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心不凈 第88節(jié)
他湊過去親了親虞欽臉頰,又咬了口對方的耳朵:“那就養(yǎng)好身子,多長些rou,日后嫁入我們宴家來,也不會連婚服都撐不起來?!?/br> 虞欽被他叼住的那邊耳垂已經(jīng)磨紅了,但是仍忍著酥癢,聽著宴云何的胡言亂語。 不管宴云何說什么,他都會說好。 宴云何挑眉道:“真要嫁入我宴家,作吾婦?” 虞欽:“都好?!?/br> 哪怕宴云何現(xiàn)在叫他留在京城,他怕是也會說聲好,甚至更希望留下,而不是離開。 千言萬語說不盡,離別之日終有時。 宋文敲了敲馬車的門,告訴他時辰到了,宴云何繾綣地望著虞欽,沒有繼續(xù)耽擱,他下了馬車。 不比二人在馬車中獨處時的依依不舍,下車后宴云何卻表現(xiàn)得十分克制,只隔著車窗輕輕握了握虞欽的手。 直至車前行后,才放開了對方。 感受中空蕩的掌心,宴云何握緊了手。 此行不是為了分開,而是為了更好的重逢。 第九十六章 冬狩事發(fā)后,屬于吳王封地的東平一直處于詭異的平靜中。 從皇城司回信來看,這位世子一直待在府中,只有幾位幕僚出入府中。 在城門送別虞欽后,宴云何就去了詔獄,與天牢中的環(huán)境不同,詔獄里陳列著各色刑具,上面血跡斑斑,空氣中的氣息令人作嘔。 宴云何便是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下,見到自己曾經(jīng)的老師周重華。 他立在欄柵前,看著蜷縮在角落的周重華,幾乎要認不出這位往日的恩師。 周重華動了動身體,感覺到來人的目光,他緩慢抬起頭來,似乎已經(jīng)有些神志不清,認不得人了。 從周重華身上已經(jīng)得不到更多口供,這人入獄的第一日便試圖咬舌自盡,雖未能成功,卻也不能再多說一個字。 周重華在外煽動吳王,走私軍火,斂財養(yǎng)兵。在內(nèi)利籠絡(luò)文官清流,侵蝕金吾衛(wèi)。 他做得足夠多,要是成景帝真是一個傀儡皇帝,說不準(zhǔn)他真會成功,在刺殺成景帝后,扶吳王世子上位。 只是周重華既是扯著為先太子佑儀復(fù)仇的大旗,難道就沒有想過,哪怕?lián)Q由吳王世子當(dāng)皇帝,姜家仍是那個姜家,穩(wěn)坐慈寧宮的仍是姜太后。 當(dāng)年害死太子的真兇,仍然占據(jù)著權(quán)利的高位。 宴云何認為,周重華未必沒有想過。 或許最開始這人的初心確實是為了先太子復(fù)仇,然而這些年下來,最開始的雄心壯志被現(xiàn)實一再擊敗。 姜家是一座高不可攀的山,只有讓吳王世子當(dāng)上皇帝,才有可能完成真正的復(fù)仇。 吳王世子究竟是不是先太子佑儀的血脈? 要是假的,那這場復(fù)仇從頭到尾都是笑話,不過是周重華出于一己私利,費盡心思籌謀多年,頂著巨大的風(fēng)險,捧一個貍貓上位。 從詔獄出來,再到乾清宮,宴云何滿腹疑云,也許從成景帝那處,他可以知道答案。 成景帝今日難得閑適,沒有面見大臣。 宴云何剛?cè)雰?nèi)行禮,再抬起頭來,就被成景帝的模樣驚了一跳。 只見成景帝唇角帶著血痂,傷口很清晰,仿佛是跌倒磕破,恰好傷到了嘴唇。 成景帝面無表情地看著奏折,那正經(jīng)的神情,實在讓人聯(lián)想不到風(fēng)月之事。 所以宴云何也沒在上面留意太久,就收回了目光。 成景帝召他前來,為了吳王世子一事。 令他感到驚訝的是,成景帝的授意是令他將吳王世子帶回京城。 為何不直接將人就地處決便是,還要帶回京城,引起更多的變故。 但是成景帝的心思,宴云何向來琢磨不透。 就好似他不明白為什么成景帝會放過虞欽,甚至?xí)饝?yīng)會為其洗清冤屈。 這對成景帝來說,有弊無利。 但成景帝應(yīng)該也有自己的考量,他的目光總比他們都要長遠。 從乾清宮出來,嚴公公隨在他身旁,宴云何輕聲道:“陛下怎么受傷了?” 嚴公公眼也不抬道:“冬季寒冷,陛下吃多了羊rou暖鍋,生了口瘡?!?/br> 說到底這是成景帝的私事,他不好關(guān)心過多。 嚴公公倒是有話要說:“宴大人,此次東平之行,陛下可有吩咐將吳王世子帶回京城?” 宴云何心想,作為天子近侍,嚴公公應(yīng)該是最先知道成景帝想法的人,又怎會向他打聽。 不過他還是道:“是的,陛下確實這么吩咐?!?/br> 嚴公公聽后,面上沒有露出絲毫異樣,就好似他剛剛只是隨口一問,宴云何亦是隨口一答罷了。 “對了嚴公公,昨日你讓我別在陛下面前提方大人,我還不知他究竟是因為何事惹惱了陛下?”宴云何問道。 嚴公公:“方大人想要辭去皇城司提舉官一職?!?/br> 宴云何竟然沒有絲毫意外,游良死后,方知州顯然已經(jīng)沒有精力繼續(xù)掌管這個龐大的情報機構(gòu)。 嚴公公:“陛下拒絕了方大人的請求,只讓方大人戴罪立功。方大人也確實很爭氣,今晨向陛下提供了關(guān)于周重華所有走私軍火的暗道、賬本、私兵數(shù)目,甚至還有關(guān)于這位小世子的一些私事。” 宴云何:“這和陛下改變主意,要求帶世子入京有關(guān)嗎?” 嚴公公:“陛下的心思,我們這些做奴婢的又怎能輕易猜到呢?” 意思是他已經(jīng)透露得足夠多了,叫宴云何點到為止。 宴云何也沒有繼續(xù)追問下去,他現(xiàn)在有更要緊的地方得趕過去。 從宮里出來,宴云何快馬加鞭地趕到了方府,方知州竟然不在,轉(zhuǎn)道去了點心鋪,才尋到方知州。 這人正有條不紊地處理積累多日的公事,甚至無暇理會宴云何。 若不是方知州仍是一身守寡般的白色,宴云何都要以為他已經(jīng)走出來了。 宴云何直接發(fā)問:“你是從哪打聽到那么多的消息?” 方知州頭也不抬道:“什么消息?” 宴云何:“你今早報給陛下的那一些?!?/br> 方知州:“東平也有皇城司的人,想要打聽清楚也不難?!?/br> 宴云何:“先前你連吳王身邊那個面容全毀的幕僚是周山河都查不出來,周重華在詔獄這么久了都沒交代出來的消息,你又怎么可能打聽得到?” 方知州放下手中狼毫:“我有我的方法,你不必過多質(zhì)疑,就好像我也不會問你究竟是怎么打贏那些仗的,你只需選擇信我,或者不信就夠了?!?/br> 宴云何雙手撐著桌面:“我信你,但是我也想知道你的這些消息,究竟是從何而來?!?/br> 可惜宴云何在審訊一事上,所學(xué)不佳,面對知他甚深的方知州,他更無法好好發(fā)揮。 最終也只能一無所獲地從點心鋪出來,只是他再次回了方府。 這一回他沒有管門房的阻攔,硬是進了方府之中。不過倒沒有四處亂闖,而是看著滿臉緊張的方府下人們,把懷里佩戴許久的平安符,掛在了后院的樹枝上。 “明年冬日,還來這里吃暖鍋?!毖缭坪涡Φ溃路鹱匝宰哉Z,又像對誰訴說。 大晉九年,宴云何率兵出發(fā),抵達東平城后,遭遇到吳王私軍激烈反抗。 甚至以全城百姓性命威脅,要求宴云何退兵投降。 宴云何無奈,只能暫退數(shù)十里,扎營在東平城外。 小六是這次跟隨他的副將,趙成安離開京城前,把小六留給了他,也是聽說他這次要來收復(fù)東平。 宴云何在帳營里沉思著,小六掀帳而入,憤怒道:“這也太氣人了,哪里有他們這樣的,竟然以百姓的性命相逼,哪里像士兵,簡直就是一幫強盜匪寇!” 宴云何眉梢微動:“招募私兵本就不易,大多都是亡命之徒,又不像軍營中那樣規(guī)矩森嚴,出事是必然的。何況自古以來,兩國相戰(zhàn),城破后當(dāng)兵的在百姓眼中,跟強盜其實也沒有什么區(qū)別?!?/br> 小六臉都漲紅了:“這我當(dāng)然知道,但這些私兵平日里都生活在東平城中,難道百姓中就沒有這些人的親眷嗎,怎能這么殘忍!” 宴云何沉著道:“我覺得不對勁?!?/br> 小六回過神來:“什么?” 宴云何:“吳王世子經(jīng)周重華多年教導(dǎo),他父親還是……總之這不像是他會做出來的事情。” 小六:“現(xiàn)在是不是他做的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們接下來該怎么辦,就一直等著嗎?” “確實不能繼續(xù)等下去?!毖缭坪伟迪马拥溃骸跋日勁邪?,還得指定吳王世子來與我談判。看看這背后,是不是真有人搞鬼。” 兩軍對決前進行談判,舊例雖然不多,但也不是完全沒有。 只是通常將領(lǐng)都會派親信前去談判,倒是少見宴云何這種親身上陣,以身涉險的。 這個要求的提出,不過是一場試探。 而東平城這邊,竟傳來吳王世子同意見面談判的消息。 這讓宴云何更加堅信,吳王府內(nèi)部絕對出了問題,離開了周重華與周山河的世子,已經(jīng)控制不住底下的人。 談判的當(dāng)天,宴云何率一小支隊伍,行至兩軍交界處,看著獨自前來的馬車,以及其身后稀少的親兵。 宴云何眉心微皺,直覺不對。 他令人上前,向馬車中的世子問好。只見車簾微動,露出了一張蒼白的臉。 宴云何看到臉的那刻,心跳都漏了幾拍,原因無他。 這吳王世子長得跟年少的虞欽,實在相似。 一眼望去,甚至有種時光逆流的錯覺。 不過虞欽年少之時可不會像吳王世子這般,仿佛喘口氣都費力。 便是之后的虞欽,也是因為身負劇毒,加之有傷在身,才會那般模樣。 等等……這個吳王世子,沒聽說過身體孱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