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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翎趴在桌子上睡得迷迷糊糊，恍惚聽見有人在叫她。

    “沉翎?！?/br>
    “沉翎？”

    女聲輕柔，像一泉溪流，說不出的熟悉與溫和，恍然間與記憶中某個人重合。

    “沉翎，醒一醒?！?/br>
    沉翎猛然站起來，動作帶得桌椅摩擦地板出巨響，散亂長發(fā)遮覆了臉頰，她將頭發(fā)往后一撩，露出一雙泛紅冷厲的眼睛。

    阮依被她這樣嚇得后退兩步，小心地問，“沉翎……你怎么了？”

    “是你叫我？”

    不是記憶中那個人，只聲音些許相似，沉翎撐著課桌緩了緩，啞聲問，“……有事？”

    剛被叫醒，語氣不自覺帶上了幾縷煩躁，阮依一頓，帶著歉意說，“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打擾你的，只是已經(jīng)放學(xué)了，大家都走了?！?/br>
    教室里的確只剩下零星幾個人，冉西希就站在阮依身后，看向沉翎的眼神是不加掩飾的討厭。

    沉翎冷冷瞪了回去，“不需要，你走吧，謝謝你。”

    語氣冷硬，不知道是因為什么。

    冉西希來了氣，一把拉住了阮依，“我都說了別管她別管她！這下看清楚了吧，人家根本不需要！”

    阮依張了張口，說不出話，沉翎還是那副樣子，坐回椅子上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

    睡覺時傷口被壓到了，泛著疼，讓她清醒了幾分，冉西希已經(jīng)拉著阮依走了，嘴里還不斷吐槽，“什么人??！不就是家里有背景嗎？什么大家族啊家教這么差！”

    沉翎深深呼出一口氣，趕走腦子里那個不算久遠(yuǎn)的人，眉間不耐平息了些許。

    *

    收拾完東西，沉翎是最后一個離開教室的，出教學(xué)區(qū)要經(jīng)過二班，里面還有人沒走。

    她剛走過二班前門，身后就有人叫住了她。

    “聽說你請假了，還好嗎？傷口恢復(fù)得怎么樣？”

    白止行幾步攔在她身前，淺淺對她笑了笑，她不為所動，“我要走了?！?/br>
    “我知道，可以等一等我嗎？”

    他好脾氣地跟著她，背著雙肩包，變戲法似的從身后拿出來一個紙袋，又是那天那家的logo。

    沉翎停住腳，垂眸看著紙袋，平靜地告訴他，“我不要，賠禮道歉也不需要，你昨天給我的被我扔了，就在教學(xué)樓旁邊的垃圾桶里。”

    “我知道。”

    白止行接得從善如流，倒讓沉翎怔了片刻。

    他又把紙袋往前遞了遞，低聲說，“那天我沒排讓，是從別人手里買的，我猜也不好吃?！?/br>
    說著，他打開了紙袋，一陣清甜的食物香氣溢開，里面羅列著好幾種樣式的糕點。

    “今天的是我自己買的，特意讓老板給我留的，而且也都是我覺得好吃的。這次希望你能嘗一嘗?！?/br>
    “而且，你又對我不感興趣，是我想跟你做朋友，就該我主動的，這是我的誠意?！?/br>
    又是句似曾相識的話語。

    沉翎眼睫顫了顫，抬頭看著眼前這個略顯青澀的少年。

    他不像燕柏，燕柏舉手投足都有股年少老成的從容，光看長相就能感受到的矜貴，對誰都溫和負(fù)責(zé)的外表下是冷到透頂?shù)男哪c，總是帶著偽善的面具。

    白止行更像少年一些，說話斟酌著用詞，考慮對方感受，不斷地道歉，就算知道好意被辜負(fù)也沒有氣餒。

    他眉目不如燕柏精致，雙眼皮，眼尾有些耷拉，眉更濃一些，看人時毫無殺傷力，笑起來唇邊還有一個酒窩。

    “沉翎?！?/br>
    白止行這次叫她名字的語氣鄭重了太多，身板也微微挺直，狗狗似的眼睛緊盯著她。

    “我是二班的白止行，雖然我們之間走過些誤會，我也冒犯過你，但我很想跟你做朋友?！?/br>
    “……你能不能，給我個機(jī)會？”

    沉翎看著他，視線卻往后滑了滑，玻璃上不知何時倒映了一個挺拔清俊的身影，正站在對面走廊上淡然看著這邊。

    燕柏手里拎著那袋給她包扎用的東西，神情看不出波動，就站在那里無聲看著這一切。

    接著，他看見沉翎在跟他對視片刻后，伸手接過了白止行手里的紙袋。

    她笑了，眼睛彎成一道新月，看不出幾分真，也不像假的。

    她踮腳在白止行耳邊說了什么，接著越過他離開了。

    *

    二中月考一般在月末，考完了會放兩天假，并且成績還會排榜，整個年級所有組合分門別類地排好。

    年級前十的照片會貼在光榮榜上，而燕柏的已經(jīng)很久沒動過。

    月考對他無足輕重，班里的氛圍影響不了他，同樣也影響不了不學(xué)無術(shù)的沉翎。

    天氣轉(zhuǎn)暖，沉翎只穿了一件黑色衛(wèi)衣，戴著帽子蜷在座位上，不是玩手機(jī)就是睡覺，說實話，她還有點累。

    “沉翎！”

    門口有人大嗓門地叫了一句，班里不少刷題的同學(xué)皺著眉看過去，陳微不好意思地笑笑，“抱歉哈，打擾了。我找下人?！?/br>
    白悅也皺了眉，上次她打電話給燕柏，燕柏那邊傳來沉翎聲音后，她們交流少了很多。

    沉翎對此很滿意，她卻一天比一天焦灼，加上月考的壓力，幾乎喘不過氣。

    沉翎要出去，白悅沒讓，但沉翎不在乎，直接從桌上過去的。

    陳微是二班的，校籃球隊女隊長，天天來游說沉翎加入，樂此不疲。

    沉翎從一開始的不耐煩逐漸麻木，每天下課去趕人，似乎也成了特別的體驗。

    只是班上關(guān)于她的流言蜚語越來越多，其實不止班上，關(guān)于她的帖子討論度一直沒停過，知道這些，還多虧了每天被她趕的陳微。

    年級基本都知道了，實驗班有個不學(xué)無術(shù)有背景的漂亮學(xué)生，打得一手好籃球，但清高得要死，對誰都看不起。

    “誒，不愛惜公物，看來論壇上關(guān)于你的帖子又能多一條評論了?！?/br>
    沉翎唇角勾了勾，她一路溜著陳微來了球場，說，“今天有事，不讓你了，應(yīng)付完各回各家吧?！?/br>
    陳微吐槽她不近人情，接著又說，“我天天纏著你打球，也沒見你打我，你怎么跟帖子上表里不一啊？”

    沉翎懶得理她，遠(yuǎn)距離一個投球，動作漂亮流暢。

    “誒，不過這么多場球，咱倆也算朋友了吧？”

    沉翎還是不理。

    陳微急了，“白止行說你倆熟，他告訴我說多跟你接觸接觸，你人可好，怎啊么對我就雙標(biāo)?。俊?/br>
    “行了，”沉翎總算開口，“打球吧?！?/br>
    *

    燕柏是穩(wěn)穩(wěn)的年級第一，白止行卻是他照片旁邊穩(wěn)穩(wěn)的年級第二。

    要說真朋友，沉翎在二中是沒有的。

    她不喜歡社交，也不喜歡羈絆。

    白止行是敷衍，他太難纏，像她一個故人，但她總是借口不見他。

    陳微么，她拿她當(dāng)每天的運(yùn)動量。

    至于燕柏，沉翎沒想過。

    那天她在他面前答應(yīng)了白止行的朋友邀請后，燕柏就出去參加競賽了，白悅也一起，再回來，儼然像從未有過交流。

    推開器材室的大門，沉翎來還籃球，不曾想就撞見了些別的東西。

    女生嬌滴滴的聲音，手臂纏著身邊男生的肩膀，門被猛然打開，男生下意識回頭，女生縮進(jìn)了他懷里。

    “抱歉，我只是來還球的，”沉翎面不改色，率先瞥開了視線，在燕柏冷冷的目光中轉(zhuǎn)了身，“你們繼續(xù)，我什么都沒看見?！?/br>
    門被關(guān)上，燕柏猛地甩開了白悅的手。

    他的襯衫被她扒下一半，他一開始還不知道白悅讓他幫忙還羽毛球又跟來纏著他是為什么，現(xiàn)在卻知道了。

    燕柏深吸一口氣，腦子里閃過剛剛沉翎的眼神。

    不屑，挑釁，玩昧又詫異，接著變回意料之中的平靜。

    如同那天她面對白止行，對他的樣子。

    強(qiáng)制決定的一周的平靜，碎了個稀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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