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心不凈 第92節(jié)
宴云何啞聲道:“胡說八道,你到藥王谷才一個多月,怎么可能這么快就能恢復(fù)!” 說罷他伸手去碰虞欽的臉,卻被對方往后閃躲避開了。 “摘了?!毖缭坪纬谅暶畹?。 虞欽身體微僵,半天才緩緩取下臉上的面具。 臉上的皮膚悶了一整夜,果然已經(jīng)泛起紅來。 但那點紅意,卻叫虞欽多了一種說不出來的味道。 可惜宴云何現(xiàn)在無心美色,看見虞欽的氣色變得極差,他的心情同樣變得相當糟糕:“叫周大夫來,我要問問看他,你在藥王谷這段時日,究竟調(diào)理到什么程度了!” 面對這來勢洶洶的興師問罪,虞欽只冷靜望他:“好看嗎?” “什么?”宴云何被他問得有些懵。 虞欽坐起身,頭發(fā)順著肩膀往下滑,黑發(fā)如瀑:“我說這張臉,好不容易見到了,不多看幾眼嗎?” 宴云何啞然半天:“我是想見你人,當然臉我也想見,但這不都是想見你嗎? ” “我還以為你這段時間看習慣了,就不會那么想了?!庇輾J淡聲道。 說完他再次摸了摸宴云何的額頭,確定剛才沒有感覺錯,宴云何的確不再發(fā)熱:“我去喊周大夫來?!?/br> “不是,什么叫這段時間看習慣了?”宴云何急道:“你莫要轉(zhuǎn)移重點,我們方才明明談得是你的身體……” “要是說到身體……”虞欽站在床邊,將披風的系帶打結(jié),緩緩收緊。 那張在昏暗晨光中仍然叫宴云何心動的臉龐,可惡至極地對他道:“現(xiàn)在連床都起不來的人,不是我?!?/br> “是英雄救美的宴大人啊?!?/br> 第一百章 說罷,宴云何好不容易才哄著人取下的面具,再次被虞欽戴在了臉上。 虞欽離了營帳,宴云何目瞪口呆地維持著原來姿勢,目送著虞欽背影。 這是……秋后算賬? 宴云何緩緩躺在床上,本來他還在生氣,氣虞欽不顧及自己的身體,氣對方自作主張,現(xiàn)在被反將了一軍,還不知道如何解釋。 要說看著佑延璟沒想過虞欽,那實在不可能,但那也是一開始的事情了。 心上人跟陌生人,怎么可能相提并論。 瞧久了就會明顯地感受出來,其實哪哪都不像。 若非如此,昨天他也不會這么快就認出來不對。 他還以為隱娘是杞人憂天,沒想到虞欽是真的醋了,還醋得不清,而他也硬生生錯過了最佳的解釋之期。 宴云何一邊想著不應(yīng)該被虞欽這么輕易地繞過去,現(xiàn)在的重點不是佑延璟,而是虞欽的身體。 一邊又想著,虞欽不會真的誤會了吧? 設(shè)身處地想一想,他要是千里迢迢去藥王谷找虞欽,就看見一個長得跟他很像的人,圍著虞欽團團轉(zhuǎn)。 很好……感覺傷口都沒那么疼了,可以起來提刀殺人了。 周大夫一進來就見到他苦大仇深的模樣:“今日感覺如何?” 宴云何搖了搖頭:“還行,好多了。” 周大夫給宴云何把脈時,虞欽站在旁邊,直至聽見周大夫說,最危險的時候過去了,臉色才稍微好轉(zhuǎn)些許。 “周叔,寒初在藥王谷調(diào)理得如何了?”宴云何直言道。 周大夫下意識瞟了虞欽一眼,仿佛在看他眼色。 宴云何沒想到,不過放著虞欽與周大夫待了一段時間,這兩人竟然如此熟了,周大夫難道還會幫著虞欽欺瞞他不成! “周叔,你看他作甚?”宴云何沉聲道。 周大夫苦笑道:“他如今是我們師門上下的重要病患,當然是有好的藥材都往他身上使的?!?/br> 聽到這里,宴云何這才緩下神色:“周叔放心,若是有什么不夠的,盡管向永安侯府拿。” 永安侯府當然不會比藥王谷的藥材更豐富,他這句話的意思是,欠下的這份人情,由永安侯府還,所耗的錢財,皆可從永安侯府取。 “那現(xiàn)在他的身子調(diào)養(yǎng)得如何了?”宴云何問道。 虞欽主動插話道:“好多了?!?/br> 宴云何掃了虞欽一眼:“寒初,我餓了,你去幫我將早膳取來?!?/br> 這是明目張膽地支開虞欽,他篤定虞欽會聽話,待人下去后,才認真問周大夫:“到底怎么樣了,你跟我說實話?!?/br> 周大夫嘆了口氣:“只能說好轉(zhuǎn)了些許,這段時間試了很多法子,進展緩慢?!?/br> 其實剛才宴云何聽到周大夫說,虞欽是藥王谷上下的重要病患,就覺得不太妙了。 藥王谷的人多是醫(yī)癡,醉心歧黃之術(shù),得有多難治,才會激起他們這么大的興趣。 “虞大人是多年累積的損耗,指望一朝一夕就能治好,幾乎不可能?!?/br> 周大夫同宴云何打了個比喻,說虞欽現(xiàn)在的身體好比打碎的瓷器,只能一點點耐心拼起來,就算拼得再完整,裂痕仍在,不可能恢復(fù)到從前模樣。 “其實我?guī)煾柑岢鲞^一個法子,風險極大,況且虞大人未必愿意?!敝艽蠓蛘f。 宴云何急聲問:“是什么?” 周大夫:“需要廢掉他現(xiàn)在的功法,重建根骨。” 宴云何愣住了,周大夫解釋道:“風險在于就算廢了虞大人的一身功法,根骨也未必能恢復(fù)如常,極有可能…… ” “變成一個廢人?!毖缭坪梧?。 周大夫頷首,宴云何閉上眼睛,不知沉默了多久,才對周大夫說:“昨夜他傳了不少內(nèi)力給我,一會你幫我看看他是否有礙?!?/br> 等周大夫離開后,虞欽端了早膳進來,宴云何面上沒有露出分毫,只是若無其事地讓虞欽喂他。 虞欽一瞧他這故作無事的模樣,就全明白了:“周大夫跟你說了什么?” 宴云何食不知味地咬著嘴里的rou馕:“也沒什么,就說他師門上下都很喜歡你?!?/br> 虞欽:“可是說了要廢我功法這件事?” 宴云何咀嚼的動作一停,心知瞞不過虞欽:“嗯,你怎么想?” 虞欽勺了口清粥,遞到宴云何唇邊:“你覺得呢?” 這難題再度拋回給了宴云何,這并不意味著虞欽沒有答案,相反正是因為虞欽有了答案,但那個答案他知道不會讓宴云何覺得高興,所以沒有說出口。 “反正陛下給足了一年時間,說不定再過一段時間,就會有更好的方法?!毖缭坪喂首鬏p松道。 虞欽將勺子放回碗中:“不打算勸我?” 宴云何無奈道:“在你眼中,我就是這么不講理的人嗎?” 要是換作是他選,也不可能接受變成一個廢人,茍活于世,那和殺了他有什么分別。 虞欽笑了笑,直至喂完手中的白粥,收好碗筷準備起身,就被宴云何握住了手腕:“吳王世子很有可能是先太子佑儀的血脈,離京前陛下特意讓我保下他,完好無損地帶回京城。所以我必須保護他,這是皇命,不是什么英雄救美?!?/br> 宴云何解釋道:“他是他,你是你,我看你當然是怎么都看不夠,因為你是我心上人,他只是不相干的人而已?!?/br> 虞欽許是沒想到宴云何會特意留他下來解釋,頓在原地。 “我是擔心你戴人皮面具久了,悶著你的臉難受。今早上你臉上的皮膚都紅了,你沒發(fā)現(xiàn)嗎?”宴云何擔憂道:“要不要問周大夫?qū)c藥涂一涂?!?/br> 虞欽緩緩挑眉:“這么擔心我的臉?!?/br> 宴云何險些被這句話噎死,說得他好像是個好色之徒,虞欽全身上下,他只在乎臉一樣。 “你、你氣死我得了?!闭f完宴云何倒回床上:“我看你也十分想要守寡,好另尋新歡。” 虞欽仔細觀察他臉色,知道他也沒真的生氣,就沒接這話茬,只是端著他用過的餐具離了帳。 宴云何突然想起,當年在東林書院,震懾宴云何的,除了虞欽的美貌,還有他的心狠。 這醋性可真不一般,相當難哄。 心里這么想著,臉上卻忍不住帶出點笑,直到隱娘進來了,瞧他不像昨日那副傷重模樣,連氣色都好了些許,面帶春風:“傻笑什么呢?” 宴云何收了臉上的笑意:“怎么了?” 隱娘坐在他床前:“東平城的事情我已經(jīng)聽說了,城中有皇城司的探子,要是能聯(lián)絡(luò)上會更安全些。我知吳王世子幫了你不少忙,但畢竟里面的人都曾是他旗下的兵,要是他故意用苦rou計混進你的軍中刺探機密,再傳回東平城中,到那時就真的防不勝防?!?/br> 宴云何:“我明白你的擔心,這事我也有想過,所以這段時間一直沒敢有太大的動作,就是在試探他給我的那些東西究竟是真是假。況且以東平軍力來看,他其實沒必要非得以身涉險?!?/br> 隱娘:“這種事情不能賭,我信不過他,要是你同意,我可以幫你審一審。放心,不會讓他缺胳膊斷腿的?!?/br> 宴云何:“但是得罪了世子,日后在陛下那里可能不太好交代。” 隱娘輕嘲一聲:“你覺得我現(xiàn)在還怕他嗎?這條小命他要便拿去好了?!?/br> 宴云何見隱娘的怨念頗深,就知道成景帝利用虞欽一事,叫隱娘記恨至今。 提起陛下的語氣,都與往日不同。 “陛下那嘴可是你咬的?”宴云何出其不意道。 隱娘整張臉瞬間就變得通紅:“你說什么呢!” 說罷她猛地起身:“我去忙了,你好好歇息?!?/br> “等等?!毖缭坪螌⑷撕白。骸澳汶S寒初去了藥王谷這么久,有沒遇到什么麻煩?” 隱娘轉(zhuǎn)過身道:“什么麻煩?” 宴云何:“吃穿用住上,可有什么不妥?” 隱娘眼睛一轉(zhuǎn),突然做作地嘆了口氣:“麻煩倒也沒有,有也被宋文那小子解決了。就是到了藥王谷,好多女弟子時時來探望兄長,荷包手帕都快塞滿一個柜子了?!?/br> “尤其是兄長每日都要去泡的藥泉時,后山上真是趴滿了人,個個都恨不得生一對千里眼,好將兄長全身上下都看個清楚?!?/br> 隱娘見宴云何的臉色已經(jīng)跟鍋底一樣黑了,又笑道:“但是你放心,我兄長最為堅定,不輕易被外界所惑?!?/br> 這話仿佛在內(nèi)涵,但又沒有說得太過直白。 隱娘施施然地去了,剩宴云何獨自咬牙切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