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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懷著未來太子逃跑 第97節(jié)

    雖然承蕭鴻澤的人情確實不大好,但她一個姑娘家,先前在慶德過得有多難她自己也知曉,有這封信在,至少能讓她再建玉味館時少些曲折阻撓。

    她捏著信箋,又沖蕭鴻澤道了聲“謝”,兩人靜靜對望著,一時誰也沒開口。

    許久,還是李秋瀾先出聲:“時候不早了,再不上路只怕趕不到驛館,秋瀾便先告辭了,國公爺……保重?!?/br>
    蕭鴻澤薄唇微啟,想說什么,但沉默半晌,到底什么都沒有說,末了,頷首道了一句,“李姑娘慢走?!?/br>
    李秋瀾深深看了他一眼,才含笑緩緩放下車簾,對外喊了一句,“走吧?!?/br>
    馬車緩緩而動,很快在平坦的官道上越行越遠(yuǎn),蕭毓盈在一旁看了半晌,見馬車都快看不見,頓時急得不得了,沖蕭鴻澤吼道:“大哥哥怎的不留秋瀾jiejie?你若不想讓她走,現(xiàn)在去追還來得及!”

    蕭鴻澤看她一眼,垂了垂眼眸,也不知在想什么,片刻后,低聲道:“李姑娘要走,我沒有理由留她……”

    “什么叫沒有理由,你和秋瀾jiejie不是……”蕭毓盈說至半晌,驀然止了聲兒。

    “不是什么?”蕭鴻澤茫然道。

    “沒,沒什么?!笔捸褂凵耧h忽,“我也該回去了,秋瀾jiejie和李婆婆走了,祖母傷心,我得好生陪她幾日?!?/br>
    說罷,折身往馬車的方向行去。

    她原還以為當(dāng)年那樁婚約的事兒他大哥哥應(yīng)當(dāng)知道,可方才看他大哥哥的神情,分明是一無所知。

    不知道也好,她這個哥哥活了快三十年,卻未經(jīng)歷過感情之事,難免遲鈍,這回就教他自己好生醒悟醒悟再說吧。

    皇宮,裕寧宮。

    午后,碧蕪正在書案前練字,偶一抬眸,便見銀鉤將換好的香重新插入了紫金香爐中。

    不得不說,這些成則帝命人送來的香安神的效果極佳,才不過這么幾日,碧蕪?fù)黹g的確不似先前那般失眠了。

    但也或是成則帝這一陣一直同她共寢的緣故,躺在男人懷里讓她格外心安,只他最近有些奇怪,應(yīng)當(dāng)說是打她從安國公府回來以后就這樣了。

    那夜兩人雖是情難自禁,但最后他還是生生忍住了,只抱著她安分地睡了一宿,之后幾夜也是,都是規(guī)矩地并未動她。

    不僅如此,成則帝的面色似乎一日比一日差,前世碧蕪從未見過他這般,難免心下?lián)鷳n,便招了孟太醫(yī)來問,孟太醫(yī)亦說不過是風(fēng)寒,只是病得有些久,但碧蕪多少有些不大信。

    許是心思不專,她手上的湖筆一斜,生生寫廢了一張紙,只得再鋪上新的,重新來過??蛇€未在白紙上落筆,就聽銀鈴進(jìn)來稟道:“娘娘,小皇子來了。”

    碧蕪抬眸望去,見旭兒緩步踏進(jìn)來,沖她見禮,喚了一聲“母后”,忙笑著上來,將他拉坐到小榻上,“旭兒怎這么早便從尚書房回來了?”

    旭兒乖巧地答:“先生家中有事,兒臣便讓他先回去了?!?/br>
    “餓了嗎?母后給你做了你最喜歡的梅花香餅?!北淌?fù)y鈴一示意,銀鈴立刻將小廚房里做好的餅端了過來。

    碧蕪挑了一個最大的遞給旭兒,卻見他盯著那餅看了半晌,驀然抬眸久久地望著她,眼眸里摻雜著許多碧蕪看不懂的東西。

    碧蕪疑惑地正欲詢問,卻見旭兒張口,竟是喊了一句:“乳娘……”

    太久沒聽到這個稱呼,碧蕪不由得怔愣了一瞬,旋即笑著摸了摸旭兒的腦袋:“旭兒這么大了,怎的還會喊錯人呢?”

    喻淮旭聞言卻是眼眸一紅,他抽噎著道:“母后,是旭兒的錯,是旭兒不好,若旭兒提前告訴您真相,您是不是就不會被逼喝下那杯鴆酒……”

    作者有話說:

    有獎競答:

    男主全名叫啥,前十五個猜對的紅包包

    哈哈哈哈哈

    讓我看看有多少人頭一眼看到這個問題懵的。

    第91章

    得知

    碧蕪捏著梅花香餅的手凝滯在那兒,她笑意微僵,折首愣愣地看著旭兒,確認(rèn)自己并未聽錯。

    喝鴆酒是前世之事,旭兒卻驀然與她提起,難不成……

    僅僅只是猜測,她雙手便忍不住顫抖起來,梅花香餅自指尖滑落,啪嗒一下掉在小榻的軟墊上,她朱唇微張,連發(fā)出的聲兒都跟著在抖,“旭兒,你……”

    喻淮旭淚眼朦朧地看著碧蕪,心下萬般情緒翻涌,“旭兒一直未告訴您,也不知如何告訴您,其實一歲那年,旭兒便開始陸陸續(xù)續(xù)想起前世過往?!?/br>
    自那日發(fā)熱昏迷,悉數(shù)想起前世之事后,他便一直不知如何同母親開口解釋一切,他很愧疚,覺得或是他和父皇當(dāng)初的疏忽,才會導(dǎo)致了他母親的死。

    他看著碧蕪?fù)瑯娱_始發(fā)紅的眼眸,稍稍平復(fù)心情道:“母后,其實前世,我喝了那碗銀耳湯卻并未死……”

    碧蕪聞言怔在那廂,一時沒有反應(yīng)過來,“什么?”

    怎么可能呢,那時她是親眼看見旭兒中毒倒在她的懷中,沒了氣息,也是親眼看著他的“尸身”被宮人放入棺槨。

    “對不起母后,對不起?!庇骰葱窨薜闷怀陕?,他知道他母親如今定是難以置信,可他當(dāng)初只想著他假死不過三五日,少一人知道,便能少一份危險,卻萬萬沒想到,最后事情會變成那般,“這是我與父皇,為了徹底廢掉蘇嬋這個皇后,將計就計想的法子,卻不料蘇嬋會臨時起意,偷偷命人假傳圣旨,給您強(qiáng)灌了那盞鴆酒……”

    聽喻淮旭啞著聲兒娓娓道出一切,碧蕪心下百感交集,一時也不知該喜該悲,少頃,只抿唇喃喃道:“所以那不是他的意思,不是他的意思……”

    眸中的盤旋的眼淚隨著她垂首的動作終是滴滴答答落了下來。

    心頭一直壓著的大石被挪了去,她深深吸了口氣,只覺心底從未有過的輕松。

    雖勸說自己莫再在意前世,可心底深處到底是存著一個解不開的結(jié),總時時冒出來,讓她滯悶難言,她想相信他,可不知怎么去相信,如今得了答案,終是如釋重負(fù)。

    喻淮旭看著碧蕪含笑垂淚的模樣,問:“母后,您不生氣嗎?”

    碧蕪抬首看向他,搖搖頭,眸中反露出幾分欣慰,她將手覆在喻淮旭的臉上,柔聲道:“母后怎會生氣呢……知道前世我的旭兒平平安安,并沒有死,母后很高興,真的很高興……”

    不論是因為什么,至少她知道,前世那碗銀耳湯并未害死她的旭兒,那是不是也意味著,這一世,她不必再害怕她的旭兒再重蹈覆轍了。

    她細(xì)細(xì)端詳著喻淮旭的臉,在腦海里回憶他長大后的模樣,許久,問道:“那后來呢?旭兒過得還好嗎?”

    喻淮旭聞言懵了一瞬,旋即坦然地笑道:“還算好吧,后來,我繼承了父皇的皇位,在位期間,也算勤勤懇懇,自覺沒有辜負(fù)母后的期望?!?/br>
    “那便好,那便好?!北淌徯ζ饋?,只消旭兒過得好,她便心滿意足了,她頓了頓,又小心翼翼地問,“那……你父皇呢,他,過得可好嗎?”

    喻淮旭到底不忍心告訴他母親真相,他沉默片刻,輕輕點(diǎn)了點(diǎn)頭,“母后您去世后,父皇很傷心,過了沒幾年,他就把皇位傳給了我……父皇還算長壽,只是余生他都在想您,一直覺得很對不起您……”

    他說罷,抬眸觀察著碧蕪的反應(yīng),見他母后頷首,抿唇輕笑了一下,一顆心才落了下來。

    那些殘忍的往事只消他一人知道便可,至于他母后,沒必要再知曉。

    她只需知曉他父皇真的很愛她,與他父皇這一世好好的,便夠了。

    初春的暖陽自窗外透進(jìn)來,將枝葉和窗欞的剪影映在榻桌上,母子二人隔著遙遠(yuǎn)的兩世,默默地交談著,直到一個時辰后,喻淮旭才在孟九的催促下,起身離開。

    喻淮旭走后,碧蕪一人在空蕩蕩的正殿內(nèi),默默坐了許久。

    近酉時她才召銀鈴進(jìn)來,教她命御膳房多備幾道菜,她想與陛下一道用晚膳。

    銀鈴應(yīng)聲退下,然到了晚膳時候,卻不見成則帝來,碧蕪覺得有些奇怪,便差宮人去問,半炷香后,宮人回來稟,說陛下政務(wù)繁忙,恐是沒辦法來用膳了,讓她不必等,晚間也早些歇下。

    聽得此言,碧蕪點(diǎn)了點(diǎn)頭,只覺有些失落,草草吃了些,翻了幾頁書,就沐浴更衣睡下了。

    或是沒了那煩擾她多年的心事,嗅著那幽淡的安神香,她幾乎一沾了軟枕便睡了過去。

    只,她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夢里她仿佛來到一個殿中,殿內(nèi)空蕩蕩的,燭火昏暗,明滅不定,她看見殿中央立著一副棺槨,與旭兒當(dāng)初用過的那副棺槨有幾分相像。

    棺槨旁有一張供桌,其上香煙裊裊,桌案前,站著一人,碧蕪只覺那人的背影很是眼熟,她緩步上前,很快便認(rèn)出了那人。

    是陛下。

    他蒼白的面容與最近幾日她見過的他很是相像,只看起來更是憔悴,雙目空洞,宛若游魂。

    碧蕪心口一滯,說不出的難受,她低低喚了一聲“陛下”,可男人無動于衷,似乎并未聽見她的聲音。

    他只拖著步子,靠著棺槨坐下,長嘆了一口氣,露出些許苦笑,緩緩道。

    “阿蕪,今日又是不曾夢見你,想來你應(yīng)是恨透了我,就連來夢里見我一面都不愿意。”

    乍一聽見“阿蕪”二字,碧蕪不由得驚了驚,她看向那副棺槨,才明白躺在里頭的人是她。

    那廂的男人還是喃喃著對著棺中人說話,“我從來自以為將你護(hù)的很好,卻不曾想過我才也是害你最深的人。若當(dāng)初梅園那夜我忍住了未動你,抑或是在你入宮后選擇將你嫁給裴泯,你過得會不會比如今更好些?!?/br>
    他說至此,露出自嘲的一笑,“可應(yīng)是不可能了,因重來一回,我大抵也對你放不了手?!?/br>
    這話倒沒錯,重來一回,他亦只會誆騙她,欺負(fù)她,想盡法子將她束在身邊。

    碧蕪只覺鼻尖一酸,正欲向男人走去,卻見倚靠著棺槨的身影驀然消失不見了,一眨眼的工夫,他復(fù)又立在供桌前,燃了一柱香,看著裊裊的香煙,或是覺得有些諷刺,他驀然低笑了一下,看向棺槨道。

    “阿蕪,那道士說,你被人奪了氣運(yùn),在劫難逃,注定命不久矣,他還說我能將自己的氣運(yùn)給你,保你來世平安順?biāo)?,我分明不信命的,可這么荒唐的話我竟是信了......”

    碧蕪立在原地,看著男人的身影在殿中游游蕩蕩,在她身側(cè)留下無數(shù)殘影,他一遍遍地上香,日日同那副棺槨訴說心事,身形逐漸瘦削下去。

    她想同他說話,告訴他不要再這樣,可看著男人失魂落魄折磨自己的模樣,她卻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無助地蹲下身子哭起來。

    她知道旭兒騙了他,前世,她死后,他根本過得不好,一點(diǎn)也不好。

    也不知過了多久,男人終于停了下來,他打開殿內(nèi)所有的窗子,讓暖陽照了進(jìn)來。

    他對著旭日和風(fēng)深深吸了一口氣,再一次行到棺槨前,用手一寸寸在棺蓋上撫過,好似在撫摸棺中人的臉,他已是形銷骨立,面色蒼白,聲音中都透著幾分虛弱無力,可他還是抿唇露出笑容,對著那副棺槨柔聲說著話。

    “我久不在朝,東面那群小子狼子野心,竟是欺負(fù)到了旭兒頭上,可我們的旭兒怎能就這般任人宰割呢,我躲了那么久,也該出面,為旭兒做些什么......”他目光久久地留戀在棺槨上,許久,狀似平靜的聲兒里卻透出幾分喑啞,“今日應(yīng)是最后一回這樣同你說話,阿蕪,若有來世,只希望,你就別再遇見我了吧......”

    聽見“最后一次”,碧蕪心下頓生出不好的預(yù)感,她抬手想要去抓住他,可指尖卻穿過男人的衣袂,只能看著他神色決絕地出了殿門,漸行漸遠(yuǎn)。

    殿門再次閉合,無盡的黑暗也隨之迎面而來,碧蕪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不知等了多久,才見殿門復(fù)又被推開,回來的是她心心念念的那個人,只此時他雙眸緊閉,渾身是血,一把劍尚且插在他的胸口,可人卻已是沒了氣息。

    她聽到旭兒悲慟的哭聲,亦忍不住掩面失聲痛哭起來。

    她是哭著醒來的,睜開眼便見銀鈴銀鉤站在床榻前,擔(dān)憂地看著她。

    想起夢中種種,心尖疼得厲害,她到底忍不住又滴滴答答掉起了眼淚。

    銀鈴銀鉤見她哭成這般,手足無措,一時不知該如何安慰。

    洶涌的淚水將衾被濡濕了一大片,可碧蕪仍是絲毫止不住淚意,胸口一陣陣地發(fā)悶犯疼。

    什么退位,什么長壽……

    前世他根本就是在她之后沒多久,也跟著走了。

    碧蕪驀然很想見他,一刻也不愿多等,她強(qiáng)忍住淚意,背手擦了擦臉,讓銀鈴銀鉤伺候她更衣梳洗。

    對鏡梳妝時,卻見有宮人來稟,說外頭有人求見。

    碧蕪秀眉微蹙,可她急著去成則帝那廂,便推說有事不見。

    宮人出去傳話,然很快又回來,說那人讓她問問皇后娘娘,心里的執(zhí)念放下了嗎?

    碧蕪聞言稍愣了一下,只覺這話有些耳熟,細(xì)細(xì)一問,方知求見她的是個老道,思忖半晌,這才答應(yīng)將人放進(jìn)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