉酒的模樣?”宴云何有點(diǎn)苦惱地皺眉道:“我不太喜歡呢?!?/br> 說罷,他掀起眼簾:“還是說寒初就喜歡醉到毫無意識,可以為所欲為的男人?” 虞欽沒有說話,宴云何將那金刀徹底壓了下去,他邁步逼近了虞欽,鼻尖湊到了對方臉前,輕輕一嗅:“這房中好像還有酒味?!?/br> “果然……昨晚不是我一個人的夢?!?/br> 第四十七章 宴云何牢牢盯著虞欽,不放過絲毫情緒波動,只要虞欽露出一點(diǎn)破綻,他都會即刻捕捉到。 錯愕、驚慌、緊張又或者不安,都是他希望見到的。 他需確定,昨夜究竟是兩個人的意亂情迷,還是一個人的一廂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