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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你的藥 第18節(jié)

    “嘖,怎么回事?不喝你出來干什么?”黃銘豐又踢他一腳,感覺這人矯情的有點突然。

    他喝了口檸檬水:“傷口剛拆線?!?/br>
    黃銘豐意外地看看他,轉(zhuǎn)頭對還沒走服務(wù)員道:“都不要辣,羊rou換成牛rou,啤酒不要了。”

    服務(wù)員重復(fù)一遍菜單確認無誤后便轉(zhuǎn)身離開。

    “什么情況?掛彩了?”黃銘豐皺起眉,大約是職業(yè)需要,常年皺眉導(dǎo)致他眉間刻著一道深痕,瞧著比高中時青春肆意的少年多出幾分唬人的氣勢。

    “車禍,玻璃炸了。”黎澈跟朋友就不那么輕描淡寫了,有十分嚴肅就說十分嚴肅。

    “你這技術(shù)還能車禍?哪傷了?”黃警官難以置信,重新將兄弟上下掃描一遍,目之所及依舊帥得看不出歲月的痕跡,人模人樣的。

    “手臂,輝遠高速七車連撞,有我一個?!?/br>
    黎澈淡定地翹著腿,一點也看不出他當(dāng)時死里逃生后下車時的失神手抖。

    高速上他在快車道行駛,幾乎時速一百一,并排正在超一輛慢車道的轎車,但事發(fā)太過突然,遠處的前車在他眼前毫無征兆的翻車彈飛,像一個渺小的甲蟲般,巨響過后直接橫在路中央,他就算是把剎車踩爛那個距離也不足以讓他制動成功,旁邊還有一個慌張的差點掉溝里的車,情急之下他直接加速撞上隔離帶,一快鐵片刺爆車窗,本能抬手遮臉的時候,碎玻璃扎進他的左手臂。

    黃銘豐聽著這驚險刺激的描述,眉頭差點就能夾死飛蟲。

    “這么嚴重你就傷了個手臂?”他喝了口水,伸手:“我看看。”

    黎澈擺擺手,“好了,沒縫幾針?!?/br>
    黃銘豐盯著他暗自琢磨著,半晌,“嘖”了一聲,“不對啊,你都拆線了還矯情什么?”

    當(dāng)年高中打架斗毆,二十七中那個著名的黎澈頭都磕得見了紅,晚上還不是照常喝酒逛網(wǎng)吧,黃銘豐可不信他是年紀大了惜命。

    “管得嚴,不讓?!崩璩禾崞鹚瓝跞プ旖桥谌诘男?,分明十分樂在其中。

    “我他媽,你秀來了?”黃銘豐無語地抿著嘴,上下打量他,禁不住又八卦道:“處上了?成了?”

    黎澈放下杯:“還沒有,還差點?!?/br>
    黃警官神奇地看著認識多年的兄弟:“有機會讓咱開開眼嗎?我看看什么品種的妖魔鬼怪能讓你笑成這樣?!?/br>
    說實話,當(dāng)年聊起秦?zé)瑫r,黎澈也沒這么笑過。

    想到秦?zé)?,黃銘豐怔了怔。青春年少長久不了的魔咒,黎澈也沒過去。

    “有機會再說?!崩璩阂怯形舶?,這會兒估計得悠悠地擺動起來,他心里飄飄然,多少年了都沒這么開心過。

    吃完這頓燒烤,黎澈一進家門便見到唐忍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面前擺著一個蛋糕盒子。

    約好了的,吃完飯回來吃蛋糕。

    他帶著一身的燒烤味進屋,唐忍坐著沒動,打開盒子拿出剛離開冰箱不久的慕斯蛋糕,又推過去一個袋子,低聲說:“生日快樂。”

    黎澈接過袋子,看到打火機時愣了愣,笑著問:“禁令解除了?”

    唐忍神色沉沉,以一種從未有過的侵略性看著笑瞇瞇的老板,直看得老板笑意不自主的收起,心頭猛地躁動起來。

    他說:“嗯,解除了。”

    黎澈不動聲色地舔了舔牙齒內(nèi)側(cè),摩挲著冰涼的打火機,坐到他身邊,“謝謝,我很喜歡?!?/br>
    兩人離得近,膝蓋幾乎貼著,挺大個沙發(fā)黎老板偏要坐這塊地方,旁邊位置寬敞,唐忍偏不挪動一分,他們就這樣心照不宣地分著慕斯蛋糕。

    剛吃上一口,黎澈的手機鈴聲打破沉寂,他拿出來一看,眉頭細微地皺起一瞬。

    “媽。”

    電話另一頭陳素梅又一次帶著哭腔,抖著聲音說:“黎澤走了半小時了,可能是去找你了?!?/br>
    黎澈靜默片刻,今天是外公忌日,他mama一定會去祭祀,黎澤本來說好冬至再回去,但沒架得住mama一條條微信求著,便也跟著去了。

    現(xiàn)在又跑了。

    “嗯,來吧,我明天送他上學(xué)。”黎澈沒想那么多,以為黎澤就是不想回家住罷了,可就在這時,防盜門打開,黎澤頭發(fā)被外面的雪打濕一片,臉上不知道是水還是淚,他站在門口,看著屋里的哥哥,嗓音沙啞得可怕,他問:“今天是你生日?”

    第19章

    “哥哥你為什么不過生日???”小小的黎澤剛剛收到喜歡的玩具作為生日禮物,把從大超市買來的零食每樣分一半給哥哥,他坐在黎澈懷里看他玩著手機上的黑白俄羅斯方塊,好奇地抬頭看著哥哥略微扎人的下巴。

    黎澈低頭故意用下巴蹭他,惹得孩子清脆地笑個沒完,他繼續(xù)玩著游戲,伴隨著經(jīng)典的特效音說:“我過完了?!?/br>
    而那天才五月二十二號,距離黎澈的生日還有六個月。

    黎澤從不記得哥哥慶祝生日的畫面,記憶里總是自己在收禮物逛街拍照,而他哥哥一直在旁邊看著,吹蠟燭的人,從來不是黎澈。

    黎澤眼淚決堤似的滑向下巴,他看著黎澈掛斷電話向自己走來,看著黎澈抬手摸上他的頭,他卻聽不見這人張口說的是什么。

    “今天你生日?”他重復(fù)一遍,黎澈神色微頓,唇角依舊噙著好看的微笑,張口說著話。

    聽不見。

    黎澤抹了把臉,喃喃道:“所以你從來不過生日,所以她不喜歡你?!?/br>
    所以黎澈出柜的時候,最生氣的是黎明晨,而陳素梅卻反映平淡,沒什么大波動。

    黎澈按了按他的腦后,似是催他進屋去做什么,但黎澤卻一個字也聽不清,耳朵里的鳴叫聲刺得他頭疼,他回過頭看著哥哥,咬著牙說:“她現(xiàn)在對你這么好,”黎澤喘了口氣,咬得聲音顫抖:“是因為你掙錢了?!?/br>
    黎澈神色怔愣,看著黎澤憤恨的眸子皺皺眉,上前一步,還不待開口,黎澤憤然大吼:“因為你掙錢了!她才那么小心!”

    黎澤踉蹌一步喘著粗氣,險些摔倒之際被唐忍一把接住,耳鳴漸漸退去,他聽見頭頂傳來唐忍嚴肅的聲音:“他發(fā)燒了?!?/br>
    黎澈立刻靠近,溫?zé)岬氖终朴|上黎澤的額頭,guntang一片。

    “我去找藥?!崩璩恨D(zhuǎn)身走向電視柜下面的抽屜。

    黎澤燒得有些迷糊,他暈頭轉(zhuǎn)向地看著蹲在那翻箱倒柜的哥哥,帶著哭腔地絮叨著。

    “為什么讓我恨你?。俊?/br>
    “為什么沒人告訴我?”

    “我……我為什么罵你?。俊?/br>
    黎澈動作一頓,腮側(cè)肌rou鼓動,眼眶的紅暈短暫停留片刻。

    黎澤站不穩(wěn),唐忍側(cè)身將人安頓到沙發(fā)上,聽著他嘴里還在自顧自地說著話。

    “我就是個傻逼?!?/br>
    “沒人告訴我?!?/br>
    “你從來不過生日,你也騙我?!?/br>
    黎澈拿著溫度計和退燒藥走過來,唐忍接過沖劑去了廚房,黎澈將溫度計塞進弟弟腋下,他站在沙發(fā)邊,黎澤坐起身仰頭望著他,眼里的淚水順著眼角流向耳邊。

    “你也騙我?!?/br>
    黎澈胸口抽痛,笑著粗糙地抹了把他的臉頰,“說你是小姑娘你還狡辯,哭成這樣不是meimei是什么?”

    黎澤抓著他的衣服將臉埋進去,默不作聲,肩膀卻不停地抖動,細弱的低哭和熱氣透過衣料打在黎澈身上。

    “誰說我不過生日了,我出去跟朋友過,你不知道而已?!?/br>
    “放屁!”黎澤抽噎一下,卻不影響他氣勢如虹。

    黎澈正安撫的手順勢在懷里的腦袋上輕拍一下,“你說誰放屁呢?”

    黎澈繼續(xù)哭著,唐忍端著沖好的藥出來,見那一米八幾挺高的人窩在老板懷里哭,不免感覺有些好笑。

    “別把鼻涕蹭我衣服上,起來喝藥。”

    黎澤一動不動,繼續(xù)扒著衣服哭。他哥揪揪他的耳朵,“你丟不丟人,讓別人看笑話?”

    “看就看!”黎澤抬頭,破罐子破摔似的用手臂粗魯?shù)夭聊?,嗓音沙啞神志不清地胡言亂語:“反正你倆早晚得睡?!?/br>
    “嘖嘶!”黎澈快速瞟了唐忍一眼,再次抽上“meimei”的頭,“要哭就安靜哭,別亂說話?!?/br>
    唐忍耳根隱隱泛紅,把杯遞過去,同樣看了老板一眼,兩人四目相對,紛紛迅速避開視線,一個坐回去收拾蛋糕,一個給小孩兒喂藥。

    黎澤高燒三十八度九,喝過退燒藥也見效不大,坐在沙發(fā)上已經(jīng)有些撐不住的手腳無力往后仰倒,黎澈和唐忍無法,合力摻著這個沉重的病患去了醫(yī)院,由于惦記著老板手傷還沒徹底痊愈,路上幾乎都是唐忍在半抱著黎澤。

    靜點室里彌散著消毒水的味道,病號昏睡在躺椅上眉頭從未松開過,看起來很不舒服。

    唐忍買來三瓶水,黎澤的那瓶還是溫?zé)岬模璩嚎纯磿r間,低聲對他說:“你明天還要上班,先回去吧,我看著?!?/br>
    唐忍坐到旁邊的椅子上,“沒事兒,你一個人摻不動他?!?/br>
    黎澈調(diào)出腳踏,腦子一陣無力的疲憊,沒多做勸說。

    “晚上讓他睡我的房間吧,我睡沙發(fā)就行。”唐忍喝了口水,也學(xué)著老板躺了下去,天花板上的燈光刺目耀眼,他垂下眸子看著前面一排排的座椅。

    “不用,你睡你的,讓他睡我那。”

    “你倆睡一起,我自己睡一間?!崩铦缮ひ魡〉没H耍z絲拉拉聽著都替他疼。

    他半睜著眼一副死魚姿態(tài),不知道什么時候醒的,看著比高燒時正常一些。

    “嘖。”黎澈偏頭看他,“你好了?”說著手背按到他的額頭,別說,還真退下去了。

    “嗯?!崩铦煽纯此?,眼眶又開始泛紅。

    “喝水?!崩璩禾嫠麛Q開瓶蓋,小病號就著哥哥的手直接抿了一口,熱乎乎的。

    喝完,他又靠回椅子上,雙眼無神地望著身邊的窗子。

    他不想回去的,原本打算拖到冬至那天再說,他不知道要怎么面對mama,要說什么話、用什么眼神、做什么動作,這些他都沒有頭緒。但她說今天是外公忌日,從小他就跟著爸爸mama去給外公掃墓,所以他沒找到拒絕的理由。

    以前還是郊區(qū)的公募,破舊樸素,現(xiàn)在換成了條件更好的墓地,石碑都反著光。

    站在外公慈祥的遺照前他忽然想起一個問題。

    “為什么我哥從不來掃墓?”

    陳素梅沒回答。黎澤敏銳的察覺不對,自從知道他爸的死因后,他mama的每一個沉默都可能引領(lǐng)出一個他不愿意接受的事實。

    明知不愿意接受,他卻偏偏要尋根問底。

    因為那是他哥。

    回到家后陳素梅笑著給他做了一桌子的飯菜,可他心思卻難以放到這些他最愛吃的東西上,他一遍遍地問:“為什么我哥不去掃墓?”

    陳素梅被他問得血壓飆升,見他一口菜也不肯動,像是嫌她臟一樣,情緒終是累積到了頂點,噴涌爆發(fā)。

    “因為我爸死了!他出生我爸就死了!”

    “如果不是因為他,你外公也不會摔下樓,他生下來了,辛苦把我養(yǎng)大的爸爸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