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奚水自己沒意識到。

    他趴到岸邊，伸手在水里撈。

    沒撈到周澤期。

    于是奚水回過頭，看著一群人，“你們怎么這樣？”

    “……”

    奚水聽人說，這么推下去，要是抽筋，要是嗆水，就算會游泳，也有可能會出現(xiàn)意外的。

    他正著急著，周澤期突然從他面前冒了出來。

    周澤期把濕漉漉的頭發(fā)掀上去，抹掉臉上嘩啦啦淌下來的水，對著那幾人說道：“不是要看我對象？”

    “這我對象，奚水，京舞跳芭蕾的?！?/br>
    奚水知道是周澤期又在逗自己玩，他尷尬地從地上爬起來，襯衫的胸前被岸上的水打濕了一小片。

    周澤期也上了岸，他用毛巾將奚水一裹，攬在懷里，“換衣服，我請你們吃飯?！闭f完，他便攬著奚水往更衣間走。

    拿了衣服，周澤期就放開了奚水，毛巾依舊搭在奚水的肩上。

    奚水走在周澤期旁邊，用興奮激動的表情說道：“恭喜你拿了第一名！”

    周澤期嗯了聲。

    奚水絞盡腦汁，繼續(xù)說：“你好棒呀！”

    “……”

    一路尬聊到了更衣室，周澤期先進(jìn)去，沒關(guān)門，奚水站在門外，“我在這里等你？”

    周澤期沒說話，一把把人拎到跟前，關(guān)上了門。

    墻上掛著一個小吹風(fēng)機(jī)，周澤期把插頭插上后給奚水吹打濕了的那片布料。

    夏天衣服薄，幾分鐘就能吹干。

    “你拿了第一，高興點?！鞭伤呐闹軡善诘募绨?。

    周澤期瞥了奚水一眼，“你從哪兒看出來我不高興？能借題發(fā)揮，我挺高興的?！?/br>
    不然總是要心疼著奚水，將就著奚水，時時刻刻都在心軟，都在無可奈何。

    奚水不明白周澤期的意思。

    他低頭，乖乖地讓周澤期把衣服給自己吹干。

    過了幾秒鐘，他突然想起了一個問題，“我們還要和他們一起聚餐嗎？”

    周澤期用手掌撐平那塊布料，“嗯，今天我們都沒怎么吃飯?！?/br>
    奚水想著，好像是的，中午在大禮堂和班長她們一起吃的盒飯，他沒吃幾口，好幾個小時以前他就餓了，但光顧著和周澤期鬧別扭，他都忘了。

    “他們第一次見你，可能會敬你酒，你喝不喝？”周澤期低聲問。

    奚水想了想，“不喝是不是不給他們面子？”

    周澤期：“……”

    實在是沒繃住，周澤期笑了兩聲，“誰跟你說的這種話？”

    “經(jīng)常聽見別人說?！鞭伤疄橹軡善诮K于笑了而開心。

    “但我酒量不好，沒怎么喝過?！?/br>
    周澤期直起身，將吹風(fēng)機(jī)掛回去，用毛巾隨便擦了幾下身體，“你抿一口就行了?！?/br>
    這樣啊。

    那沒問題的。

    “那你喝嗎？”奚水追問周澤期，“你酒量好不好？”

    “挺好的，”周澤期答道，“但我今晚不喝?！?/br>
    奚水很認(rèn)真地點頭附和并分析道：“你當(dāng)然不能喝啦，要是喝醉，我們還怎么一起睡呢？”

    第四十章

    “有點眼熟。”

    “是眼熟?！?/br>
    站在游泳館外邊的一堆人思索著為什么老周對象這~~么眼熟。

    吳豐翼蹲在花壇上, “能不眼熟嗎？京舞的臺柱子，我們學(xué)校論壇的頂流，人氣比老周還高?！?/br>
    周澤期剛剛說過奚水這個名字, 但他們又不是京大的，沒有瞬間將京舞臺柱子和對方聯(lián)系到一起, 經(jīng)吳豐翼這么一說，他們就反應(yīng)過來了。

    “牛逼！”

    “京體和京舞不是八竿子打不著嗎？以前還總在論壇互罵，他倆怎么認(rèn)識的？”

    吳豐翼和張看對視了一眼，張看說：“奚水向我們老周表白的, 不過老周也就思考了……兩分鐘？一分鐘？有一分鐘嗎？反正很快就答應(yīng)了。”

    體大的隊長劉文斯不可置信, “老周這么好追的？”

    吳豐翼撇撇嘴, “你也不看追他的是誰, 他就差白送了。”

    也是, 學(xué)跳舞的氣質(zhì)就是不一樣, 那氣質(zhì)，那身板，那舉手抬足，沒話說。

    周澤期牽著奚水的手出來，“走了。”

    他們說的那家燒烤店是新開的, 老板也確實是北方人, 不過他老婆是南方人。

    老板是個胖胖的青年，脖子上還有一大片紋身, 店里開了空調(diào), 但有些學(xué)生崽子喜歡在外邊露天吃, 進(jìn)進(jìn)出出, 開了也白開, 他熱得滿頭大汗, 幾個服務(wù)生也都滿頭大汗。

    劉文斯說：“他老婆身體不好，不能勞累，只能干點收銀的活。”

    奚水正好聽見坐在收銀臺后邊的漂亮女人虛弱地咳嗽了兩聲，對著手機(jī)那邊的人開麥道：“傻逼，咳咳，團(tuán)吶！”

    吳豐翼覺得，老周以后說不定也是這燒烤店老板這樣，忙得頭頂冒煙，奚水仙氣飄飄地坐在旁邊。

    老板瞅見一大群人高馬大的男生，也瞅見了幾個熟面孔，“又來了？外邊坐吧，外邊地方大，我再加幾個凳子，要幾箱啤酒？”

    劉文斯粗略算了下人數(shù)，二十多個人，“先來十箱吧?！?/br>
    反正明天周六，沒課。

    他們輸這么慘，不借酒怎么消愁。

    老周拿了第一，怎么著也得慶祝慶祝。

    奚水在周澤期旁邊坐下，他對生人不多話，認(rèn)真地看著手里的菜單。

    “想吃什么和我說?！敝軡善诮o他倒了杯小麥茶。

    奚水把杯子推開，“我要冰的?！?/br>
    “……”

    周澤期踹了一腳劉文斯的凳子，“去拿一桶冰塊?！?/br>
    “好嘞！”劉文斯跳起來，跑去店里找老板要了一大桶冰塊來。

    奚水用手指指著菜單上邊的一道菜，“我想吃這個土豆，還有鹵鴨掌?！?/br>
    周澤期用老板給的鉛筆在這它們前邊勾了兩下，丟給劉文斯，“你們點吧?！?/br>
    等上菜的時間里，氣氛莫名地開始尷尬，也沒有人大聲說話，只有離得近的會交頭接耳地說上幾句。

    要么就低頭玩手機(jī)。

    奚水把杯子里的冰塊倒進(jìn)嘴里，嚼得咔嚓響，他的視線從每個人的臉上認(rèn)真掠過。

    每個被他掃到的人都不由自主地把背挺直。

    因為奚水如果不開口，他給人的感覺是要比周澤期更加不容易接近。

    還是劉文斯主動開口打破了這氣氛，他伸長脖子，對奚水說：“我姓劉，你叫小劉就行，我是隔壁體大游泳隊的隊長，這幾個，是我隊員?！?/br>
    “我對面那個，是京體院游泳隊的隊長，他旁邊那幾個，是他們學(xué)校的，剩下的都是你們京大的。”

    奚水點點頭，“我叫奚水，你們叫我小……”

    周澤期突然咳嗽了一聲，“你們叫奚水就行。”叫什么小溪。

    吳豐翼歪頭咬開了啤酒蓋，笑出聲。

    幸好老板這時候帶著服務(wù)生端著兩大鍋鐵板烤魚過來，放在拼接的兩張大方桌的正中間，“這魚是熟的，現(xiàn)在就能吃，你們先吃，其他的菜馬上就來了?！?/br>
    奚水看了眼四周。

    這是京大南門外的夜市一條街，全是大排檔，大排檔對面是一條小吃街，晚上手挽著手逛街的學(xué)生從學(xué)校進(jìn)進(jìn)出出，熱鬧非凡。

    回顧他以前的生活，好像都是和舞蹈室、芭蕾、學(xué)習(xí)有關(guān)。

    他在完成自己理想的同時，也的確失去了一部分東西。

    奚水的走神，終于讓一桌子人不再繼續(xù)緊張。

    啤酒一瓶接一瓶地開，周澤期說不喝，就真的一滴都不喝。

    他只顧著給奚水夾菜。

    奚水說什么好吃，他站起來端著盤子往奚水碗里倒。

    “老周你真不喝？你好不給我們面子?！?/br>
    周澤期不為所動，“我今晚還有事?！?/br>
    “這都幾點了？啥事非得晚上做啊？”劉文咂了口酒，提出了一個發(fā)人深省的問題。

    周澤期垂著眼，往嘴里丟了顆花生米，一言不發(fā)，沒打算回答這么愚蠢的問題。

    喝了兩杯啤酒的奚水把毛絨絨的頭從周澤期懷里穿過去，看著劉文斯，“白天做好像不太合適哦?！?/br>
    “……”

    這是今晚奚水第一次主動開口和他們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