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樓手指一點(diǎn)，一抹淺藍(lán)色的光落入王座背后的芙蘭體內(nèi)。

    小提琴奏鳴曲的聲音頓時(shí)變得更清亮柔和。

    月月臉色平靜了下來。

    她呆愣愣地轉(zhuǎn)身。

    殷流明從另一邊走出來，望著月月的背影，沉吟了一下，跟了上去。

    第50章 發(fā)條童話游樂場（十四）

    當(dāng)月月在布娃娃的引導(dǎo)下推開一扇門時(shí), 門后的場景從童話故事變成了冰冷死寂的病房。

    月月低下頭，慢慢地爬到了床上，乖乖地躺好, 還自己拉上了被子。

    孤單的病房里，只有她一個(gè)人靜靜地躺著。

    殷流明站在門口，聽到不知道從哪里傳來的聲音：

    “那個(gè)小女孩的病是不是好不了了？”

    “不知道呢，她爸媽不辭辛苦地賺手術(shù)費(fèi), 還天天抽空來看她，也是可憐?！?/br>
    “到底什么病??？”

    “上次問護(hù)士, 護(hù)士說病人隱私不能透露……八成是什么絕癥吧?！?/br>
    “哎你小聲點(diǎn)，讓孩子聽見……”

    “怕什么, 小孩子懂個(gè)屁？再說那家人不是還有個(gè)兒子，指不定早就放棄了。”

    “我看她哥哥還是弟弟經(jīng)常來看她?！?/br>
    “小孩子嘛……”

    流言蜚語盤旋在病房內(nèi), 如同密密麻麻的蒼蠅, 盯著流血的傷口簇?fù)矶稀?/br>
    月月閉著眼睛, 恍若未覺。但她所在的床鋪整個(gè)變得開始有些虛幻, 游離在現(xiàn)實(shí)和夢境之間, 似乎她在懷疑自己是否真的活著。

    殷流明眸光略沉。

    ——這么小的孩子，每天都籠罩在這些看似同情、實(shí)則高高在上的嚼舌頭中。

    布娃娃從床底的陰影中鉆出來，手臂揮了揮。

    病房另一面墻上出現(xiàn)一道門，緩緩打開。

    沈樓帶著殷流明走進(jìn)去。

    這個(gè)狹小的房間看起來是一間雙人兒童房，墻壁上貼著各種各樣的兒童涂鴉和照片。

    沈樓走到桌子上, 隨手拿起相框。

    照片上是笑得十分燦爛的一家四口。

    溫和的爸爸mama, 笑到露出牙齒的小男孩，羞澀扯著帽子的小女孩。

    小女孩雖然笑得很開心，但是臉色比較白皙，帶著點(diǎn)病容。

    殷流明從沈樓肩膀上下來, 看了眼雙人床。

    雙人床的上鋪上貼著陽陽的大頭貼，枕頭被子亂糟糟；下鋪貼著月月的照片，被子枕頭卻很整潔——整潔得仿佛根本沒有人睡。

    殷流明道：“看起來月月不怎么睡在家里。”

    或許是什么天生的病癥，讓月月常年在醫(yī)院里接受治療。

    布娃娃從墻壁里鉆出來，晃了晃腦袋，手臂輕輕一抬——

    地上亂七八糟的積木忽然自動(dòng)堆疊起來，疊成了一個(gè)玩具人的形狀，漸漸變成了陽陽的模樣。

    陽陽走到桌子旁邊，認(rèn)真地墊腳，一本一本數(shù)過桌上的童話故事書，糾結(jié)了好一會(huì)，才拿起《小美人魚》的畫冊：“今天帶這個(gè)吧?！?/br>
    門外遙遙傳來喊聲：“陽陽，該去看meimei了！”

    “好！”

    陽陽跑到門口，忽然又想起什么，“噔噔噔”跑到柜子旁邊，從里面抱出一個(gè)娃娃：“mama，這個(gè)帶去給月月吧！”

    mama的聲音有些驚訝：“這不是你生日禮物嗎？月月也有一個(gè)呢?！?/br>
    “月月那個(gè)發(fā)條不是壞了嗎？”陽陽抱著娃娃道，“把我的拿去跟她一起玩吧。”

    mama高興地摸摸陽陽的腦袋：“真乖！等月月出院，就帶你們?nèi)ビ螛穲鐾??！?/br>
    陽陽高興地大聲回答：“好！”

    小男孩抱著娃娃，邁步走進(jìn)了殷流明他們過來的門。

    推開門的瞬間，所有的流言蜚語瞬間消失，陽光從窗外投射了進(jìn)來。

    “月月！哥哥來看你啦！”

    陽陽把娃娃放在一旁，從自己的小背包里摸出《小美人魚》，“今天給你講這個(gè)故事！”

    月月似乎剛打完針，捂著手上的針眼，眼淚還在打轉(zhuǎn)，聽到陽陽的話破涕為笑：“這個(gè)故事都講了好幾次了?！?/br>
    陽陽苦惱道：“我認(rèn)識的字太少了，別的講不了呀。”

    “那就講吧?！?/br>
    “嗯，從前在海底，有一個(gè)美人魚……”

    病房外的陽光投射進(jìn)來，為兩個(gè)小小的身影披上無憂無慮的外衣。

    “這次的故事是糖果屋，我好想吃糖啊?！?/br>
    “mama說吃糖太多會(huì)蛀牙。”

    “這個(gè)童話里的meimei好聰明啊，把哥哥救出來了?！?/br>
    “哥哥也有保護(hù)meimei呀。放心，我也是哥哥，我會(huì)保護(hù)你的?！?/br>
    “不如我當(dāng)jiejie，我來保護(hù)弟弟怎么樣？”

    “不要！我才是哥哥！”

    “小氣鬼！”

    “……”

    殷流明坐在沈樓肩膀，看著兩個(gè)歡樂打鬧的身影，沉默片刻之后無聲嘆了口氣。

    在陽陽陪伴的時(shí)候，月月才脫離了之前那種恍若虛幻的脆弱感。

    從病房和家里的情況來看，陽陽月月的家庭雖然不算大富大貴，但也是小康之家，月月爸媽在回憶里一閃而過，對月月也十分寵愛，為了她的病辛苦賺錢。

    這樣的家庭，陽陽月月長大之后一定很幸福吧？

    可惜終究被毀了。

    陽陽月月的歡笑聲在寂靜的病房不斷響起，天真的孩童笑聲清晰刺耳得甚至有些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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