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懷著未來太子逃跑 第72節(jié)
補湯 母親溫柔婉轉(zhuǎn)的聲兒尤在耳畔,喻淮旭怔愣在那廂,許久都反應不過來。 他萬萬沒想到,他的母親居然會和他一樣,都重生到了這一世。 怪不得,這世的一切會變得這般不同,她母親主動去安國公府認親,恢復了安國公府嫡姑娘的身份,還以正妻之名嫁給他父皇為妃。 想起母親看到那碗銀耳湯時的異常,和她方才說的話,喻淮旭幾乎能確定,他前世當是喝下那碗銀耳湯后中毒死的。 喻淮旭驀然明白過來,緣何他母親向他父親撒謊,說他并非他父親的孩子,還千方百計不愿他父親立他為世子。 原來他母親做的所有的事,都是為了保護他。 她一個弱女子,不過是這塵世洪流中的一滴水,很多事她都無法阻止,只能隨著水流的方向被迫往前,為了讓他不似上一世一般死去,她能做的就是從一開始就改變他的身份。這方式雖是笨拙,且最后能不能扭轉(zhuǎn)他的命運尚未可知,但他母親還是在一片茫然云霧中摸索著去做,唯一希望的就是他能夠活下去。 喻淮旭心下感動,卻又難過得緊,確認自己重生后的頭一件事,便是希望讓這一世的母親重新得到她該得到的一切,不再卑躬屈膝,伏低做小,可不待他做這些,他母親卻已快他一步,用瘦弱的身軀拼盡全力去保護他。 他抬手在母親臉上撫了撫,奶聲奶氣地喊了一聲“娘”。 “嗯?”碧蕪垂首應道。 喻淮旭沒說什么,只又喚了一聲“娘”,一雙漆黑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盯著碧蕪瞧。 四目相對下,碧蕪稍愣了一下,只覺這雙眼睛里蘊著許多要對她說的話。少頃,她抿唇一笑,只當自己生了錯覺,畢竟這么小的孩子哪里會藏什么深沉的心思。 她用手指在旭兒鼻尖點了點,問:“旭兒是不是餓了,一會兒啊,娘讓膳房做你最喜歡的香蕈雞rou粥好不好?” 喻淮旭重重點了點頭,“嗯”了一聲。 他的確有許多話想對他母親說,可他擔心,他突然道出自己重生的事會嚇著他母親。 不若待往后有了合適的機會再說也不遲。 他用rou嘟嘟的小手揪住碧蕪的衣襟,把腦袋擱在他母親肩上,暗暗在心中下了決定。 這一世他定會好生長大,重新變成能為他母親遮風擋雨的大人,然后便換他來好好保護母親吧。 西南邊塞,西澤軍隊原只是蠢蠢欲動,似乎在試探觀望,見大昭久久沒有動靜,便于八月驀然發(fā)起進攻。 大昭自不是全無準備,連著三次成功將西澤軍擊退,打得落花流水。 西澤軍消停了一陣,及至十月,卻再度發(fā)起進攻,然這回,不知為何,大昭軍反被打得連連敗退。 眼見敵軍攻至靖城,城門幾欲被攻破。靖城守將沈訾命人快馬加鞭送急報至京城,懇請永安帝立派增援至靖城。 送信人跑倒了三匹馬,連趕了三天三夜才將信送至永安帝手中,事關(guān)重大,永安帝忙夜召重臣進宮商議此事。 很快,西南邊塞戰(zhàn)事吃緊之事不脛而走,群臣聽聞,紛紛向永安帝舉薦可領(lǐng)兵出征之人,其中不乏有舉薦蕭鴻澤的。 舉薦一事,一些朝臣自是出于本意,但也有心存私欲,想借此役加官晉爵,飛黃騰達之輩。 四年前蕭鴻澤率兵攻打西澤,令西澤元氣大傷,死傷無數(shù),應不可能這么快就緩得過來,且現(xiàn)下西澤軍還未徹底攻下靖城,大昭軍實力也不容小覷,此戰(zhàn)若要得勝當會輕松許多。 那些想一戰(zhàn)成名之人定然不會放過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然碧蕪卻絲毫也不愿蕭鴻澤去淌這個渾水,這陣子她一直覺得心下有點不安,眼皮更是跳得厲害,年后聽蕭老夫人說起,她本以為西南戰(zhàn)事很快便會爆發(fā),沒想到直過了大半年,幾欲與前世的時間重疊。 若她記得不錯,前世蕭鴻澤戰(zhàn)死,便是在明年開春后不久。 不論今生此事會不會有所改變,碧蕪都不敢讓哥哥去冒這個險。她無法左右永安帝的決定,但有個人可以,她能依靠的也只有他。 是夜,才過了戌時,碧蕪便讓錢嬤嬤將旭兒帶回了東廂,快兩歲的旭兒已會流利地說許多話。 聽見碧蕪教他回去,他拉住碧蕪的手,昂著腦袋問:“娘身子不舒服嗎?為什么要旭兒走?” “娘沒不舒服?!北淌彴攵紫律?,揉了揉旭兒圓嘟嘟的小臉,“娘只是有些乏了,想早些歇下,旭兒也快快回去睡覺,明日再來尋娘可好?” “好。”旭兒乖巧地點了點頭。 “真乖,去吧?!北淌徰垡娦駜河慑X嬤嬤牽著出了門后,才看向銀鈴銀鉤吩咐道,“命人去準備熱水,我要沐浴?!?/br> 銀鈴銀鉤福身應答,出去準備了。 碧蕪旋即看向站在一側(cè)的小漣,“可差人去問過了,殿下今夜可會回來?” “問過了,殿下說,他今夜公事不多,當是會早些回來。”小漣頓了頓,像是想起什么,問道,“王妃,那湯……” 若非小漣提醒,碧蕪差點要忘了,想起午后特意命膳房燉的湯,她尷尬地咬了咬唇,“如今這天冷,湯涼得快,一會兒待殿下回來了,你再讓膳房將湯送來吧?!?/br> “是,王妃?!毙i說著,垂首間唇角上揚,止不住偷偷笑起來。 不過一盞茶的工夫,銀鈴銀鉤那廂便備好了水,請她過去。平素沐浴碧蕪總不喜在水中添些東西,今日卻是破天荒地同意讓銀鉤在里頭倒了些上好的花露,待沐浴完,還在身上細細抹了閑置數(shù)月的香膏。 譽王過來時,已然是半個時辰后,碧蕪正躺在小榻上昏昏欲睡,迷迷糊糊醒來,只覺有人在用干凈的帕子替她擦拭濕發(fā)。 她忙支起身子,睡眼惺忪道:“殿下回來了?!?/br> “嗯?!弊u王低低應了一聲,動作輕柔地將她那綢緞般烏黑順滑的青絲一寸寸擦干,“頭發(fā)尚且濕著,怎能就這么睡了,往后可是要犯頭疾的?!?/br> 碧蕪定定看了他半晌,沒答話,只瞥向小榻邊的矮凳,上頭正擱著一個托盤,她遲疑半晌道:“臣妾今日特意命人燉了湯,殿下可要嘗嘗?” 說罷,她抬手端起那托盤放在炕桌上,掀開盅蓋,舀了一小碗,遞給譽王。 譽王抬手接過,看著上頭泛著一層油星的湯水,隨口問道:“王妃這是熬的什么湯,這般香?!?/br> 碧蕪咬了咬唇,聲若蚊吶,好一會兒才答:“枸杞豬腰湯。” 縱然她聲兒不大,落在譽王耳中卻是清楚得很,譽王正欲將湯往口中送,聽得此言,動作陡然一滯,旋即深深看了她一眼,少頃,氣定神閑地將一整碗湯飲盡,還不忘夸贊了一句“這湯熬得倒是不錯”。 見他放下湯碗,仍是一副無動于衷的模樣,碧蕪不由得有些急,若非曉得他今日不會動她,她也決計不會想出這個法子。 這大半年來,譽王幾乎大部分時候都會宿在雨霖苑,不過,只偶爾會碰她,且這日子挑得尤其固定。 生完旭兒后,她原本混亂的癸水倒是準了許多,幾乎都是每月月初來,而譽王挑的也是她癸水來的前后幾日,反正兩次癸水中間的那段日子,他是決計不會動她的,甚至每回到了那時候,他便不再來雨霖苑。 碧蕪也不知譽王這是什么獨特的癖好,亦不好開口問,若說是怕她有孕,他又有什么好怕的,畢竟過后她還會喝避子湯不是。 今日她有事同他商量,可偏偏今日是他絕不會碰她的日子,既是如此,她便也只能使這些個法子了。 見用這湯似乎暗示不動他,碧蕪秀眉微蹙,須臾,點了口脂的朱唇揚起一抹媚人的笑,柔若無骨的藕臂纏在了男人脖頸上,“殿下,您瞧臣妾新買的口脂可是好看?那掌柜的說,這口脂是用鮮花制成的,還能吃呢。” 譽王見她半咬著唇,瀲滟的眸子期許地看著他,一副努力魅惑他的模樣,表面不動聲色,心卻沉了幾分。 她許是不知,即便她什么都不做,光是躺在小榻上沖他投來一個眼神,或是揚起一絲笑,便足以令他生出沖動。 見她這般,他也不知是該喜還是該悲,喜的是她至少還覺得他可以供她利用,悲的是,她寧愿用拐彎抹角的法子,也不愿直接向他開口。 她到底是不信他,不信他真的會毫無條件地幫她。 “好看,王妃抹什么都好看。” 聽他神色淡然地說著敷衍的話,碧蕪垂首,頓生出幾分挫敗,她原以為自己對他多少還是有幾分吸引的,不曾想這回竟是勾不起他一絲一毫的興趣。 正當她失落之時,就覺那帶著薄繭的掌心緩緩覆在她面上,細細撫摸著,抬眸便見譽王薄唇微抿,眸色柔若春水。 他一字一句道:“本王說過,王妃若想要什么,本王都會給你,你自不必費這般心思,一定要用什么同本王交換?!?/br> 聽著他這話,碧蕪怔忪了一瞬,心下泛起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感受來,似柔軟的羽毛不住地撓著,帶起絲絲縷縷的癢意,又若春日暖光,和煦溫寧。 她朱唇微啟,一時竟不知說什么好。 不待她思忖好怎么開口,譽王便先一步道:“安國公是王妃的兄長,王妃關(guān)心,本王自也關(guān)心。王妃不必擔憂,本王會安排好一切?!?/br> 見他根本全然看穿了她的心思,碧蕪不免生出些許羞愧,亦覺得自己的把戲可笑,許久,只道了句“多謝殿下”。 譽王微微俯身,欲撩起她低眉間掉落的一縷濕發(fā),卻有一股清幽的香氣鉆入鼻尖,似花香又比花香更馥郁,這股香味兒自眼前女子凝脂白雪般的玉肌上散發(fā)出來,令他呼吸略沉了沉,他清了清嗓子,可發(fā)出的聲兒仍是有些低啞。 “本王想起還有些事要處置,先去趟雁林居,一會兒便回來?!?/br> 碧蕪眨了眨眼,眼見譽王說罷,起身離開的背影略有些倉皇。 她納罕不已,這話她自是聽過的,每回譽王說會回來,但大抵都不會再回來了。她在小榻上呆坐了一會兒,便起身上了床榻,鉆進了衾被里。 臨睡前,不知怎的,譽王方才說的話一遍遍盤旋在她耳邊,令她止不住朱唇上揚,但很快她便壓下心底泛起的悸動,暗暗罵了自己一句。 睡到半晌,碧蕪只覺脖頸有些癢癢的,睜開眼便見譽王不知何時上了床榻,她單薄的寢衣此時一片凌亂,男人細密的吻由下而上,落在她的身上,炙熱而溫柔,碧蕪緩了許久,才察覺到這不是夢,她努力讓自己清醒了些,懶洋洋地問了一句“殿下怎么回來了”。 譽王眸光灼熱似火,卻是不答,只倏然俯身堵住了她的唇,許久才有些意猶未盡地放開她,啞聲道:“本王不回來,豈不辜負了王妃的那一盅好湯。” 他用指腹捻著碧蕪紅腫的朱唇,喉結(jié)微滾,低低笑了一聲,“那掌柜倒算是個實誠的,這口脂的滋味著實不錯?!?/br> 言罷,他又笑著低身去嘗。 碧蕪也不知這一夜他究竟嘗了幾回口脂的滋味,可還不止口脂,還有她身上抹的香膏,自也是嘗了個遍。 被整整折騰了一宿后,碧蕪只相信了一件事,他的確絲毫沒辜負那碗枸杞豬腰湯。 還有,所謂自作孽不可活,她再也不找死給他送湯了! 譽王的確言而有信,未讓碧蕪失望,三日后,永安帝下旨命鄒肅行領(lǐng)兵五萬前往西南增援。 鄒肅行是齊王妃鄒氏的長兄,年少時也曾隨父親叔父一道上過幾回戰(zhàn)場,算是年輕有為之輩。 聽得這個消息,碧蕪一顆心終是放了下來。 然她沒想到,兩日后,原快準備帶兵出征的鄒肅行突然出了意外。 在演武場練兵時,他不慎自馬上摔下來,一下摔折了左腿。 第69章 自請 得知這個消息時,碧蕪正趁著日頭好,與錢嬤嬤一道在院中曬先前采下來的桂花,想著往后可以用來蒸米糕吃。 聽匆匆進來的小漣說罷,她面色發(fā)白,一個踉蹌,險些跌坐下來,教銀鈴一把扶住了。 冷靜少頃,她看向小漣,問道:“殿下呢?” 小漣雙唇微張,還不待說什么,便見那廂譽王闊步入了垂花門,面色同樣不大好看,想是也被鄒肅行之事打了個措手不及。 碧蕪疾步上前,攥住譽王的衣袂,“殿下,哥哥他......不,是那鄒將軍,傷得嚴重嗎?他究竟是如何傷的?” 出征前幾日,驀然從馬上摔下受了傷,此事怎么想都覺得十分蹊蹺,或是有人不愿那鄒肅行去立這份功,才會在背后動手腳,阻止鄒肅行帶兵出征。 譽王劍眉蹙起,卻是未答,只沉默著看了碧蕪半晌,“昨夜,父皇又接到一份急報,急報中說,靖城邊軍不知何故接連病倒,能用的兵力只余下了一半,如今敵軍在外虎視眈眈,城門防備薄弱,恐怕在大軍抵達前,城門就很有可能失守......” 碧蕪聞言稍愣了一下,腦中忽而閃過一個想法,脫口道:“難不成,是那鄒將軍自己?” 如今西南邊境局勢大變,敵強我弱,若城門真在此前攻破,那帶兵上陣之人很可能面臨的是奪城之戰(zhàn),此戰(zhàn)兇險,只怕兇多吉少。莫非是那鄒肅行貪生怕死,才會以此計逼得永安帝不得不臨時替換主將。 譽王搖了搖頭,“此事本王倒是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