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流明看了眼那只布娃娃。

    布娃娃依然耷拉在沈樓手里一動不動，不知道是真昏迷還是假裝死。

    如果陽陽真的在他們這里，那這只布娃娃嫌疑最大。

    殷流明思忖片刻，掏出圖鑒印在布娃娃身上。

    布娃娃瞬間抬起頭，手一揚，控制殷流明把圖鑒拿開了。

    殷流明不出意外：“果然裝死。”

    而且圖鑒書雖然被拿開了，但對布娃娃確實有反應，說明它也是圖鑒中的怪物之一。

    按照前幾個夢境的規(guī)律，涂夢者本身的圖鑒只有破關之后才會登錄，布娃娃顯然不是陽陽。

    連宇坐在韓徹手心，費力撓頭：“那個小男孩應該已經(jīng)消失了吧？”

    不然另一個游樂場也不會坍塌。

    “這個夢境沒有消失，要么陽陽還在，要么是這個夢境比較特殊。”

    殷流明道：“我傾向于后者?！?/br>
    韓徹和連宇一起看著他。

    “這個夢境里將玩家的意識和軀體分開，意識寄居在不屬于自己的軀體上，偶爾會產(chǎn)生對自身存在的懷疑。夢境中的角色扮演加劇了這種虛無感。”

    連宇懵逼地點點頭：“我確實是這樣誒?！?/br>
    韓徹皺眉：“闖關夢境本就容易造成和現(xiàn)實的割裂，如果在夢境中迷失太久，自身很可能徹底融入夢境中，成為夢境的一部分?！?/br>
    “陽陽月月的發(fā)條童話游樂場的機制，恐怕已經(jīng)吸收了不少徹底迷失的玩家。”殷流明想起剛進夢境時，有些玩家的玩具人身體隨時會被雙胞胎手下的錫衛(wèi)兵取代。

    連宇震驚地咂咂嘴：“難怪他們要把玩家的身體和意識分開……心機這么深嗎？”

    “以他們的年紀和表現(xiàn)來看，恐怕只是無心之舉?！币罅髅鲹u搖頭，“只能說是天賦了。只是讓玩家徹底融合進夢境，對他們有什么好處？”

    沈樓忽然開口道：“能夠讓夢境的邏輯更真實?！?/br>
    “真實？”

    “真實，不是現(xiàn)實?！鄙驑堑溃昂孟裼螒蚪Ｒ?，最初制作出來的都是粗糙、僵硬的，隨著添加各種細節(jié)、修改規(guī)則，建模會越來越流暢清晰，越來越能按照自己的邏輯行動。在這個夢境里，那兩個小孩等于游戲最初的制作人，而被夢境吸收進去的玩家——或者說玩家的記憶和認知，則為這個夢境添加更多的細節(jié)，讓夢境更加完善?！?/br>
    他頓了頓，最后吐出一句話，“如果能夠一直發(fā)展下去，這個夢境甚至可能蛻變成真正的世界?！?/br>
    所有人都震驚地看著沈樓。

    連宇喃喃道：“我們正在見證一個新世界的誕生？”

    殷流明蹙眉：“誕生新世界這么簡單？”

    “當然沒有?！鄙驑堑溃皦艟持灾皇菈艟?，就是因為它的邏輯混亂，本身基礎就有問題，吸收再多玩家也沒用；而且夢境能夠存在，還得益于現(xiàn)實世界的庇護，否則以夢境之壁的脆弱程度，徹底脫離現(xiàn)實進入虛無之海，不用多久就會崩潰?！?/br>
    殷流明點點頭。

    難怪夢魘游戲要把這些試圖脫離現(xiàn)實的夢境扯回來。

    他看向了布娃娃：“你也聽到了，為了月月，這個夢境也不能繼續(xù)存在下去?！?/br>
    布娃娃沉默了一下，忽然揮了揮手，被線縫合的嘴巴張了張，無聲地說了句什么。

    沈樓“唔”了一聲：“它想讓我們幫它抓住月月?！?/br>
    “抓那個小魔女干什么？”

    “說要給我們看點東西?！?/br>
    殷流明思忖了一下：“那就試試吧?！?/br>
    ……

    月月來到撲克牌宮殿時，紅心女王正傲慢地對著撲克牌仆人喊：“砍掉他的頭！”

    宮殿里其他仆人瑟瑟發(fā)抖，哪怕悠揚舒緩的小提琴曲也沒能讓他們臉色好看起來。

    月月歪著頭在那些玩家里看了一圈，沒有看到殷流明的蹤影，皺了皺眉轉(zhuǎn)身要走。

    紅心女王看向了她，對她大喊：“你在干什么，愛麗絲！快點砍掉他的頭！”

    月月呆了一下：“什么？”

    紅心女王從王座上站起來，高傲的臉上帶了點不滿：“快去，砍掉他的頭！”

    月月眨眨眼，下意識走向了那個趴在地上不敢動的仆人。

    她把仆人提起來，又把一旁的紅油漆桶提起來，繞到了墻壁后面。

    鮮紅的液體從墻壁后面流淌出來。

    紅心女王滿意了：“這還差不多。”

    月月從墻后探頭看了一眼，一時有點迷糊。

    眼前的撲克仆人還在不停地道謝：“謝謝您，愛麗絲小姐……不嫌棄的話，這個您拿著吧?！?/br>
    月月下意識接過仆人送上來的東西。

    一只看起來十分眼熟的布娃娃。

    “你怎么在這里？”月月有些茫然，“咦？這里……”

    耳畔的小提琴聲音愈發(fā)悠揚，帶得她思維也跟著混混沌沌；布娃娃身上不知道沾染了什么東西，發(fā)出一股有些古怪的氣味，讓她暈暈沉沉，一時只覺得有些不對，大腦卻像銹住了一樣。

    布娃娃張張嘴，無聲地說了點什么。

    月月點點頭，雙眸變得有些渙散：“唔……對，我該回病房了……今天要檢查身體……哥哥今天是不是要來看我？啊——哥哥……”

    月月的臉色浮現(xiàn)出一絲掙扎，眼看著要清醒過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