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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你的藥 第42節(jié)

    隨著時間流逝,來滑雪的客人越來越多,教練有限,他們約定的時長也臨近尾聲,見他們發(fā)揮穩(wěn)定囑咐了幾句就回到前臺接待新的客人。

    但老馬還有濕前蹄的時候,更何況他們這些堪稱嶄新的新手。

    下坡時黎澈為了躲避一邊路線歪斜的游客,一個閃身沖到向圍欄,好在平衡力好,關(guān)鍵時刻穩(wěn)住了身形,扶著欄網(wǎng)算是有驚無險。

    他摘下單板,正準備爬回去重新下來,那位動作堪憂的人竟是也沿著黎澈的方向沖了過來,那速度快得他來不及反應(yīng),喘口氣的功夫便被撞得人仰馬翻。

    正沿著邊沿上爬的唐忍也不管手里的板子了,隨手甩在一邊就跑向被壓倒的男朋友。

    “哥!”

    黎澈聽見聲音掙動幾下,那人壓得瓷實,還齜牙咧嘴地哼哼,不見起身的意思。

    雪地里的人很難做到靈敏自如,他費力推了那人一把,收效甚微。

    忽然,他身上一輕,只見那個女生竟是被唐忍拎著后領(lǐng)子直接扔到一邊空地,她趕來的朋友見到這一幕不自覺頓住腳步,被抬空又墜趴的人也愣了愣,匍匐在雪面久久沒回過神。

    她要是感知敏銳,應(yīng)該還能察覺到唐忍隔著頭盔墨鏡的一個有力的瞪視。

    “哥,沒事吧?!彼⌒囊硪淼赝现璩阂赶聦⑷思芷穑c剛才隨意得仿佛在拎塑料袋的架勢判若兩人。

    “沒事兒?!崩璩涸拕傉f完,那女生就慌張道:“實在不好意思,我技術(shù)太差,沒撞壞你吧。”

    “是太差。”唐忍難得一見地說出這樣的話,滑雪造成的事故數(shù)不過來,骨折都算是輕的,剛才他嚇得夠嗆,現(xiàn)在他看這人是哪哪都看不順眼。

    黎澈沒忍住笑了笑,隔著手套抓住他的手捏捏,客氣回應(yīng):“下次注意點吧。”

    “生氣了?”

    “嗯。”

    “哥沒事兒,別氣?!?/br>
    “嗯?!?/br>
    女生目送兩人遠去,她朋友走過來:“怎么樣?沒撞壞吧?”

    她搖搖頭,探討地問:“你說他倆是兄弟嗎?”

    第46章

    一整個上午,兩人都消耗在滑雪場不停地流轉(zhuǎn)在坡道之間,要不是實在餓得沒力氣,黎澈瞧著唐忍的狀態(tài)應(yīng)該還能再戰(zhàn)幾個小時。

    更衣室里,黎澈拿著前臺買的毛巾沖唐忍招手。

    “過來,擦擦頭發(fā)?!?/br>
    唐忍的存儲柜與黎澈隔了一個過道,他發(fā)梢上掛著汗珠,脊背上已經(jīng)濕透。

    黎澈還穿著滑雪服的外套,大手將毛巾罩在男朋友的腦袋上輕柔地擦去伏汗,唐忍按住毛巾,“我自己來,你先換衣服吧?!?/br>
    “好?!崩璩悍攀郑摰艉裰氐囊路?,貼身衛(wèi)衣的衣襟被刮起一角,唐忍垂著視線,剛好入眼一條清晰的人魚線。

    時隔一夜,手感仍舊記憶猶新。

    他剛要挪開眼珠,一片青紫牢牢鎖住他的眸子。

    “哥?!?/br>
    黎澈一頓,“怎么了?”

    唐忍直接掀開他的衛(wèi)衣露出腹肌飽滿的肚子,黎澈挑眉,還不待調(diào)侃,唐忍便緊皺眉頭。

    “這是那時候磕的嗎?”

    他輕手觸上那片不小的淤青,擔憂問:“疼嗎?”

    黎澈“嘶”了一聲,笑著抓住他的手,“你這么碰肯定疼啊,沒事兒,過幾天就好了?!?/br>
    “沒有藥,這里也沒有藥店?!?/br>
    唐忍并沒有被哄住,觀察著半個手掌大的痕跡滿眼心疼。

    黎澈捏捏他的手,“磕磕碰碰常有的事兒,很快就會好的?!?/br>
    “我的柜號在這邊?!?/br>
    一個清朗的男聲突兀打破這一列更衣柜靜謐的氛圍,男人風風火火地沖著黎澈和唐忍的方向走來,唐忍像是背后長著眼睛一般一把將被自己掀起的衣擺扣下,甚至抻得有些過頭,拽得黎澈后領(lǐng)發(fā)勒。

    黎澈瞧著他護食奶狼似的瞪向越過兩人的旅客,崩不住笑了一聲,愛不釋手地摸上他的腦袋。

    他氣聲說:“只有你喜歡,別人沒興趣?!?/br>
    唐忍耳垂立時發(fā)熱,他抿起嘴,瞄了一眼男朋友調(diào)笑的眉眼,誠實點頭:“嗯,我喜歡?!?/br>
    黎澈笑容凝住,緩緩咬牙。

    那客人將東西放下又匆匆趕去另一側(cè)的朋友那里,黎澈見他拐出視線,湊近快速親了一口,“都是你的,隨你喜歡。”

    唐忍驟然抬眼,只覺得面前的人分明是天上流下的光,卻為什么要說這種拖他下沉的話,短短幾個字仿佛一道咒語,幽幽地飄蕩在耳邊,通暢無阻地鉆進腦子里。

    他無意識地呢喃:“我的?!彼剖潜粩z去心智的游魂。

    “咱們一會兒租一套雙板試試吧,昨天玩單板有點累?!?/br>
    “我膝蓋不行,我還是玩單板吧。”

    那人帶著朋友走到這邊的柜列里,兩人拉開距離,黎澈勾著唇角擺口型:你的。

    自從被這簡單的兩個字下了咒,唐忍似乎就有些黏人,吃飯或者走路時,即便沒有摩挲著黎澈手指也要挨得近一些,隱著不安和確認。

    他從沒有一刻不在貪婪地肖想拴住黎澈整個人,標上所有物,刻上自己的記號,可他也沒有一刻不在抑制著那種想法,他沒想到會從黎澈的口中聽到那樣的話。

    獵物已經(jīng)將自己送到嘴邊,獵手卻不敢開口。

    黎澈隨著小朋友黏,他知道自己的男朋友缺乏安全感,對著別人可能不一定,但對著唐忍,黎澈有的是耐心。

    回到房間,唐忍拿著酒店前臺送上門的藥油,等著正洗澡的黎澈出來。

    他沒有吹干頭發(fā),濕漉漉偶爾滴著水,穿著酒店的浴袍老老實實坐在沙發(fā)上看著陽臺外仙氣飄飄的景色。

    黎澈又是只圍著一個浴巾就走了出來,唐忍紅耳朵似乎已經(jīng)被他培養(yǎng)出條件反射,條件觸發(fā)就會變色,即便昨晚已經(jīng)探索得清清楚楚。

    他看到唐忍手里的東西,無奈笑笑:“哪兒弄來的?”

    “酒店前臺?!碧迫虒⑿∑孔优e上去想遞給黎澈,說:“擦一擦吧,好得快?!?/br>
    黎澈接過,上前一步抓起小朋友的手重新將瓶子塞回去,語重心長地教育:“這我就得說說你了?!碧迫桃汇?,抬頭對上他的眼睛,“這種事兒都要我自己做,我會難過的?!?/br>
    他仿佛在控訴愛人的苦情男友:“我會想,我男朋友是不是不想碰我了,不心疼我了,明明昨晚那么上頭現(xiàn)在卻連藥都不想給我上,那以后……”

    “我……”唐忍被他說得渾身局促,抓住黎澈手將人拽到近前,“我給你上?!?/br>
    黎澈欺負小朋友成功,邪氣地彎唇笑著,“那來吧。”

    唐忍坐在原處,視線正好與黎澈腰腹的傷齊平,他看著細膩的皮膚上那層滲透進深處的瘀血,抿抿嘴,打開藥瓶倒到手掌上。

    擦藥,純不純潔還是要看位置,黎澈受傷的位置就注定療傷過程不可能風平浪靜,于是原定兩點一起去看雪雕展的兩個人,磨蹭到三點半才堪堪走出房門。

    這個度假村的娛樂項目不算多,最受歡迎的便是設(shè)施優(yōu)良的雪場,他們在這里住了四天,幾乎每天上午都會去滑雪,臨行前的最后一日,只剩下唯一一個項目沒參與,看日出。

    酒店后方有一個出發(fā)點,坐上纜車可以直達最頂端,這里太陽光顧的相對較晚,每天六點半才開始擦出清晨第一縷光。

    離開的當日,兩人起了大早穿上厚重的保暖衣服,加入觀看日出的隊列。

    纜車懸在空中,每一輛車上都架著一盞小燈,一個接著一個,在纜線上像是一排有序飛行的螢火蟲。

    腳下懸空,山間還未徹底蘇醒,卻已經(jīng)能聽見或清脆或沙啞的鳥鳴,聲聲蕩著空泛的回音。

    “好恐怖呀!”小女孩兒脆脆嫩嫩的聲音從前車炸起滌蕩在山前,她的父母笑了笑,“這就是大自然呀?!?/br>
    黎澈懶散地斜倚著座椅,單手撐著扶手看著下面,忽然,他抓住唐忍的胳膊小聲說:“看,狐貍?!?/br>
    唐忍好奇探頭,真的在下面黑沉的樹間看到一只狐貍,纜車離地面太遠,看見的狐貍小得只有拇指大,粗壯的尾巴卻占據(jù)一半長短。

    “白色的,你怎么看到的?”白天下面有多亮,現(xiàn)在就有多昏暗,如果黎澈不指出來,唐忍根本看不出那里有動物。

    黎澈輕笑:“它剛才動了,碰巧看見而已。”

    路程短暫,不過幾分鐘便順利落地山頂,這是火山旁邊的另一座普通的山,山的地底普不普通不知道,外表上看十分適于旅行,頂端已經(jīng)被打造成宜人行走的石臺,各項設(shè)施齊全,為日出項目量身定做。

    兩人走到一處沒人的取暖燈前,坐在軍旅小板凳上。

    黎澈看看表,“差不多還有幾分鐘。”

    “嗯?!碧迫檀蜷_從酒店帶來的保溫杯,里面的熱氣飄散出來,凝著nongnong的奶香,“天開始變灰了,很快?!?/br>
    黎澈接過小朋友遞來的杯子,聞言挑眉:“經(jīng)驗很足?。俊?/br>
    唐忍頓了頓,點頭:“以前看過幾次?!?/br>
    “也是在山里?”黎澈喝了一口熱乎乎的牛奶,送回到男朋友手里。

    “不是,在網(wǎng)吧天臺?!彼怪垌f:“那時候在黑網(wǎng)吧值通宵夜班,早上沒什么活干,到天臺上能看見日出?!?/br>
    黎澈看向他的眼睛,抬手用食指輕刮去他睫毛上的霜,溫聲問:“考慮過上大學嗎?”

    唐忍愣了愣,“嗯?!?/br>
    他從前幾乎不怎么用心學習,沒有人會出錢讓他上大學,自己攢的錢也是杯水車薪。

    林書蘭三天兩頭在他耳邊絮叨:養(yǎng)你這么大,你得報恩。上什么大學,你那個成績不如出去打工,早點賺錢不比你浪費那四年有用。

    而他們自己的兒子卻花了大價錢就讀中外合辦專業(yè)。

    后來去了省會,他看過太多別人的人生,或者燦爛得耀眼,或者悲慘得沒有盡頭。他想活得好一點,想按照mama的話,去看看陽光普照的世界是什么樣。

    “想復讀?!?/br>
    唐忍磁聲說著,將手里的杯蓋扣好。

    黎澈隨性地說:“那就讀?!碧迫炭纯此?,他又道:“我?guī)湍愫貌缓???/br>
    唐忍胸口一窒,聽黎澈說:“你要是同意,我就幫你找一個差不多的學校,咱們市收復讀的重點學校不太多,不過問題不大,今年入學,明年就能上大學了。”

    黎澈輕笑,“輝州大學你應(yīng)該沒什么問題,這樣算,我還是你未來師兄?!?/br>
    “誒!來了來了!”

    隔壁傳來低喊,眾人齊齊看向天邊,只見崇山峻嶺下參差不齊的天界邊露出一條明亮泛紅的線,一瞬間便點亮了四周的云,大自然永遠是最優(yōu)秀的畫手,朦朧的云層透著柔暖的橙,片片云朵像是水果味的軟糖,一顆顆懸掛在青藍色的天幕上,繪成這世間最絢爛真實的畫。

    大約是因為在山頂,沒有了樓房遮擋,下面的風景一望無際,緩慢攀爬的太陽就顯得格外碩大,色澤鮮艷的圓盤一點點向上升起,山林平原上也一點點被普照上橙黃的暖光,像是驅(qū)散黑暗的法術(shù)一般,暗沉與陽光的分界線隨著時間流逝和太陽的攀升,逐漸籠罩住唐忍和黎澈所在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